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賜衣風波
夕陽下,杏雨帶著雲舒穿梭在桑府後院的花徑中。雲舒心中有些忐忑,但看杏雨臉上笑盈盈的,便略微放心。
快到萬福園時,杏雨突然回頭問道:「聽說妳是被大公子從河裡救起來的,是嗎?」
雲舒點頭道:「是,若不是大公子,我早就被淹死了。」
杏雨又說:「聽說妳能識字、會算術,妳落難之前,家境想必也不差吧?」
雲舒敷衍道:「不過是尋常小戶人家,因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便把平生所學都教給我,我也只學得父親的一二,算不得什麼。」
杏雨看她說話本本分分,想必問不出其他事,接下來索性不說話了。
等她們到了老夫人的萬福園之後,園中氣氛為之一變,傳送飯菜的僕役和在門外候命的丫鬟們,各個斂聲屏氣,恭肅嚴整。雲舒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敢隨意張望,老老實實地跟著杏雨往裡走。
待兩人走到暖閣門外,一個脆聲的丫鬟向內說道:「老夫人,杏雨將人領來了。」
暖閣內傳出一道威嚴的男人聲音:「還不領進來讓老夫人看看?」
雲舒心中犯疑,怎麼會有中年男人的聲音?不過她略微一想就猜到,大公子之前去書房跟老爺彙報事情,說不定他們父子兩人說完事情,就一起來向老夫人請安了。
當雲舒走進暖閣時,就見裡面坐著一位不算很老的夫人,估計也就四、五十歲,老夫人身旁坐著一個面相威嚴的中年男子,而大公子則垂手肅立在中年男子身後。中年男子雖然有些年紀,但依舊是位美男子,大公子跟他長得非常像,這讓雲舒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雲舒拜見老夫人、老爺、大公子。」
縱使跪在地上低著頭,雲舒也能感受到幾雙眼睛正在盯著她瞧。
老夫人溫厚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妳就是雲舒?站起來回話。」
雲舒聞言站起身來,微微低著頭。
老夫人一雙銳利的眼神在雲舒身上掃來掃去,沈吟半天才說:「模樣長得一般,看來腦袋比皮相更體面。」
雲舒聽到這一句話,差點岔過氣去。老夫人這是誇她還是損她?她一時之間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桑老爺低咳一聲,說道:「雲舒,聽弘兒說,製作表格的記帳方法,是妳教他的?」
雲舒頓時明白自己為什麼被傳召來這裡了,原來是因為表格!大公子也真是個老實人,怎麼沒把功勞攬在他自己身上呢?
雖然想了很多,但雲舒抓不準老爺對她的態度,不知該怎麼回話,於是抬頭向老爺身後的大公子瞟了一眼。
大公子微不可見地對她點了點頭,臉上和煦的微笑和眼神中的讚賞讓雲舒頓時有了自信和勇氣,於是回話道:「回老爺,表格是我從先父那裡學來的,見大公子用得上,便告訴他了。」
桑老爺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看來妳父親是個博識的人。」
雖沒有直接表揚雲舒,但雲舒感覺到老爺對她很是讚賞。
大公子趁著這個機會說:「奶奶、父親,雲舒雖然是個女子,但是懂的東西並不比男子少,孩兒身邊正巧沒這樣一個人,你們就讓她做我的書僮吧。」
桑老爺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並沒有說話,大公子便把眼睛放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垂下眼睛,不停轉動手上的金戒指,好半晌才開口。
「我原就不願在你園裡安置那麼多丫頭,不過是想著孫兒可憐,那麼早沒了娘,身邊必須有幾個細心的人照顧,這也就罷了。可是你連書僮都要用個丫頭,到時候帶出你一身脂粉氣,那可怎麼好?」
雲舒一顆心「咚咚」亂跳,若老夫人不同意這事,她就別想留在大公子身邊了!
