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門閨秀（2）

第二十七章

大夫人見素顏呆怔在屋裡，自己說了這一番話，她也不上前替自己向侯夫人行謝禮，不由著惱，瞪了素顏一眼。素顏雖看到，也明白她的意思，卻是沒動，只是疑惑地看著侯夫人，想從她這裡得到答案。

侯夫人見素顏一臉的不相信，便嘆了一口氣，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些，卻還是帶了一絲恚怨。「妳這孩子好生糊塗，妳是錯怪我家侯爺了。自藍老爺出事，侯爺便馬不停蹄地為親家奔走，老太君在家裡也是急得不行，還使了人去宮裡找陳貴妃。陳貴妃是侯爺的表妹，當今大皇子的生母，她在皇上跟前還是說得上話的，有了貴妃娘娘幫忙，事情自然好辦得多。昨兒侯爺終於確定藍老爺不日便可以平安回來，正高興得想來妳家報信，老太爺倒是使了人去說退親，把我家侯爺氣得差點吐血，本想順氣就退了這親事，昨兒昊兒再一鬧，又想起妳家老太爺確實是個有風骨的，侯爺也就消了氣，今兒一大早就巴巴地讓我來了。」

素顏聽得還是疑惑。既然侯爺一開始就打算著幫藍家，怎地老太爺幾次三番地找上門去，侯爺卻矢口不應呢？

沒等她開口，侯夫人又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我知道妳這孩子剛強，可有事還是可以去找我嘛！我家侯爺可是得了皇上明令，不許過問妳家大老爺之事，檯面上，他只能冷著妳家老太爺，好讓別人看在眼裡，侯爺不肯幫藍家，才能消除皇上的疑心，這暗地裡，侯爺可是跑了一整天，能找的全都找了，又查了妳家老爺出事的起因……如今那害人的卻成了妳家恩人，侯爺倒成了惡人了。」

素顏越聽越震驚，只覺得背脊後冒冷汗，心也跟著一陣糾痛，明澈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侯夫人道：「什麼？什麼害人的倒成了恩人，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妳素來聰慧，還想不透這其中關節嗎？人家不過是想要得到妳耍的花招罷了。」侯夫人冷笑著說道。

猶如寒天凍地，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冰水，素顏打了個哆嗦，心上陣陣發寒。葉成紹那個混帳東西！他……他竟敢……

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流淚。

「孩子啊，妳年紀小，又是在深閨大院裡待著的，不知世人奸猾，這次的事情，就當經一事長一智吧！」大夫人看著素顏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很是心疼，她知道為了大老爺，這兩天素顏付出了多少心思，更知道她為了藍家犧牲了多少，驟然聽到其實是被人陷害欺騙了，這傷心難過肯定是有的。

素顏正尋思著要如何回覆侯夫人，這時，外頭青凌又稟。「大姑娘，宮裡來人了。」

素顏聽得詫異。葉成紹那廝不是說要親自來接她的嗎？怎麼是宮裡來人了？

侯夫人聽了，眼神複雜地看了眼素顏，臉上原本親切的笑容就有點僵。素顏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還好，她剛才便是一臉的莫名和疑惑，侯夫人應該不能看出什麼來，便裝作驚慌地問大夫人。「娘，宮裡怎麼會來人？莫不是父親的事情有信了？」

大夫人也覺得詫異，聽了卻是搖頭道：「妳父親那兒若是有信來，也只會是大理寺著人來，怎麼會是宮裡？再說了，若是要處置或是獎賞藍家，這會也該是聖上或是哪個貴主子的口諭聖旨什麼的，看這情形，怕是宮裡的哪個主子有話問妳，妳快些出去吧，怠慢了宮裡的人可不好。」

素顏便向侯夫人歉意地行了個禮，向大夫人告辭出門。

她還是換了一身合宜的裝扮，重新梳了頭，卻沒有穿葉成紹送來的那套宮裝，上了宮裡的馬車。

馬車自玄武門外進停下，又有三輛軟轎等在宮外，素顏和兩個嬤嬤分別上了軟轎，轎子在坤寧宮門外停下，兩個嬤嬤先行下來，再走到素顏的轎前，一人一隻手扶了素顏下轎，神情恭敬有禮。

