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是百鬼遊行之時。
暮,是人生盡頭之時。
暮,是只有一念之隔的生死之界。
暮,是日落前與你一起的最後時光。
♆一位穿梭陰陽的少女,一段段放不下的執念,一個用淚水凝聚勇氣的故事
♆蟬聯POPO華文創作大賞佳作的療癒系作家 柳煙穗 繼《記得歲月》後,再次以豐沛的情感刻劃與細膩的人物塑造,帶來最感動人心的作品
♆書評家紀昭君、《負罪》作者炓子、《緋色輓歌》作者燈貓 感動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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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家紀昭君、《負罪》作者炓子、《緋色輓歌》作者燈貓 感動推薦
能忘的事很多,但只有後悔是絕對……忘不掉的。
當我預知到你的死亡,我能為你做什麼?
跟你好好道別,靜靜地等著你從我的眼前消失。
或者,為了你的生命不顧一切地拼盡全力。
一個能夠預知死亡的少女,在每次預知到他人死亡的時候,就會去告知對方,希望對方趁著還有時間趕快去完成心願,不要留下任何遺憾地死去。
少女多年來反覆地做著同樣的事,一直勸著別人必須好好告別,但直到某天她預知到的死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親,她才終於發現,告別這件事有多難,而在至親即將離開的時刻,少女居然仗著能見到鬼神的能力,開始百般阻撓,甚至還不顧一切地追到了黃泉,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至親就這麼死去。
只是當少女追到黃泉、見到更多的鬼,理解到更多的事之後,她才驚覺她能見鬼的這件事並非偶然,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小時候一場奪走她雙親的車禍……
作者簡介:
柳煙穗
沒有耐性卻很有毅力,過分固執卻又隨波逐流。
極端、衝突、矛盾,就結果而言叫作善變。
因為善變,不擅表達,難以解釋,於是便將每個時期不同的自己,和著文字寫進那些沒有人知道的故事裡。
但這個故事若有你聽著,那就再好不過了。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好評推薦】
起初讀來以為《暮》是個帶點不惜拯救他人成分的小說,結果讀到後面卻不然。生命與死亡、親情與友情、罪者與倖存,作者描繪的文字功力細膩,讓人讀來數度哽咽,不禁思考起自己是否有放不下的執著等著被解開。
──炓子,《負罪》作者
有時候會忍不住這麼想著:要是能夠預知他人死亡,那麼自己會選擇視而不見、還是冒著承受異樣眼光的風險,告知死亡時間並希望對方能好好珍惜最後的時光呢?
主角吳沙華是名能夠預知他人死亡的少女,為了避免人們在死後留下遺憾,她不畏他人流言蜚語、堅持告訴當事人自己所感應到的死期。然而當沙華看見的是自己所愛之人的死亡時,早已習慣這一切的她,真的能坦然面對死亡嗎?有時候,一個人的淡然並非完全釋然,而是情感上必要的麻痺,因為這是面臨生離死別時最好的自我防護機制。
物有執念,人豈無執念,人生在世難免會出現些許遺憾,只因這世上不可能事事盡如人意。很多人認為唯有放下執念才能讓自己解脫、繼續向前邁進,然而這其實不盡然,有的時候執念反而能成為一股動力,使停滯的時間能再次前進。
吳沙華並不像一般小說中的主角那般堅強,但也不軟弱,或許便是如此才格外使人疼惜。她的那份堅強是面對別人時的武裝,因此一旦輪到面對自己的事時,反而更難以承受與釋懷。
和阿倉其他作品比起來,這故事顯得寧淡(?)許多,卻也更縈繞心頭,讓人不禁開始思索作者所欲傳遞的信息。吳沙華小時候遭逢一次重大車禍,那場車禍在十幾年後所帶出的真相是什麼?而吳沙華的執念又是什麼?這些都只能留待讀者仔細翻閱,細細品嚐箇中滋味了。
這一生中,你有什麼無法彌補的缺憾嗎?是來不及完成的夢想、很久沒聯絡的朋友亦或一句沒能及時說出口的話語呢?或許看完這部作品,就能再次明白,為什麼很多人明明曉得遺憾是怎麼一回事、卻還是選擇一步步踏入後悔的深淵。作者點出人們的盲點,進一步演繹一段關於死亡與執念的憂傷故事,在帶出真相的同時亦不忘給予人們最渺茫卻又讓人熱淚盈眶的希望,並於峰迴路轉之時帶給讀者不一樣的震撼與反思。這正也是本書使人深深著迷的其中一項因素吧。
喔,差點忘記,在最後請容許忍耐許久的我對裡頭某名穿著看似搞錯時代的角色說一句最真摯的建言,那就是──先生,不好意思你錯棚囉。
──燈貓,《緋色輓歌》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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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讀來以為《暮》是個帶點不惜拯救他人成分的小說,結果讀到後面卻不然。生命與死亡、親情與友情、罪者與倖存,作者描繪的文字功力細膩,讓人讀來數度哽咽,不禁思考起自己是否有放不下的執著等著被解開。
──炓子,《負罪》作者
有時候會忍不住這麼想著:要是能夠預知他人死亡,那麼自己會選擇視而不見、還是冒著承受異樣眼光的風險,告知死亡時間並希望對方能好好珍惜最後的時光呢?
