行動之前先站穩腳跟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記住:站穩自己的腳跟。這是成功之道最基本的前提。乾隆一朝成為天子,便想盡了各種方法,鞏固自己至高無上的皇權,使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最好的心計是無心計
清高宗乾隆,姓愛新覺羅,名弘曆,生於一七一一年。他是康熙之孫,雍正之子。
少年弘曆,深得祖父康熙的厚愛。這在當時給了他很大的鼓勵,並讓他終生難以忘懷。康熙六十一年四月,皇帝出巡塞外,皇孫弘曆隨駕扈從。弘曆六歲時即隨父親雍親王去過避暑山莊,那時皇祖還不知道有這麼個孫子,因為他的孫子真是太多了。此次則不然,在夏、秋兩季五個多月時間裡,弘曆同慈祥的祖父幾乎天天在一起;避暑山莊三十六景,山林蒼莽的木蘭圍場,到處都留下祖孫二人相依相伴的身影。
山莊南部有一組據崗臨湖的宮殿,沿石級而下,可直達湖岸,開窗眺望,湖光山色盡收眼底;殿南是數百株茂密的古松,輕風吹過,便聽得松濤陣陣,四周愈加顯得清幽寧靜。因此,康熙親自命名這座宮殿為「萬壑松風」,並在這裡處理日常政務。此次弘曆就住在「萬壑松風」殿旁的「鑒始齋」。皇祖批閱章奏,他「屏息侍旁」;引見官吏,他「承顏立側」。進膳的時候,皇祖不忘分賜愛孫一點他最喜歡吃的東西;祖孫倆釣魚歸來,皇祖也總想著讓他帶幾條鮮魚給住在獅子園的父親雍親王送去。有一次,弘曆正在書齋中專心讀書,忽然聽到皇祖喊他的名字。憑窗一望,只見御舟已停泊在晴碧亭畔,急忙出室,沿著陡峭的山路向湖邊跑去。皇祖也急忙迎過來,一把將氣喘吁吁的弘曆攬在懷裡,不停地說:「有點閃失可怎麼得了,有點閃失可怎麼得了?」心裡卻熱熱的,對愛孫發自天性的孝心十分感動。
「萬壑松風」以北,散布著大大小小幾十個湖泊。每當夏日,荷花盛開,碧波之上,紅白相映,煞是好看。觀賞荷花的最好去處則是湖邊的「觀蓮所」。一次,弘曆隨侍皇祖到了這裡。皇祖指著窗外的荷花對他說:「會背《愛蓮說》嗎?」弘曆心裡可樂了。他九歲啟蒙,記性絕頂,讀書過目不忘,一日功課,半天就背得滾瓜爛熟。眼下皇祖說的《愛蓮說》他不僅會背,而且會講。皇祖津津有味地聽著,讚不絕口。
八月初,秋高馬肥,正是狩獵的好季節。康熙離開山莊,開始行圍。十二歲的弘曆騎著經過特殊調教的馴良小馬,一身戎裝,緊隨皇祖身旁。合圍之後,只見康熙用火槍擊中一頭大熊。大熊應聲仆地。士卒們不得皇上之命,誰也不敢近前。過了好半天,大熊毫無動靜。康熙就讓身邊侍衛護送弘曆上前補射幾箭。他想讓這個愛孫得個初次入圍即能斃獸的美名。卻不料,弘曆剛翻身上馬,那頭受傷的大熊又猛地起身撲了過來。康熙眼明手快,立即用虎槍把牠擊斃了。事後,康熙害怕不已,連連對照顧弘曆的和妃說:「這孩子命貴重,這孩子命貴重!要是到跟前熊撲過來,那成何事體……」
雖然並沒有確切的資料證明康熙是因為寵愛弘曆而傳位雍正,但那種祖孫相悅的親情,的確使弘曆在皇室和朝廷中擁有特殊的地位。聰明過人的弘曆在對待父親雍正的繼位問題上表現得極為明智。雍正當上皇帝之後,他對社會上對其父親繼位之合法性的懷疑,用康熙對自己的寵愛為證據加以駁斥:「皇祖之孫百餘人,其中聰明才識,好學博聞,年長於弘曆而任事於朝者彬彬濟濟,弘曆年甫弱齡,性更鈍魯,顧特被恩寵,豈非我皇祖推愛我皇父之心?」
