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為什麼單樞機會在生命最後一個月,寫成〈掏空自己、返老還童、登峰聖山〉?∕林保寶
二○一二年八月十七日下午六點,我收到嘉玲姊傳來單國璽樞機主教的文章〈掏空自己、返老還童、登峰聖山〉。文中單樞機描寫自己病中一個月的心路歷程,讀了深受感動與震撼,立刻印一份與我的父母分享,同時這才明白七月十八日最後一次見到單樞機時,他對我說:「天主給我兩個小使命」的深意。
那天晚上七點,與久未見面的幾米有約。我將這篇文章印一份帶給他,並送他一本《划到生命深處》。喝完咖啡分手時,我告訴幾米一定要先讀這篇文章,書則可看可不看。我的理由是,單樞機在〈掏空自己、返老還童、登峰聖山〉裡,真正道出了他的心路歷程。別人再怎麼寫,也無法將樞機的內心深處表達出來。
「第一個使命是讓我經歷九十歲老人所有的各種缺陷、脆弱與無能,許多事情都要仰賴別人;可以說是返老還童,什麼都不會做。」七月十八日,單樞機平靜地對我說:「第二個使命是,天主願意讓我經歷癌末病人所受的各方面的痛苦,藉著這些痛苦跟天主、跟別人更接近。」
八月十六日,我去花蓮探望八十八歲的賈彥文總主教,告訴他七月十八日在耕莘醫院探望單樞機的經過,賈總主教表示他想北上探望單樞機,於是我幫賈總主教打電話到頤福園給單樞機。單樞機接了電話,氣若游絲,竟然還是先問我身體如何?賈總主教重聽,完全聽不見單樞機說的話,只好先在電話裡表達對樞機的關切與祈禱,然後把電話交給我,由我轉達樞機想對他說的話。
「賈總主教身體不好,天氣又熱,請他不要上來台北。」單樞機要我謝謝賈總主教的關心與祈禱。單樞機是賈彥文總主教在花蓮教區的繼任人;一九八○年二月十四日,賈彥文總主教在花蓮祝聖單樞機為主教。他們兩人的情誼遠在一九五九年,在法國巴黎靠近耶穌會院的巷弄裡,偶然相遇相識開始。
那幾天,我心裡都是單樞機主教〈掏空自己、返老還童、登峰聖山〉這篇文章。
它是單樞機這些年「生命告別之旅」、「划到生命深處」的完成,水落石出。單樞機從距離十字架上垂死耶穌三個台階的地方,一躍跳入耶穌洞開的心房內,同耶穌一起說:「完成了!」
八月二十二日上午,我去奚淞先生家時,也影印了一份送給他。奚淞先生一讀大為感動,直說單樞機是真正的修行人,要把這篇文章當作「禪修的教材」。晚上七點半左右,接到朋友來電告知單樞機過世了,匆匆趕至新店耕莘醫院。單樞機躺在往生室的床上,看來十分安祥。歐晉德大哥、美基姊與胡僑榮大哥、嘉玲姊,杜筑生大使夫婦與聖家堂饒志成神父,都已在樞機身旁。
八月二十三日清晨,基督服務團總團長胡僑榮、劉嘉玲夫婦與我陪同劉振忠總主教,送單樞機的大體自台北回高雄。此時此刻,不禁讓我想起單樞機這幾年為「生命告別之旅」獨自一人,風塵僕僕,奔波台灣各角落,只為與大家分享他所得到的愛。繞經高雄四維路單樞機生前的寓所後,回到高雄主教公署,在場迎接的人不由自主地一邊鼓掌歡迎樞機「回家」,一邊留下眼淚。
九月一日,在高雄道明中學道茂堂參加單樞機最後一場「生命告別之旅」,心中湧現幫單樞機「生命的完成」再寫本書。事實上,我是想為心中的疑惑找到答案:為什麼單樞機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月,寫成〈掏空自己、返老還童、登峰聖山〉這篇文章呢?
〈卷一〉訪談照顧單樞機最後一個月、最後三天,以及單樞機生命的末刻的幾位人士。希望藉由如實的口述,讓讀者認識最真實的單樞機。而「單樞機一天的生活」,則呈現這位活著的聖人,就在我們身邊,我們可以學習他。
「他就像風一樣輕,像水一樣軟,像山一般重。」見過單樞機三次面的邱基峻律師這樣形容。「在目前的社會上,我們不缺乏知名人物,但我們真的缺乏典範,」邱基峻說:「單樞機是我們最佳的典範。」
〈卷二〉記錄單樞機的「最後一場」生命告別之旅。二○一二年九月一日單國璽樞機主教在高雄道明中學道茂堂舉行第兩百二十場生命告別之旅,因為當天,高雄教區為單樞機舉辦殯葬彌撒。
單樞機不願大家在殯葬彌撒中對他「歌功頌德」,想善用這最後的機會與大家分享「內心深處人生的最後幾個經驗與感想」。因此,當他得知罹患肺腺癌後,於二○○六年八月五日,在台大醫院病房預錄了自己殯葬彌撒中的講道詞。
〈卷三〉訪問幾位熟識單樞機的人,談單樞機對他們的影響。單樞機一生存大愛做小事,從不為自己著想;胸襟寬大且實事求是;完美周密兼具智慧與勇毅;細心穩重而又熱忱親切;即使重病,仍和善謙卑、自在從容;盡最大的努力,活得淋漓盡致。這些都只是單樞機生命特質的其中幾項;良善心謙的耶穌,是他生命的典範。
二○一一年中秋,單樞機曾邀我在高雄真福山與真福山的恩人們共度中秋晚會。今年中秋,單樞機三期慕道班的成員,以及單樞機生前的好友們相約在真福山共度中秋。他們是單樞機的「粉絲團」,在單樞機生命最後的三年,給予單樞機家人般的溫暖與支持。那天,一輪明月高掛真福山,單樞機在每個人心裡,各自說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