主角吳沙華是名能夠預知他人死亡的少女,為了避免人們在死後留下遺憾,她不畏他人流言蜚語、堅持告訴當事人自己所感應到...
章節試閱
【第一章 捎來訊息的黑貓和預知死亡的少女】
完全沒有煞車跡象的拖板車攔腰撞上。
女人弓著背,把用同樣姿勢蜷縮起身體的四歲小女孩緊緊地抱在懷裡,自己則是像塊海綿吸收了所有的撞擊。拖板車頂著轎車一路衝過了路口,直到撞上對街的分隔島,把轎車擠壓到變形才終於停了下來。
被夾在轎車裡的一家人,父母幾乎是當場死亡,小女孩雖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心跳,但救出的當下也已經失去了意識,情況非常地不樂觀。被送進醫院的小女孩在經過緊急治療之後,轉進了加護病房,由院方持續觀察了三天左右,各方面的數據才漸漸恢復穩定。
小女孩清醒的那一天,有氣無力地眨著她那一雙小小的眼睛,胸口過於強烈的起伏,說明著來自身體的疼痛和周遭空氣的稀薄。她稍稍轉動脖子,向著隔壁的病床望去,這一望,不但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身上布滿管子的老先生,還隱隱約約看見有個時間正在老先生的附近打轉,算一算,大概還剩三分鐘。
除了老先生以外,小女孩的眼裡還映入了另外一個人,那是一個男人,就站在老先生的病床旁。男人的身材高高瘦瘦的,穿著深色的長袍式唐裝,戴著一頂黑色的紳士帽,還有一副圓形的墨鏡,雖然看起來盡是些奇怪的打扮,但穿戴在他的身上卻意外地適合。
墨鏡遮住了男人的眼睛,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但從各種情況推斷,他應該是正在看著小女孩的。兩個人就這樣凝望著彼此,不知不覺三分鐘過去,老先生病床邊的機器突然發出了激烈的聲音……
那是吳沙華第一次見到唐山,也是第一次「看見」人的死亡。
***
相傳貓有九條命,除了本身擁有的一條以外,其他八條都是搶來的,所以要是在路上碰到了快要死掉的貓,千萬不要看牠的眼睛,否則牠就會奪走你的命,而在這傳說之中,又以黑貓最令人感到厭惡。
人們普遍都說黑貓邪門,說牠的存在就代表著不祥,會帶來凶兆,讓人變得不幸,嚴重一點甚至還有可能會家破人亡。於是人們只要見了黑貓,不管死的活的全都避之唯恐不及,誰也不想和牠親近,不想和牠扯上關係。
但其實黑貓的靠近,不過是在適當的時候,想要引導某些特定的人前往更好的地方而已。牠們無害,也沒有想要干擾任何人的意思,可是這件事,有誰會知道呢?
餐廳迎來了午後的休息時間,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吳沙華還在廚房清洗碗盤。後門突然傳來叩叩幾聲,吳沙華先是拿了條毛巾擦了擦手,接著推開了後門探了探,但誰也不在那裡,直到她低下頭,才看到了一隻黑貓。
黑貓的身體一縮,從背部竄出了一團煙,變成了半透明的人形。那人形沒有臉,看不見表情,但仍然聽得出愉悅的情緒:「嗨,沙華!」
吳沙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冷靜地眨了眨眼,回應著:「喔,無臉鬼差。」然後轉身繼續清洗水槽裡的碗盤。
無臉鬼差繞到吳沙華背後,有些失望地說:「別這麼冷漠嘛,我難得來,妳不歡迎我嗎?」
「無臉鬼差是為了李爺爺來的。」吳沙華說的是肯定句。
無臉鬼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沙華已經知道啦!那……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嗎?如果還沒的話,我可以比說好的時間再晚一點點喔。」他靠在吳沙華的耳邊小聲地說:「黃泉路最近盯得很緊,再加上這也不是預定中的事,本來不應該通融的,但因為是沙華想做的事,我願意為妳讓步、替妳拖延,可是妳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喔!」
「剛剛才知道的,等一下收拾好就會過去了。我不會妨礙到李爺爺和無臉鬼差的時間,所以不需要通融。」說到這,吳沙華正好洗完最後一個碗,她拔掉了水槽內的止水塞頭,由著龐大水流擠過狹小水管的聲音轟轟作響。
「好喔,那我們明天見囉!」無臉鬼差揮揮手消失在空氣中,門外的那隻黑貓也不見蹤影了。
鎖好了餐廳的門之後,吳沙華走上了村子裡最主要的那條大街,位在身後的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她就這樣踩著自己的影子大概走了五分鐘左右,停佇在李爺爺的家門前。
吳沙華按了門鈴,不久後有個跟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出來應門,她一開口就問:「李爺爺在嗎?」
男孩一見到吳沙華就變得驚慌,「吳、吳沙華?妳、妳來我家做什麼,找我爺爺要做什麼?我、我告訴妳喔,我爺爺現在不在,妳別想要見他,我也不會讓妳見到他的!」
