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禍還是福?
因著陳氏的招呼,三兄妹全是按照陳氏的理由對外言語昨夜的未歸,至於挨打的事,也就自己身邊最親近伺候的知道,因為礙著主子的臉面,只要不是心裡有盤算的,誰會張嘴去說呢?
是以,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林悠自那日後,人老實許多,隔三差五的也會到林熙的碩人居來玩一陣子,有時林熙也會去她那邊坐坐,隨著日子過去,兩人之間姊妹情感日漸加深,和之前兩人那種半冷不近的關係,相差極大,著實讓陳氏欣慰,讓葉嬤嬤也對林悠有了一些好感。
轉眼一個月過去,惴惴不安的陳氏,見莊、孫兩家都沒什麼動靜,這才總算是放了心,加之林昌回來,表示三皇子聰敏好學,對他這個侍講也十分客氣,很是有禮,便相信這件事就此過去,也便不再每日都往佛堂裡跑,祈禱個沒完了。
日子一進了五月,天便熱了起來,林嵐和珍姨娘各自的禁足時間也到了,一個搬回了自己的院落,每日裡都乖乖的前來給陳氏請安,以求能得到林昌的憐惜,再復昔日的恩寵;一個成日裡讀書進學,日日到父親的書房來請教問題,忙著挽回父女之間的情分,登時因著消停而舒服了三個月的陳氏,再度因著這母女倆的舉動開始防範起來。
只是再防範,也架不住自己老爺那顆憐香惜玉的心,儘管林昌一而再再而三的認識到珍姨娘的不安分,可到底眼淚一落,再病若西施那般楚楚,這人就管不住腳,還是去了珍姨娘的院子裡歇著去了。
珍姨娘一面認錯,一面喟嘆自己的一時糊塗是太想給嵐兒覓得一個好歸宿,一次次的強調她可以因為愛林昌做妾,但不能委屈了他們的孩子。於是讀了很多書,把自己當聖人的林昌,在對愛情的嚮往與炙熱裡,很快就原諒了珍姨娘。
當他連續三日留宿在珍姨娘處時,林府內,往昔那種暗自鬥法的氣氛也隱隱回歸。
陳氏心中不快,暗惱老爺糊塗,可有些話又說不得,忍不住去了林老太太跟前相訴,期望著婆母能給老爺提點一二,以求林昌別再著了香珍的道。
林老太太聽聞後,嘆息林昌糊塗,卻也不好立刻把兒子尋來教育,免得顯出是陳氏告狀,傷了夫妻情分。兩人一合計,陳氏生生的隱忍了幾天,隨後拉了面大旗,說要去寺廟裡進香為家人祈福,便於這天早上帶著林悠一道出門進香去了。
其實她本意是想把自己生的三個孩子都帶上,可長桓不能落了功課,熙兒也得葉嬤嬤教誨,人家葉嬤嬤不放人,最後只能拉了林悠陪著,免得自己一個。
從章嬤嬤處知曉內情的秦照家的,在梢間外同花嬤嬤,訴著這些,繼而兩人同仇敵愾的惡罵香珍。
林熙歪在竹製躺椅上聽得真切,便知道母親這些日子過得並不順暢,不由內心輕嘆著妾這個等級的存在,永遠都是正室內心的刺。
惶惶中,不覺想到了謝慎嚴,思及他那俊俏的皮囊和謝家的身分,又蹙了眉。
從他的相貌來看,只怕將來與我成婚的那位,皮相應該不會太差,最最重要的是,侯府高門,人丁興旺乃是大事,少不得通房妾侍,這人數只怕不會少,只怕將來我也少不得與母親這般要與妾侍們爭鬥的。
越想心裡越不舒服,卻也深深的感覺到一種無奈。
