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成歸國,參與比較法學會「平民法律服務中心」】
在美麗島發生事件之前,我是在一九七八年、民國六十七年九月回到臺灣。我是在民國六十七年的二月拿到博士,九月回來,回來之後在文化大學、政大還有臺大醫學院兼課,但是我最主要的工作是做律師。但是我做律師時,有參加比較法學會的平民法律服務,參加平民法律服務以後,就跟那個時候比較傾向民主人權、支持民主人權的律師有非常好的合作。
所以我們可以這樣講,我參加律師團大概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就是那時候參加比較法學會的平民的法律服務。後來參加軍法大審辯護的律師團,大部份……差不多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那時候參加平民法律服務的律師團,就是這樣的關係組合起來的。當時來組合我們的是陳繼盛律師、陳繼盛教授,所以我們律師團開會的時候,都在陳繼盛的律師事務所,在忠孝東路自由大樓的七樓。第二個原因就是,我也是當時美麗島雜誌的作者。
【「高雄事件」當天在臺北的文化大學法研所上課】
你們想要瞭解參與律師團的過程。當初抓人是在十二月十三號抓人,我先講十號那天晚上。本來十號那天下午我是上課,在文化大學法律研究所兼課,學生到我事務所來上課,下午的四點到六點。六點半我本來要跟後來當了大法官的黃越欽教授一起吃飯,後來他太太打電話給我,說他有事情去高雄,不能來跟我一起吃飯。那個時候,因為十號那天我要上課,所以我對高雄事件沒有直接、親身的參與。
但是在此之前,我所做的就是美麗島雜誌的作者,而且非常敏感的文章的作者,用本名發表。第二個,從民國六十七年到美麗島事件發生的那一年多來,我大概都在做平民的法律服務,除了當律師以外,還做一些社會的服務,像平民法律的服務、公益服務。
【籌辦《深耕》雜誌,驚聞名列逮捕名單中】
發生美麗島事件後,十二月十三日抓人那天早上,我跟兩個人有約,在新生南路的一家叫做「HATOU」咖啡廳,跟音樂家林二,還有黃石城,我們三個人約早上八點鐘喝咖啡。我們要討論的一件事情就是辦要一個叫《深耕》的雜誌。這個《深耕》雜誌是在「美麗島事件」沒有發生之前就已經計畫要辦,就是找林二,他要從文化界,我從法政界,黃石城從工商財經界,我們希望辦一個深耕鄉土臺灣的綜合性雜誌,不只是政治性的雜誌。因為那時候政治性的雜誌已經有了,有《亞洲人》、《八十年代》,還有《美麗島》雜誌。
我們希望辦的是能深耕本土的雜誌,深深的耕下去,所以當時《深耕》雜誌的名字是我取的。為什麼取這個名字?因為那時候我在看臺灣各地的地名,臺北縣有一個地方叫深坑,以前都是農田、梯田,要耕作、農作物要成長都非常困難,必須要耕得非常深,所以叫做深耕。那給我很大的啟示:臺灣的民主要生根發芽,必須要深耕,然後才能夠開花結果。所以那個時候就取這個名字。
那天早上我們喝咖啡是差不多在一個禮拜以前就約好了,那時候也沒有想到會發生美麗島高雄事件,所以那一天我們也照樣約會就去了。在喝咖啡的時候,我打電話回律師事務所,那時候我弟弟尤宏作我的律師事務所助理,他告訴我:黃越欽打電話來,說警總、今天早上抓人,名單有你哥哥尤清在內,趕快把律師事務所應該交代的事情做一個善後。他得到了這個消息,抓人了,我就告訴他們[林二與黃石城],馬上相辭回律師事務所,把那時候接的案件做一個處理,哪些案件應該找林明華律師?哪些案件應該要找哪一個律師?假如我也被抓了的話,這些案件趕快要找適當的律師轉接給他們;假如錢已經收了,分一半給新的律師;沒有收的歸他們,然後把事情辦好。
【做好出庭辯護的準備,許榮淑來訪】
那一天中午我回來吃飯,飯後,我告訴我太太:「發生這麼大的一個法律案件,我當律師就好像醫生碰到大車禍,律師不幫人家辯護就如同醫師不救人一樣。假如我參與這個審判頂多被國民黨迫害,但是我假如不參與、不救這些民主前輩的話,我終生會心痛、不安。」所以我告訴我太太:「可能妳要做一個準備,假如我因此被抓,我律師事務所準備好了;假如沒有被抓,有人來找我辯護的時候,無論多艱難我還是要接辦,還是要辦理。」
當天晚上快要下班的時候,就有兩個人來,就是許榮淑,她為她丈夫張俊宏的事情來找我,希望我幫她辦這個辯護的案件。後來我問她:你為什麼找到我?她說她們幾個朋友經過討論以後,因為張俊宏他寫了很多的政治理論,寫了一大堆的文章跟書,他是當時黨外的理論家,那麼,要為他辯護的人,他們挑來挑去以後,認為我有這方面的法哲學、政治哲學、政治思想的修養、素養,所以我最適合來辦這樣的案件。
後來我就告訴她:好,我可以答應為美麗島高雄事件被抓的人辯護或者保護,但是至於為誰辯護,要看整個的佈局、安排。後來慢慢就確定我為張俊宏來辯護。
【同時為張俊宏、施明德、辯護(一)】
不久以後,又出現了施明德。我們當初以為他已經可以順利的脫離臺灣走了,沒想到又被抓到。抓到他以後,他家裡的人去看守所看他出來之後說,他說:除了找尤清辯護以外,其他就不必了。所以我又多挑了一位。本來是一個人辯護一個,我變成辯護兩個,八個被告每名兩位律師,但只有十五位律師,後來施明德又不能夠順利的脫險,所以他們就找我辯護,我也答應了,因為我們是中學同學。
所以這段期間裡面,又有黃天福找我為黃信介辯護,我就告訴他說:「實在我很為難,第一個為難就是我頂多能辯護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是不是能夠找其他人?」後來黃信介就找陳水扁跟鄭慶隆,大致上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