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匠的孩子
我的名字是湯米.史塔賓斯,是「泥窪鎮」修鞋匠傑可夫.史塔賓斯的兒子。在我大約九歲或十歲的時候,「泥窪鎮」是個小城鎮,有一條河流流經城鎮的中央。這條河上有一座橋,名叫「王者橋」,是一座非常古老的石橋,橋畔有市場。越過橋到對岸去,河的那一邊就是墓地。
點點揚帆的船隻,從海上上溯至這條河川,在橋邊下錨。我經常到河邊去,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看著在船上卸貨的水手。水手們拉著繩子,唱著歌,而我在不知不覺中也朗朗上口。我坐在石頭上,光著腳丫在水裏晃盪著,和水手們一起唱著那首歌,好像覺得自己也是水手一般。
每當看到船離開了泥窪鎮的教會,通過廣寬而無人跡的沼澤,順流而下,朝著海的方向前進時,每一次都會想要上船和他們一起航海。想乘坐在船上,到廣大的世界去看不知名的土地,像非洲、印度、中國、秘魯等地,找尋自己的幸福。船繞過河道,逐漸地失去蹤影時,越過城鎮的屋頂,仍然能夠看到迎風張揚的巨大茶色船帆。無聲無息地穿過各戶人家向前行,就像個溫馴的巨人慢慢地前進似地。我不禁想著,當這些船回到「王者橋」下錨之前,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呢?於是,我一邊夢想著有朝一日會到那些不知名的國家去,一邊坐在橋邊,目送著船離去,直到看不見為止。
我在泥窪鎮有三個好朋友。一位叫喬的拾貝者,他住在橋畔的簡陋小屋中。這位老爺爺會做很多很有趣的玩意兒,手藝十分高超。我從來不曾見過手比他更靈巧的人,他經常為我修理我放在河上任其漂流的玩具船,也會利用行李箱或銅板為我做風車,也會用舊的破傘做出令人嘆為觀止的美麗風帆來。
有時候,喬會讓我坐他的拾貝船。在漲潮的時候,把船划到河口,可以撿到一些貝殼或蝦子去賣。來到這潮濕而漫無人跡的沼澤中,看到野鴨在四處飛翔,還有海鳥停留在這兒。這些海鳥都生長於高大的草叢中。黃昏時分,每當漲潮時,溯河而上,在「王者橋」畔就可以看到這些動物的蹤影。
另一位朋友名為馬休.馬格,是個賣貓食的小販。他看起來彷彿老是瞪著人,很不友善的樣子,但在和他交談以後,就會發現他是個好人。他能如數家珍地把「泥窪鎮」的人事都告訴你,連貓狗的事也瞭若指掌。最近,他似乎把販賣貓食的工作當作正當職業。通常,他會在盆子裏裝滿貓所吃的肉,大聲叫嚷著:「肉啊!肉啊!要不要肉啊!」一邊叫喊著,一邊通過城鎮,很多人都會向他買些肉,拿回去餵家裏的小貓、小狗。
我很喜歡和老馬休一起同行。當狗和貓聽到馬休的呼聲時,會從庭院跑出來。我很喜歡見到這種場面。馬休和我都會餵動物吃肉,這是件很愉快的事情。老馬休對於狗有深入的了解,當我們在城鎮中打轉時,他會告訴我各種不同種類的狗的名稱。馬休本身也養了兩、三條狗,其中一隻是賽狗用的,跑得非常快,馬休經常會在星期六的賽狗會中,帶著這隻狗去賺些賞金回來。另一隻狗非常聰明,牠會捉老鼠。因此,馬休除了從事賣貓食的工作以外,也會應麵粉店和農家的邀請,帶著這隻狗去做收拾老鼠的工作。
我的第三位友人是一個遺世而獨立的人,他的名字叫做魯卡。關於他的事,我想稍後再為各位敘述。
我並沒有去上學,因為我的父親沒有錢,無法供我去學校唸書。但是,我很喜歡動物,因此在有空的時候,會去蒐集一些鳥蛋或蝴蝶,在河邊釣魚,去找黑莓或蕈類,在村落盡頭四處閒逛,或是幫水手們曬網。
是的,想到昔日的點點滴滴,我覺得每一天都過得很快樂—―但是,當時我卻不覺得有什麼快樂。那時候,我大約九歲六個月大,和其他孩子一樣,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並不知道什麼是幸福,只希望快點長大。我最希望的是在長大後離開家,那麼我會勇敢地坐上船,通過充滿霧氣的沼地,順流而下出海,到世界各地去找尋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