她不是沒和妾侍對上過,嫁給康正隆不到一年,她對上的是兩個通房,外加一個外室。通房一個是年少時就隨了他的,一個是及冠時塞入房的,兩個都在她進門前,她發不了話,也實在沒放在心上,畢竟這實在太常見。只是那個外室,叫她結結實實的傷了心,她不止一次的想衝去打死那個外室,只是好歹她還有點理智,知道那樣做的話,她得賠命,這才咬著牙忍下,原打算找機會收拾那個賤人,只是還沒等她收拾人家,她倒反被收拾了。
想起昔日的窩囊,林熙越發的憋屈,丟了手裡的書卷,起了身,出屋。
「七姑娘怎麼出來了?莫不是我們吵著了妳?」花嬤嬤出言詢問,臨近午飯前這段時間,林熙向來都是在屋裡歪一陣子的。
「沒有,只是想起有處不解的,想去嬤嬤那邊解惑,妳們這裡聊著吧,用不著陪我。」說罷自己出屋朝著葉嬤嬤的房裡去。
「嬤嬤,熙兒找您說說話。」到了門口,林熙言語,屋內傳來一聲低低的應聲,林熙這才進去。
院裡丫頭婆子的不少,林老太太也給了人伺候她,只是葉嬤嬤不大用她們,除了自己和廚娘董氏湊在一起,很少指使人,所以此時她門口連個聽候的也沒。
「怎麼了?屋裡悶著了嗎?」葉嬤嬤手裡拿著團布子擦著一塊玉珮,只瞥了她一眼,便幽幽地問話。
「嗯,心裡憋得慌。」林熙應著聲,就坐去了葉嬤嬤身邊,親近得如同她是自己的奶娘一般。
「因為哪一樁?」葉嬤嬤頭都不抬。
「嬤嬤,您說,這男人日後是不是都要納妾的?」
葉嬤嬤一頓,嘴角上揚。「怕了?」
林熙點頭。「怕了,看著娘日復一日的和那邊鬥著,這心裡就不舒服。」
葉嬤嬤把手裡的玉珮放在了桌子上,一邊動手撥弄一邊言語。「不舒服是因為在乎,在乎是因為看重,倘若那是個妳不想做的,妳不那麼看重,又會有幾多不舒服?」
林熙抬眼。「那嬤嬤的意思,豈不是要對自己的夫婿無情了?」
葉嬤嬤看向了她。「錯了,對自己的夫婿怎可無情呢?不但不能無情還要有情,且,情深意重,但妳得,無心!」
林熙聞言一時怔住。
葉嬤嬤去指指手邊的茶壺。「在男人眼裡,他便是這個茶壺,得陪這麼多杯子,少了就覺得不痛快。往小、往個人心思上說,他求的是慾,求的是滿足所需,要一份心的補償;可往場面上、往大了說,從人丁興旺開枝散葉上論起,堂皇得妳不能說半個不字。妳若把心交出去,裡面裝滿了他,自然而然的,妳在乎,妳傷心,妳難過,那妳這日子能過得舒心嗎?日日鬥著都是小事,只自己熬心熬骨,熬到他整不動的那天,才能到頭,才算熬到了個圓滿,這是何苦呢?還不如把自己的心鎖好、守好,他就是滿堂嬌,妳也傷不著,痛不著,由他折騰去,妳自是妳的侯爺夫人、權貴奶奶,誰也傷不著妳的臉、妳的心,誰也頂不得妳半句嘴去。」
「可這就是幸福了嗎?」
「幸福?」葉嬤嬤衝著林熙笑了起來。「妳告訴我,幸福是什麼?」
林熙眨眨眼。「是高興,是快樂吧?」
葉嬤嬤搖搖頭。「有的時候幸福裡也有痛的。」
林熙蹙眉,有些不解。
葉嬤嬤顧自地說道:「幸福就是自得安樂,幸福就是妳的未來握在妳手裡。」
「我的未來握在我的手裡?」林熙一時有些不能體會,自上一輩子,她學的便是三綱五常,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喪偶從子,更是她思想裡根深蒂固的東西,包括嫁人也無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幾時有她自己的選擇了?這話實在教她詫異—未來,我能自己選擇嗎?
