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鳳頭釵
新皇登基後,自然改號新元,只是還在喪期裡,這一年都不可能會出現什麼喜慶之事,因此就算是新的規章制度一天頒布三個,又大赦天下,又減免賦稅的,依然聽聞不到爆竹之聲,也看不到什麼歡喜慶典,只有一隊隊的人馬拖著安靜的儀仗在那裡走馬上任或是遷搬。
這個時候就是這樣,百官忙著調配換任,朝臣忙著調整出新的節奏,反正都是忙,還得哭著臉懷舊帝,堆著笑讚新皇。
謝慎嚴這個幕僚換了新主,一樣的跟著轉,至於林熙因著懷孕,自是以將養的姿態窩在謝家的主房大院裡,時而繡花時而歇息,但才三天的工夫過去,她的舒坦就黃了,她開始嘔吐了。
林熙的孕期反應有些強大,別人隔三差五的嘔吐個早晚就是了,她卻是一會兒一陣子的向上反,說吃的,吐,聞到點味,還是吐,不說了成吧,灶房都停了火也成了吧,可四奶奶照樣吐,急得花嬤嬤是掛著個拉長的臉,在屋外不停的轉圈子。「這可怎麼辦?這樣下去,姑娘不得餓成空穀子癟皮糠?」
四喜聞言咧了嘴。「有那麼嚴重嗎?」
花嬤嬤瞪她一眼。「妳一頓不吃都喊著餓,姑娘這兩天裡吃過些什麼?妳這沒心肝的小蹄子!」
四喜縮了脖子,一言不發。花嬤嬤這種抓狂的狀態,惹不起總躲得起,何必送上去當她出氣的靶子呢?
林熙在裡面乾嘔的聲聲響,花嬤嬤的心跟著一陣陣抽,最後終於是捏了拳頭,奔出了院子,她打算去找徐氏說說,想謝家這麼大門大戶定然有法子解脫了林熙的苦,就算真沒法子了,至少也得弄個太醫來瞧瞧不是?
可是等到她氣喘吁吁的奔到太太的院落裡時,太太卻不在院裡,落了空的花嬤嬤當即扯了徐氏院子的丫頭雨燕言語。「太太是去哪裡了?謹四奶奶害喜太過嚴重,我得跟她討個法子!」
雨燕瞧著花嬤嬤那急切的樣子,忙是言語。「花嬤嬤您別急,這會子太太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呢,要不您先回去,等太太回來了,我再傳話……」
「哎呦,我的雨燕姑娘,還等什麼呀,妳快陪著我去找太太和老太太吧,我家姑娘肚子裡的可是謝家的子嗣,她吐成那樣,兩天都沒吃下東西去,哪裡還耽擱得起!」花嬤嬤一臉焦急。
雨燕一聽還真不敢耽誤了,她雖是一等丫頭知道輕重緩急,但這些日子,太太是何等的關心在意,她是全看在眼裡的,耳聽著謹四奶奶都兩天沒吃東西下去,她也急了,哪裡還敢耽擱,生怕太太回來知道了,數落她的不是,畢竟謝家的子嗣,從老太太到太太哪個又能不上心了?
