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情情糾纏心心亂
弱王抱著孫樂大步如飛,不一會兒工夫便衝進了一個胡同,拐了兩個彎後,他重重地撞開一戶宅第的半開木門,衝了進去。
他一直衝到一幢小樓裡面,衝到一間寢房中才停下,厲聲喝道:「全部退下!」
「喏!喏!」
幾個駭暈了的侍婢連忙倒退而出。她們一離開,緊跟而來的三個漢子便上前把房門關上,然後同時退到院落中守候著。
弱王抱著孫樂衝到大床邊,把她放在床上後,才扯開那緊緊包住的青色外袍。
剛一扯開,被甩得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的孫樂便連忙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她深呼吸了幾口,好不容易舒服一點,便惦記著這個可惡的傢伙。
弱王一看到孫樂抬頭,伸手便是緊緊一摟,摟得如此之緊,雙臂直摟得格格作響。
孫樂以前身材扁平時,被他這樣摟著便有了窒息感,何況現在她還豐潤了些?當下,她的眼前發黑,都呼吸不過來了。
就在孫樂剛準備開口叫苦的時候,弱王摟得死緊的雙臂突然一鬆,同時,他在她的頭頂上嘻嘻笑了起來。
「姊姊,弱兒是不是很體貼?妳看,那麼一街的人,都沒有兩個見過妳的面容呢!」
他不提這個還罷,一提這個,孫樂便氣不打一處來!她現在還披頭散髮、七葷八素呢!
她狠狠地深呼吸了兩下後,咬牙切齒地抬頭瞪向弱王。
弱王笑著說出這句話後,聲音忽然一啞。
慢慢地,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弱王的這個動作十分突然,直嚇了孫樂一大跳,同時也把她的鬱怒沖得一乾二淨。在她的駭然中,跪在她身前的弱王突然頭一傾,整個腦袋結結實實地埋到了她的懷抱中。
把頭伏在孫樂懷中,臉在她的衣襟上磨蹭了兩下,漸漸地,弱王一動也不動了。
孫樂眨了眨眼,她慢慢伸出手,撫上了懷中的腦袋,輕輕理著他的頭髮。
她白淨的十指剛從弱王的髮叢中穿過,驀地,一聲壓抑的、苦苦忍耐卻噴薄而出的低泣聲便從她的懷抱中傳出。同時,她感覺到了那種溫熱的震盪。
孫樂理著青絲的手指突然一僵,身軀也是一緊。
懷中的嗚咽聲還在傳來,那是一種苦苦壓抑卻還是洩漏了的嗚咽……
漸漸地,孫樂眼眶一紅,鼻中開始泛酸。她輕輕地撫摸著懷中的腦袋,慢慢地低下頭,把自己的臉藏在那滿頭深密的青絲中,一滴、兩滴、三滴……串串清淚從髮絲中流下,滾落地面。
孫樂的哭泣,卻是隱隱帶著歡喜。是的,無邊無際的歡喜如潮水一樣向她湧來,湧來。這時刻,一個念頭浮出胸臆:孫樂,弱兒比妳想像的還要在乎妳呢!孫樂,他掛念著妳呢!孫樂,就如他是妳的牽掛一樣,妳也是他的牽掛。孫樂,在這世間,妳終於真正地擁有一些東西了。
弱王的嗚咽聲時有時無,低而沈,苦苦壓抑,卻是久久不絕。孫樂一直埋在他的髮絲中,呼吸著淡淡青草香中的男性氣息,感覺著那滲入她四肢百骸間的溫暖和滿足。
孫樂閉著眼睛流了一會兒眼淚後,慢慢抬起頭來。她伸袖拭去臉上的殘淚,再低頭看向依然藏在自己懷中,還在嗚咽中的弱王。
她伸出手,撫上他濃密烏黑的頭髮,手指在髮叢中穿過,不知不覺中,孫樂覺得他紮成了髻的頭髮不便於梳理,於是她把髮髻解開,打開,再十指如梳一樣細細地梳理起來。
孫樂沒有注意到,就在她把弱王的髮髻解開時,懷抱中的嗚咽聲停止了。雖然他依然安靜地伏在她的懷中,任她梳理著他的髮絲,卻嗚咽不再,那種因為抽泣和激動而引起的顫動也消失了。
一邊梳理著懷中的青絲,孫樂一邊低低地說道:「那些對我不利的人,是我老家中來的。」這句話一定要說,不能讓弱兒以為自己是為了他而受此大難。
說到這裡,孫樂繼續說道:「姊姊這些年來練的那舞蹈幫了姊姊,緊要的時候,姊姊殺了他們六個,然後自己也受了一點傷,被附近的村民救了。那村子位於群山裡面,很偏。」這也是告訴弱兒,他之所以找了半年也找不到自己的原因。
說到這裡,孫樂吐了一口氣,展顏笑道:「不管如何,姊姊回來了,回到了弱兒身邊。」
弱王慢慢抬起頭來。
他雙眼依然紅腫,鼻子也有點紅,他的目光與孫樂一對,便迅速地避開了去。
