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古風言情重量級作家傾泠月——成名代表作!
★曠世奇戀,逐鹿狂歌,美人天下,俠骨柔情。
霸者籌謀算計了天下,卻獨獨忘了算上愛妳的心……
★【特別收錄】典雅二折拉頁海報!
千頭萬緒,能有幾次錯過?
「解釋對我們來說,已經不必了……」
遊戲人間的白風夕不得不回到她另一個身分——
才名滿天下的青州惜雲公主。隨即繼位為王,
發兵抵禦外敵,並與雍州聯姻結盟。
面對喪父之痛、親手殺死心許之人之苦楚,
和昔日朋友兵戎相見之無奈,
以及與夫君彼此猜疑之孤寂,
率性如她,被迫在私情與國事間搖擺抉擇。
算計如他,也在天下與情愛之間徘徊躊躇。
如今,群雄逐鹿勢在必行,
這塊天下最終將落入誰的手中?
她與他,又是否能找到那
能伴己百世滄桑、同涉刀山劍海的知音?
©傾泠月 2014
作者簡介:
作者:傾泠月
女,湖南湘潭人。懶惰且任性,無宏圖壯志,就愛睡覺發呆,做個平常小民,得閒有錢時,便抱一本書去飛天涯,看美景美人,做白日美夢,想快樂美事,覺得一輩子若此會很幸福。
插畫:伊吹五月
知名插畫家,擅長CG水墨,在仙劍、古劍、劍網三等國產武俠遊戲同人界中享負盛名,擁有龐大粉絲團。
近期插畫作品:《三生三世枕上書》
章節試閱
第一章 白首不棄生死許
自世子豐蘭息受傷後,蘭陵宮便緊閉宮門,對外只稱是遵太醫吩咐,世子之傷極為嚴重,必須靜養。
有了太醫這話,想來探病的人,不論是假情假意還是不安好心,又或是那些想趁機拍馬屁的,都只能打道回府,所以蘭陵宮這幾日十分安靜。
「公子,臣要稟報的就這些。」蘭陵宮的正殿裡,任穿雨對斜倚在軟榻上的豐蘭息道。
「嗯。」豐蘭息淡淡點頭。他的臂彎裡臥著一隻通體雪白、小絨球般的白貓,掌心輕柔地撫著牠,無論是從那愉悅的神情還是紅潤的氣色,都看不出他是個「重傷」的病人。「想要嗎?想要就自己來拿,只要你的爪子夠長夠快,這東西便是你的。」豐蘭息手中拿著一朵黃絹做的牡丹花,逗弄著白貓。
看著眼前的一幕,任穿雨微微有些恍神,忽然想起了當年雙親亡故、家產被奪,他與弟弟流落街頭,混跡於流民乞丐,嘗盡萬般苦難的往事。
就在他們餓得將死之際,遇見了豐蘭息,七八歲的小世子有著一雙比成年人還要冷漠的眼睛,他拋下一堆食物,無動於衷地看著紛湧而上的乞丐們爭食。任穿雨與弟弟年幼體弱,根本搶不過那些乞丐,餓得頭暈眼花,他總覺得那雙漆黑無底的眼睛在望著自己……後來,他再回想起那刻,都覺得自己是被鬼神附體了,那天才會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體內也不知從哪裡湧來的力氣,他只知道一定要搶到吃的,否則自己就會死,弟弟也會死,死在那個眼睛如黑夜一般的孩子面前。
當他好不容易抓著一隻雞腿時,人已幾近昏迷,耳邊卻忽然響起一句話:「這就對了,天地間沒有伸出手便能得到的東西,一切都要你自己去爭去搶!想要得到,便必須有所付出,無論是力氣、良心,或是性命。」
儘管聲音童稚,那句話卻蒼涼無比。
只是,他打從心底認同了那句話。既然天不憐人,人便只能自救,不論是以何種方式,只要能活下去,天地也不容苛責!