看著林熙那詫異的表情,葉嬤嬤伸手摸摸她的耳髮。「我不是要妳任性而為,更不是要妳對抗父母,我是想告訴妳,被人擺布當作偶人,奔勞於妻妾之間,這可不是妳捏著自己的未來。似妳母親那般,一輩子都在丈夫和妾侍的夾縫裡轉,傷心、流淚、憤恨,她的未來完全不在她的手裡,在妳爹的手裡,在對手的手裡,不是嗎?」
「您的意思是……」林熙挑眉眨眼。
「回到我之前的話,鎖住妳的心,看淡很多東西,妳便能處事不慌,寵辱不驚,妳便能淡泊平靜,掌控妳的未來。想想吧,妾侍擾不動妳的情緒,夫婿傷不到妳的心,妳便不會活在夾縫裡,妳只消安安穩穩的做妳的侯爺夫人,不從的整治收壓,聽話的,賞她恩賜,用妳的柔情讓妳的夫婿知道,妳是最溫柔體貼的,用妳的禮儀手段,讓婆家的人知道妳是最賢慧識大體的,讓外面的,圈子裡的人,人人都讚妳一聲好。那個時候,妳便到了一個高度,妳的夫婿也得做妳手中的棋子,把他的未來拴在妳這裡,至於那些妾室,哼,不過都是等著看妳恩賜的螻蟻罷了。」
林熙傻呆呆的看著葉嬤嬤—這樣的話,可完全就是顛覆!
是的,顛覆!這個社會,女人永遠都是男人的附屬品,活在男人的陰影之下,因為他們是銀錢的來源,是生活是家庭的頂梁柱,誰會想著把男人踩在腳下?就算妳可以厭惡他的骯髒,可以厭惡他的好色,但最終也會是希冀著遇上一個良人,渴求他的關愛,日復一日的在心中念著那幾句話。「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而今,葉嬤嬤卻告訴她另外一種心法,只予情不予心,無傷無擾,才能淡泊平心,才能在將來不為了妻妾之爭而累,不為了夫君移情而傷。
「照嬤嬤這般言語,真的可以嗎?到底還是要嫁給人家的,若是那樣冷著,豈不是會……」
「我是叫妳無心,不是叫妳冷著晾著。說句不好聽的話吧,知道青樓裡的那些姑娘,得了一句什麼詩詞嗎?」
「什麼?」
「有情無心青樓人。」葉嬤嬤說著眼裡滿是輕色。「雖然這是罵她們做的是皮肉生意,沒一番真心,可只有如此,才能不傷,也只有如此,才能用假意假情換得男人們一頭栽進去,不能自拔。」
她說著手去了林熙的肩頭,輕拍。「其實妳不問這些,我是不打算說的,最多妳將來嫁人時,提點妳幾句。但妳問了,我就不遮掩的告訴妳,當年我與妳說過,我能把男人玩弄於掌心,不為別的,就因為我無心;只有無心,我才可以審時度勢,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不需要的時候離開,若是有心,便會想要纏著、黏著、巴著,結果呢?反倒得了厭惡,反倒叫人家不珍惜,一腔真心被人家踩在腳下,那又何苦呢?」
「所以照嬤嬤的意思,日後我若要不似母親這般,便得守住我的心,是嗎?」
葉嬤嬤咬了唇,壓低了聲音。「七姑娘,這話我今日裡和妳說一次,日後我不會提,就是妳再問起,我也會說我沒說過這話,妳能體會多少那算妳的。我的事妳應該有所耳聞,當年先皇為何會對我那般,是因為他從來沒得到過我的心,一輩子念念不忘,到了末了,他本可以一句殉葬,得了我,可他知道還是得不到我的心,所以為了得我的心,他不但放我出來,還留下諸多後手,只為得到,妳懂這是為什麼嗎?因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著不如偷不著!可這又是為什麼呢?男人,得不到的,便是好,一輩子挖空心思都想要得到,所以要想讓人家念著妳,就得一輩子讓他摸不著妳的心,不能真的得到妳,否則妳對他來說什麼也不是。」
