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親事
凌夢晨怔了怔,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妳想知道什麼?問吧!」
「令尊、令堂還健在嗎?」
「在!他們身體很好。」
「你家中做什麼營生?」
「我父母整天遊手好閒,家裡嘛,還有點兒土地。」
嗯……普通人家,很好,沒有富豪之家的禮儀規矩。
「可有其他兄弟姊妹?」
「沒有,父親並沒有納妾。」
嗯……沒有姨娘,沒有兄弟姊妹,雖然冷清了點兒,但是沒有那些勾心鬥角,不錯。
「你家在哪裡?」
「在京城。」
京城?雖然遠了點,比不上南方的山明水秀,但天子腳下也是個繁華熱鬧之地。
「那木公子……」
「他父親和我母親有著七拐八彎的親戚關係,因為年齡相近,所以關係不錯。」
聽著那低沈溫柔的聲音,沈梨若瞄了瞄那張普通的臉,只覺無比順眼舒服。
正想著,耳邊響起凌夢晨滿含笑意的聲音。「我說,夫人,咱們是不是該選個日子成親了?」
「成親?」沈梨若驚叫。
凌夢晨一手攬過沈梨若的腰。「不成親,難道妳想進宮服侍皇上?」
「當然不想,可是……」
「妳說明日如何?」
「明……明日!」沈梨若張口結舌。
凌夢晨眨了眨眼睛。「難道娘子嫌晚?那就今夜吧!」
「什麼!」沈梨若尖叫。
見到沈梨若目瞪口呆的傻樣,凌夢晨嘴角一揚。「逗妳玩的,雖然倉促,但我也想給妳一個美好的婚禮,就定在後日吧!」
「可這婚姻大事,總需要你父母同意……」沈梨若的心頓時漲得滿滿的,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男人,嫁給他也不錯。
「放心!」凌夢晨擺擺手。「我娘要是聽到我要成親,就算是娶頭野豬,也會高興的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沈梨若瞪了他一眼,你才是野豬,你全家都是野豬!
「那我祖母……」
「簡單,包在我身上!」凌夢晨滿不在乎。
沈梨若翻了個白眼,哪裡簡單?就她祖母的性子能這麼輕易地將她嫁出去?不過這樣先斬後奏,祖母除了氣得跳腳,還能做什麼?若是因此趕她出沈家,那就太好了。
「好吧,還有……」
「好了,天色不早了,妳早些休息,明日可有得忙了。」凌夢晨在沈梨若嘴唇上輕輕一啄。
說完,身影便漸漸消失在門口,只剩下沈梨若撫了撫嘴唇,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第二日,沈梨若頂著黑黑的眼圈出了屋門。昨日晚上凌夢晨的面孔和話語不時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徹夜難眠。
忽然院外響起一陣喧譁,接著一個聲音傳來:「官爺、官爺!就是這裡!」
緊接著伴隨砰的一聲,院子的木門被人撞開,歪歪倒倒地搖晃著。
「你……你們想幹什麼?」留春驚慌的聲音傳來。
沈梨若臉色一沈,理了理衣衫走了出去。
只見三個衙役站在院中,正是前幾日來宣告選秀女的人,而那個領頭的身側竟然站著之前想來訛詐她的郝仁。
沈梨若眼中閃過一陣了然,她一直納悶是何人向官府通風報信,現在看見郝仁,她終於明白了。
沈梨若定了定神道:「幾位官爺,何事?」
「你說的就是她?」領頭的衙役指了指沈梨若,向郝仁問道。
「是的,官爺。」郝仁哈了哈腰。「據小的所知,這女子姓沈,今年十六歲。」
領頭的衙役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梨若一圈,從袖中掏出本名冊模樣的紙張看了一會兒,忽然臉一拉,喝道:「黃正,這是怎麼回事?」
「官爺,這還用說嗎?」郝仁看向沈梨若的眼神盡是幸災樂禍,「顯然是這女子仗著家中有點兒銀錢,便買通了村長……」
領頭的衙役雙眼一瞪。「黃正,你有什麼話說?」
「冤枉啊,官爺!冤枉啊!」村長咚的一聲跪倒在地,連磕了幾個響頭。「這選秀可是皇上的旨意,小的就算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在此事上弄虛作假啊!」
「那這女子你如何解釋?」領頭的衙役喝道。
「是啊,這女子顯然沒過十八歲,你卻沒有將其名登記在冊,還想狡辯!」郝仁一臉囂張。