「既然已經差不多了,暫且就休養一段時間吧。」
豐蘭息的聲音驀然響起,將任穿雨的思緒從往事中拉回。
「是。」他垂首應道。
「啟稟公子。」殿外忽然響起內侍的聲音:「青王來探望公子,玉駕已至宮前,請問公子是要照以往推了,還是……」
豐蘭息逗弄著白貓的手一頓,漆黑如夜的眸子裡瞬間閃過亮光。「速迎!」他的聲音急切,卻又輕柔如風,隱隱帶著一絲激動。
一旁的任穿雨看得分明也聽得清楚,他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道:「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嗯。」豐蘭息隨意揮揮手,目光雖仍看著懷中的白貓,心思卻已飄遠了。
出了正殿,任穿雨剛邁出宮門,遠遠便瞅見了青王的身影,忙垂首退避到一旁。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接近,隨後頭頂響起了清亮的聲音:「穿雨先生,又見面了。」
任穿雨低著頭,只看見那及地的繡著金色鳳羽的裙裾,裙下露出白色的絲履,上面各嵌有一顆綠豆大小的黑珍珠。
「穿雨拜見青王。」他恭恭敬敬地行禮。
本以為風惜雲會說些什麼,但眼見裙裾微動,卻是走了。
直待人已走遠,任穿雨才抬起頭來,望著正殿方向,目光晦暗難測。
風惜雲跨入正殿,只覺得安靜而清涼,一縷若有似無的清香傳來。她拂開珠簾,便見窗前軟榻上閉目臥著的豐蘭息。
「在我面前你用不著裝。」她隨意在軟榻坐下。
豐蘭息睜開眼眸,看著榻前的風惜雲,長長久久地看著,深深幽幽地看著。良久後,他的唇邊綻出一絲微笑,淺淺柔柔的,彷彿怕驚動了什麼。
「我以為妳不會來。」他微微一頓,接著又輕聲道:「我真的擔心妳不會來……妳若不來……」話到此掐尾打住,只一雙黑眸緊緊地看著風惜雲,像是要將未盡之語盡訴於眼中。
「我這不是來了嗎。」風惜雲淡淡一笑。
「妳知道我的意思。」豐蘭息坐起身,伸手拉起風惜雲的手,輕輕握著。
「這世間還有什麼不在你的掌握中?」風惜雲看著他,手微微一動,想抽出來:「我也不例外吧。」
豐蘭息握緊她的手:「這世間唯有妳是我無法掌握住的。」他凝視著她,幽深難測的眼眸此時如雪湖般明澈澄靜。「……唯有妳。」
此言入耳,風惜雲心中微震。
兩人相識十餘年,有時嬉鬧無忌,有時相扶相持……彼此間卻從未說過這種話。
他們的關係就連自己也說不清。朋友不會像他們這樣相互猜忌,但有時也未必能如他們這般親密;然而就算他們是最靠近彼此的人,卻也從未往男女之情這一層靠近過,關係一直曖昧難明。本來以為或許就要這樣曖昧一輩子了,可是……回到各自真正位置上的他們,因為這個風雲變幻的天下與各種利益而定下婚盟,從此福禍相依。
只是他們之間,能有那種生死相許、白首不棄的真情嗎?如今的他們,還能彼此信任、彼此真心相許嗎?
風惜雲看著豐蘭息的眼睛,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眸裡,似乎有著與以往不同的東西。她一時有些茫然,已經走到今時今日的他們,還能如何呢?