進了宮，兩個嬤嬤便靜靜退到了一旁，素顏跟著來迎她的宮女向殿內走去。

「啟稟娘娘，藍姑娘帶到。」那宮女先一步進了內殿，在皇后軟榻前行禮稟道。

素顏忙上前跪下行禮。「臣女藍素顏叩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且近前來，讓本宮瞧瞧。」一個很溫婉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素顏也不敢抬頭看，低了頭，小心地走近前幾步，在離皇后軟榻兩公尺處停下。

「抬起頭來。」皇后的聲音溫婉中帶了絲威嚴，素顏這才抬起頭來，不由倒吸了一口氣。皇后與她想像中大相逕庭，她腦子裡的皇后一般都是端莊雍容、莊重典雅，相貌雖美但不豔麗，那才符合六宮之首、一國之母的形象，但眼前的皇后幾乎美豔不可方物，氣質嬌柔溫婉，有如一株怒放著的嬌豔牡丹，美豔卻大氣，富貴卻不庸俗，還有一絲小女兒狀的單純。最讓她驚異的是，皇后隱隱給她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努力在腦海裡尋找著前世見過的明星模樣，但想了很多人，卻沒一個與皇后相似的，不由被自己這感覺弄得莫名。

「妳看這傻孩子，怎麼呆呆的，本宮可是嚇著妳了？」皇后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笑意，讓素顏回過神的同時，緊張的心也放鬆了一些。看來，皇后還是個很會調節氣氛的人。

「走近些，不必拘著，紹兒說妳最是大膽了，怎麼見了本宮就變得小心了起來呢？本宮也不是老虎。」皇后見素顏還有些拘謹，又笑道。

素顏只好又近了前幾步，心情卻是被皇后的幾句俏皮話弄得舒展了許多，也笑著小聲回道：「娘娘真好看，臣女不是被娘娘嚇到，是被娘娘的美貌震驚到了，臣女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如娘娘這般好看的人，冒犯了娘娘，罪該萬死。」

皇后看著素顏的眼神也更加溫和。「妳也很好看啊，不過，既是紹兒喜歡的，那可不能只好看就行了喔。」

皇后的語氣裡竟帶有一絲俏皮，一點也沒有一國之母的威嚴，也沒裝出沈穩莊重的樣子，素顏突然有些喜歡這個皇后了，不為別的，就為她的與眾不同，為她不刻意端國母的架子，為她身上還保留著的那一絲單純氣質。

但聽到葉成紹的名字，她不由得微蹙了下眉頭。這個表情細微得一閃而逝，但皇后娘娘卻是看到了，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好半晌才幽幽地說道：「成紹不是壞孩子，他只是有點任性，偶爾胡鬧罷了，他的本性是很純良的，妳與他在一起待得久了就知道。妳不喜歡他嗎？」

素顏有些哭笑不得。這個皇后……讓她有點不知所措，原本她是提著十二分的小心來的，可沒想到，皇后竟像個心無城府的孩子，或者說，這與皇后的地位太不相符了，但聽說這個皇后在位很多年，一直穩坐中宮。宮裡是女人鬥得最激烈的地方，能在群狼環伺下穩住地位，又怎麼可能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呢？

「娘娘，我……」素顏沒辦法，只能用臉紅掩飾心裡的無奈。她著實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皇后的話，說不喜歡，又怕因此得罪了皇后，給藍家帶來禍事，說喜歡……自己喜歡葉成紹嗎？當然不，總不能為了討好皇后而欺騙自己吧。

皇后果然以為她在害羞，美得令人眩目的臉上便露出欣喜的神情，拍了拍她身邊的軟榻道：「來，坐到本宮的身邊來，咱們好好說說話。」

素顏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依言坐在了軟榻下面，恭謹低著頭。皇后笑著指了指案桌上的點心對她說：「嚐嚐，味道很不錯的。」