李爺爺的孫子會這麼緊張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這裡,吳沙華的存在就宛如那些不祥的黑貓,誰都不想從她那張不吉利的嘴巴中聽見自己的名字,彷彿只要被她點名的人,就會受到詛咒,就會莫名地死去。儘管也有人試圖替她說話,將她的行為合理化,說她只是正好知道一個人即將死去的時間而已,但說著這種話、聽信這種說法的人,也仍舊畏懼著吳沙華帶來的災難。
吳沙華對男孩的無禮一點都不在意,只是一臉正經地交代著:「李爺爺明天下午三點二十一分就要走了,如果有什麼想對他說的話,想和他一起做的事,那就抓緊時間。」
男孩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氣得大吼:「妳、妳在亂說什麼啊!少在這裡亂詛咒我爺爺!」他拿起一旁的掃把,拚命地揮動,像在驅趕什麼髒東西一樣,「快點走開!走開!離我家遠一點,不然我真的會動手打妳喔!」
吳沙華不為所動,連話也沒多說就轉身離開了李爺爺家,不過大概在她走過了兩條街之後,就碰上了剛好要回家的李爺爺。和他的孫子不同,李爺爺對吳沙華向來都很友善,他邀著吳沙華繞進公園,一起坐在長椅上,還拿了一塊剛買的紅豆餅分給吳沙華。
「爺爺,明天下午三點二十一分就該走了。」吳沙華先把話簡單地說完,然後才咬下了一口熱騰騰的紅豆餅。
「啊─這樣啊。」李爺爺看起來沒有很意外,反而還頻頻點著頭,很平靜地接受了。
紅豆餅實在是太燙口了,吳沙華呼呼地吐了幾口氣,又吸了幾口鼻息,才繼續說:「剛剛已經跟你的孫子說過了,但他聽不進去,發了很大的脾氣。爺爺你回去之後還是好好勸勸他吧,不要什麼事都不做,免得他將來後悔。」
似乎是能預料到自己孫子的反應,李爺爺呵呵輕笑,「反正我死後,妳還是能看到我啊,到時候他想跟我說什麼,想聽我說什麼,妳再替我轉告他吧!」
吳沙華乾脆地回絕:「我不要,就算你死後我還能看見你,聽見你說的話,但由我來告訴他們,他們也未必會相信那是你要我說的。我真的不懂你們,明明我話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連什麼時候要走也都交代了,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趁著還有時間,把想說的話說完,把想做的事做好,跟彼此好好道別呢?有些人,根本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李爺爺一臉慈愛地看著吳沙華問:「那妳有沒有什麼話想跟爺爺說的,有沒有希望爺爺為妳做什麼事?趁著爺爺還在的時候。」
吳沙華輕輕搖頭,「爺爺不用為我做什麼,和你認識的這段日子,你已經對我夠好了,我只希望爺爺的人生不要有遺憾。」
「啊─」李爺爺手上拿著紅豆餅,視線放遠到一望無際的天邊,有些興奮地說:「能知道這個人生什麼時候會結束,感覺挺奇妙的,竟然還期待起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了。沙華,妳說另外一個世界會不會很可怕,我該做什麼準備才好?」
吳沙華瞥了李爺爺一眼,戳破他,「爺爺不用看天上,你要去的地方不是那裡。」
李爺爺驚得一顫,「啊!那妳的意思是我會下地獄嗎?」他低下頭,突然反省了起來,「我這輩子的確是有做錯一些事,但我都有誠心悔改,應該也不至於十惡不赦吧,這樣還嚴重到要下地獄,天堂那麼嚴格喔……」
「死去的人無論是善是惡,要去的地方都是黃泉,和天堂沒有關係,而且黃泉是每個人都一定要去的地方,這樣想,又有什麼好怕的。爺爺要是能在黃泉過得好,那麼黃泉對爺爺來說就是『天堂』了。」吳沙華悠悠地說著,吃下了最後一口紅豆餅,提醒著:「明天來接爺爺的鬼差雖然沒有臉,不過人還滿好的,所以爺爺不用擔心,儘管跟著他走就對了,如果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他,他都會告訴你的。」
吳沙華起身,向李爺爺鞠躬,「謝謝爺爺的紅豆餅,請你一路走好,再見。」
***
李爺爺果然在隔天的下午三點二十一分過世了,分秒不差,準確地。
因為門口顯眼的靈堂,讓出入李家的人變得很多,來來往往之間有不少人是來關心的,但也有不少人是來看熱鬧的。
「都是吳沙華,爺爺會死都是吳沙華害的!要不是她昨天莫名其妙跑來我們家,要不是她說爺爺會死,爺爺怎麼可能會死─」李爺爺的孫子歇斯底里地指著站在遠處的吳沙華咆哮,還好一旁有人及時伸手拉住他,不然以他現在的情緒,可能會直接衝過去狠揍吳沙華好幾拳。
剛放學的吳沙華還背著書包,她遠遠地看著李爺爺的孫子,靜靜地聽著所有衝著她來的咒罵,然後輕聲、緩慢地說了一句:「我這樣讓你看著他罵我,算不算是在告狀?」