大公子也是一臉苦色,琢磨著該怎麼開口相求。
「不過啊,」老夫人再次開口,牽動了好幾個人的心。「之前你爹說,能夠傳授這種奇術給你的女子,必定是聰穎大方之人,我看雲舒也不像你園裡其他幾個那麼浮躁,想來不會把你帶壞。」
大公子臉上露出喜色,趕緊說:「謝謝奶奶成全,孫兒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老夫人又對雲舒訓誡道:「妳以後要盡心服侍弘兒,如果妳敢教壞他,老身不會饒妳,桑家的祖宗規矩也不會放過妳!」
這話聽得雲舒心驚膽戰,忙應聲答應。
桑老爺對老夫人說:「娘,我看雲舒年紀還小,您就別嚇唬她了。弘兒這次立了大功,聽說有一半要歸功於她,咱們還未賞賜便先恐嚇,傳出去,只怕別人會說我們桑家苛待下人。」
老夫人臉上的神情有些不以為然。「既然要服侍弘兒,就該事事以弘兒為先,這是她的本分。不過,若沒有什麼獎賞,只怕人家會以為我們桑家小氣,紅裳!」
一位面頰豐潤的丫鬟垂首走了過來,低喚了聲:「老夫人。」
老夫人吩咐道:「明兒去跟明管家說一聲,院子裡的丫鬟做新衣的時候,給雲舒也做兩套,就說我額外賞的,只管做好些。以後雲舒在書房服侍大公子,少不得要見些外人,可不能丟了我們桑家的臉面。另外,拿五貫銅錢給雲舒,讓她買零嘴吃。」
雲舒表面上誠惶誠恐地叩謝老夫人的恩賞,心中卻感嘆薑是老的辣。
雲舒不得不佩服老夫人的手腕,打一棒再給個蜜棗,她肯定早就想好要留下她,前面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讓她一心一意對大公子好罷了。
該問的問了,該說的說了,老夫人便打發雲舒回去。
大公子正巧也要告退,便說:「孫兒一身塵土,想趕緊回去洗洗,等明日再來陪奶奶說話。」
老夫人心疼地說:「趕緊回去歇著,明日睡遲些也沒關係。」
「謝奶奶疼惜。奶奶、父親,孩兒告退了。」
大公子恭敬地對兩位長輩行禮後,便帶雲舒一起回筠園。
大公子一回到筠園,四個大丫鬟全都迎了上來。她們早就燒好熱水,備齊沐浴的東西,好讓大公子一洗風塵。
待大公子被幾個大丫鬟簇擁進屋之後,丹秋便從旁邊跑了出來,歡喜地對雲舒說:「太好了,雲舒姊姊妳沒事!」
雲舒見丹秋掛念著她,心中動容。「老夫人不過是喊我過去問幾句話,沒什麼事,讓妳擔心了。」
丹秋笑嘻嘻地拉著雲舒往耳房裡走,接著從木櫃中取出一個大碗,碗裡有些剩飯剩菜。
「雲舒姊姊,妳之前沒吃幾口飯就走了,現在一定很餓吧!這是我拜託閒雲姊姊幫妳留下的飯菜,趕緊吃了吧!」
雖然只是一碗冷飯,卻讓雲舒感動無比。她跟丹秋只相識半天,丹秋就幫她打水、清掃、留飯,這個熱心活潑的小姑娘對她的好,讓她受寵若驚。
雲舒接過飯菜,拉著丹秋的手說:「丹秋妹妹對我真好!」
丹秋扯著自己肩膀上的小辮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最佩服能識字、有本事的人了。」
雲舒說:「我以後就教妳寫字,一定讓妳也變成有本事的人!」
丹秋的眼神驟亮,高興地歡呼道:「真的?謝謝雲舒姊姊!」
兩人正說笑著,外面又有人開始喊丹秋,要她去幫忙換水。
「姊姊妳趕緊吃,等我晚上有空,我上妳屋裡找妳說話去!」丹秋說完,便跑出門去了。
雲舒看丹秋出去,便坐下來用餐。漢朝的烹飪技術很單一,除了煮就是蒸,米飯也粗糙,並不好吃,但是雲舒捧著這碗飯,卻吃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雲舒正式開始在筠園做事。大公子的書房之前一直由晚晴整理,如今雲舒做了書僮,自然就交給她處理。
晚晴一大早就帶著雲舒去書房,開始仔細交代她每日要做的事情是什麼,各類書簡怎麼分類,大公子的日常習慣如何等等事情。
雲舒仔細記下,原樣重複給晚晴聽了一遍之後,晚晴才放心地將書房鑰匙交給她。
因大公子才剛回家,關於商隊還有南陽之行的一些事要仔細向老爺回覆,所以在院子裡待的時間並不久。
雲舒並未跟隨在大公子左右,只是安心打掃書房,等待大公子傳召。
在打掃書房的時候,雲舒發覺很多書簡長期沒翻動,且靠在角落裡容易受潮的地方,已長出了青色的黴菌。雲舒想過要把書簡都搬到院子裡翻曬,但書簡太過笨重,她一個人實在搬不動。
思來想去,她突然想起現代人去潮常用的一樣東西──活性炭!