素顏聽了便要起身行禮謝賞，皇后伸手壓住她，嗔道：「無須多禮，妳就當本宮只是個長輩就行了，隨意些。」

素顏聽了這才輕拈了一塊點心，放在嘴裡細嚼著，動作斯文優雅。皇后笑咪咪地看著她，被天仙一樣的美女看著吃東西，素顏真有點吃不消，眼睛又有些發怔，看著皇后有些錯不開眼，皇后有些緊張地問：「怎麼？不好吃嗎？」

「好吃，謝娘娘賞賜。」素顏臉一紅，垂了眸子說道。

「怎麼不穿成紹送給妳的衣服呢？那是本宮特意選的呢。」皇后很隨意地問道。

「臣女沒資格穿那衣服，更沒資格戴那首飾，臣女只是個白身，不敢有違禮法。」素顏雖未起身，卻是半彎了腰，恭謹地回著皇后的話。

「既是本宮賞的，誰敢說妳違反禮制？哼，白身又如何，只要妳嫁給了成紹，本宮便封妳個三品誥命又如何？」皇后威嚴地說道。這個時候的她才感覺身上帶有威嚴，令人不敢與之對視。

素顏聽得錯愕。皇后竟是如此快就給她許了前程和好處，可是自己並不是真心想要嫁給葉成紹的，若就此接受了皇后的賞賜，將來和離……怕是有很大的困難。她一時躊躇起來，到了如今這地步，嫁葉成紹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可是，這個封誥還是不要的好吧。

「娘娘，俗話說無功不受祿，臣女如今還未進得寧伯侯府的門，就穿逾矩的衣服，既壞了藍家的名聲，又丟了皇后娘娘的臉面。臣女雖愚鈍，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不能讓葉公子為了我而破壞朝廷規矩。」

皇后聽得一陣愕然，這樣的恩典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換了是別人，早就順著那話跪下謝恩了，而她卻一再推卻，是真的淡漠權勢還是欲擒故縱、以退為進，想得到更多的封賞？

「聽說妳娘親藍大夫人前些日子才生了藍家的嫡長子吧，如今可是安好？」皇后眼波一轉，便換了話題。

「回娘娘的話，母親和弟弟都安好，謝娘娘關心。」

「聽說，妳外公顧大人如今可是被罷官流放了，妳……沒想過要救救他們？」皇后就像拉家常一樣的，說得漫不經心。

素顏心思百轉。當然想救啊，可如今父親還在牢裡沒出來呢，再提多的要求，怕是會被人說順杆子爬，貪心不足吧。

可是，如果說不想救，皇后又會認為她無情無義，對自家親人也不關心，這個問題可真是難到她了。想了一想，她黯然垂了眸子，聲音有些哽咽。「回娘娘的話，自是想救的，但臣女年紀小，不知道外公所犯何罪，若他真是觸犯國法，做了那有損朝廷和百姓利益之事，臣女少不得也要硬硬心腸了，總不能為了救人而置法制於不顧吧，健全的法制可是立國之本啊。」

皇后聽得眼睛一亮，抬了手，撫了撫素顏的頭，嘆了氣道：「倒是個懂事的孩子。不過，如此不怕人說妳不孝嗎？」

「臣女聽得娘親說過，外祖為人剛正清廉，不知道怎麼就犯了事了，臣女雖不相信外祖真會觸犯國法，但朝廷既是處置他，自然是他真犯了錯處，該受此罰，臣女就算再心痛，也只能忍著了。」素顏斟酌著說道。

皇后眼裡閃過一絲玩味。素顏這話聽著，面上不像是在幫顧大人求情，句句都是以國法為重，不以私情而違禮制，但實則內裡卻是在向自己暗示，顧大人很可能是被冤的，這便是變相地想請自己幫助顧大人。這個女子，倒真的很有意思呢，怪不得成紹那傢伙對她不一樣呢。

「既是為人剛正清廉，就應該不會觸犯國法才是。以顧大人的人品學識，被流放千里，去了那苦寒之地，真真可惜啊，又是如此大的年紀，怕是難以受得了那份苦，妳以後再想見他就難了喔。」皇后有些難過地說道。