「唉─沙華,對不起啊,爺爺想這件事可能來得太過突然,所以我孫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受,要是知道的時間能再早一點,能再讓他多緩和一點,也許今天他就不會這麼激動了。」李爺爺苦著臉,一方面對吳沙華感到抱歉,一方面也為孫子的行徑擔憂。
「爺爺是自然死亡,能在二十四小時前得到消息,已經是我能給的所有時間了,如果是非自然死亡的話,消息來得急,事情發生得也快,根本連二十四小時都籌不到。再說,不管花了多少的時間,做了多少的準備,都不會有人真的接受分離的。」吳沙華看著這裡一雙雙忙著打量、看戲的目光,就知道根本沒有一個人認同她向李家告知李爺爺死亡訊息的事,但她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問著:「不過既然爺爺的孫子不信我,爺爺又是為什麼肯聽我的話?」
「沙華,記不記得兩年前奶奶要過世的時候,妳也有來跟爺爺說過?當然,爺爺得承認,一開始聽了,真的就只覺得妳在胡說八道,還氣得巴不得好好教訓妳一頓,但後來想想,那時候真是多虧有妳這樣的一句話,才能讓我和奶奶把心裡的話全都說了,才能讓我一直陪著她到人生的最後一刻,才能讓我們彼此沒有錯過太多。」想起李奶奶,李爺爺的言語、表情,甚至是渾身散發的氣息都滿是溫柔。
吳沙華一向不太喜歡面對這種道謝或者太過溫暖的話,她只是又轉了個話題,問著:「無臉鬼差該交代的事都交代好了嗎?」
李爺爺認真地點點頭,像個聽話的乖孩子,「鬼差先生要我先待在家裡,說半個月後會有一場百鬼遊行,要我到時候跟著隊伍一起走就好了,他會在黃泉路口等我。」
「嗯,記得不要逗留也不要回頭,等到了黃泉路口見到無臉鬼差之後,一切就沒事了。」吳沙華留下了幾句提醒,接著轉身就想離開,但在分秒之間,卻又聽見了旁人對她的惡意評論。
「就說那個孩子不吉利,誰要和她扯上關係誰就倒楣!唉唷!她怎麼老是站在那裡不走,是不是還想詛咒誰啊?真是!看了就晦氣!」就怕別人看不見她那副大好人的模樣,住在街口的王媽媽一邊攙扶著李爺爺的孫子,一邊不忘扯著喉嚨用超大的嗓門吆喝著,非得要搶著替李家人出一口氣。
「也不知道仕鴻跟雅娟是怎麼管教孩子的,要是管不了,當初就不應該硬著頭皮收留她,直接送去相關的機構不就好了嘛!看看這十幾年來,這個村子因為她那一張嘴死了多少人啊!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得找個時間去跟他們夫妻倆好好說一下,不然那孩子實在是太觸霉頭了!」跟著附和答腔的人也不少,而且說話的音量一個比一個還大聲,像是故意說給吳沙華聽的,也像是怕吳沙華會聽不見一樣。
李爺爺板起臉孔,氣得說:「那些三姑六婆什麼都不懂,講話也不經過思考,想什麼就說什麼,真是沒禮貌!」
「我先走了。」那些話吳沙華全都聽進去了,但一個字都沒放在心上,她向李爺爺打了個招呼,就逕自轉身踏上回家的路了。
只是那些輿論並沒有因為吳沙華踏進家門口、關上大門而消失,反而在她去上課的期間,透過門縫悄悄滲透進來了。一聽到開門聲,白雅娟就立刻從廚房探出頭,還踩著碎步急急忙忙趕到了玄關,看著她那副焦躁不安的樣子,就算什麼都還沒有聽到,吳沙華也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談論的是什麼了。
「……沙華,媽媽有些話想要跟妳聊聊,可以嗎?」白雅娟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小心翼翼,她盡可能不去傷害吳沙華,盡可能不讓吳沙華感覺不自在,而她之所以會這麼處處都為吳沙華著想,處處溫柔對待,是因為她比誰都還要疼愛吳沙華,比誰都還要在乎吳沙華的感受。
即便,吳沙華不是白雅娟親生的。
「可以。」吳沙華連鞋子都還沒有脫掉,就這樣挺直腰桿站在玄關,等著白雅娟繼續說下去。
「媽媽知道妳看得到、聽得到一些別人看不見、聽不見的東西,可是不管妳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可不可以都裝作沒看到、沒聽到?」白雅娟咬了咬下唇,下垂的雙眼透露著不捨,「媽媽不怕那些人找上門,想對我說什麼難聽的話,媽媽怕的是他們開口閉口都只想著要傷害妳,怕妳走在路上得承受那些媽媽不知道的眼光。媽媽想要的沒有很多,只是希望妳能夠像其他的孩子一樣,過著正常、不受注目的生活。」
「李爺爺看起來很開心,沒有留下什麼遺憾喔。如果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就會失去道別的機會,所以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妳。」雖然出言婉拒,但吳沙華還是伸出手環抱了白雅娟,「謝謝雅娟媽媽為我承擔這麼多,今天我仍然愛妳。」