林熙眨眨眼,從炕頭上滑下來,對著葉嬤嬤福身。「熙兒會用心體會的。」
葉嬤嬤吁出一口氣。「其實妳不必煩憂的,做了妻,妳有名有分,死了也能立個牌位在祠堂裡,妾再鬥,只要老爺們不是個糊塗的,就不會寵妾滅妻,更不會顛倒了尊卑。妳將來入了侯府,便是侯府裡的少奶奶,那謝家可是大世家,尊卑更是有序,斷不會有那相悖之事出來,無非就是分薄些日子、情感罷了,只要妳不傷心,那她們又礙著妳什麼呢?妳說是不是?」
林熙的心中依稀明白了一些,便點頭答應著,此時外面有了花嬤嬤的聲音,乃是吃飯的時間到了,林熙當下便告辭出去,回屋進餐。
心裡裝著葉嬤嬤的一些顛覆之言,她吃得十分緩慢,花嬤嬤瞧她那樣,便以為天熱她沒什麼胃口,急忙叫著丫頭讓廚房下午弄點綠豆湯來,好給她解暑,正在外吩咐著呢,就看到林悠身邊的鄧嬤嬤急急的跑了來。
「欸,怎麼是妳……」花嬤嬤詫異。
「七姑娘可在屋裡?」鄧嬤嬤臉色很是慌張。
「在,正用著午飯呢!」花嬤嬤湊上去。「妳不是陪著四姑娘跟著太太去進香的嘛,怎麼人在這裡?還有妳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有什麼事?」
「沒時間和妳多說了,總之出事了,妳快請七姑娘去我們姑娘那裡坐坐吧,她這會兒,正尋死覓活著要、要上吊呢!」
花嬤嬤登時嚇得臉也白了,立刻往屋裡轉,而此時在屋內聽到這話的林熙,手中的勺子便驚落了地,「啪」地一下,摔成了幾截。
「姑娘!」伺候的夏荷嚇了一跳,葉嬤嬤再三教導禮儀,今日裡姑娘失手打碎一個倒沒什麼,可是卻未免驚慌失措,逆了教導,不由得出言提醒。
林熙內心慌慌,卻強壓了自己,一面轉身漱口淨手吃茶過味,一面由著花嬤嬤進來再轉了一道話,而後才急急忙忙的出了屋。
她們一行人急急的出去,那邊葉嬤嬤挑簾站了出來,瞇縫著眼衝伺候的秋雨招手,秋雨急忙跑了過去。
「急急忙忙,什麼事?」葉嬤嬤問道。
「不是很清楚,只說是四姑娘那邊有事,正、正鬧著上吊呢。」
葉嬤嬤頓了一下,隨即抽了嘴角。「該來的躲不過。」
林熙急急地跟著鄧嬤嬤往林悠院子裡去,路上問著因由。「到底是怎麼回事,妳給我略略說說,不然我連怎麼勸都不知。」
鄧嬤嬤一臉怒與羞,捏著拳頭扯著手中的帕子,壓低了聲音快言快語。「四姑娘和太太去進香,誰知遇上了莊家的太太,兩人在禪房裡言語,四姑娘就去求籤。誰料、誰料遇上了那莊家的小二爺,拿話質問我們四姑娘,四姑娘不和他爭,原是掉頭就走,我也緊著慢著攔著,眼看兩人錯開,他那幾個隨從卻來圍咱們四姑娘,四姑娘一慌,腳下踏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額間都磕出了血,那莊家的小二爺見狀,奔上去抱了咱們四姑娘往禪房裡奔,那寺廟裡的香客,都瞧了個正著……」
鄧嬤嬤沒再往下說,林熙卻已經心亂如麻,不由得攥著拳頭口裡罵了起來。「這天殺的莊家小二爺,這不是擺明了糟踐我姊姊嘛!」
若這人是個誠心救人的,應該是叫鄧嬤嬤立時護了林悠,再叫人去禪房小聲的通知陳氏,哪能這樣上去抱了人家姑娘往禪房裡送的?林悠的名聲如此便被糟踐了,這叫她能不尋死覓活嘛!