「娘娘說得對，外祖的身子骨原就不太強，此去不知道何時再見，怕是，今生都難再見……」素顏說著，眼圈就紅了。

皇后聽她仍沒有開口求自己救顧家，但話語間，卻時時透露著她對顧大人的眷念，分明是想用親情打動自己，主動提出相救顧大人的話來。這小妮子，也太過滑頭了些，不過，成紹倒是需要這樣的人在身邊，謹慎小心又大膽心細，還聰慧沈穩……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皇后面色露出一絲倦意，又拿了許多東西賞了素顏。

素顏告辭出來，在先前那名宮女的帶領下，離開了宮裡。

素顏一走，皇后一改方才慵懶隨意的模樣，正著身子坐在榻上，臉色端嚴。花嬤嬤便自幃幔後走了出來，給皇后行了一禮，立在一旁。

「妳覺得她如何？」皇后神態威嚴端莊，聲音冰冷如霜，眼裡不帶半點暖意。

「回娘娘，是個可造之材，也與世子爺甚是相配。」花嬤嬤恭謹回道。

「喔，何以見得？」皇后不露聲色地問花嬤嬤。

「回娘娘的話，奴婢看她一是不貪權財也不虛榮，處變不驚，娘娘幾次暗示可以封她為三品誥命，她卻推託了。哪個女兒家不想身分顯赫、位分高的？她卻知進退，並不強求不該屬於她的東西。二則也滑頭，不能說的不說，或者不明說，奴婢可是看出，她對世子爺並不上心，娘娘幾次試探，她要嘛不答，要嘛便是顧左右而言他，說的話卻很體面，沒半句傷害世子或是對世子不利的話。其三，她有孝心也謀算，在您問到顧家時，她採取迂迴戰術，說話滴水不漏。面上看，她半句也沒有求您相幫顧家，但句句卻是言出顧大人冤屈，娘娘就算以前根本不認得顧大人，顧大人這件案子怕也會關注起來。」

「嗯，與本宮的看法一致，只是她對紹兒那態度令本宮不舒服，紹兒對她怕是有求必應。那孩子，只要他認同了，就掏心地對人好。唉，本宮怕他將來治不住這個女子呢。」皇后輕蹙黛眉，站起身來，像是自言自語。「能抵擋住那身衣服和那套頭面的誘惑的女子可不多啊，若她不是在作戲，就憑這一點，本宮也是滿意的。可成紹這孩子……本宮可不想讓他再受苦了，小夫妻若不能兩情相悅……本宮怕他會受傷害啊！」

說到後面，聲音裡竟是帶著一絲滄桑，還有一絲心痛。

「娘娘，她畢竟是女子，女子只要嫁了，哪有不一心對待夫君的道理？這點您倒不用太過慮。」花嬤嬤不贊同地勸道。在她的認知裡，出嫁從夫，妻子全心全意對待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哪裡會有二心？

「這個女子與眾不同，本宮覺得她不是這麼簡單的人，妳沒看到她眼裡的倔強嗎？她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皇后搖了搖頭，眼裡露出一絲狠厲來。「不過，她若敢傷了紹兒……哼！」

皇后的聲音仍軟，但聽在花嬤嬤的耳朵裡卻是森冷異常，她忙垂了眸子，不敢再看皇后的眼睛，想起在藍府看到的那些禮品箱籠，她忙又道：「稟娘娘，奴婢在藍家看到了中山侯府再次送過去的聘禮，這藍大姑娘怕是與中山侯世子的婚事沒退得成。」

皇后聽了微怔，卻是笑了，端肅的面容一旦綻開笑顏，便如春花綻放一般豔麗動人。她懶懶地回到軟榻上歪著。「紹兒若是連這點子事也要本宮操心，那他便不要娶媳婦好了，打一輩子光棍吧！」