白雅娟知道吳沙華從不掩藏想說的話、想表達的情感,因為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什麼是遺憾和後悔,也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惜不斷流逝的時間,所以這樣的回答彷彿是預料中的事,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意外。
縱然有些無奈,但吳沙華的告白終究還是讓白雅娟卸下了心裡的沉重,她輕輕地拍著吳沙華的背,坦然地抿起一抹充滿關懷的微笑,順從地點著頭接受,「好,媽媽也愛妳。」
從白雅娟懷中脫離的吳沙華,中規中矩地脫下了鞋子,換上了室內拖鞋,她看著白雅娟說:「我先上去寫功課,晚一點還要去餐廳打工。」
每每村子裡有人過世,白雅娟因為不想讓吳沙華一個人去面對門外那些流言蜚語,總會拚命地把吳沙華留在家裡、留在身邊,但當她看著吳沙華那種不受影響、依然故我的生活步調,卻又不得不放手,強忍著內心的糾結和想要干涉的意念,「……好,妳快去。」
「我回來了。」進門打招呼的人是魏書恆,他是白雅娟的親生兒子,也是吳沙華從小到大最好的玩伴。他一見到站在玄關的吳沙華,就驚呼一聲:「喔!沙華今天沒有留下來晚自習嗎?」
「我預約了打工,所以提早回來,順便繞路過去看看李爺爺。」吳沙華說得簡單明瞭。
魏書恆卻露出了賊笑,他指著吳沙華,耍著自以為看破一切的小聰明,「其實打工才是順便的,不留下來晚自習是為了去看李爺爺吧!」隨後收起玩笑,揚著溫柔的笑臉詢問著:「李爺爺的事應該很順利吧,還有什麼遺憾嗎?」
代替李爺爺,吳沙華應著:「沒有。」
魏書恆像是在稱讚一樣,一遍又一遍輕輕地摸著吳沙華的頭,說著:「嗯,那就好!」
吳沙華沒有迴避魏書恆的手,而是靜靜地讓他一遍又一遍摸著自己的頭。魏書恆從小就是這樣,儘管年幼懵懵懂懂,儘管連吳沙華都曾經質疑過自己,但他依然用自己的方式為吳沙華加油打氣,依然支持著吳沙華,陪著吳沙華度過每個低潮,走到了今天。
李爺爺過世的消息從人們的交談間擴散了出去,不過隨著時間越長、知道的人越多、得到的訊息也越完整的時候,人們在乎的就不再是李爺爺,而是在李爺爺過世前,並非偶然出現在李爺爺面前的吳沙華了。
雖然平常也差不多是這種樣子,但在李爺爺過世滿半個月的那一天,下課的休息時間總讓人感覺特別喧鬧。人潮不知道什麼時候在走廊聚集了起來,他們七嘴八舌討論的盡是先前李爺爺過世的傳聞,一個個的目光全都離不開坐在教室裡的吳沙華。
那些人不顧吳沙華的感受,大喇喇地表現著疑惑、不屑、好奇等等各種不同的情感,甚至還有人刻意高聲談論、誇大肢體,只為了引起吳沙華的注意,想看看她到底會有什麼反應。
「欸,那件事你們都聽說了嗎?之前小李他爺爺過世的時候,好像也見過吳沙華。吳沙華跟他爺爺說了一個下午三點二十一分的死亡時間,然後隔天的下午三點二十一分,他爺爺就真的死了耶!到目前為止,只要被吳沙華設定時間的人,還沒有一個能真的躲過。你要不要試試!你要不要試試!」一個理著平頭的男學生故意說得詭異,還伸手抓著身旁的同學作怪,嚇得大家紛紛躲避。
「不然你去跟她說話啊,隨便說什麼都好,看看她會不會給你設定死亡時間。」另一個男學生也嘻皮笑臉地跟著起鬨,幾乎是把吳沙華當成了校園傳說在看。
平頭男學生輕蔑地說:「哼!我還有大好的人生要過,幹嘛拿我的命去跟她賭啊,又不是瘋了!」
無論外面怎麼吵、怎麼鬧,吳沙華都無動於衷,但在平頭男學生說完這句話之後,她卻猛地站了起來。這一個起身,讓所有的雜音都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瀰漫在空氣中的是一股莫名的緊張感。所有人都僵著不動,只是愣愣地看著吳沙華,可是當吳沙華走出座位,向著教室門口走來的時候,大家又你推我擠,急著讓出了一條路。
吳沙華走出了教室,在平頭男學生的身邊停住了腳步,並對上了他的視線,說了一句:「你穿的新鞋子很好看,很適合你。」然後,揚長而去。
平頭男學生一怔,突然抱著頭叫得歇斯底里:「啊─她她她為什麼要說我的新鞋子很好看,很適合我?是不是因為我要死了!天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還沒活夠啊─」
在隔壁班聽到騷動的魏書恆,一屁股坐在窗框上,悠哉地吐槽著:「笨蛋!哪這麼容易死啊!沙華只是真心覺得那雙鞋子很適合你,想告訴你而已。既然是你要聽的話,那當然是要說給你聽啊,她才沒有那種把話都留給自己的習慣。」接著他使勁地拉著窗框,撐著向外傾斜的身體,微笑著目送走遠的吳沙華。
但吳沙華會離開座位,離開教室,卻不僅僅是因為想要稱讚平頭男學生的那雙鞋子,她一步一步踩著階梯,向著教學大樓的頂樓走去,越靠近頂端,感受到的氛圍就越寧靜,越帶著死亡氣息。她推開了沒上鎖的鐵門,將一個站在圍牆上的身影映入了眼中……認真說起來,應該是「兩個」站在圍牆上的身影,其中一個,是手裡拉著黑色繩索的鬼差。
一見到吳沙華,那個鬼差就睜大了雙眼,皺起了眉頭,看起來不太高興。他揮了揮那隻握著黑色繩索、不太方便的手,驅趕著吳沙華,但他也只能這樣向吳沙華示警了,因為他缺了一隻手,只剩下一隻手了。