看著風惜雲平靜難測的神情,豐蘭息驀然覺得驚慌,握著風惜雲的手不由得一顫。
「……你放心,我既然答應過你,在江山還沒落入你手中之前,我們總是得走在一起的。」良久後,風惜雲平靜地開口。
聞言,豐蘭息心頭一涼。他放開風惜雲的手,靜靜地凝視著她,半晌後才有些無奈又有些惆悵地道:「我們難道只能如此嗎?十餘年的相知,只能讓我們走到這般境地?」
是的。風惜雲想這樣答,話一出口卻變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們……會如何。」
聽到這句話,豐蘭息幽深的黑眸裡閃過一絲光亮。他抬眸看著風惜雲,也望見她那眼中的迷茫與無奈。他不禁輕輕地鬆了一口氣,至少,她還是在他的身邊。
「我送妳的花喜歡嗎?」
風惜雲一愣,隨即揚聲喚道:「將東西抬進來。」
不一會兒,便有兩名內侍抬著那罩著紗幔的水晶塔走了進來,在榻前放下後,便又退下。
「你將花封在塔中,這也算送我?」風惜雲起身拉開水晶塔上的紗幔。
豐蘭息一笑,起身下榻,走到她的身邊,伸手在水晶塔的六角各自輕輕一按,那水晶塔便展開六角,如同花開般舒開花瓣,一株黑白並蒂的蘭花亭亭玉立於眼前,一股清雅芬芳的蘭香瞬間溢滿殿中。
「這株蘭因璧月只有我們兩人可賞可聞。」
豐蘭息側首看著風惜雲,黑眸裡漾著脈脈柔光。
「蘭因璧月?」風惜雲心念一動,轉頭看著豐蘭息:「蘭因……難道你不怕成絮果嗎?」
「它是蘭因璧月,絕非蘭因絮果!」他平淡地道,語氣卻堅定不移。
風惜雲看向他額間那枚墨玉月飾,不覺抬手輕輕撫上自己額間的雪玉月飾。
「蘭因?璧月?蘭因……璧月……唉──」她長長一嘆,他的想法是美好的,然而這對玉月能璧合生輝嗎?能在六百年後重合一處嗎?
嘆息未落,喵的一聲,軟榻的薄被裡鑽出一隻雪白的小貓,滴溜溜地轉著一雙碧玉似的眼睛,好奇地看著並立花前的兩人。
看著榻上的白貓,風惜雲眉頭不易察覺地跳了下,隨後不動聲色地退離豐蘭息幾步:「怎麼你床上鑽出的不是美女?」
「美女?」豐蘭息長眉一挑,黑眸鎖在風惜雲身上。
兩人說話時,白貓喵喵地叫著,跳下軟榻,向花前的兩人走來。
豐蘭息彎腰,伸出左手,白貓輕輕一跳,便落在他的手掌,喵喵地在他掌心輕輕一舔,然後縮成一個雪球棲在他掌中。
在白貓跳上豐蘭息手掌的瞬間,風惜雲便轉頭移開了目光,腳下微動,瞬間退開了丈遠。
「妳不覺得牠也是個美人嗎?」豐蘭息伸指逗弄著掌心雪絨花似的白貓:「琅華,琅華,你也是個美人的。」
「琅華?」風惜雲一驚:「你怎麼給牠取這種名字?」
「難道不好?我倒覺得很貼切。」
豐蘭息湊到她身邊,將掌上的貓兒遞到她面前,想讓她瞧瞧。這隻小貓確實可以取名「琅華」,漂亮得不輸那琅玕之花。但他才一伸手,眼前便一花,風惜雲瞬間已在丈外,速度比起當年她搶他的琅玕果還要快!
「這貓若叫琅華,那以後我再也不要吃琅玕果了!」風惜雲手探入袖中,搓著胳膊上的疙瘩。
「嗯?」豐蘭息一愣。
這個天下間最愛吃的人竟然因為一隻貓叫琅華,而要放棄人間仙果琅玕果?
他仔細地凝視著她,然後輕輕笑起來:「這十年來我一直想找妳的弱點,卻從未想過妳竟然……哈哈哈哈……妳竟然怕貓!」
「什……什……麼……我……我怎麼會怕貓?我只是討厭貓!」
心思被戳破的風惜雲臉上閃過一絲狼狽,還微微有些口吃,說到最後卻又理直氣壯起來,彷彿她真的只是討厭貓而已。
「妳竟然怕貓?妳怎麼會怕貓呢?」
豐蘭息喃喃道,看著風惜雲的目光滿是驚異,但驚異之餘還帶著一絲歡喜,原來強悍如她也是有弱點的,也有害怕的東西!
