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家生了個「妖怪」
江都,位於揚州郊區一個純樸寧靜的小鎮,跟中國其他的小農村一樣,人們過著勤勞、守分的貧窮生活。
在仙女廟西邊有一棟青磚院落,主人翁李成保經營一間小香燭鋪。已經育有一兒一女的李成保,妻子劉玉英又懷上了第三個孩子。挺著便便大腹的玉英,每天忙碌的操持家務,打理一家子吃喝拉撒。
在接近臨盆的幾天前,劉玉英做了一個怪夢,夢見一個小金人在她的床鋪東翻西找。
「喂!你在翻找什麼呀?」劉玉英問小金人。
小金人一股勁兒的忙著找東西,根本不理會玉英的問話。倒是旁邊有一個白髮老人開口了:「他在找稻穗。」
「我的床鋪下面都是乾稻草,哪來的稻穗啊?」
劉玉英話才剛說完,那小金人就從床鋪下抽出一支稻穗來。
白髮老人說:「這稻(道)穗就是會結果。」
劉玉英還來不及問個明白,夢境就消失了。夢雖短暫,卻清晰的留存在腦海。
西元一九二七年,國軍北伐,當時的軍閥孫傳芳擔任五省聯軍總司令,反抗國民政府。有一天,孫的部隊在李家的門口槍決了一個平民百姓。當槍聲「砰」的一聲在屋外響起,屋內也傳出「哇哇」的嬰兒啼哭聲,李家的老三落地了。那一天,正是農曆的七月二十二日。
「哎呀!李成保家裡生了個妖怪啊!」
「怎麼說?」
「那個胖小子的臉半邊紅色,半邊白色。」
「在人中部位還有兩條細細的紅線。」
「我打出娘胎到現在,就沒見過哪個娃兒長得像那樣的,不是妖怪是什麼?」
去探望過小嬰兒的街坊鄰居和親友,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星雲剛出生時的「異相」,讓母親也認為自己生了個「妖怪」。為了不驚嚇到街坊鄰居,星雲的母親都用一條繩子將他拴在屋裡,不敢讓他出門。幸好,星雲臉上這不尋常的異相,在他兩、三歲的時候就逐漸消失了。
星雲是李家的第三個孩子,上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他被命名為李國深。
星雲從小就是個不尋常的孩子,他的成長過程可說是多災多難,幾次徘徊鬼門關前,卻都能夠大難不死。
八歲那年,歲末隆冬,年關將近,家人都忙著張羅年貨,家中只留下十三歲的大哥和星雲。這一天,星雲的大哥李國華興沖沖的從外面回來,告訴星雲,河水都結冰了。星雲一聽,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也想出去看看。
於是,星雲一個人來到了冰河上。冰河堅硬溼滑,星雲興奮的走著,忽然看到遠方好像有一顆鴨蛋。
「哇!鴨子在冰上生蛋,沒有人發現,我可以去拿。」星雲暗自竊喜,一步一步走向「鴨蛋」。誰知,當星雲接近「鴨蛋」時,突然轟隆一響,腳下的冰應聲碎裂,星雲整個人跌進了冰窟裡。原來,所謂的「鴨蛋」是薄冰即將碎裂時的冰痕。
生長在寒帶地區的人都知道,看似堅硬的冰河,其實暗藏著極大的險境,若是不小心跌進冰窟裡,幾乎很難存活。因為寒冷的河水上是厚厚的冰層,即使旁邊有人,也必須敲碎厚冰才能下水救人,好不容易把人救上來了,卻因為在冰水裡浸泡過久,失溫而亡。
而星雲掉落冰窟時,四下無人,根本沒有人可以救他。或許是小命不該絕,他不知道在冰窟裡掙扎多久,終於上了岸。回到家門口時,全身都凍僵了,把開門的大哥給嚇壞了。
這是他第一次跟死神擦身而過的經驗。
八、九歲的星雲已經很懂事,因為家裡貧窮,看到父母為張羅一日所需而奔走,他感到很不忍心,很想做些什麼事來分擔家計。可是,一個小孩子能做什麼呢?
「哎呀!狗子都會在路上痾屎,如果我把狗屎撿起來晒乾,集在一起,也許能賣給人家當肥料。」星雲想。
每天早晨,天色還是昏暗迷濛,星雲便起床,出門去撿狗屎,換幾個銅板。到了下午黃昏之際,放牛人趕著牛隻回家,牛兒們總是邊走邊拉糞。星雲就在傍晚時分出去撿牛糞,他學習大人的做法,把牛糞及剪碎的乾稻草用水調混,貼在牆面上做成牛糞餅,賣給人家當燃料。
七七蘆溝橋事變之後,江都因戰火的摧殘,許多房子被燒成廢墟,在灰燼瓦礫堆中,到處都有鐵釘和被燒壞、砸壞的鐵鍋、鋁盆。星雲會拿個小麻布袋,到廢墟瓦礫中去撿拾破銅爛鐵。甚至人家吃過桃子、李子、杏子的核,吐得滿街,他也去撿來賣錢。小小年紀的星雲,已經會想方設法來賺錢,分擔父母的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