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語人：信長的預知夢

名人推薦：乃賴（作家／小說評論）、曲辰（推理評論家）、陳浩基（台北國際書展大獎得獎作家）、楊富閔（小說家）

——絕讚推薦（姓名筆畫排序）

好評推薦

結合奇幻、靈異、冒險、推理、懸疑、幽默等特質，《貓語人》顯出作者擁有一流的想像力和優秀的創造力，堪稱流行娛樂小說的典範。——陳浩基（台北國際書展大獎得獎作家）

01

「你男友遇上意外，可能是被雷電劈中，原因我們還沒確定……他沒大礙，只有一點皮外傷……我們在東京這邊……他出院了……我們找到他住的飯店……會安排他盡快回台灣。」

方圓知道這輩子永遠無法忘記接到來自那通很繞口的「台北駐日經濟文化代表處」的越洋電話時，六神無主、完全不知所措的心情。

即使在自己家裡，但她覺得好像處於平行宇宙，電話以外的聲音全部變得模糊。

「妳怎麼了？」坐在她旁邊的小靜問。

方圓不知道小靜講了多少遍自己才聽得入耳。

小靜接過電話跟對方講下去，把日期、時間、地點和聯絡電話等重要資料寫下來，掛線後對方圓說：「妳的膽子原來比我想像中小得多，枉妳有什麼異能。」

「換了是妳看看怎樣？」方圓的思緒仍未返回餐廳，「我要飛過去接他回來。」

「神經病呀！妳聽清楚沒有？他後天晚上就回來，妳過去有個屁用？」

「不，我要去接他。」方圓站起，半晌後又坐下，很快又站起來，打開抽屜，翻了一陣，把護照找出來。

「給我看看。」小靜把護照搶到手上，翻了幾頁來看，「妳想偷渡去日本嗎？」

「什麼意思？」

「這是妳十二歲時申請的護照，上輩子就已經過期了，妳怎出門？」

「嗯，是嗎？」方圓仍然沒有清醒過來。

小靜讓方圓看清楚「有效日期」是在幾年前，「放心好了，今天和明天我都會在這裡陪妳，後天再陪妳去接機。」

「不用不用。妳就住在附近。後天就要交作業，我沒有時間去擔心什麼。我自己去接他回來就好。」

小靜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方圓堅定的眼神時，就決定離開。她知道，方圓跟很多女生不一樣，她不怕獨處。除了巫真，其實她並不需要其他人。

02

小靜離開後，方圓仍然忐忑不安。

她曾經和巫真開玩笑說被雷劈，沒想到一語成讖。有些玩笑果然開不得。

她以為專心做功課可以分散注意力，但其實根本無法專心。

課本上的字單看她都認得，但連接成句子後她一句也唸不下去。

最後她把所有書本蓋上，決定倒頭大睡，但連覺也睡不好，無眠到天亮。

不知巫真變成什麼樣子？是不是躺在擔架上被人抬回來？

巫真說過，不管怎樣，八月一定會從日本回來。

他沒有食言。

只是他並不是平安歸家。

03

第二天晚上，方圓只睡了兩個小時就出門，在便利商店匆匆吃了早餐後就上路，連續兩天加起來睡不到五個小時，難受極了，不管身體上，或者精神上。

從台南市區去高雄機場的路徑很曲折，得先從台南車站乘自強號到高雄，再轉捷運到機場。她慶幸自己就住在車站附近。本來她不用這麼麻煩，可是日本航空（JAL）往來台南與大阪每星期只有兩班，巫真等不及，只好飛去高雄。

自強號開車後，她才發現手機留在家裡，不知道是遺留在桌子上或者床邊或者在廁所裡，但已經來不及回去拿。

幾天裡她一直都膽顫心驚，如今更像魂魄給徹底打散，無法好好聚在一起。

方圓這輩子第一次去高雄機場接機，沒想到不是開開心心地接男友回來，而是憂心戚戚，忐忑不安。對，她的心情就像「忐忑」兩個字般上上下下，也不斷加速，在機場看到顯示板上的抵達時間，再加速，看到一群日本人和台灣人提著印上日本字的觀光購物袋魚貫而出——估計就是和巫真同一航班的乘客——她的心跳加速到極點。