「你!你血口噴人!」村長惡狠狠地剮了眼郝仁,望向衙役嚎道:「官爺,全因這女子只是短暫在村子居住,戶籍在陵城,實在算不上咱們村裡之人啊!小的當村長幾十年,盡忠職守……」
「好啦!」領頭的衙役一臉不耐。「這次就饒了你,把她名字加上!」
「是!是!謝謝官爺!」村長急忙站起身。
「不行,我家小姐……」留春叫道。
「妳家小姐可是有福了。沈姑娘,將來要是入宮做了娘娘,可別忘了小的功勞啊!」郝仁滿臉的陰陽怪氣。
「郝仁,這種福氣我可消受不了。對了,我記得你家閨女今年十四……」沈梨若嘴角一勾。
「妳少在那裡東拉西扯,我閨女早許了人了!」郝仁臉上閃過一陣驚慌。
「官爺,小女子也早已有了未婚夫婿,又怎能選秀呢?」沈梨若走到衙役身前。
「妳……妳胡說!」郝仁嚷道。
「這就奇了,難道只准你閨女許人,就不許我定有婚約嗎?」沈梨若斜眼看著郝仁。
「我……我……」感受到衙役疑惑的眼神,郝仁忙道:「官爺,小的原來是沈家莊子的管家,從未聽說小姐許了夫婿。」
留春斜著眼瞄了他一眼。「你不過是一個莊子上的管事,怎可能知道小姐的私事?」說到此,她向衙役福了福身。「官爺您若不信,可稍等片刻,算算時間姑爺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接著她道:「本來小姐和姑爺的婚事是定在兩個月後的,不過這段時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老夫人特地讓姑爺和小姐先成親。」
「官爺,相信我,她們不想選秀……」郝仁急道。
「郝仁!你真枉費郝這個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過是氣沈姑娘解雇你,便心懷怨恨,乘機編造謊言刁難!」黃村長義正詞嚴地斥喝。
黃正當村長三十餘載,素來受村民愛戴,從未和官衙起過任何衝突,可沒想到臨老卻被這郝仁插上一腳,被官爺抓去衙門擔驚受怕了一晚上,如今見郝仁詞窮,怎能不順勢打狗,以報一「晚」之仇。
「官爺。」留春福了福身。「我家小姐乃是陵城沈家九小姐,出生名門。而姑爺和小姐的婚事可是由咱們老夫人親自許下的……官爺您看這院子,這幾日咱們都在為小姐和姑爺的大喜之日忙乎……」
沈家?領頭的衙役眼珠轉了轉,桂慶離陵城不遠,他自然知道沈家,這種世家可不比村民野夫,就是縣老爺見著也得禮讓三分,若是婢女所言屬實,那可不好辦了。
沈梨若盈盈一笑。「若是官爺還不信,小女子可以將準備的喜被、喜服拿出來,官爺看了自然知曉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
正說著,一個低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什麼事?」
留春一聽,便歡快迎上去。「姑爺,您回來啦!」
凌夢晨掃過院中的眾人,笑道:「留春,這是怎麼回事?」
「姑爺,這幾位官老爺信了小人讒言,非要將小姐納入秀女候選名單裡。」留春一臉不快。「我都說了小姐和姑爺早定下婚事,可他們就是不信。」
「什麼?」凌夢晨頓時射出一股冰寒刺骨的目光,郝仁一見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脊直衝入腦門,連忙縮到領頭衙役身後。
「這位官爺,留春所言句句屬實,她確實是在下的未婚妻子。」凌夢晨走到衙役身前。「只因在下主僕幾人只是到此暫住,沒有什麼朋友,因此沒有張揚,引起誤會還望各位多多包涵。」
「頭兒?你看?」其中一個衙役湊上來小聲詢問。
這些衙役本就出身普通人家,原就明白這些不願選秀之人的心理,雖然說得聲色俱厲,但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只要在時間內找到人嫁了,或是有婚書的,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今日來到此處也全因有人舉報,沒想到卻是富貴人家子弟,本就有放過之意,如今見凌夢晨雖然樣貌平凡,穿著樸素,但舉止有禮,進退有度,見到他這衙役也毫無敬畏之意,如平常人一般,便料想不是平常百姓,於是更不想追究。