「你……你這隻黑狐狸!果然是物以類聚!狐狸跟貓同臥一榻……哼!倒也正常!」風惜雲再後退兩步,目光緊張地盯著白貓,像是怕牠突然跳向她,心裡卻也鬱悶至極,想她在武林中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風夕,在戰場在朝堂是叱吒風雲的青州女王……卻害怕許多人都會喜歡的小動物──貓!
豐蘭息微笑地看著她,眸光雪亮,然後他移步走近窗邊,伸手一拋,那白貓便被拋到了窗外。他轉身道:「妳與牠,我當然棄牠取妳!」
風惜雲一直等到那毛茸茸的、讓她心裡頭發毛的東西消失在視線範圍後才放鬆下來,待聽到他的話,不禁抿唇一笑,笑到一半卻驀地醒悟他言後之意,當即心頭一跳,面上湧起霞色。
豐蘭息看著不由得一癡。認識她十餘年,何曾見過她有此小女兒情態?總是她逗弄得別人面紅耳赤、訥訥無言,可是此刻……這玉頰暈紅,如霞鍍雪雲,盡顯嬌豔之美的佳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因他一語而羞!
他頓時心神一蕩,移步走近,伸手攬住佳人,溫柔地喚著「惜雲」,想將佳人擁入懷中。
風惜雲卻一伸手,極其「溫柔」地拍在豐蘭息左肩:「公子重傷未癒,還是好好休息吧。孤就此告辭。」
這一拍,頓時讓豐蘭息倒吸一口冷氣,鬆開了手。
於是,滿室的柔情蜜意便被破壞殆盡。
「我怎麼會選妳這種女人?」
豐蘭息撫著肩,恨恨地看著風惜雲。
「我不是你選的,是你死皮賴臉求來的。」
風惜雲斜睨他一眼,轉身離去。
「這女人……唉……」
豐蘭息撫額長嘆,心頭卻滲著絲絲甜甜的喜悅。
§
雍王豐氏到了豐宇這一輩,一共有八個兄弟,他排行第七,而且是庶出,最後卻在弱冠之年登上王位,至今已在位三十九年,兄弟中也僅剩與他一母同胞的八弟尋安君豐寧。
他有兩位王后,三十二名姬妾,共生有二十四名子女──十位公主,十四位公子。
第一位王后是從帝都皇室嫁來的倚歌公主東凝珠,但其早逝,僅生有一子,就是在她薨逝後被立為世子的豐蘭息。
豐蘭息在雍王所有的兒子中排行第三,雖不是長子,卻是嫡子,而且母親貴為皇室公主,是以出身最為尊貴,立為世子可說理所當然,再加上他儀容出眾,才智不凡,且為人溫雅謙和,禮賢下士,處事沉穩果斷,賢明公正,深得臣民擁戴,在雍州百姓眼中,他早已是繼承王位的不二人選。
第二位王后百里氏,是雍王昔年討伐齊桑時,齊桑王敬獻的美人,甚得雍王寵愛,在倚歌公主薨逝後被立為王后,共生有六個子女。
息風台上,雍王與世子豐蘭息遇刺,雍王雖命尋安君主政,朝局看似平靜,其實卻是暗流洶湧。尋安君也秉著一貫「不多行一步、不多言一語、不多做一事」的行事風格,只每日例行前往昭明殿一次,聽朝臣稟報政事,然而總是不置一詞,要是朝臣問得急了,便吐出一句:「以前怎麼辦的,現今照辦就是了。」
當日行刺的刺客,還留有三名活口被羈押在大獄裡,這些日子總有些朝臣上奏,要求將其凌遲處死,以儆效尤!
但雍王下旨,要尋安君務必嚴辦此案,言下之意是要將刺客背後的主謀揪出,以絕後患。
尋安君卻每日在府中發愁,這主謀豈是那麼容易找的?而且就算找到了,能揪嗎?