第二十八章

素顏坐著宮裡的馬車回了府，剛進前院，老太爺便使了人在等她，來人又是藍全，他給素顏行了一禮道：「大姑娘可算回了，老太爺正糾著心呢，您快些去給他老人家報個平安吧。」

素顏聽了忙跟著他進了書房，但走進書房一看，頓時沈下臉。上官明昊赫然在座。

這個人怎麼又來了？侯夫人怕是還沒走吧，他是怕侯夫人解決不了嗎？

老太爺見素顏平安回來，臉上的憂色緩了些，素顏忙上前去給老太爺行禮，又對上官明昊福了一福。上官明昊明顯瘦了一些，俊朗眸子幽幽地看著素顏，下巴竟是有些鬍渣冒出，神情也有些委頓，只是在看到素顏時，眼神才亮了起來。

素顏心中冷笑。這人是來扮癡情給她看的嗎？以他那風流倜儻的性子，頂著這張臉出門怕是很難受的吧，也虧得他肯為自己捨了那一副溫文儒雅的多情公子模樣。

「宮裡沒有為難妳吧？」有上官明昊在，老太爺說話不太方便，但還是問了句自己最關心的。

「回爺爺的話，宮裡的貴主子待孫女極好，並沒為難，還賞賜了不少好東西。」素顏也是怕老太爺擔心，忙如實相告。

「那就好，侯夫人如今還在妳母親屋裡，妳一會兒再去見見夫人吧。」老太爺聽了便揮了揮手，想把素顏快些打發走，總與上官明昊這外男在一起也不合禮數。

素顏求之不得，行禮告退出來，自始至終既沒與上官明昊多說一句話，也沒多看他兩眼。

上官明昊眼中閃過一抹痛色，卻不好立即跟著素顏出來，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雙手緊握成拳。

素顏出了老太爺的書房便往二門去，但沒走多遠，就聽後面有人喚住她，回過頭來一看，竟是素情。她不由皺了眉，很不耐煩地停下腳步。

素情面容憔悴，身形比之以前更嬌弱了幾分，行走時真有點大風吹來便會隨時將她捲走的樣子。

「大姊，世子爺可是在爺爺書房裡？」素情眼中滿含憂鬱，清瘦的小臉上滿是愁苦，小聲問素顏道。

「嗯，方才我去時，他還在的，二妹若要找他，現在就得去，不然怕是一會兒便走了。」素顏巴不得素情快些去找上官明昊，但一想到老太爺這兩天又蒼白了的髮絲，心中又不忍，還是勸了一句。「妳的事情，長輩們自會處理妥當的，妳千萬不要再惹老太爺傷心了。」

但素情卻是苦笑一聲。「我不去書房，只是問問。他的臉色很不好，我怕他生我的氣，只想偷偷看他一眼就好。」

素顏聽著微微搖頭，看來素情對上官明昊是動了真情了，她如今這樣子分明就是個失戀的小女生，但願她一片癡情沒有付諸流水。算了，懶得管她，抬了腳，便不理會素情，逕自向大夫人院裡去。

素情怔怔地看著素顏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苦澀。今日侯夫人抬了一百二十擔的禮品來，她聽了後欣喜若狂，以為老太太終於說動了中山侯夫人，同意將自己嫁給上官明昊了，她喜不自勝地就往前院跑，一路上也有丫鬟婆子們說著恭喜的吉祥話，等她去了前院，老太太正著了人要將禮品箱籠抬進庫房時，老太爺卻發了火，不許下人動那禮箱。

她大感驚異，後來才知那聘禮其實還是給大姊素顏的，中山侯府連提都沒有提她一句……

正胡思亂想，眼前便晃過一道人影，好聞的檀香讓她眼睛一亮。是明昊哥哥。她大聲喚了聲：「明昊哥哥！」

但上官明昊看也沒看她一眼，急急地向前面追去，前面……那是大姊，正要走進垂花門裡了……

「大妹妹且留步，我有話說。」上官明昊心中暗喜，還好，她還沒有進二門。

素顏只差兩步便能走進二門，便可以不用聽上官明昊囉嗦了，但是，她不得不停了腳步，畢竟是在她的家裡，與他的婚約還沒有退成，侯夫人還與大夫人關係甚篤，她還得給他留幾分顏面。最讓她煩躁的是，她連裝不聽見都不行，素情前面叫的那聲太大了，不容她忽視。