想到這個辦法後,雲舒便拜託顧清幫她找一些木炭和廢棄不用的布。顧清的表嬸管理內院物品,這些邊角料很容易就找到了。雲舒便把木炭磨成粉,再用布料縫起來做成小包,一一塞到竹簡縫隙之間。
雖然不知道這些炭包能發揮多大的作用,但雲舒安慰自己,即使只有一點點作用,也好過什麼都不做。
忙活了整整兩天,雲舒終於把所有炭包做好,並塞在書架裡,她滿意地拍拍手,走到井邊清洗自己的小黑手。
雲舒才把手洗乾淨,外頭就有個僕婦拎著一個大包袱走了進來,站在筠園門口問道:「哪位是雲舒姑娘?」
雲舒覺得很是新鮮,怎麼會有人找她?她趕緊擦乾手,迎上前說:「我就是,這位嬸嬸找我什麼事?」
那位僕婦的臉上瞬間堆起笑容說:「奉老夫人之命,幫妳做的新衣已經好了,姑娘快去試試是否合身,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拿回去改。」
雲舒訝異地說:「前幾天才來量身,怎麼這麼快就做好了?」
僕婦諂媚地笑道:「老夫人吩咐的事,自然是最要緊的。姑娘快試試衣服如何吧!」
雲舒忙抱起衣服回屋去試,而其他人聽到聲響,紛紛探頭來看。
鋤芳從房裡掀起簾子走出來,手插著腰問道:「曲三娘,我們的衣服幾時做好啊?都大半個月時間了,也沒見到一套衣服!」
曲三娘知道鋤芳是個厲害角色,便賠笑道:「姑娘們一起量的尺寸,衣服太多,自然慢些。老夫人憐惜雲舒姑娘身上穿的都是不合身的破衣,便要我們先幫她做。」
鋤芳才不信曲三娘這話,諷刺地說道:「曲三娘又何必敷衍我,我怎麼會不知妳們心裡想的?無非是看她受老夫人、大公子器重,便想著巴結討好,我們這些沒能力的,便由妳們糟踐!」
曲三娘被鋤芳說得面紅耳赤,她爭辯道:「姑娘可別冤枉人,我哪裡糟踐妳了?是姑娘自己看不起自己,別把髒水潑到我身上!」
鋤芳被人一頂,火氣更盛,她指著曲三娘罵道:「妳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老婆子,我今天便要與妳理論,看到底是妳們巴結討好,還是老夫人真指明要幫她先做!」
說著,她就上前去拉曲三娘的手,兩人很快便扭在了一起。
旁邊的小丫鬟清泉膽子小,一見這個情況,就喊了起來:「姊姊們快來呀,鋤芳姊姊和曲三娘打起來啦!」
園子裡的情況一發不可收拾,等雲舒試好衣服走出來時,便見到一大堆人圍在一起。
晚晴正拉著鋤芳勸道:「妹妹妳心氣高,何苦跟這婆子扭在一處,失了身分?若她做得不公,妳大可告訴明管家去,由明管家發落她,現在這樣是何苦?」
鋤芳咬著嘴唇不肯甘休,但終敵不過眾人的勸扯,被拉進房裡去了。
而曲三娘則披散著頭髮,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晚晴不得不去勸道:「我知道三娘受了委屈,可是您難道不知道鋤芳妹妹的脾氣嗎?您千萬別跟她較真兒,我替她給您賠不是了!您快起來吧,坐在院裡,被人瞧到,丟的也是您的顏面啊!」
雲舒趕緊上前幫忙攙扶,只是曲三娘站在園裡又哭鬧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勸住,雲舒還給了她半貫錢作為小費,才把她送走。
鬧了這麼一陣,眾人皆是心神疲憊,晚晴沒說什麼,只嘆了一聲就回屋了。