孫樂分明看到,這個時候,弱王的臉頰上閃過一抹紅暈。
緊接著,弱王騰地站了起來,轉身便向旁邊的側房走去。
孫樂看著他逃之夭夭的背影,不由得抿唇一笑,本來臉上掛著的傷感和沈重一掃而空。
這樣的弱兒,多像記憶中那個倔強的男孩。
不一會兒工夫,弱王走了出來。
這時他依然披散著頭髮,不過俊朗的臉上淚痕盡去,眼神明亮,顯然是跑到隔壁洗了把臉。
弱王大步走到孫樂面前,在孫樂的旁邊坐下,伸手摟著她的細腰,雙眼定定地落在她的臉上,眼中似笑非笑。
對上弱兒這副表情,對著他灼熱的眼神,孫樂的小臉又有點紅了。不過,這一次她在羞澀中有點鬱悶。這小子,變臉像變天一樣,一會兒工夫就原形畢露了。
弱王的右手臂緊緊摟著孫樂的腰,把她摟得只隔自己不過寸遠,然後眼光灼灼,在她的臉上不停的轉來轉去。
孫樂本來是很期待的,自己變得漂亮點了,心中是很期待能被人讚美的,可弱王此時灼灼盯視的目光中含著一股似笑非笑,直讓她有點羞臊起來。
就在孫樂忍無可忍時,弱王開口了,聲音依然有點喑啞,可是笑意流露──
「姊姊,妳變好看了呢!」
孫樂不由得抿唇得意地一笑。
她這一笑間,眼波如水般流轉,直是動人之至。
弱王哪裡見過這樣的孫樂?當下看傻了眼去。
他睜大眼看著看著,突然間呼吸漸漸加粗,就在孫樂感覺到不妙的時候,他頭一低,嘴一湊,竟是朝自己的紅唇吻來!
這還了得?
瞬間,孫樂的雙眼瞪得老大,與此同時,她急急地向後一仰。
可是,她的腰被弱兒摟得緊緊的,這一仰又能避到哪裡去?轉眼間,弱王手臂一收,逼得她向上一抬,接著,他的頭再次低下,飛快地親了下去。
弱王的動作實在飛快,孫樂剛伸出手捂向自己的嘴,他已一嘴叼住了!對,正是叼住了!他用牙齒輕輕叼著孫樂的下唇,正待再進一步時,孫樂已脹紅著臉,雙手用力地把他的大臉撑開。
這一下給僵住了,弱王的臉被孫樂用力地向後推著,直擠壓得都變了形,而他的牙齒卻仍叼著孫樂的下唇不放,溫熱的呼吸暖暖地撲在孫樂的臉上,讓她又急又羞又是惱。
「鬆開啦!」
因為嘴唇被堵了一半,孫樂這聲音聽起來軟軟的。
「才不。」弱王的聲音更是含糊。他眨了眨被擠得成了歪三角的右眼,笑得好不得意。「給我親親才、才放開……」擠壓得太厲害,他吐詞都不清了。
孫樂的臉更紅了,直是紅得要滴出血來。
弱王一邊說,一邊雙臂收緊,把孫樂緊緊地摟著貼在胸口,然後雙手向上,再向上,一直按到她的後腦殼時,他突然雙臂一收。
瞬時,孫樂整張臉黏向弱王,緊接著,她的嘴唇與弱兒的嘴唇來了個零距離。
就在四唇相遇時,弱王飛快地鬆開她可憐的、被咬出幾個深深的齒印的下唇,嘴一堵,重重地封牢了她的小嘴。接著,他舌尖擠破牙齒,強行探了進去。
隨著弱王濃厚的男性氣息破腔而入,孫樂突然慌了。
就在她心口怦怦跳得飛快,眼前一陣暈花,推著弱王的小手開始虛軟時,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
「大王,叔子、雉大家、燕玉兒求見!」
「不見!」弱王含糊地喝道。他喝完這句話後,突然輕輕含著孫樂的小舌頭,低低地啞聲笑道:「姊姊,妳很甜呢!」
這句調笑的話一出,本來又是慌亂、又是緊張、又是羞臊的孫樂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在一陣急促如鼓的心跳聲中,眼前突然一黑。
「姊姊?姊姊?妳、妳怎麼給暈了?」
弱王喊著喊著,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鬱悶地看著紅著小臉暈倒在自己手臂間的孫樂,悶悶地哼道:「真是的!才這麼親一下,還沒有嚐到味兒呢,居然就羞得暈過去了。」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把暈倒了的孫樂重新換了個位,讓她如嬰兒一樣睡在自己的臂彎中。
微微側頭,弱王打量著近在方寸的孫樂的清秀小臉,挑了挑濃眉,自言自語道:「怎地大半年不見,就好看這許多了?」
他突然想起,初識孫樂時,她是醜得近乎噁心,不過區區三、四年間,她還真是變化奇大呀!這可真有點怪呢!