沈梨若走到凌夢晨身邊。「官爺莫要信這小人胡言,當初小女子初來此地,發現此人作為管事卻處處中飽私囊,便辭退他,沒想到此人心腸歹毒,竟然懷恨在心!」說到此,她頓了一下道:「不過誣衊小女子的事小,若是因此讓官爺選了不該選的人,那才是……」
她話音剛落,郝仁便嚇得臉上蒼白,忙道:「官爺,她胡說!她胡說!這男的從他們來的時候就住在隔壁,他們是串通好的!」接著他指著沈梨若。「官爺,她要是有婚約,那應該有婚書在身,只要他們交出婚書,小的……小的任由官爺處置!」
領頭衙役沈吟了一會兒道:「那就勞煩兩位將婚書交出來吧。」
沈梨若和凌夢晨對望了一眼笑道:「官爺真會說笑,小女子出來養病,怎會隨身攜帶婚書,婚書自然放在家裡,由家中長輩保管。」
「哼!空口白牙,說了等於白說!」郝仁斜著眼譏誚。「我看兩位八成是沒媒沒聘,就這樣攪合了吧。」
沈梨若的臉頓時一僵,雖然郝仁算是說對了,但那是她的選擇,還容不得這樣一個小人對自己指手畫腳!並且作為一個女人,被人指著鼻子這樣說,她只覺得一股鬱氣衝上胸口。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敢說我的兒子媳婦是私下勾搭,無媒苟合?」
頓時凌夢晨那黑如鍋底的臉拉得更長,眼角直抽。
兒子?媳婦?這人叫的是誰?沈梨若感覺到凌夢晨明顯一僵的身子,面帶疑惑地朝門外望去,這「兒子」該不會是指他吧……一想到這,沈梨若的心中莫名升起一陣慌亂,連忙撫撫鬢角,理理衣裙,臉上也顯得羞澀和拘謹。
「是誰?」伴隨著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兩個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走在前面之人看上去約莫三十多歲,五官生得雖然不是極好,但臉部稜角分明,身材頎長,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瀟灑和英氣。而跟在後面的則是一臉幸災樂禍的木易。
沈梨若的眼神在來人和凌夢晨之間穿梭,若此人是凌夢晨的父親,凌夢晨的相貌和他應該相似?想到這裡,沈梨若的雙眼牢牢盯著那亂糟糟的鬍子,突然覺得無比礙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想拔光的衝動。
就在眾人疑惑、好奇的眼神中,凌夢晨的臉上忽然浮現出無奈,接著重重嘆了口氣,迎上來人的目光,喊了聲:「娘!」
娘?! 沈梨若瞬間愣住,急忙將已跑到嘴邊的「伯父」二字憋了回去,一張臉刷地一下脹得通紅。
不僅是留春和許四,就連站在一旁的衙役們和郝仁都是一臉的驚訝和不可置信。
沒有理會眾人,凌夢晨上前幾步。「娘,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凌夫人臉一拉,一掌拍在凌夢晨的腦門上。「你還有臉問?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了,害得老娘跟在你屁股後面東奔西跑,要不是木小子……」
「娘!」凌夢晨狠狠瞪了眼笑得無比暢快的木易,嘆了口氣。
凌夫人冷哼了一聲,一把推開凌夢晨,眼神落在沈梨若身上,那張本來還烏雲密布的臉上瞬間萬里無雲。
看著眼前笑得合不攏嘴的凌夫人,沈梨若嘴動了好一會兒才擠出幾個字。「伯母好。」
說著福了福身,誰知她身子剛彎,手便被凌夫人抓住,上上下下打量著。「好!好!」接著,她轉過頭瞪了眼凌夢晨。「算你有眼光,這次老娘就不和你計較。」
看到眼前這個英武瀟灑,一副男子模樣的人一口一個「老娘」,沈梨若嘴角直抽,心中那點兒醜媳婦見公婆的拘謹和尷尬也被這怪異的一幕掃得無影無蹤。
領頭的衙役見這凌夫人一進門只顧著和自己兒子、媳婦寒暄,視他們一行人為無物,頓時覺得顏面無光。「現在這位公子的母……」說到這他望了眼凌夫人英俊的臉孔,只覺得嘴邊的母親二字怎麼也吐不出來,只得憋了一會兒道:「既然這位公子的長輩來了,那婚書是不是該交出來了?」
「不錯!不錯!」郝仁一見衙役開了頭,也在一旁叫囂著。
「婚書?」凌夫人愣了一下,感受到沈梨若的雙手驟然握緊,便道:「你們要那東西幹麼?」
木易進門時一見到衙役,心裡便明白了幾分,見凌夫人發問,立馬俯到其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原來是這樣。」凌夫人恍然大悟似地笑了笑,轉頭望向衙役。「可是我走得急,婚書在我家老頭子身上呢。」