於是她立刻帶著花嬤嬤就往侯爺夫人那邊奔了過去。
而此時侯爺夫人的院落裡,這婆媳兩個臉色卻不大好看,因為莊家太太嚴氏來了,而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她們並不陌生的嬤嬤。
自莊貴妃成了淑貴太妃,三皇子成了安南王起,莊家的失敗眾人皆知,雖然因著還是太妃與王爺的名頭,而沒有被痛打落水狗,但自古都是錦上添花者易,雪中送炭者難,莊家立時就跟剃了毛的雄獅一般,再無半點威風。
自新皇登基到今日五天裡,莊家可謂是門可羅雀,而景陽侯府散出去的上門帖子都石沈大海,既沒人敢推,但也沒人敢理,生生的晾著玩起了不知情,那昔日裡過壽時權貴上門的熱鬧,就如同十年前的光景似的,相去太遠。
你不能嘆這世道炎涼,因為這才是真實的人性,尤其在權貴們的眼裡,趨炎附勢是必須的,趨利避害更是生存之道,包括他莊家自己也是如此的——所以到了這種地步,他們也沒見咒罵什麼,而是關了府門,停了散帖,儼然一副偃旗息鼓等著熬的架勢。
徐氏當時知道莊家是如此動作時,還輕嘆過一聲景陽侯不算太糊塗,畢竟懂得審時度勢,伏低做小這才是最基本的政家態度。
但是……誰承想,她循例到侯爺夫人跟前走過場的簡敘這一時期家中開銷走向時,莊家竟差人又來叩門,而且還是後門。
徐氏其實是現在謝家的掌家主母,但長者在,她又不可能真就無視了她的婆母,所以當下人來報莊家來人叩叫後門時,她不能像往常那樣直接一句知道了,就不言語的由著下人們也晾著莊家,而是只能先掃看了老太太一眼,十分走形式的讓她老人家發個話,自己再表態。
但結果她沒料想到的是,平時這個和她一直保持走形式的婆母,卻抽了風,挑了眉眼的直接問起下人來。「叩後門?他莊家這是想什麼呢?去問問,這種時候他們還跑來做什麼,不知避諱的嗎?」
下人聞聲立刻答應,退出去時還特意偷眼瞟了一眼徐氏,就看到徐氏對她微微晃動的食指,自是明白主母的意思。
不料老太太卻忽而立了起來,瞪著眼地言語。「擺什麼手呢?縱然是妳管家,我也是這府裡的侯府夫人,更是妳的婆母,如今妳這般眼裡沒我,合著妳的禮數?規矩?」末了衝著那下人就是一句吼。「照著我的話去言語去問,敢有一絲怠慢,我就發賣了妳!」
到底是侯爺夫人,再不吭聲,這會兒凶起來也很是嚇人,徐氏只能咬著牙低頭認錯,那下人則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問話。一時間平日慈祥寡言的婆母變成了頤使氣指的老佛爺,而徐氏一面隱忍不發的低頭立身認錯,一面卻腹誹不斷——
今兒個這是怎麼了?難不成老太太以為我不如大嫂壓不住家了嗎?可她是要給我擺譜,那只管衝著我來立規矩啊,怎麼能接莊家的話茬兒說事呢?就算她那話口氣不善,大有諷刺之意,可莊家現在是半點沾不得啊!她這是發的什麼瘋啊!
侯爺夫人昂著下巴,冷著臉的坐了回去,她不說半點寬慰的話,徐氏就只能欠身站在那裡,她倒並不覺得委屈。老人家嘛,橫豎都是長輩的,立規矩就立規矩,撒撒氣也沒什麼,反正她知道婆母老人家這輩子就沒掌過家,大嫂進門第一天就接了鑰匙,如今鑰匙更落到自己手上,婆母要耍脾氣那就耍吧。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莊家要是順竿子爬進來,使性子的婆母知道擋著嗎?