不過,他現在沒有心情去細思這些事,只是歪著頭,饒有興趣地、快樂地打量著閉著雙眼的孫樂。看著看著,他頭一低,在她的臉頰上叭唧了一口。
隨著清脆的叭唧聲傳出,弱王大樂,再轉到孫樂的另一邊臉頰,又重重地親了一口,接著再轉到額頭、眉心,連親了四、五口後,他輕輕叼上她小巧的鼻子。
就在他的牙齒叼上孫樂的鼻子時,弱王清楚地看到,本來暈倒過去了的孫樂,眼睫毛微不可見地眨了眨。
頓時間,弱王大樂。
他鬆開她的小鼻子,笑盈盈地打量著她的臉,從她那可憐的齒印可見的下唇,轉到她的下巴,再轉到她的頸項。
看著看著,弱王突然說道:「姊姊受了傷呢,也不知是傷到哪兒了?不行,我得檢查檢查!」
說到這裡,他右手便向孫樂的衣襟解去。
不過,他右手伸出的同時,他的那雙眼睛,可是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孫樂緊閉的雙眼的。
果然,就在他的手碰到襟口時,孫樂嚶嚀一聲,睜開了雙眼。她睜開雙眼時,還一副剛剛甦醒般,迷糊地眨著眼。
「哇哈哈哈哈……」驀地,弱王哈哈大笑起來,他一邊大笑,一邊伸手揉向孫樂的臉頰。「姊姊,妳根本沒暈對不對?妳一直在作戲對不對?哈哈哈,我的姊姊可真聰明呢,作戲都作全套的。」
他說到這裡,突然把孫樂朝床上一放,身子朝她一壓,整個人嚴嚴實實地疊在孫樂的身上,眼睛盯著她的雙眼,笑咪咪地說道:「姊姊,妳這樣子可不行喔,與弱兒這麼小小的親一親,妳都要裝暈,這樣咱們怎麼洞房呢?」
轟!
孫樂臉紅至頸!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弱王,瞪了幾眼怒火卻是更甚,突然間,她雙手一伸,摟著弱王的頸子,同時頭一湊,重重地咬上了他的左邊耳朵。
「哎喲!」弱王痛叫出聲。
她這含恨一咬,十分用力,待她鬆開嘴時,弱王耳朵上齒印極深,只差沒有出血。
弱王伸手捂著自己的耳朵,瞪著孫樂,正準備也給她來這麼一下時,外面腳步聲響起,然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
「大王,秦王有請!」那聲音頓了頓後,又說道:「叔子等人不肯離去,大王,府第外面觀者人山人海了,屬下等實是無策。」
弱王聞言,濃眉皺起,慢慢坐直了身子。「請秦王稍候,我立刻前去。」
「喏!」
弱王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理順身上的長袍。
直到他出門時,孫樂突然記起,弱王披頭散髮,耳朵上牙齒印可見。就算頭髮可以梳理,可那耳朵上的牙印怎麼辦?
她想到這裡,不由得伸手捂著自己還有點疼痛的下唇。該死的弱兒,咬得可真重,也不知幾日能好。
孫樂整理一番後走出房門。
院落外,還有一個弱王的隨身劍師守著。這中年人一眼瞟到了孫樂的臉,當下嘴角一抽。
孫樂小臉一紅,迅速地伸手捂著自己的小嘴。
一來到院落裡,孫樂便聽到前面傳來一陣陣喧囂聲。孫樂記得,剛才那報告的人說了,五公子也來了這裡的。
現在可不是見五公子的時候。孫樂紅著臉,低著頭便急急地向屋子後面躥去。
果然,後院有一片小花園,樹林濃密,人影稀疏。
孫樂一直走到小花園深處,在一片山石後才停下。這山石三面聳立,只有一條小道可入可出,孫樂身子一閃便躲了進去。
那劍師遠遠地跟著孫樂,看到她躲到了山石叢中,不由得詫異地挑起眉毛,暗暗想道:孫樂姑娘恁是有趣,不過與大王親密了一番,居然羞得躲起來了?
孫樂走到山石叢中,挑了一塊山石抱膝坐下。
眼望著前面凌亂的大大小小石頭,孫樂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咬向下唇。她那動作才一做,一陣刺痛便從下唇處傳來。
「哎喲!」
孫樂輕叫一聲,連忙伸手捂著小嘴。
好一會兒,小嘴處的痛感才漸漸消失。孫樂低著頭,心神再次飄飛。
我可怎麼辦才好?弱兒如此看重我、眷戀我,我也捨不得離開他。可是、可是,要是真如他所說那般,做了他的王后,雉大家等人怎麼辦?弱兒一定會一併娶了吧?