他雖然發愁,但事情還是要辦,只是沒想到此次辦案十分順利,本以為要刺客開口會很難,誰知一提審,刺客口中是沒套出什麼話,身上卻「掉」出了讓他自己都驚詫不已的線索!循著那線索,一步一步地,所有的情況、所有的證據也就一一清晰、一一到手了。彷彿有人早就安排好了一般,他只需踩著腳印前去,便可到達那個藏有答案的地方。
即使他想要懷疑那些證據與答案,也難以做到。朝中的局勢他當然一清二楚,會出現今日這個結果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到了最後他卻依然膽戰心驚,為那些人的所作所為心驚,為那個人的謀劃手段而膽戰!
可是真要揭開那一層遮羞布嗎?要讓那個答案現於世人眼前嗎?
尋安君扯著鬍鬚嘆著氣。
「爹爹為何事發愁?」一個眉清目秀的錦衣少年走了進來,關切地看著他:「近日回府,爹爹總是愁眉不展,到底有什麼讓您煩惱的?」
「葦兒。」尋安君看到兒子,微微展開眉頭:「你不在書房讀書,跑這兒來幹嘛?」
「我功課做完了。」少年是尋安君的幼子豐葦。
「爹爹,有什麼事難以解決嗎?這幾天大公子、四公子他們來拜訪您,您總是避而不見。若有什麼為難之處,不如說出來,讓兒子替您分憂!」
聽到這樣的豪言壯語,看著愛子躍躍欲試的神情,尋安君不禁有些好笑:「葦兒,你還太小了,朝中之事……」
「朝中之事太深奧、太複雜了?」豐葦不待父親說完便插嘴道,一臉的不服氣:「爹爹,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比起兒子的豪情,尋安君卻是一臉平靜,伸手拍拍愛子的肩膀,目光柔和而慈愛:「十六歲真的不小了,那兩個人,十六歲時,已經可以一手掌控……」他猛然覺察自己的話不妥,趕忙打住,隨即憐愛地撫著兒子的頭:「葦兒,爹爹現在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但再過些年,你就會明白了,朝中的事啊……唉,哪個位置都是沾不得的,爹爹但願你庸碌一生,至少能平安一世!」
「爹爹說的話老是奇奇怪怪的,我聽不大明白。」豐葦皺著眉道。
尋安君卻笑了:「不明白也好,這個雍州啊,無你插手之地!」
「爹爹,那可不行,我跟世子哥哥約好了,等他繼位後,我要給他做大將軍!領千軍萬馬替他開創太平盛世!」豐葦邊說邊做出拉弓射敵、揮刀砍人的動作,一臉興奮。
「世子……他跟你說的?他對你……」尋安君攏著眉看著愛子:「他……」
「世子哥哥對我可好了!他教我劍術、教我騎射,還教我兵法,而且他比……」豐葦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父親,見他正認真地聽著,只覺受到了鼓勵,興致勃勃地繼續道:「他比家裡所有的哥哥都聰明能幹!他什麼都懂都會,這世上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他!而且他雖貴為世子,但對所有人都是那麼溫和有禮,還稱讚我聰明有潛質,將來定是棟梁之才!而且他還說……我才應該是他的兄弟!」
「他說你才應該是他的兄弟?」尋安君看著兒子,一臉的崇拜自豪,一雙眼睛因為興奮而格外明亮,眼中只有純然的嚮往,乾淨得沒有一絲陰霾與雜質。那個人……那個心計比天還要高的人肯這般對他,是因為這顆乾淨的心與這雙純澈的眼吧?
「是啊。」豐葦點點頭:「爹爹,我才不要庸碌一生,我要跟著世子哥哥做大事,我要英名傳千古!」
「哈哈哈哈……」對於兒子的狂語,尋安君只是放聲大笑,卻非譏笑,而是一種有些高興又有些傷感的笑:「罷了,罷了,你要如何便如何,我也看不到那一天的。」
「爹爹不高興?」豐葦疑惑地看著父親。
「豈會,你有如此大志,爹爹豈會不高興?」尋安君拍拍兒子,眼中卻帶著憂思:「只是他之心計謀算比起那個人更勝一籌,你啊……」
「爹爹在說誰?世子哥哥嗎?」豐葦歪著腦袋想著:「怎麼可能啊?世子哥哥待人那麼好,怎麼可能算計人?倒是那個四公子……」
「葦兒!」尋安君猛然喝住兒子,待看到兒子略有些委屈的神情,嘆了口氣,道:「罷了,爹爹還有事要做,你去……去看看你的世子哥哥也行。」
「真的?」豐葦眼睛一亮:「這幾日我去蘭陵宮,他們就是不讓我見世子哥哥,說他傷勢極重,不能見客,害我擔心得不得了!」
「今天去應該可以見了,聽說一大早青王便去看望過他。」尋安君朝兒子揮揮手。
「那我去了!」豐葦頓時轉身跑了出去。
看著他歡快離去的背影,尋安君微微皺起眉頭,在兒子眼中,那人竟然這麼好?唉,那個人實在可怕!但也實在厲害!罷了,這個暗流洶湧的雍州啊,也只有那人才能掌控得了!