「大妹妹，妳可聽母親說明原委了？」上官明昊修長的身形在離素顏一公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素顏抬眼看他，他深邃的星眸中滿是期待，更多的是自信。「我知道大妹妹之所以要與我退婚，是因為世伯的原故，如今事情弄明白了，世伯即日也要回府了，妳……總該放寬了心，不用為家裡犧牲自己了。」

呃……嫁給葉成紹是犧牲自己，嫁給他就不是？這個男人還是如此自大自信。

「上官公子知道些什麼？」素顏又想起侯夫人說的那句話。葉成紹難道真的是設計大老爺的人？

「大妹妹，我可是國子監生，在朝中也有些人脈的，想要打聽些消息也不難。那葉世兄為人又高調，他做的事情總有一些人知道的，如若不信，大妹妹大可以等伯父回來，問過便知一、二了。」上官明昊專注地看著素顏。

「喔，那便等父親回來了再說吧。」素顏淡淡回道，又對他福了一福。「我還要去拜見侯夫人，上官公子若是無事，我便走了。」

「大妹妹，我……對妳是真心的，娘親也是真心喜歡妳，明年正月十二，我的花轎就會過府來抬妳進門。」上官明昊攔住她，深情地對她說道。

素顏睃了一眼不遠處，正呆呆地站著的素情，似笑非笑地看著上官明昊，道：「妳還是抬了我家二妹進門吧。為了妳，她不顧女兒家的名聲，如今已是憔悴得人比黃花瘦，公子自來憐香惜玉……」

「藍素顏，妳不要胡攪蠻纏，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妳不能因此就與我退婚，妳家二妹在我眼裡根本什麼也不是，以前不過是看在她是妳的妹妹上，才給她幾分顏色，沒想到她如此厚顏無恥，一再陷我於不義，我上官明昊怎可娶此等品性惡劣之女為妻？她不過是癡心妄想而已！」上官明昊義正詞嚴地大聲對素顏說道。

素顏同情地看著不遠處快要崩潰的素情，就見她那瘦弱的身子如飄搖在風雨中的飛絮，隨時都可能飛走一般。

「明昊哥哥……你真的……如此討厭我？」素情哭泣著，聲音虛弱不堪，一步三搖地走上前來。

「藍二姑娘，請妳自重，我是妳未來的姊夫，請不要再叫我哥哥，這個稱呼不合禮數。」上官明昊厭惡地看著素情，眼裡哪還有以前的憐香惜玉？

「我以前一直就是這麼叫你啊，你也沒說不對過……啊，你是怕她生氣，怕這個賤女人生氣對嗎？」素情震驚地看著上官明昊，眼神慢慢變得陰戾，突然就指著素顏罵了起來。

素顏看著煩躁，更不想摻和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他們站在二門處吵，知道的，是素情糾纏上官明昊，上官明昊糾纏她，不知道的，怕還以為她在與妹妹一同爭奪上官明昊呢。不過，這隻沙文豬怕也真懷著這心思，讓別人以為她很在乎他，她為了他與妹妹大吵大鬧，他可就裡子面子全都有了。

轉過身，素顏抬了腳就往二門裡走，背後卻感覺一陣冷颼颼的，轉過頭，她還沒反應過來，素情便像瘋魔了一樣向她撲了過來。「藍素顏，妳這個賤女人！都是妳害得我，我跟妳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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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見素顏呆怔在屋裡，自己說了這一番話，她也不上前替自己向侯夫人行謝禮，不由著惱，瞪了素顏一眼。素顏雖看到，也明白她的意思，卻是沒動，只是疑惑地看著侯夫人，想從她這裡得到答案。

侯夫人見素顏一臉的不相信，便嘆了一口氣，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些，卻還是帶了一絲恚怨。「妳這孩子好生糊塗，妳是錯怪我家侯爺了。自藍老爺出事，侯爺便馬不停蹄地為親家奔走，老太君在家裡也是急得不行，還使了人去宮裡找陳貴妃。陳貴妃是侯爺的表妹，當今大皇子的生母，她在皇上跟前還是說得上話的，有了貴妃娘娘幫忙，事情自然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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