當時康熙對弘曆的寵愛,影響很大,即使對雍正不滿的康熙諸子,對弘曆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加以厚待。由於弘曆少時的特殊經歷,在雍正即位之後,眾臣普遍認為弘曆是理所當然的皇位繼承人。雍正賜死兒子弘時之後,弘曆便成了他最大的兒子,以中國封建時代立嫡立長的傳統觀念看,弘曆自然最有可能繼承皇位。更重要的是,弘曆自小聰慧,受祖父所愛,又是他極為重要的政治資本。再說,當時雍正的兩個孩子弘曆和弘晝同歲,但他只把弘曆引薦給康熙,弘晝卻沒有得到這種優遇。可見,乾隆確是為兩代皇帝都寵愛的。
雍正心狠手辣,反覆無常,連親生子弘時也置於死地,而弘曆卻能平安無事地在十三歲那年被他密立為皇太子,並一直沒有改變,這在清朝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這和弘曆行事小心謹慎大有關係。他每當收到皇祖父康熙的賞賜,總是跑去送給父親,讓其珍藏。從這一點上看,弘曆不愧是個有心計的人。
雍正本人也不否認選弘曆為皇位繼承人與康熙有關。他在遺詔中說:「寶親王皇四子弘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聖祖皇考諸孫之中最為鍾愛,撫養宮中,恩逾常格。」所以,他在雍正元年便祕密立弘曆為太子。雖然雍正實行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祕密建儲制度,並未公布姓名,但許多人已認定未來的帝位非弘曆莫屬。
雍正之弟,果毅親王允禮就直言不諱,認為弘曆承康熙、雍正之身教,為帝王之資。他曾寫道:「皇四子幼侍聖祖仁皇帝,特荷慈眷,朝夕訓練,且見我皇上視膳問安,致愛致敬,無事不與往聖同模,至性薰陶,耳聽目染,由是體諸身心,發於言動者,不待類比,自成方圓。夫聖經賢傳所以勤勤勉勉,誘翼萬世,其道無他,父子君臣之大倫而已。呈平性資樂善,於道德仁義之根源,既得之聖祖之漸涵,復申以皇上之教份,而又切磋於師友,研權於詩書,早夜孜孜,日新其德,故發為文章,左右逢源,與道大適。」
乾隆的弟弟弘晝也對哥哥極為佩服。他曾寫道:「吾兄隨皇父,朝夕共處,寢食相同。及皇祖見愛,養育宮中,恪慎溫恭。皇祖見之未嘗不喜,皇父聞之亦未嘗不樂。」
雍正八年,還是普通皇子的弘曆所作的《樂善堂全集》寫成,朝中的王公貴族果毅親王允禮、莊親王允祿、朔平郡王福彭及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等紛紛為其作序。文中諛詞充斥,雖未稱弘曆為皇太子,但實際上已把他當作太子看待了。
雍正在世時,他的言語和行動已有意無意地透露了要重用弘曆的意思。
雍正元年(一七二三)初,春耕之前,皇帝首次前往天壇大饗殿舉行隆重的祈穀大典。這一天是正月十一,即所謂「上辛日」。雍正還宮後,把弘曆召到養心殿,「以肉一臠賜食」。弘曆吃了,覺得味道好鮮美,卻不知是什麼肉。細心的他還有點懷疑,皇父為什麼不把三哥弘時、五弟弘晝一同叫來吃肉?弘曆的疑心不能說沒有道理。雍正這個人做什麼事都要經過深思熟慮,反覆斟酌,哪怕一點小事,也每每寓有深意。即位後初次郊祀,向上天祈求年穀順成;接著又上告上蒼,百年之後,將以皇四子克承大寶。祈穀禮畢,他特意把獻給上天的小牛肉帶回宮中,