孫樂剛想到這裡,心裡便一陣絞悶。她連忙站起身來,踩在石粒中走動著。一連轉了四、五個圈,她才感覺到心情稍定。
如果要與那些女人一起分享弱兒,我寧願做他一輩子的姊姊。
孫樂忍不住又想道:如果,如果我跟弱兒說,要他只對我一個人好,他也許會答應吧?
想到這裡,孫樂的小臉唰地通紅,心跳如鼓。
不過歡喜只有一瞬,轉眼間她便又想道:弱兒胸懷大志,就算他真答應了我,怕很多時候也會身不由己。再說了,他就算現在能守得住,可十年、二十年後呢?他會不會對我生厭,怪我束住了他?到時他承受著天下人的嘲笑,有所謂人言可畏,三人成虎,說不定……說不定到時他會心生怨恨,還與我反目成仇呢!
孫樂想到這裡,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孫樂,只有做弱兒一輩子的姊姊才是正確的呀!他是妳唯一的親人,難道妳要因為心中的這點私慾、這點親近的渴望,而把這份唯一的親情也給弄沒了嗎?
就在弱王伏在她的膝頭痛哭的時候,孫樂真切地感覺到了一種幸福,一種被珍惜的幸福。
這是她兩世為人,渴之如狂的感覺啊!
也是在那時,她突然不想離開弱兒了。她弄不清自己的這種捨不得中有沒有愛情的存在,她只知道,自己捨不得了、放不下了。而且從那刻起,她沒有分神思念過五公子。
可是,她真是寧願以姊姊的名義留在弱兒的身邊,這樣不近也不遠,這樣她既不會一再的苛求於弱兒,也不會經歷人類感情的變遷。
只有這樣,她才可以得到一輩子的溫暖,才可以守住這份唯一的幸福!
孫樂想到這裡,心意漸漸堅定起來。孫樂,愛情是飄渺的,是難以捉摸又容易消失的。那是心靈太過富裕的人才玩的遊戲,妳永遠都不需要這個,妳要的只是親情而已!
孫樂剛剛站起,便聽得外面傳來弱王的聲音──
「我姊姊呢?」
「大王,孫樂姑娘與大王既有肌膚之親,便不能再以姊姊喚之,天下人會笑話的。」
孫樂聽到這裡,小臉唰地一紅。誰與那小子有肌膚之親了?我們只不過是親……不對,只不過是咬了一口而已!
弱王哈哈一笑,說道:「然也,她年歲小於我,本來便不是我的姊姊。奈何我已習慣,慢慢改吧!」
外面的劍師不再說話。
這時,孫樂聽到弱王的腳步突然放輕,顯是正躡手躡腳地向這裡走近。
這小子,永遠這樣不安分。
孫樂抿唇一笑,小步走了出來。
她一對上弱王,便詫異地看著他。怎麼這小子到了這時刻,依然是披頭散髮的?她正詫異間,弱王的視線已迅速地落在她的唇上。突然,他伸手指著孫樂的小嘴,哈哈大笑起來。
一邊笑,弱王一邊叫道:「咦?姊姊這是怎麼啦?何事想不開,把自己咬成了這般模樣?」
這個裝模作樣,得寸進尺的小子!
孫樂狠狠地白了弱王一眼,咻地一聲衝過他的身邊。就在兩人擦肩而過時,弱王右手一伸,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左手。同時,他轉過身來,手一伸,便極為自然地摟著了孫樂。
弱王這樣摟著孫樂的時候,他溫熱的氣息頓時籠罩著她,十分舒服,也讓她的心靈隱隱的有著點羞怯。
孫樂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又收了回去。她雖然想著要跟弱王說清,可是,不知為什麼,她始終有點開不了口。
弱王低著頭,看著孫樂臉上的猶豫掙扎,目光中精光一閃。姊姊定又胡思亂想了。
這時孫樂開口了。「弱兒,五公子等人呢?走了沒?」
她提到五公子了!弱王低下頭,雙眼灼灼地盯著孫樂的臉。她的表情很平靜,實在看不出端倪來。弱王有點鬱悶地回道:「已走了。」
孫樂點了點頭,輕問道:「你們都來了,今晚可有宴會?」
「沒有。」
孫樂一怔,不解地看向弱王。怎麼可能沒有宴會?