§
雍王宮的織桑宮前,一乘華麗的軟輦抬了過來,所有的宮人都知道,這是四公子豐芏到了,整個雍州也只他能得此殊榮,可乘軟輦入宮。只是……待看到他的兩條腿時,那豔羨之情便也退去了,倒寧願自己花上半天時間費點腿力從宮外走到宮內,至少……這雙腿是可以自由奔跑的。
四名內侍小心翼翼地扶著豐芏下了軟輦,然後有兩名宮女攙扶著他走進了織桑宮。
「給母后請安。」
「芏兒,快起來!」百里氏趕忙親自扶起愛子:「都說過了,不要這些虛禮。」
豐芏費力地從地上站起身來。
百里氏拉著愛子在身旁坐下,憐惜地摩挲著他的膝處:「芏兒,近來腿可好些?還疼嗎?」
「兒子很好,不敢勞母后掛念。」
豐芏垂首答道,也掩去了眼中的陰霾。
「唉,你腿既然不方便,不必每日都進宮請安。」百里氏看著愛子那雙變了形的腿,心中一痛:「你這樣,母后……母后看著難過。」說著用帕子擦拭著眼角。
「母后,您不要傷心,雖然腿不方便,但我也不比那些人差!」豐芏安撫著母親,並拍拍自己的腿以示無事。
「嗯。」百里氏努力綻出一絲微笑,卻極為勉強:「你……唉,母后總覺得對不起你。」
「母后,不說這些了。」豐芏轉開話題:「父王的傷勢如何?」
「唉,母后也不知。」百里氏皺著眉:「自那日後,極天宮便不許人靠近,你父王……唉,母后到現在都沒見著呢。」
「哦?」豐芏眸光一閃:「那些太醫怎麼說?」
「問誰都不肯說!」百里氏臉上有些慍怒:「竟連母后也隱瞞!」
「連母后都不知道?」豐芏心中一驚:「那……那個人呢?母后有聽到什麼消息嗎?」
「他?」百里氏想起那雙漆黑得像地獄的眼睛,頓時全身一抖,不由自主地抓緊手中帕子:「母后不知道,只是聽說今天一大早,青王去探望他了。其餘的,也是封得死死的。」
「是嗎?」豐芏低頭盯著自己的雙腿。
「芏兒,你……為何這麼關心這件事?」百里氏看著兒子的表情,不禁心頭一沉:「難道你……」
「母后……」豐芏喚道,眼睛看向四周。
「你們都下去吧。」百里氏吩咐著侍候在旁的內侍、宮女。
「是,娘娘。」眾人退下。
「芏兒,沒人了,你有什麼話就跟母后說吧。」百里氏撫著兒子。
「母后,我想請您去一趟尋安君府上。」豐芏猛然抬首,目光亮得可怕。
「去尋安君府上?為什麼?」百里氏不禁奇怪道。
「我需要母后您以王后的身分去向他說幾句話!」豐芏的聲音彷彿從齒縫裡滲出。
「去向他說幾句話?」百里氏一愣,然後一個念頭跳進腦中,頓讓她打了個冷戰:「難道……難道你……那天……你……」
「母后。」豐芏握住母親的手,壓低了聲音:「是的,我做了!這一切都怨不得我!他憑什麼可以做世子?我也是嫡子,況且母后您是當今的王后,由我繼承王位才是理所當然的!當年……當年若不是他,我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豐芏看著自己這雙彎曲變形的腿,聲音帶著一種刻骨的怨恨:「我恨死了他!只要有我一日,就決不許他登上那個位置,我只要有一口氣在,就定要報此仇!」他的語氣是那麼地怨毒,眼神如蛇般陰冷,彷彿眼前盯著的便是自己的仇人,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才解恨!
