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水車
小屋的煙囪冒起了一縷輕煙,看起來細細長長。煙從紅色粘土做成的煙囪中剛冒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是青色的。但是,冉冉上昇到四月的青空中時,看起來就不再是青色,而是灰色的了。
男孩喬弟邊看著裊裊上昇的輕煙,一邊思索著。
(現在,媽媽正在收拾飯後的殘局。今天是星期五,媽媽掃了地以後,會用玉米皮做成的刷子刷地板,如果我這個時候不在家,她也不會發現。不如就趁這時候到山谷裡去。)
喬弟扛著鋤頭,在那兒站了一會兒。
能夠站在由森林開墾而成的菜園中,感覺很舒服。喬弟面前是一大片長著幼嫩玉米的田壟,裡面的草都沒有除去,因為喬弟認為即使不除去這些草,也沒有關係。家門旁的無花果樹上,聚集著野生蜜蜂。喬弟突然想到,如果尾隨著蜜蜂黑黃相間的身體而去,想必一定能夠找到蜂巢吧!那裡一定聚集了許多琥珀色的蜂蜜。發現蜂巢,會是比在菜園中用鋤頭除草更有趣的事了,況且,玉米田中的除草工作也可以改天才去做啊!真想越過菜園,穿過松林,沿著道路到山谷那兒去。也許,蜂巢就在河川附近也說不定。
喬弟把鋤頭放在圓木頭做成的.欄邊,朝著菜園的方向跑去。等看不到小屋的時候,雙手攀爬在.欄上,一躍而過。
年紀較大的獵犬茱利亞跟著爸爸的馬車到城裡去了。但是,虎頭犬立普和新養的雜種狗帕克,卻看到了喬弟越過.欄的身影,而跑了過來。
立普用低沉的聲音吼著,而帕克的聲音則非常高亢。當牠們發現原來是喬弟的時候,都十分友善地搖著尾巴向他打招呼。喬弟則指著自家的庭園,對牠們說道:「到那兒去吧!」
兩隻狗心不甘情不願地目送著喬弟離去。喬弟目送著牠們離去,心裡在嘀咕著―—
(真是無聊的傢伙,一天到晚只知道去追獵物,或是終日嬉戲,根本無法發揮作用。一直跟著我,只不過是要討吃的東西罷了!)
老狗茱利亞雖然和眾人相處得很融洽,但是卻只聽從喬弟的爸爸培尼‧巴克斯塔的話而已。雖然喬弟希望和茱利亞相處得很好,但是茱利亞卻根本不理會喬弟。爸爸曾這麼說過:「十年前,你和茱利亞都是小東西。當時,你只有兩歲,而茱利亞也還是隻小狗。可是,你卻讓茱利亞受傷了,雖然你是無心的,但是後來牠就不再喜歡你了。獵狗經常會這麼做的。」
喬弟繞過了儲藏室和玉米小屋,朝著南邊穿過橡樹林。
(我也希望能擁有像哈特奶奶那樣的狗。白色,捲毛,又會表演。但是,只有自己的狗才會喜歡自己,追趕著我,黏著我的臉,就像茱利亞和爸爸一樣。)
喬弟走出了砂石路,便往東走。距離山谷還有三公里,但是他卻覺得自己能夠跑得很遠很遠,而且腳也不會感到疼痛。然而,每當他扛著鋤頭來到玉米田時,卻覺得腳疼痛得很要命!
穿過了長著大松樹的茂密樹林,接著又來到了長著低矮灌木的茂密樹林。砂上生長著松樹,包圍著整條道路。每根樹都非常低矮瘦弱,好像隨時會折斷似地。
來到了下坡路時,開始跑著跳著。通過「銀谷」,來到了砂路。
走到了道路東側凹陷的地方,從這兒向下走六、七公尺,就可以看到泉水。在砂地的土堤上,種植著木蘭、梣樹等樹木。
喬弟坐在四周環繞著樹林的泉水邊,心裡興奮得噗通噗通地直跳著。這裡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快樂的秘密場所。
泉水就好像井水一樣,從砂中不知名的地方湧出來。湧出的泉水越過了低緩的坡地,成為山谷河川。
由於不斷地奔跑,所以身體都發燙了。山谷間的空氣非常清新。喬弟捲起用青色斜紋粗棉皮做成的褲管,把骯髒而赤裸的腳伸進淺淺的泉水中,腳趾插入砂裡,砂子從趾縫間流過,蓋住了他細瘦的腳踝。
水非常地深,剛開始時,覺得有點寒冷。喬弟開始清洗自己的腳,覺得有點舒服。
喬弟涉水到達了對岸,從這裡開始,已經看不到茂密的樹林,只有低矮的棕櫚葉摩擦著身體。
這時,喬弟心中想著―—
(我的口袋裡有刀啊!從聖誕節那一天起,就想要自己動手做水車,現在可以用棕櫚葉來做看看呀!)
以往,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做水車。哈特奶奶的兒子奧立佛是船員,出海回來時,就會為喬弟做水車。
喬弟開始熱心地做起水車來了,愁眉苦臉地試著讓水車轉動,並且苦思風車翅膀的傾斜度應該怎麼做才好。
於是,他將分叉的小樹枝切下二段來,再切成同樣大小的丫字形。然後是橫木―—奧立佛通常會精心挑選圓滑順暢的橫木。
土堤的中半部種著櫻樹。喬弟爬到櫻樹上,割下了富有光澤,看起來像是鉛筆一樣的圓滑小樹枝。
然後,在柔軟的棕櫚葉中,切下了二片葉片。這是寬二公分半,長十公分的葉片。然後,在葉片中央挖足夠插櫻樹樹枝大小的洞。
棕櫚葉片一定要切割得像真正水車的翅膀一樣,喬弟小心翼翼地把棕櫚葉片架在橫木上。其次是丫字形的小樹枝,也架在櫻樹橫木上。
然後,試著將它插入泉水二、三公尺深處的砂底。
由於水的深度只有六、七公分左右,而又必須不斷地讓水車轉,因此棕櫚葉做成的水車翅膀一定要能夠摩擦水面才行。喬弟不停地改變小樹枝插入水中的深度,覺得已經可以了,再將小枝跨在櫻樹的橫木上。
但是,水車卻動也不動,喬弟不由感到有些擔心,他稍微把橫木彎了一下,再重新把小枝固定於橫木上。
橫木開始轉了。流水摩擦著棕櫚葉做成的風車翅膀,在水流過以後,由於橫木轉動之賜,第二個風車翅膀也跟著轉動了,又小又薄的翅膀就這樣慢慢地開始轉動了。
水車以緩慢的姿態開始前進著,就像是城鎮中的大水車那樣轉動著,把玉米磨成粉的情況一樣。
喬弟總算放下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俯臥在水邊的草地上,凝視著正在轉動的水車。由上而下,由上而下―—水車深深地吸引了喬弟。
起泡的泉水會從地底下不斷地湧出來,這細長的流水應該不會枯竭吧!因此,只要樹葉不會掉到水車上,松鼠不會咬斷木蘭樹枝,柔軟的風車翅膀不會被阻擋到,那麼水車就會一直不停地轉動了。
凝視著水車的轉動過程中,喬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