弱王對上孫樂的目光,輕哼一聲,悶悶地回道:「是有,不過我不會讓姊姊妳去參加的。」
他說到這裡,俊臉一紅,雙目避開了孫樂的注視。「反正我就是不允!」聲音悶悶的,帶著一分賭氣。
孫樂有點好笑。弱兒這是怕自己與五公子見面呢!她把臉一板,裝作不高興地說道:「如果姊姊非要去呢?」
孫樂這話一出,弱王便迅速地轉頭看向她。他的俊臉先是一白,緊接著,他雙眼睜大,十分嚴肅地說道:「姊姊,妳既許了弱兒,便不應該再去沾惹姬五那個小白臉!」
他說得極認真、極堅定,孫樂剛開始還有點好笑,可是笑著笑著,她突然發現弱兒的表情嚴肅得過分,不似是在開玩笑。
她眨了眨眼,不解地問道:「我許了你?」
「然也!」弱王振振有詞地朗聲回道:「姊姊為我散髮、梳髮,此乃楚人的夫婦之禮!」他盯著孫樂,徐徐說道:「婦為夫梳頭,婦去夫髮亂。婦與夫結髮,白首共萬年!」弱王說到這裡,慢慢地單膝跪在孫樂面前,仰頭望著她,輕聲地、低低地說道:「孫樂,為我束髮吧!」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把玉梳、一面銅鏡,塞到了孫樂的面前。
孫樂呆呆地看著弱兒,此時此刻,他這麼仰著頭,目光中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她眼光一瞟,看到他握著梳子和銅鏡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變得發白。
孫樂嘴唇顫抖了一下,她低低地說道:「弱兒,我、我是你姊姊──」
她剛吐出姊姊兩個字,驀地,弱王俊臉一白,從喉中低吼一聲。「孫樂!」
他的聲音沈重急促,令得孫樂不由得一頓。
這時,弱王的眼眸一澀,漸漸地開始眼眶泛紅。他盯著孫樂,低低地說道:「姊姊,三、四年前,弱兒被人追殺,不得不與扶老逃到齊地。後來扶老病重欲死,令我依靠於妳。他說,妳雖然看起來年幼,卻沈穩有度,可以依靠。」弱兒說到這裡,聲音有點沙啞。「我與姊姊相處半年,那半年中,弱兒體會到了夢寐以求的溫暖和快樂。姊姊,早在那時起,弱兒便發誓,姊姊妳養我半年,我必憐愛妳一生!姊姊,弱兒知道妳對姬五暗有情意,也知道他現在對妳也有了感覺。可是姊姊啊,妳看似堅強,實則自卑而膽小,妳總喜歡把自己藏在暗處,便是因為妳沒有安全感啊!姬五性子文弱,並不能讓姊姊妳得到快樂和尊貴,實非姊姊的良配。姊姊,弱兒在此立誓,只要姊姊願意嫁給弱兒,弱兒必一生珍之重之,絕不相負!」
弱王的話擲地有聲,他仰頭看向孫樂的眼神是那麼的期待,那麼的溫柔如水。
慢慢地,孫樂也跪了下來。她和弱王面對面跪在地上,仰著頭,看著弱王,低低地說道:「弱兒,你一直與姊姊知心,你說的話,姊姊也相信。」
聽到孫樂說自己相信,弱王目光中喜意連連。
孫樂繼續說道:「弱兒,你是王者,你是想成為天下共主的王者。姊姊一無所有,你能許姊姊以王后之尊,按道理姊姊就會滿足了。可是,弱兒,姊姊如果不滿足呢?」
弱王不解地睜大眼,詫異地說道:「姊姊不滿足?」他皺緊眉頭,一臉不解,顯然實在想不明白,孫樂還想要什麼?