一時間她立在那裡做足了規矩,心中卻已有決定,要是莊家還敢不安分,她拚著挨罵也不能叫耍性子的婆母胡應承了什麼。
可誰承想,下人再轉來時,手裡卻捧了一個細細窄窄、十分不起眼的長匣子,一臉怯懦的言語著。「回老夫人的話,莊家那婆子遞過來一個匣子,說她來此是歸還物件的。」
「物件?歸還?」侯爺夫人挑了眉。「就這東西?」
下人點頭。
「拿來我瞧瞧!」侯爺夫人立刻勾手。
徐氏覺得不妥,想要阻攔,畢竟她能料想到莊家人沒那麼閒,可才上前一步,話都沒說出來,老夫人就瞪上了她。
「怎麼,我要看個東西,妳還攔著不成?」
徐氏咬了下牙,依舊上前,兩步擋在了下人前言語道:「婆母容稟,您要看什麼東西,做兒媳的可不敢攔著,只是眼下莊家是非不斷、正在左右掃雪之時,大家都避諱不及,她們卻硬湊上我們家來說什麼歸還物件,我只怕其中有詐,萬一是個什麼圈套,訛上我們,彼時又說不清楚可就麻煩了。」
侯爺夫人冷哼一聲。「就憑他莊家?那也得訛得上!」當下她起身一撥手推開了徐氏,直接抓了那匣子一把打開,立時一支鳳頭釵就在匣子內顯現出來。
徐氏一掃,臉色大變。「斷的?該不會是什麼賞賜之物吧?」
她生怕莊家下著什麼套,一眼瞧見一支斷的鳳頭釵,便自是想到了是不是什麼皇家賞賜之品,如果是,那莊家豈不是要誣他們大不敬。就在她變臉時,侯爺夫人也變臉了,但她的變臉與徐氏的驚色不同,她的變臉是發陰,透著濃濃的抑鬱之色。
侯爺夫人盯著那支鳳頭釵,而後一把抓起。「去,是誰送來的此物,把她給我帶進來!」
「等一下,婆母,您這……」徐氏又想攔。
「這的確是我們謝府之物!」侯爺夫人黑氣脹滿的臉上有種恨懨懨的感覺。「這東西回來了,就是妳公爹在,也必然會召見持物之人。」
這話都出來了,徐氏還能怎辦?她能感覺到這裡面有什麼牽連,因而只能在下人應答出去後,急急問著為何,可惜老夫人卻玩起了輕車熟路的事,立時裝聾作啞起來。
於是徐氏頭疼的立在跟前等著來人,結果當兩個身影出現在廳堂口上時,她覺得自己沒能死心去攔著婆母就是一個大錯,因為她看到了莊家太太嚴氏。
侯爺夫人也是臉色急劇如墨,因為她看見了嚴氏身邊的嬤嬤,那唇角上鮮紅似血的痣讓她挑眉而言。「是妳!」
「是我,紅藥給侯爺夫人問日安了!」那嬤嬤說著上前兩步對著侯爺夫人便是福身,但奇怪的是她的福身卻是右掌向上翻起,立時就讓一旁的徐氏挑了眉。
福身行禮,都是女子雙手相疊恭在右側腰間,單腿踞後半蹲或深蹲行禮,通常那相疊的手都是手心貼手背的,可這位卻偏是右掌向上翻起亮出,見多識廣的徐氏一見這樣的禮數自然要驚訝的,因為這世上只有一個地方的規矩裡福身才會如此——皇宮!
亮起掌心,不以為藏!
自從後宮裡發生過有宮女指尖夾下刃片傷人的事件後,宮裡便下了令,叫著右手掌心為上,兩手相疊之處,再無可藏。
這位嬤嬤如此行舉,自然是宮裡出來的,那她怎麼在嚴氏的身邊?該不會是淑貴太妃叫著前來為三皇子再謀福祉?
一時間徐氏的心撲騰跳,不自覺地就想擋在婆母面前,冷言應對,她可是知道自己這個婆婆今日的抽風惹來什麼麻煩,再一再二不再三再四,她是橫豎不想再添亂,但是她才上前一步,胳膊都還沒抬起來,就聽到了婆母一句叫她意外的話——
「賤婢!妳竟然還活著!」
這些徐氏懵住了——這是什麼情況,舊識還不夠,還、還賤婢,難不成這位宮裡的嬤嬤還伺候過自己的婆母?