入了院子,還未入屋,便聽見大片的摔砸之聲,和丫鬟婆子們的大呼小叫,林熙提了裙子急跑,完全顧不上嬤嬤教的那些禮儀。
「姊,四姊姊!」一入屋她便大聲叫著。
登時屋內的哭聲、勸聲、叫嚷聲全都止住了,隨即一個人推開了丫頭婆子從雜亂裡衝了出來,正是額頭上纏著繃帶的林悠。
「七妹妹,姊姊我活不成了!」林悠直接是撲到了林熙的跟前,抱著她就哭。
林熙一手抱著她一手衝丫頭婆子擺手,大家對視一眼,都退出了屋,但因為對林悠的不放心,也沒敢走遠,完全就守在門口,顯然要是情況不對,還得立刻衝進來。
林熙抱著林悠,一時也不知應該說什麼,只得一遍遍地說著。「四姊姊別說胡話,這事錯不在妳,妳可千萬別做傻事,真的,錯不在妳,妳別想不開……」
她這樣一遍遍的重複,一遍遍的強調,林悠哭了好一陣子,才癱坐去了地上。
「到底他還是來尋我的麻煩來了,可我不過實話實說啊,嗚嗚嗚,他不願人說,為何自己不做得對些,竟來整我,嗚嗚嗚,我、我現在可怎麼辦?他那般惡的,豈不是我要給林家抹黑,豈不是我以後都無法嫁人,無法活了?我、我……」
「胡說!」眼看林悠要往死胡同裡鑽,林熙急急地抓了林悠的手。「四姊姊,這是他的錯,咱們得找他要個說法,他抱了妳,傷妳的名聲,爹娘也不會忍下這口氣的,咱們林家是不如他們權貴,可爹到底是翰林,絕不會由著他們欺負!妳放心,爹娘斷然會為妳討個說法,這事絕不會委屈了妳!」
「可是我、我被他都抱了,我以後還怎麼嫁人,怎麼說親事啊!」
林悠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看得林熙心焦,此時,門外卻傳來了陳氏的聲音——
「嫁不了別人,那就嫁給他,親事便只能落在他身上!」
林熙和林悠詫異回頭,陳氏面色鐵青的走了進來。
「聽說妳尋死覓活?給我起來!」
陳氏的聲音透著火氣,林悠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知道失了名聲,以死求全,這是好事,可是,這裡面咱們林家有多少錯?妳就是要死,也得去他莊家討了名聲說法再死!」陳氏瞪著眼說完,昂了頭。「拿進來!」
立時章嬤嬤抱著一個衣服包兒走了進來,眼圈紅紅的。
陳氏一把抓過,丟給了林悠。「拿去換上,我們現在就去莊家!要死,也得死在他府上!」說完扭了頭轉身出去了。
林熙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看向了林悠手裡的包袱。
林悠眼神茫然的將衣服包兒扯開,竟是一身素色的孝服。
「這……」林熙的嘴唇哆嗦,轉了頭。「娘,這不是姊姊的錯,咱們可以讓莊家二爺娶了姊姊把這事了了啊!」
她心裡清楚這種事的解決辦法,但想到如果真是如此,四姊姊的歸宿也不是很好,畢竟那小二爺囂張跋扈,不是個好的。可是再不好,也比叫林悠死了強,是以她急得言語。
此時陳氏轉了頭看她。「傻丫頭,妳當娘不知道嗎?我要她這般去,就是逼莊家給我們一個交代啊!」說著又衝屋裡喊。「當日我就說過,有什麼妳都得受著,這會兒還磨嘰什麼呢?妳爹已經在書房寫摺子了,倘若今天莊家不給個交代,妳就給我撞死在他家的堂上,妳爹必然會為妳討個說法!悠兒,拿出妳林家人的脊梁骨來,快快穿上,走!」
隨著陳氏充滿傲氣的言語,林悠抓了衣服奔進了屋內,開始動手扯換自己的衣裳。
林熙心裡痛著,眼睛疼著,去了她的身邊,幫著她脫下外袍,套上了這件看起來慘白無比的素衣孝服。
「七妹妹……」忽而林悠哽咽言語。「妳說得對,我倘若當時,不、不那麼魯莽任性,也許,就沒今日的事,萬一,姊姊回不來了,妳可要照顧好娘……」
「別胡說!」林熙伸手捂著她的嘴。「四姊姊,妳會沒事的,妳要是死在莊家,莊家那個混蛋也得賠上半條命!好姊姊,熙兒相信一切都會好的!」
林悠抓了下林熙的手,衝她淒然一笑,淚已落下,當即邁步出屋,林熙追了出去,便看著林悠昂著腦袋跟在母親身後,那姿態滿是決絕。
霎時,這心痛得直抽抽,而此時卻有婆子急急的跑了來。「太太,莊家、莊家的太太帶著、帶著她家那個小二爺上咱們府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