斷臂鬼差身邊站著一個女學生,她轉頭看著吳沙華,一張臉上寫滿了絕望,一副身體也為了保住僅有的平衡搖擺不定、晃來晃去。頂樓的圍牆厚度並不足以讓女學生的一雙腳穩穩地站在上面,一旦失了重心,墜樓的機率就是百分之百,而且以吳沙華和女學生之間的距離來看,絕對來不及抓住她。
任誰都看得出來女學生想要做什麼,不過吳沙華卻面無表情,毫不緊張,因為她知道只要斷臂鬼差手上那條黑色繩索還沒有被束緊,就表示女學生自己也還沒下定決心,而這件「即將」發生的事,也會漸漸降低警戒,變成只是「可能」會發生的事,說不定還有機會「不會」發生。
「妳、妳不要過來喔!妳要是敢過來,我、我就跳下去……」女學生的聲音顫抖得很厲害,說什麼想要跳下去不過是因為一時慌張,想要嚇唬吳沙華而已,根本就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那些言語就算無心,也確確實實引發了女學生情緒上的混亂和波動,加深了她因為衝動而貿然行事的可能性,於是斷臂鬼差又將黑色繩索上頭的結,朝著她的脖子往前推動了一點。似乎是一種警告,斷臂鬼差用尖銳的眼神向吳沙華透露著,這條黑色繩索遲早會奪走女學生的魂魄,要吳沙華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吳沙華無視斷臂鬼差的目光,她專注地看著女學生,問著:「在跳下去之前,妳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想說?」
女學生遲疑了一下,一雙眼睛被怯懦填滿,像是在乞求,「……妳、妳想聽嗎?」
「妳說,我就聽。」吳沙華一步一步走近,但她的靠近不是想要幫助女學生從圍牆上面下來,而是逕自倚著圍牆坐下,等著女學生自己下來。畢竟有站上去的決心,那就應該要有自己下來的勇氣。
最後,在決心耗盡,終於被一股恐懼侵襲的女學生,一雙腿軟得再也支撐不住一身的重量,整個人幾乎是從圍牆上面跌下來的。她大概沒想到要從某些地方下來,比上去還要困難,還要令人害怕吧。
也許是從緊繃中完全釋放,跌坐在地上的女學生,嘩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她哭得滿臉鼻涕淚水,哭得聲嘶力竭,「我、我的功課不好,考試永遠都不及格,他們罵我笨、欺負我,說像我這樣的人繳學費唸書是在浪費錢,可、可是!我也不是故意考不好、故意寫錯的啊,我真的、真的已經很認真考、很認真寫了啊!」
不被女學生激動的情緒影響,吳沙華淡淡地說:「妳覺得自己很認真,那樣就很好了。」
沒想到女學生沒有因此得到安慰,還更加激烈地吼著:「但他們覺得不好啊!有幾次我好不容易都及格了,可是他們就說我作弊,還把我的書包從窗戶丟了出去,要我自己下去撿。我明明就很努力,都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什麼他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在吐露出心聲和幾個用力地抽噎之後,女學生的心情緩和了不少,不過原本懦弱的眼神卻變得充滿怨恨,「他們!他們就是想要弄死我,想要看我死,好啊!那我就去死,我一定要他們為了我的死後悔!」
吳沙華瞥了女學生一眼,「萬一他們沒有後悔呢?」
女學生立刻高聲回應:「不可能!他們一定會後悔,一定會一輩子都活在害死我的後悔裡!」
「那萬一妳後悔了呢?」不為那些求死的偏激言語動搖,吳沙華只是撇過頭,平靜地說著:「對他們來說,妳只是一個『他人』,就算妳真的為了報復他們去死,他們還是可以過著自己的人生,但妳,已經沒有人生可以過了。妳以為可以繼續經營人生的他們,會為妳後悔多久?只有那些真正在乎妳、要緊妳的,才會變成妳口中那種為了妳的死後悔一輩子的人。還有,既然妳都有了殺死自己的勇氣,為什麼不乾脆為自己找一條出路,活得更漂亮一點。」
大概是這些話在女學生的心裡產生了作用,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直盯著吳沙華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妳……是在關心我吧?是真的希望我不要死的吧?我、我還以為在這個學校裡,根本就不會有人在乎我。」她抓住了吳沙華的手,請求著:「妳願意和我作朋友嗎?」
吳沙華抽回了手,拒絕著:「不願意。」
「為、為什麼?」女學生一愣,那雙什麼也沒抓住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
「我沒有那種想法。」吳沙華再次瞥了女學生一眼,一確定纏在她脖子上的黑色繩索已經完全消失了,就馬上起身離開。不過在走遠前,又說了這麼一句:「直到真正死去之前,對所有事都用盡全力吧。尋找朋友的這件事也是,真心想和妳作朋友的人,在這個世界還是有的。」