孫樂望著弱王,低低地、一字一句地說道:「是的,姊姊並不滿足。姊姊天生自私,不願與任何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夫君。」
弱王雙眼瞬間睜得老大。
孫樂看到他這個表情,不由得苦笑起來。她低眉斂目,徐徐地說道:「姊姊不會輕易嫁人的,如果要嫁,姊姊的夫君必須只屬於姊姊一人。不管年輕風光時,還是蒼蒼老矣,姊姊的夫君只能擁有姊姊一個女人。」
孫樂嘆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弱兒,你才不過十六歲年紀,你身為堂堂楚王,坐擁江山,出入之際從者千萬,美人更是唾手可得,這人世間的無盡誘惑、無盡風光都在等著你的光臨。弱兒,你確信你要為了一個無德無貌的姊姊而放棄這一切,放棄雉才女那樣的絕代美人嗎?就算你現在願意,將來姊姊老醜不堪時,你還會願意嗎?身為楚王,卻懼之婦人,受天下人嘲笑,這等後果你想到過嗎?」
孫樂說到這裡,伸開雙臂摟著弱王的肩膀,緊緊地抱著他,輕聲說道:「弱兒,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好嗎?姊姊當你一輩子的姊姊,守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經歷風雨。不管你擁有多少妻妾,姊姊卻只我這麼一個,這樣不是很好嗎?」
孫樂說到這裡,慢慢地站起身來,轉過頭,大步向前院走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弱王的眼中。
孫樂一直走到院落中,才停下腳步,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現在該說的都說了,不知為什麼,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欣喜,感覺到輕鬆。幾乎是突然間,她發現自己的心空蕩蕩的了,空蕩而飄忽,隱隱地帶著幾分惆悵、失落和苦澀。
孫樂知道,自己所說的話對於弱王來說,是極巨大的衝擊,是他想也不曾想過的。別說想,他怕是聽也沒有聽過。以他的性格,必會慎重思量。
想到這裡,孫樂搖了搖頭,她實在心亂如麻,那種空蕩的感覺不時地湧出心頭,令她好不難受。當下,她走到一處樹林中,拉開架式,練習起太極拳來。
也不知練了多久,孫樂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平靜後,孫樂收招停步,怔怔地望著漸漸西落的太陽發起呆來。
怔忡了一會兒後,孫樂轉身走到房中,令侍婢拿出一套衣服,清洗了一番後,便坐在銅鏡前打扮起來。剛剛妝扮好,她突然想起自己與弱王在白天時引起的轟動,暗暗忖道:我這個樣子出去,會不會被人認出來了?想到這裡,她把臉上的脂粉全部拭去,還戴上了一頂紗帽。
望著銅鏡中臉如清水的少女,孫樂喃喃說道:「好不容易可以打扮了,唉……」
一直到天色已黑,孫樂才走出房中。
當她來到弱王的寢房外時,透過珠簾看到他正雙手抱頭,一動也不動的,她知道,他這個樣子已經很久了。他如同一塊化石一樣毫不動彈,早令得侍婢、臣下惶惶不安。
孫樂呆呆地站在外面看著弱王,直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轉過頭走到院落中。
她剛提步,弱王的聲音便從裡面傳來──
「姊姊,夜宴要開始了,我們啟程吧。」聲音中隱隱帶著低啞。
孫樂看了一眼放下掙扎的弱王,微笑點頭。「喏。」
白天弱王等四大貴人進入咸陽,這是令得整個咸陽城都為之震動的大事,特別是那個弱王不按牌理出牌,半路中突然抱著一個女子跑了,更是引得整個咸陽的人都為之議論紛紛,大是不解。
因此當弱王的馬車駛上街道時,咸陽人時不時地對著它指指點點,那些少年男子更是興奮地盯著馬車直瞅,那模樣,真是恨不得掀開車簾一睹究竟。
不過,孫樂卻沒有與弱王坐在同一輛馬車上,她實在是不想再惹人注目了。她這輛混在眾劍師和賢士隊伍中的馬車,十分的不起眼。
燈火通明中,馬車漸漸駛入了秦王宮。
秦王宮十里青石路兩側,每隔三十公尺便插著一根熊熊燃燒的火把。那灼熱的火焰嘩嘩地騰舞著,透過車簾都逼到孫樂和馬車中三女的臉上了。
在孫樂的馬車中,還有三個侍婢,都是相貌清麗,與她相差不多的。孫樂也是無奈,她怕白天的那一幕使得自己太過引人注目了,便臨時多加了三個侍婢。四個少女走在弱王身後,也就不會讓人太過在意了。
不一會兒,馬車在一處廣場上停了下來。廣場中停滿了馬車,前方的宮殿中笙樂喧天,熱鬧非凡。
孫樂與三個侍婢同時走下馬車,她抬頭一看,發現這個時候,前方密密麻麻的馬車中也不時有人下來。孫樂緊走幾步,和眾侍婢一起來到楚弱王身後。
一行人走了百公尺左右,人群中傳來一陣大笑聲,火把騰騰的光焰中,一個俊郎的青年大步向楚弱王走來。這青年青袍黑邊,貴氣逼人。
這人卻是贏十三,贏秋。
贏秋大步走到楚弱王面前,雙手一叉,大笑道:「秋久仰弱王英名,今日得見,實不勝榮幸!」
弱王也是哈哈一笑,他打量著贏秋,說道:「十三殿下果然英武不凡!久聞殿下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本王慕之久矣!」
贏秋聞言笑聲更響。
笑著笑著,他目光掃向弱王身後,驚疑道:「敢問楚王,田樂何在?」
他突然提到孫樂,她不由得一怔。
弱王淡淡一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贏秋的表情,笑道:「十三殿下對我的屬下如此感興趣?」
贏秋的目光還在掃向弱王身後的眾人,聞言嘆道:「豈止是我?天下間不知有多少人對田樂深感興趣。他小小年紀,便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得趙國和我大秦放棄攻楚,此等大才,著實可畏可佩。」
他說到這裡,目光中不無仰慕之情。「秋直到三月前,方才知道我與趙侯皆被他戲弄。敗在如此英才手中,實雖敗猶榮。奈何自從半年前他出現於咸陽後,便蹤影全無。」
贏秋的聲音不小,那朗朗的笑聲在廣場中遠遠傳蕩開來。
一時之間,眾賢士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份親切。這位秦國的十三王子果然極重人才!他如此身分,居然當眾坦承不足!