單單給了弘曆一人,讓他慢慢去品味。弘曆到底是皇祖、皇父兩代選中的聰明絕頂的皇位繼承人,日後憶及此事,他曾談到他當時已悟出皇父深意:「雍正元年正月,皇考召予至養心殿,以肉一臠賜食,而和親王未與也。予嘗之,味純美而不辨何肉,皇考亦未明諭,敬識之,勿敢忘。踐祚後,回憶是日正祈穀禮成後,聖意必以初元郊祀,將予後日承大寶,上干昊穹,付託之重,已定於此時矣。」然而,這件事當時只能藏在胸中,彼此都心照不宣。
雍正通過單獨賜肉弘曆,做了暗示之後,就開始思索如何正式封弘曆為皇太子。在這件事上,殷鑒未遠。康熙立儲的失誤有三:其一、太子失教;其二、太子立而復廢;其三,也就是雍正最抱憾不已者,康熙沒有留下一件親筆書寫,命其為嗣皇的確鑿憑據。然而,如何明確地封弘曆為皇太子,又不為其他諸子及朝中王公大臣所知呢?這件事真讓他傷透了腦筋。經過八、九個月的醞釀,他終於解開了這道難題,創造了一種在中國古代政治史上前無古人的祕立皇儲之法。
雍正元年八月十七日,皇帝把總理事務王大臣、滿漢文武大臣及九卿召到了乾清官西暖閣。事先,他已把親筆書寫的「立皇四子弘曆為皇太子」的諭旨密封於錦匣之中,待諸王大臣齊集,即宣諭:「聖祖既將大事付託於朕,朕身為宗社之主,不得不預為之計。今朕特將此事親書密封,藏於匣內,置之乾清宮正中,世祖章皇帝(順治)御書『正大光明』匾額之後,乃宮中最高之處,以備不虞。諸王大臣,咸宜知之。」
隨後,命大臣們退朝,然後將盛有傳位密旨的錦匣收藏在「正大光明」匾額後面。全部祕密立儲儀式至此告結。
祕密立儲,顧名思義,並非不立儲,而是不明立儲。皇儲不能不立,否則大事一出,極易被人指為授受不明。但立儲又需絕對機密,諸王大臣不知所立者何人,被立的阿哥亦不知所立的是自己。雍正以為,只有如此,才可避免康熙晚年在立儲一事上的種種失誤;也只有如此,才是對四阿哥弘曆最大的愛護和保全。
此後不久,雍正又命弘曆代自己去祭禮皇祖康熙。當時乾隆才十三歲。他後來說:「命予恭往代祭,實不無深意也。」
雍正不僅讓弘曆做太子,還常有意給他一些其他弟兄沒有參加過的事,讓他經受鍛鍊,為以後臨政打下基礎。一般來說,只要被封為皇太子,就不能再封親王之類。但弘曆十三歲即被密封為皇太子,雍正仍封他為和碩寶親王,意在「蓋令各位藩封,信習政事,以增廣識見。」就是說,雍正為了使乾隆進一步參項政事,增長才幹,遂封他為寶親王。並說弘曆很早就已被康熙所賞識,表現出一定的才幹:「皇四子素為皇考鍾愛,今年歲已二十外,學識增長,朕心嘉悅。」
與此同時,乾隆的弟弟弘晝也被封為和恭親王。在被封為親王後,弘曆參加的各種禮儀活動大量增加,並參與了一定的政治軍事活動,自然也了解當朝大臣的各種事務。這充分說明此時乾隆已受到真正的重視,對他的鍛鍊也收到很好的效果。
自然,弘曆很早就明白父皇的心思,但他從未驕縱肆為。不像康熙時期的皇二子雖然也聰明俊秀,能文能武,康熙對他也十分寵愛,不料長期的皇太子地位使他「肆惡虐眾,暴戾淫亂,專擅威權,糾聚黨羽,窺伺朕躬起居動作。」最終,康熙廢掉了皇太子。從這件事上看,弘曆做得就極優秀。這雖然與雍正的嚴加管教有關,但若不是弘曆自己能克制自己,深明大理,似無心計,實有心計,知道哪些事應該做,哪些事又不應該做,那麼,他的下場極可能亦會像他的皇二伯那樣了結。
客觀上看,乾隆之所以能得恩寵並當上皇帝,也不全是因為其皇祖父和皇父對他寵愛有加的緣故,他自身突出的心計手段、才華和學識才是他真正登上皇位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