衙役還未說話,郝仁便譏笑兩聲。「哼!沒有就是沒有,胡編亂造地說什麼胡話。」接著他轉向領頭衙役。「官爺,這幾人就是串通在一起糊弄你呢。你看她那樣,不男不女的,一看就是個老騙子!」
沈梨若臉色頓時有些難看,雖說是第一次見面,凌夫人舉止有些怪異,但無論如何也是凌夢晨的母親、她未來的婆婆。如今有人在她面前辱罵家中長輩,她直接想將這面目可憎的小人趕出去,怎想腳剛跨前一步,衣衫便被人扯了扯。沈梨若一看,看見木易笑著對她搖搖頭,然後抱著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至於凌夢晨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彷彿被辱罵的不是自己的母親。
在沈梨若詫異不解的目光中,只見凌夫人身形一動,伴隨著一陣恐懼的嚎叫聲,一個虛影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而前一刻還在眾人眼前的郝仁已經不見了蹤影。
凌夫人拍了拍手笑道:「剛剛有個不知是什麼東西在這兒亂吼亂叫,打擾咱們的談話,便隨手扔了出去,你不要見怪。」
「呵……呵呵……」領頭衙役喉嚨裡發出一陣難聽之極的笑聲,望向凌夫人的眼神變成了敬畏。
沈梨若目瞪口呆地看著凌夫人,怪不得木易和凌夢晨都毫無動作,原來她這未來婆婆是如此的……與眾不同。想到那飛出去的身影,沈梨若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下郝仁就是不死也得斷上不少骨頭。
「你剛剛說什麼?婚書?」凌夫人瞥了眼領頭衙役。
領頭衙役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這……這個不用了,不用了……」
「不用了?」凌夫人一臉為難。「這不合規矩吧?」
「哪……哪會啊!」領頭衙役滿臉苦色。
「夫人,您說的哪裡話,令公子和沈小姐一看就是郎才女貌……」
「不錯,不錯,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事情還需要什麼婚書啊……」
一旁的衙役也七嘴八舌地湊上來,心裡暗自抱怨:就憑剛那一手,誰敢說讓妳交嗎?他們又不是活膩歪了,想豎著出來橫著回去。
直到幾個衙役慌慌張張逃走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沈梨若依然呆愣站在原地。
「爹呢?」耳邊傳來凌夢晨的聲音。
接著凌夫人的聲音傳來。「你爹?被一堆蒼蠅纏住了,我已經給他留了信,明日就會過來。」
凌夢晨的爹?沈梨若不由得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只覺得本來就亂糟糟的腦袋更是一團亂麻。
她渾渾噩噩跟隨著眾人進屋,看著凌夫人大發神威將凌夢晨狠狠教訓了一番……直到夜色降臨,她躺在床上,腦子都還是迷迷糊糊的。
沈梨若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成親?回想到上一世出嫁前心中的緊張、興奮和惴惴不安,此時心中除了一絲迷茫和期待外,更多的竟然是平靜和心安。沈梨若嘴角揚了揚,果然這種平凡普通的生活才更加適合自己……
迷迷糊糊間,有人在耳邊喚著:「小姐,小姐,時候不早了,該起身了。」
沈梨若緩緩睜開眼,看見留春滿臉笑容的臉。
「小姐,先試試嫁衣,現在還有時間,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奴婢還可以改改。」留春扶起她。
沈梨若瞥了眼那火紅色的嫁衣,一顆心早已沒了昨日的平靜,不爭氣地跳得老快。
因時間著實倉促,嫁衣、喜被都不及準備,只得用留春的替代,看著留春因熬夜而通紅的雙眼,沈梨若忙道:「肯定合適,妳的手藝我還不相信嗎?」
「小姐,這是嫁衣,可不是平常的普通衣衫,有點不合身也無所謂。女人這輩子也就穿這麼一次,怎麼能馬虎……」在留春的絮絮叨叨中,沈梨若只得點了點頭,穿上紅色的嫁衣。