孫樂也在看著贏秋,她心中暗暗忖道:這贏十三實是弱兒的勁敵,他今日這席話表面是誇獎於我,骨子裡更是顯示他自己的愛才納賢之名。轉眼她又想道:如果自己是個男的,有立功建業的野心,怕是已被他這席話給感動了。
弱王笑了笑,卻不回答他的話。「十三殿下果然名不虛傳!」
他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句話後,贏秋又是一陣朗笑。笑聲中,兩人並肩向前走去。
楚弱王的出現,令得廣場中眾人頻頻注目。從各輛馬車中走下來的,除了賢士名流,還有不少名門貴女。這些貴女不停地看向弱王,眼神中有好奇,同時有的不屑,有的是傾慕。
孫樂和三個侍婢安靜地走在弱王身後,跟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向秦宮走去。剛才贏秋的目光盯了她幾次,可是一直沒有認出她來。
夜宴的地址,就在前方兩百公尺處的月明宮。月明宮是前任秦侯為愛姬所建,建造得高大宏偉中透著幾分精緻。宮殿雖高達十丈,卻只有兩層。那第一層更是巨大無比,可容數千人歡聚,那是先秦侯的愛姬夜遊歡宴之所。
月明宮中笙樂喧天,人影綽綽,在提步上臺階的時候,孫樂聽得一陣低語聲傳來──
「也不知今天晚上,那幾位大美人會不會來?」
「不知也。咦?那不是楚弱王嗎?聽說今日他當著數萬人的面抱起了一個大美人呢!」
「當真?卻不知那美人是何等姿容,能令得這一國之君如此不顧體統?」
「定舉世無雙啊!」
這些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不絕於耳,孫樂聽入耳中,不由得暗暗苦笑。她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弱王,就在她抬頭的時候,弱王突然回頭,與她兩兩相望。
四目相對時,弱王突然衝著孫樂眨了眨右眼,一臉調皮。
直到他恢復面無表情轉過頭去,孫樂還在怔忡中。
大殿中已坐了數百人,孫樂等人步入時,殿中眾人不停地轉頭看來,當然,他們所看的人還是弱王。
孫樂一步入大殿,便看到了坐在大殿前面右側首席的五公子。雖然燈火通明,人群喧囂,緊向這邊盯來的五公子卻依然清冷如月,落寞而飄渺。他彷彿是最強而有力的聚光體,一殿間所有的光華都聚在他的身上。
五公子緊緊地盯著弱王一群人,雙眼不停地在其中搜索著。不一會兒,他一眼瞟到了孫樂!
就在他的目光與孫樂相對時,孫樂曾以為他會向這邊走來,哪裡知道他只是看了幾眼,便收回了目光,同時,那臉上的焦慮和陰鬱也在迅速地淡去。似乎他只是想確定一下孫樂有沒有到,一旦確定便已心定。
孫樂的目光在殿中轉了一圈,沒有看到雉才女和那個燕玉兒,心中暗暗有點納罕。
弱王的座位,位於左側最前面。孫樂和三個侍婢,依然跪坐在弱王的身後。
當弱王和贏秋都落坐後,本來已漸漸安靜的大殿突然更加喧囂了。孫樂回頭一看,只見側門處,娉娉婷婷地走進了兩個絕代美人。
此兩女,正是雉大家和燕玉兒了。在兩女的身後,各跟著四位美麗的侍婢和幾個劍客。
兩個大美人的出現,令得眾人十分興奮。一時之間,所有目光都灼灼地盯著她們,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兩女曼步走到右側的第二、三排榻几處坐下。
這時刻,所有的目光都盯著右側的前面,不管是五公子,還是兩位美人,都是天下間罕見的人物。那種絕代的風華,真是讓人目眩不已。
孫樂坐在弱王身後,能感覺到五公子的目光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她低著頭,暗暗想道:一年不見,五公子似乎成熟一些了。
五公子確實成熟了,他除了偶爾向孫樂瞟來一眼後,不管是表情還是神態中,都顯得沈穩有度。
就在孫樂思潮起伏時,跪坐在她前面的弱王轉過頭來,目光有意無意間瞟了她一眼。
時不時瞟向孫樂的,並不只有五公子,雉大家和燕玉兒兩女也不斷地向她打量著。不同的是,雉大家在打量她時,也在打量著另外三女,她的目光中帶著狐疑。而那燕玉兒,自從一眼瞟到了孫樂後,便被驚住了一樣,雙眼灼灼,幾無避忌。