她愣著,那嬤嬤卻是滿面笑容。「二小姐,您現在可是侯爺夫人,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記不住收斂,我要是您,今日瞧見我,就是恨得牙癢癢,也會笑臉迎面問一句,為何想著歸還此物?又或者冷面將我當作不識的,也好顯得您位高尊貴才是啊!」
侯爺夫人當即起身瞪眼。「賤婢,妳少在這裡耍嘴皮子,我若知道是妳拿著這東西,還會讓妳進府?」說著她一扭頭看向莊家太太嚴氏。「莊家太太,我當妳是客招待妳進的府門吃茶,只可惜妳身邊的這條狗實在叫我不喜!」
她說完這話揚著腦袋,顯然是等嚴氏去喝責那嬤嬤,可這嬤嬤能先於主人言語,等於早把主次亮透了!徐氏眼看著婆母這份壓沒壓到地方上,便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果然嚴氏開了口——
「侯爺夫人息怒,這位裘嬤嬤可不是我身邊伺候的,她是昔日貴妃跟前的嬤嬤,在我家老二媳婦生產後,便指派過來幫我帶孫子的。」說著她上前一步,半擋在兩人的視線當中,衝著侯爺夫人欠身。「侯爺夫人,今日我們來,就是因為裘嬤嬤說受故人所託前來歸物,因此我才陪著來的。」
她話一說完,立刻連退兩步讓出視線來,當下裘嬤嬤和侯爺夫人的視線就交鋒在了一處。
「侯爺夫人金貴,不待見我們這等下人,老身也不是不知底子的,既然侯爺夫人這般不快,不如還是先坐著消消火氣,還是請安三太太幫幫忙傳個話,請老侯爺出來見老身一面,告訴他老人家,阮娘娘跟前的嬤嬤,替娘娘歸還舊物來了。」
徐氏一聽這話,立時覺得心抽了一下——阮娘娘?高祖皇帝時的那位皇貴妃嗎?
她當下沒有應聲而是待在那裡瞧了一眼自己的婆母,但見婆母臉色由黑見白,更隱隱透著怒脹的紅,她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卻分明意識到,不妙。
「我家侯爺是妳一個婢子想見就能見的嗎?妳還是省省吧!」侯爺夫人咬牙言語。「這東西我收下了,妳們還是請回吧!」
嚴氏立時皺眉看向裘嬤嬤,裘嬤嬤卻淡定地笑了笑。「您確定是要我們現在就走嗎……侯爺夫人?」
「當然!」
裘嬤嬤點點頭。「好,那就如您所願!」說著她轉了身,衝著嚴氏說道:「太太咱們走吧,有些話傳不到地方上,那只有去宗人府說說,請他們來請老侯爺一見了。」
這話一出來,別說侯爺夫人變了臉,就是徐氏也不敢這麼晾著,急忙兩步上前。「這位嬤嬤,請留步!」
裘嬤嬤轉了身。「老身賤姓裘,安三太太叫我裘嬤嬤即可。」
徐氏陪了一絲淺笑。「裘嬤嬤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種節骨眼上,掌家的徐氏怎敢還由著婆母作福?她是看出來了,這事不小,她若不攔著,只怕話趕話的要出大事!是以,也真的顧不上全著老人家的臉面。
侯爺夫人眼看兒媳婦不給臉就想言語,可話到嘴邊,她卻又生生嚥下去了,因為「宗人府」三個字意味著什麼,她不是不懂,眼看兒媳婦出去攔著雖然有些打臉,但到底攔住,總比她開口去求那賤婢站住要好,也就只能扭了頭,閉嘴不言語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裘嬤嬤笑了笑,半轉著身子看了一眼侯爺夫人,便衝徐氏言語。「我來前聽人說,謝家府上掌家都是兒媳婦,侯爺夫人大氣和氣一早是甩手不問的,便思量著今日原是要遇上安三太太您的,豈料不是冤家不聚頭,卻遇上了故人,倒成了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在這裡爭道的,叫人笑話不說,更給您添亂了。」
裘嬤嬤說著又是福身,這話聽來客氣,卻無疑是在侯爺夫人的臉上再踏上一腳——大氣和氣?就剛才侯爺夫人的行止,哪裡來的大氣?