「小姐,您真漂亮。」留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姑爺看了肯定移不開眼。」
「叫妳貧嘴!是妳的手巧,瞧著衣服改得就跟專門為我做的一樣。」沈梨若不好意思地看著留春。「留春,難為妳了,這本來是妳的……」
「小姐,說什麼呢?離奴婢成親還有個把月,有的是時間再做一套。」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只要小姐到時候別忘了多給奴婢點壓箱錢。」
「放心,少不了妳的。」沈梨若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點了點。
雖然時間緊湊,一切從簡,但整個小院還是掛滿紅色的幔帳,火紅的「囍」字處處透露出喜慶。
太陽剛剛冒了頭,沐浴完畢的沈梨若便坐在梳妝檯邊。她本就不喜戴諸多首飾,所以平時梳妝檯上總是空蕩蕩的,可今日上面卻被擺滿了,沈梨若笑了笑,看來留春將她的壓箱底都給翻了出來。
正想著,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幾個婦人便在留春的帶領下走進來。
「各位嬸嬸好。」沈梨若站起身行禮,一面疑惑地望向留春。
留春笑了笑。「小姐,這可是親家夫人找來為小姐梳妝的,都是兒女雙全,這村裡有福氣之人。」
沈梨若一聽,頓時心裡暖烘烘的,她這未來的婆婆看上去雖然大大咧咧的,卻有著一顆細膩體貼之心。
眾人紛紛圍過來說著一堆吉祥話,沈梨若坐在梳妝檯前,由一位年過半百的婦人作為喜娘替她梳頭。
這出嫁梳頭本因家中福氣豐厚的老人來做,但現下在桂慶,又是瞞著沈家成的親,沈梨若自然不可能請來家中老人,便由這位兒女雙全,多子多孫,村中最有福氣的婦人代勞。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上一世替她梳頭的是沈家的一位長輩,當時的她滿心歡喜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銅鏡裡自己含羞帶怯的臉,聽著喜娘的吉祥話,心中滿是甜蜜。可惜那些祝福卻沒能為她帶來任何好運,反而……眼前忽然浮現起凌夢晨那張臉,這一世應該有個好歸宿吧。
足足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沈梨若才穿戴完畢,剛收拾妥當,門外便響起了木易的聲音。「小妹……」
門內娘子軍便嘰嘰喳喳地說著:「這可是新房,男人走遠點。」
「走開,走開,要看新娘子等拜了堂再說……」
木易被娘子軍們一陣埋怨,頓時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道:「這行禮還早著呢,我怕小妹餓了,特帶了些糕點……」
木易一口一句小妹,倒讓沈梨若愣了愣。「小妹多謝大哥。」
俗話說聘則為妻奔為妾,不過如今風氣開放不少,坊間男女兩情相悅,因家中反對而奔走的不在少數,沈梨若的父母便是如此。可凌夫人卻在昨日裡讓木易認了她為義妹,並立即拿出一套翡翠首飾作為聘禮,讓她今日能名正言順地嫁進凌家。如此通情達理、為她考慮周到的夫家,沈梨若心中感到無比溫暖。
她向留春使了個眼色。留春點了點頭,將門小心翼翼開了一條縫,接過糕點,白了木易一眼,便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沈梨若見此,笑了笑,雖然木易現在的身分轉變,但似乎也改變不了他在留春心中的惡劣印象。
「小姐,先吃點墊墊肚子吧,一出了門,可得等到禮成才能吃東西,不然會不吉利的。」留春將糕點端到沈梨若身前。
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只覺得甜膩的味道慢慢在嘴裡散開,一直散發到心裡。上一世她出嫁時可沒有人給她遞糕點吃食,一直餓著肚子等到劉延林醉醺醺的進了新房,她才有機會慰勞自己早已餓得抽筋的肚皮。卻沒想到這剛認的義兄竟然比那些嫡親的血脈親人更加體貼周到。
剛吃了兩塊,門外便響起許四緊張的聲音。「小姐、小姐,凌、不不……姑爺、姑爺來迎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