那天,從黑色繩索中逃出來的女學生,在那些人面前好像從傷害自己的姿態,轉變成了保護自己,開始懂得選擇、懂得反擊了。
***
拿著從餐廳買來的兩個便當,吳沙華頂著炙熱的太陽,一個人穿過了操場,向著位在學校側門邊的小花圃走去。她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先是打開了一個便當放在身旁,然後拆開了一雙竹筷,好好地架在便當上,之後才打開另外一個自己要吃的便當。
大約一分鐘過後,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貓悠悠地靠近,伏趴在吳沙華的腳邊,接著一抹清淡的人形從貓背緩緩地浮現,仔細一看,是剛剛在頂樓見過面的斷臂鬼差。他和吳沙華並肩而坐,看起來似乎有點生氣,「妳現在是在干涉人的生死嗎?」
吳沙華面無表情地應著:「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要帶走她。」
斷臂鬼差悶哼了一聲,不滿地說:「這種死法得要她真的跳了,我才有理由可以帶走她啊!像那種跳了還沒死的,老是要推到我們身上,說什麼死不了都是因為我們不收,拜託!當我們是想收就能收的嗎?一個想殺自己的人,要是心裡只是渴望被救、渴望活著,渴望有什麼轉機出現,能夠幫他們擺脫現狀,死意沒有那麼堅決,沒有那麼想死的話,那就算我拉緊了繩子,繩子也會斷掉。命啊,都是自己決定的!」
說完,斷臂鬼差拿起了吳沙華為他準備的便當,放在雙腿上,然後用手掌直接握住一雙筷子,就像是在鏟土一樣,把便當裡的飯菜鏟起來往嘴裡送。雖然他看起來吃得津津有味,但事實上卻常常因為控制不當,筷子都還沒到嘴邊,飯菜就已經掉了滿身,根本連吃都沒有吃到。
吳沙華無意地瞥了一眼,「當鬼差都多久了,還不打算好好練習用左手吃飯嗎?」
斷臂鬼差嚼著口中不多的飯菜,不屑地答腔:「才十年而已,也沒有多久啊,比起妳見鬼見了十三年,我的資歷還算年輕吧!而且我想保留自己的習慣,不想適應現況也不行嗎?哪像妳,一見了鬼就忘了好好過生活,一心只想要干涉別人的生死,干涉鬼差的業務。」
「不是干涉,我只是不想讓他們有遺憾,做了該做的事而已。」吳沙華吃著飯,完全不以為意。
「生離死別、長壽短命,那都是鬼差的事,哪有什麼是妳『該做』的事,再說一個人如果要死到臨頭才懂得珍惜後悔,那人生都白活了,妳還想為他們做什麼?」斷臂鬼差蓋上了吃得精光的便當,雖然有大半都掉在地上。他嚴肅地提醒著:「妳不要忘了唐山的規矩,他現在放任妳不管,不是因為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勉強妳。要是做得太過分,踩到他的底線,即便是妳,他也絕對不會放過的。」
一聽到唐山的名字,吳沙華就停下了動作,她將拿著便當的手放在腿上,望著遠處,靜靜地眨了眨眼,「這件事唐山如果有心想管,也不會放任我十三年了。反正我又沒有耽誤那些真的該離開的人,只是讓他們在時間內把想做的事做完而已。無臉鬼差都懂得通融了,你比他還小氣。」
談起無臉鬼差,斷臂鬼差是一臉鄙視,「那個沒臉的是因為不懂唐山的脾氣,才會說出這種沒腦袋的話。我勸妳少和他混在一起,不然到時候出了事,唐山連妳一起罰,要後悔就來不及了。」
「你擔心我會後悔,所以勸我,那就把我做的事也當成一種勸,只是我勸的是那些即將死去的人,對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吳沙華說得簡單明確,意思是她不會因為聽了斷臂鬼差的話就改變什麼。
「妳真是……」斷臂鬼差一口氣堵著,正準備大肆教訓的時候,卻被吳沙華給打斷了。
「你是不是也曾經想過,那個時候如果有個像我這樣的人出現該有多好,這樣,也許你就能解開鬼差手上的繩子,不會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也不會因此斷了一隻再也找不回來的手。」吳沙華感受到了一旁斷臂鬼差毫不遮掩的視線,但她沒有接受也沒有迴避,只是繼續說著:「你雖然不喜歡我打擾你的工作,但也不是真心想要帶走那些人,反而看他們能跟著我離開,你還比較輕鬆,因為跳下去之後該有多後悔,你比誰都還要清楚。」
「什麼後悔的事,我早就忘記了。」斷臂鬼差看似說得坦然,若無其事,但黯淡的眼神和情緒卻怎麼樣都藏不住。
「能忘的事很多,但只有後悔是絕對……」吳沙華的雙眼矇上了一層灰,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連聲音也跟著變得沉重,「忘不掉的。」
可能多少還是心疼吳沙華,斷臂鬼差突然提起:「沙華,如果妳想忘記那些讓妳後悔的事,那就去找唐山吧!這種事大概也只有唐山才辦得到了。」