周圍的人以為她們看的是楚弱王,倒並不在意。
贏秋坐在緊鄰弱王的後一排榻几上,那一排榻几上,除了贏秋之外,另還有兩個長相與他相似,但較他年長的王子,想來是他的兄長了。
喧囂聲漸漸平息,客人都已到齊,一陣悠揚的編鐘聲悠悠響起。編鐘聲中,一個腰間佩有寶劍,衣裘冠履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中年人容長臉型,輪廓頗深,雖然皺紋隱見,臉色晦暗,又有著眼袋,不過還是可以看出他年輕時必是一個美男子,與贏十三頗有相似之處。
這便是秦王了。
秦王哈哈笑了起來,笑聲中,他走到最上面的那榻几上,面對著眾人坐下。他轉頭看向弱王,笑道:「楚王能來咸陽,秦之大幸也!」
弱王呵呵一笑。「我嚮往中原久矣,此次得見秦地人物風華,實是不勝之喜。」
秦王又是哈哈一笑,他與弱王寒暄了兩句後,又轉向了五公子。他上下打量著五公子,撫鬚笑道:「久聞叔子風華蓋天下,果真名不虛傳!」
五公子最不喜歡別人拿他的長相說事了,當下淡淡一笑,沒有答話。
這時編鐘聲漸漸止息,笙樂再起。
秦王雙手一拍,喝道:「樂來!」
他喝聲一起,笙樂聲驀地大作,隱隱中,一陣香風飄來。只見大殿的左側側門處,彩袖飄飄地舞起了一隊美麗少女。
這些少女衣袖垂地,個個秀美至極,在笙樂聲中,她們踩著舞步,翩翩起舞。
這樣的舞蹈對於權貴們來說,並無出奇之處。因此,眾舞女一進來,大殿中諸人便左右顧盼,悄聲議論。
低語聲中,燕玉兒還在盯著孫樂細看。
弱王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身子微仰,向著孫樂靠了靠,低聲問道:「姊姊,燕玉兒因何對妳注目?」
孫樂嘴角微微一拉,露出一抹冷笑來。「她是我家族中的人。」
弱王一怔,輕聲說道:「姊姊,妳從來沒有說過妳的家族。」
孫樂苦笑了一下。那是因為我也不知道呀!
她之所以確定這個燕玉兒定是自己這個身體的親人,那是因為她的長相與半年前被自己所殺的兩姊妹頗有相似,甚至,與她自己也有相似之處。
與孫樂自己相似這點,要不是孫樂現在長得清秀了,她還真是沒有注意到。怪不得第一次與燕玉兒見面時,她便盯了自己那麼久。可能,在那時她便感覺到了吧?
弱王見孫樂不回答自己的話,低聲嘆了一口氣,又說道:「姊姊,她的目光頗為不善。」
孫樂淡淡地回道:「半年前那刺殺我的人,也是我的家族中人。」
弱王瞬時明白了,他俊臉一冷,盯了燕玉兒一眼後,慢慢坐直身子。
弱王剛剛坐直,只見殿內議論聲突然止息,原來燕玉兒站起身來了。
燕玉兒身為位列天下間前幾的大美人,生得嬌美動人,楚楚雅致,讓人一看便生憐愛之心。她這麼一站起來,頓時間對著她和雉大家頻頻注目的眾人,更是一瞬也不瞬了,連主座間的秦王、後面的贏十三,都好奇地向她看去。
對著眾人的注目,燕玉兒盈盈一笑,這一笑,真是嬌豔如花,滿室生輝。
淺笑中,燕玉兒提步向弱王這一席走來。
不一會兒,她便走到了弱王身側,衝著弱王盈盈一福,巧笑嫣然地說道:「小女子想向大王討得一人,不知可否?」
她說這話時,秋波如水地落在弱王臉上,那絕美的臉上笑靨如花,美得令人不忍拒絕。
隨著燕玉兒向楚王走來之際,一殿之人都向這裡看來。
弱王瞟了一眼燕玉兒,眉頭微挑,淡淡說道:「不可。」
不可?!
他居然回答得這麼乾脆!
眾人大是愕然,面面相覷間,殿內惋惜聲不絕於耳。
燕玉兒也是大為震驚,她美名驚天下,不知傾倒了天下多少人物,哪裡會料到楚王二話不說便拒絕了?而且,他眼神清冽,微皺的眉宇間帶著冷意,似乎頗有幾分不耐煩。這,也是燕玉兒平生首次遇到。
楚王乾脆俐落的拒絕,令得燕玉兒輕咬櫻唇,頗為難堪。她瞟了一眼孫樂,對著弱王嬌聲說道:「大王可知小女子所求何人?」
她的話音剛落,弱王便唰地抬頭盯向她,雙眼如刀!
燕玉兒被他眼神中的冷意和殺氣給駭了一跳,她低叫一聲,向後踉蹌地退出一步,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