04

入境大廳擠滿舉起人名紙牌的飯店職員，他們接到客人後一個個離開。

可是仍然不見巫真的蹤影。不見輪椅，不見擔架，沒有人被包到像木乃伊般一拐一拐走出來。都沒有。

她身邊的人潮慢慢換過了一批，只有她仍然站在原處呆等。

——巫真會不會在飛行途中死了？

這奇怪的想法鑽進她腦裡。她沒有手機，他出了事她也不會收到通知。

如果他孤獨地死去，她也會一樣。

「請問您是方圓小姐嗎？」一個航空公司女職員走過來問她。

方圓覺得體溫一下子降到最低點，說不出話來，只好點頭。

——是來告訴我惡耗嗎？

「我們以為妳不會來。我們一直打電話給妳，但沒人接聽。」對方又說。

「不好意思，我……我把手機遺留在家裡。」方圓怯怯道，連她也覺得自己在抖。

對方臉上展露無限同情，「妳朋友走另一邊通道，請跟我來。他情況有點麻煩。」

「什麼事？」

「他失憶了，有些東西忘了。」

「他全部都忘掉，或者只忘掉一部分？」

方圓對失憶毫無醫學概念，相關認識都來自電視、電影，裡面的真確性可能比紙更薄。

「我不是醫生，無法答妳，我建議妳最好帶他去看醫生。」

05

方圓跟隨對方到機組人員專用的通道出入口，巫真已經坐在長椅上，手腳都包紮了膠布，左手手臂用繃帶綁好。

他的行李箱在旁邊，另外還有一個長條狀物體被包起來，應該就是天命劍。日本那邊的人員沒有忘記這劍實在太好了。

只是巫真的氣場雖然沒有完全消失，但非常微弱。

方圓覺得情況不算太糟，最起碼，他不是躺著不動，比自己想像的好得多了。

她小跑步過去時，他才把焦點放在她身上。

「妳是方圓嗎？」這是巫真見到她時開口第一句話，臉上流露尷尬的笑容，有點見外。

「當然。你忘了我嗎？」方圓開玩笑地反問。

巫真苦笑，沒有多話。

方圓覺得這表情怪異極了，是很不巫真的風格，追問：「你左手的傷怎樣了？」

「不是受傷，但情況可能比受傷更嚴重。」

巫真的語氣愈來愈異樣，方圓覺得他的眼神跟以前很不一樣，整個人變得很陌生。

「什麼事？」

巫真收起苦笑，用嚴肅的口吻道：「其實，我不是很記得妳，所以才要問。」他右手單手打開護照的最後一頁，「緊急聯絡人上面有妳的名字跟聯絡方法，所以，我猜妳大概是跟我很要好的女性朋友。」

什麼叫很要好的女性朋友？方圓幾乎想發作，但按下了這口氣，「因為你說要填我的名字嘛！」

「嗯，是嗎？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記得我說過會來接機嗎？」

「這些……全是她告訴我。」巫真的右手指向方圓後方。

她回頭一望，只見剛才帶她來的航空公司女職員仍然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很小心地跟他們保持距離，但臉蛋仍掛上友善的笑容，十足航空公司的廣告。

她不知怎說時，巫真左手突然沒來由地抽動了幾下，像被人從海裡捕獲上來的魚做最後掙扎。「又來了！」

方圓仍然不解，「什麼意思？」

巫真站起來，「我們邊走邊說。妳帶我回去吧！」

他把他在日本的經歷娓娓道出，只限於他仍然記得、受傷醒來後的部分。

至於這一切的因由，要回到上個月，也就是六月，但他已經全部忘記了。

方圓只失去大半年前對巫真的記憶，而巫真卻失去這幾天前的全部記憶，像換了個人似的。

他們兩個人對對方的記憶完全相反，她覺得他的情況比自己糟得多了。

她感到自己身處的世界徹底崩潰。

06

回到六月。

自從發生台南車站那件事後，方圓失去和巫真相關的記憶，幾個月來，情況一直沒有好轉。

她要重建對巫真的記憶和感情。

「既然我失憶前可以喜歡你，為什麼現在無法接受你？」這句話一直掛在她口邊，憑著信心和努力，巫真覺得跟她的互動和她失憶前沒有兩樣。

這天，巫真帶她去安平樹屋，這是他們初次「邂逅」的地方，他希望可以用這裡的環境包括風景、聲音和空氣的味道，盡量用五感把她失去的記憶勾回來。

樹屋最獨特的是，只要天氣稍差，強風搖晃樹葉的光影變化和聲音，配合那些樹根張牙舞爪的環境，自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氛，內行人更能看出陰森恐怖和妖氣參天。

幸好這天天氣很不錯，藍天白雲，陽光燦爛得可以去拍ＭＶ，樹屋看起來只不過像個對人畜無害的大公園。

難怪這天樹屋裡的遊人很多，恐怕大多都是外地人。

在樹屋咖啡館裡吃了仙女紅茶冰淇淋後，巫真凝視方圓，欲言又休。

「想起什麼嗎？」這句話他壓在心裡問不出口，怕再一次換來失望。

方圓看透他的心思，主動說：「算了吧，我現在情況還不是太差，最起碼不像你給我看的那部電影《我的失憶女友》（50 First Dates）裡的女生般，每一天醒來，記憶都是一片空白，一切都要重來，而且是每一天。」

巫真想不到她反過來安慰自己，只能微笑。他已過了苦笑的階段。

「妳只是把和我相關的記憶全部洗得一乾二淨，就像手機換過一張新的記憶卡，但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洗去的只是我這張記憶卡。」

「如果洗去的是和學校相關的記憶，我恐怕不只延畢，而是要退學了。」方圓留意巫真臉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動，「你現在可以重溫和我剛開始的感覺，也許像好些以失憶為主題的愛情電影一樣比較好，你就像天天都有初戀的感覺。」

「那太累人了，初戀雖然美好，但如果一直只能維持在那個階段毫無寸進的話，好像沒有成長的樣子。我現在的情況就像交了一個跟妳一模一樣、同名同姓的女朋友，唯獨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我也不想呀！」方圓知道巫真又在抱怨。

「我知道。這不能怪誰，妳已經大有進步了。」

大好的天氣是適合郊遊踏青的好日子，離開了樹屋後，巫真拉了方圓去廟裡找金婆婆，希望牠能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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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男友遇上意外，可能是被雷電劈中，原因我們還沒確定……他沒大礙，只有一點皮外傷……我們在東京這邊……他出院了……我們找到他住的飯店……會安排他盡快回台灣。」

方圓知道這輩子永遠無法忘記接到來自那通很繞口的「台北駐日經濟文化代表處」的越洋電話時，六神無主、完全不知所措的心情。

即使在自己家裡，但她覺得好像處於平行宇宙，電話以外的聲音全部變得模糊。

「妳怎麼了？」坐在她旁邊的小靜問。

方圓不知道小靜講了多少遍自己才聽得入耳。

小靜接過電話跟對方講下去，把日期、時間、地點和聯絡電話等重要資料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