徐氏自是聽得出來這裘嬤嬤的話中話,心中立時有氣——這老婆子的一張嘴,開口便是煽惑,等著吧,這事就算我對付過去,婆母也是和我完不了的。
心中再是氣惱,這個時候也不是置氣的時候,徐氏淺笑了一下,裝作沒聽出來,抬手請向外,那裘嬤嬤倒也真就邁腿出去,徐氏自是跟著一道,廳堂內倒剩下侯爺夫人和莊家太太嚴氏兩個。
一個扭著頭當自己是泥塑,一個則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帕子,兩個人一時倒都把自己當了看客。
廳堂外,裘嬤嬤一氣兒就走到了抄手遊廊下,直到了月亮門前才站住了身影,她這位置選得好,廳堂內的人只要抬眼正視便定然會看到她,顯然她是還想膈應著侯爺夫人的。
徐氏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以最平和的態度同她言語。「裘嬤嬤,今日您到府上來,弄這歸還物件的,到底圖的是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繞圈已然無意義,徐氏直奔了主題。
裘嬤嬤眨眨眼。「圖什麼?呵呵,我說是為盡了主僕的情誼,把阮娘娘的遺言帶到,您肯信嗎?」
信?信妳個大頭鬼!
徐氏心裡怒罵著——死瘟婆,妳當我是傻子?阮娘娘,那是什麼時候的皇貴妃?高祖啊,先皇他老子啊!這都死了多少年的人了,早怎麼不見當僕的想起主子的遺言來說,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這分明就是下套子!
看著徐氏那只笑不言的臉,裘嬤嬤伸手摸了摸裙帶,好整以暇。「安三太太是個聰明人,但淑貴太妃也不是愚蠢的人啊!這是人就有得失,有出風頭也有走背運的時候不是?我們也不是不懂得迎風縮頭不涼脖的道理,可人吧,總得有點念想,總得有點守著的東西,我是,淑貴太妃是,您家的老侯爺更是!安三太太,固然我來得不純,但有些事,您的公爹他就未必是不理會的,您雖是謝府上掌家的人,大小管著,卻也是管不到您公爹頭上不是?聽我一句話,把那鳳頭釵拿去您家老侯爺跟前知會一聲吧,有些事,不是您這一輩的人能碰得了的。」
徐氏眨眨眼。「您這話有道理,的確有些事,我這一輩是碰不了的,而且我更相信,人有走背運的時候。裘嬤嬤,您來得不巧,前個晚上,致仕的杜閣老他邀約了我家老爺子去給先皇哭陵,只怕最快也要明後天才回得來,您這會兒相見,我也沒法子傳話不是?」
裘嬤嬤一愣,隨即臉上的笑便沒了。「安三太太,您當我是三歲孩童?我來前可打聽了的,您家老侯爺不曾外出。」
徐氏嘆了口氣。「哎,裘嬤嬤妳這話可不中聽,我家老侯爺和杜閣老一同去哭陵是發自真心,替先皇惋惜傷感,又不是走那些過場,需要鬧得盡人皆知嗎?妳若真格不信,這樣吧,妳遣人去杜閣老家打聽一二,若是我哄騙了妳,妳只管去宗人府傳話去,也算我謝家真格背運!」
裘嬤嬤聞言盯著徐氏,徐氏則淡然的望著她,兩人對視幾息後,裘嬤嬤嘆了一口氣。「安三太太這麼說了,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只是這事等不得,這樣吧,您府上派人傳話去追上老侯爺,同他提及那鳳頭釵就是,我呢就在貴府上等著便是。」
徐氏呵呵一笑。「裘嬤嬤,討債的也要給人一個臉面啊,妳大剌剌的坐在我謝府上等,還同著莊家太太一路,就是想要拉我們謝家下水,也不必如此性急吧?我勸妳還是回莊家吧,我會傳話給老爺子的,他若真格在意,自然會回來叫人去請妳不是?妳何必同我那婆母在這裡妳瞪我、我瞪妳的,更別說還把我和那莊家太太憋在這裡,要知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太過了,反而適得其反。」
裘嬤嬤聞言沈吟了片刻,最後點了頭。「好吧,既然話都說到這分兒上了,老身還是走吧!安三太太,您是個明事理的,謝府由您掌著必然興旺的。」說著她回頭看了一眼廳堂,衝著那半扭著身子和腦袋的某人,搖了搖頭。「若是換做她在掌家,想來今日我倒也不用上門了。」
裘嬤嬤這話,徐氏接不得,她只淡笑著不作聲,一副沒聽見的樣子,裘嬤嬤瞥她一眼倒也自發的往廳堂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