「芏兒,你……」百里氏又驚又懼:「你難道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怎麼這麼糊塗!」
「母后!」豐芏這一聲叫得又急又響:「此時已不是責難我的時候,您必得救我這一次!」他一把跪在地上,腿腳的不便令他痛得齜牙咧嘴:「此事若暴露,不但我性命難保,便是大哥、二哥、五弟、六弟、七弟他們也全脫不了干係,到時……」
「什麼?連你三個弟弟,他們也……」百里氏這一下不只是驚懼了,而是心顫魂抖:「你怎麼……怎麼……這些年來,母后豈不知他不能留?但……試了多少次,又何曾成功過?那個人……簡直像魔鬼一樣可怕!」
「母后,此事遲早都會發生的!您想,多少人覬覦著那個位置?」豐芏抬首,眼中光芒如鬼火:「那日的十七名刺客全是大哥請來的,我另請的一些殺手卻不知何故未能趕到,後來得知消息,他們竟然全都暴死在半路上,我猜定是他已識破了我們的計畫,所以先派人幹掉那些殺手,我……沒想到會落入他的圈套!那十七名刺客當日被他與青王聯手制伏,還留著三名活口!現在……我已打探到尋安君從刺客身上找到了線索,但與大哥幾次拜訪都被拒之門外,想來他肯定是掌握了些什麼。那些刺客雖與我沒有關係,跟大哥卻關連甚密,要是大哥被逮……到時他定會拖我下水!那時……母后,您一定要救我!」
「芏兒,你先起來!」百里氏扶起豐芏,語氣中帶著責難:「你殺他情有可原,但你……你怎麼連你父王……連你父王也不放過?」
「母后,若父王日後知曉實情,您以為他會向著我們嗎?」豐芏爬起來,眼神如針般盯著母親:「既然要做,便做個乾淨,這個雍州是屬於我們母子的!」
「如果你父王知曉……」百里氏打了個冷戰,思緒一瞬間回到很久以前,那時候他是絕對會向著她的。可是現在自己人老珠黃,已不是昔日那個豔冠群芳的美人了:「可是……尋安君會聽母后的話嗎?」她有些擔憂,畢竟尋安君可是出了名地圓滑。
「本來我想找人動手腳,可是數次失敗!他肯定已暗中派人保護尋安君,就是要借尋安君的手扳倒我們!所以,母后,不管是硬是軟,您一定不能讓尋安君將實情奏稟父王!」豐芏握緊拳頭:「我們這些子侄是他的晚輩,他可以不理,但您是王后,您登門,他不能不見!」
「好,母后去找他!」百里氏冷靜下來:「為了我的兒子,我怎麼也得讓尋安君閉嘴!」她那曾若春水的眼睛,此刻射出雪刀似的冷芒。
第一章 白首不棄生死許
自世子豐蘭息受傷後,蘭陵宮便緊閉宮門,對外只稱是遵太醫吩咐,世子之傷極為嚴重,必須靜養。
有了太醫這話,想來探病的人,不論是假情假意還是不安好心,又或是那些想趁機拍馬屁的,都只能打道回府,所以蘭陵宮這幾日十分安靜。
「公子,臣要稟報的就這些。」蘭陵宮的正殿裡,任穿雨對斜倚在軟榻上的豐蘭息道。
「嗯。」豐蘭息淡淡點頭。他的臂彎裡臥著一隻通體雪白、小絨球般的白貓,掌心輕柔地撫著牠,無論是從那愉悅的神情還是紅潤的氣色,都看不出他是個「重傷」的病人。「想要嗎?想要就自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