吳沙華這才轉過頭對上了斷臂鬼差的雙眼,不過剛剛包覆在她身上的凝重感已經不見蹤影了,她是真的打從心底不解地說:「我後悔的事到底是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唐山想要對我做什麼,想要幫我什麼,我也一無所知。再說,我上次見到他已經是十三年前的事了,他避不見面,對什麼事都不肯說明,要我為了忘記不知道的事去找他,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這下子換斷臂鬼差搞不清楚了,他緊皺眉頭,感到有些莫名地說:「既然妳都已經忘記了妳後悔的事,那還有什麼好煩惱的。」隨後露出了不知道是忌妒厭惡,還是羨慕排斥的表情,碎唸著:「剛剛還說什麼『只有後悔是絕對忘不掉的』,這種話,不是很矛盾嗎?」
「問題是,我並不想忘。忘記那個我不應該忘的後悔,是我現在的後悔,我只有記得這個後悔,才有可能找回那個我想知道的後悔。」吳沙華把自己和斷臂鬼差的飯盒收拾好,然後起身,「我要回去教室了,下次還有機會在屋頂和你見面的話,再請你吃飯,但我希望那是很久之後的事,或者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機會。」
一個下午過去,已經是放學的時間了。
大家都還在整理書包,魏書恆卻老早就在教室門口等著了。他側身倚著門框,問著迎面走來的吳沙華:「今天要去圖書館,要去打工,還是要去出任務?」
吳沙華搖頭,「哪都不去。今天是百鬼遊行的日子,回家吧。」
「今天是百鬼遊行的日子!」魏書恆驚得瞪大眼,還伸手一把抓住了吳沙華的手,期待地催促著:「那我們趕快走吧!」
在被魏書恆拖著走的期間,吳沙華也不忘提醒:「在遊行結束之前,千萬不可以離開我的身邊,千萬不可以大聲說話,千萬!」
「知道了知道了,在遊行結束之前,千萬不可以離開妳的身邊,千萬不可以大聲說話,免得被百鬼盯上!」像在背誦什麼規則一樣,魏書恆字字句句都說得清楚明白。
縱然魏書恆什麼東西都看不到,但每每到了百鬼遊行的時候,他總是會和吳沙華一起迎接百鬼,一起目送百鬼踏上黃泉。百鬼遊行這種儀式對生人來說其實非常不好,可是敵不過魏書恆的要求,再加上幾年下來都不見魏書恆出現什麼異狀,吳沙華在這件事情的看管上也就越來越鬆懈了。
只是吳沙華這時候還不知道,這樣的放縱允許將會引發多嚴重的後果,也忘了有時候後悔,其實就是在無意間造成的。
兩人邁步經過了操場,吳沙華卻忽地打住了腳步,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向著行政大樓的頂端望去,但這一望,一雙眼睛就沒有移開過視線。斷臂鬼差正在頂樓俯視著,他當然也看到吳沙華了,只是彼此僅以眼神交流,不多作招呼。
反倒是魏書恆發現了吳沙華的目光有些奇怪,也順勢跟著抬起頭看。雖然他什麼都沒看到,但他知道吳沙華肯定是看到了什麼,頂樓也肯定有什麼他看不到的東西在那裡,於是他向著頂樓揮起了手,漫無目標地。
吳沙華因為魏書恆突來的舉動回過了神,她用力地抓住了魏書恆的手,制止魏書恆繼續揮手,然後不再抬頭,加緊腳步就趕著把魏書恆帶出了學校,不讓魏書恆在斷臂鬼差的視線內停留太久。
但身在頂樓的斷臂鬼差,早就因為魏書恆不知輕重而揮動的手,板起了嚴肅的臉孔。
【第一章 捎來訊息的黑貓和預知死亡的少女】
完全沒有煞車跡象的拖板車攔腰撞上。
女人弓著背,把用同樣姿勢蜷縮起身體的四歲小女孩緊緊地抱在懷裡,自己則是像塊海綿吸收了所有的撞擊。拖板車頂著轎車一路衝過了路口,直到撞上對街的分隔島,把轎車擠壓到變形才終於停了下來。
被夾在轎車裡的一家人,父母幾乎是當場死亡,小女孩雖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心跳,但救出的當下也已經失去了意識,情況非常地不樂觀。被送進醫院的小女孩在經過緊急治療之後,轉進了加護病房,由院方持續觀察了三天左右,各方面的數據才漸漸恢復穩定。
小女孩清...
目錄
好評推薦
第一章 捎來訊息的黑貓和預知死亡的少女
第二章 百鬼遊行 生人迴避
第三章 道別不需要勇氣 面對的瞬間才需要
第四章 生命中總有些人能讓你義無反顧
第五章 難以分辨的活在過去與活在當下
第六章 你以為的未必是你真正以為的
第七章 萬念俱灰的人不求死 求的是生存的可能
終章 在逝去的時間和生命中 不曾改變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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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捎來訊息的黑貓和預知死亡的少女
第二章 百鬼遊行 生人迴避
第三章 道別不需要勇氣 面對的瞬間才需要
第四章 生命中總有些人能讓你義無反顧
第五章 難以分辨的活在過去與活在當下
第六章 你以為的未必是你真正以為的
第七章 萬念俱灰的人不求死 求的是生存的可能
終章 在逝去的時間和生命中 不曾改變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