倒是其他幾個小丫頭想得很開,不過轉眼就跑來雲舒房裡要看她的新衣。
曲三娘送來的兩套衣服,一套是粉藍色,一套則是銀灰色帶淺黃色腰圍,都十分漂亮,只是稍嫌大了一些。不過雲舒一點都不嫌大,她現在太瘦了,只要她把自己的身體調養好,稍微圓潤一點,這衣服就合身了。
金烏西墜兔東升,筠園的正房裡燃起點點油燈,把兩個人影投映在窗紙上。
大公子準備下月啟程去長安,替鍾夫人傳信給她小女兒鍾薔,繼而想辦法與魏其侯結識,以打開桑家通往長安的生意之路。
在啟程之前,桑老爺要求大公子將自己準備怎樣行事、如何談話寫成一篇文章,先遞給他檢查,合格後才准他出發。大公子正在仔細斟酌此事,而雲舒則安靜地在一旁幫大公子研墨。
房間裡很安靜,只聽得到他們的呼吸聲,連在內屋替大公子鋪床的鋤芳也放輕了腳步,不敢驚擾他。
大公子正在提筆疾書,晚晴忽然慌張地跑了進來。
大公子和雲舒都驚疑地抬頭看著晚晴。晚晴一向穩重,什麼事讓她如此慌張?
「大公子,明管家帶著人來捉鋤芳了,這可怎麼是好?」
大公子一臉詫異,問道:「出了什麼事?明管家為什麼捉她?」
原來鋤芳與曲三娘在園裡鬧事的事情沒多久就被明管家知道了,明管家便帶著數名僕婦來筠園捉拿鋤芳。
鋤芳在房內聽到晚晴的話,一臉憤慨地走出來說:「曲三娘辦事不公,我說她兩句怎麼了?難道說都說不得?」
大公子早就知道鋤芳的性格,雖不知下午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已猜到多半是鋤芳挑事,現在她還在一旁聒噪,不禁惹出他的怒氣,於是他皺眉大聲喝斥:「鋤芳,妳住嘴。晚晴,妳把事情說給我聽。」
房內的丫鬟很少見到大公子大聲訓斥人,如今聽他吼鋤芳,不僅晚晴和雲舒雙雙愣住,鋤芳的眼圈也立即紅了,捏著袖角跺腳站到一旁。大公子則是盯著晚晴,等她說明,晚晴回過神,趕緊將下午之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大公子聽完之後,怒道:「看來是我平時太放縱妳們了!去請明管家進來!」
旁邊的鋤芳哭到一半,聽到這話,神情轉為驚恐,立刻跪到大公子跟前,哭道:「大公子,您要為我作主啊!」
大公子並沒看她,只是一臉嚴肅地對晚晴說:「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請明管家進來?」
晚晴一抖,沒料到這一回大公子竟然不為她們作主了!同時她腳下也不敢停留,趕緊出去請明管家進來。
明管家一臉泰然,帶著從容的笑,彷彿不是來捉人,而是來串門閒談一般。她看了看站在大公子背後的雲舒,又看了眼在大公子腿邊哭泣的鋤芳,隨後對大公子躬身行禮,說道:「大半夜的,打擾大公子休息了。實在是要事在身,不敢耽擱。」
連桑老爺都對明管家客氣三分,大公子自然對她以禮相待。「明管家辛苦持家,只管秉持家法辦事,我自當盡力配合。」
明管家點頭說道:「鋤芳今日下午與曲三娘在院中打架的事,大公子想必聽說了。丫頭、婆子拌嘴本是小事,可是晚上偏傳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大怒,當場拍桌訓斥道:『我賞兩套衣服還得經過丫鬟同意嗎?』」
一聽這個話,鋤芳嚇得腿都軟了。她沒料到真的是老夫人親口賞給雲舒新衣的!這樣大的恩賜,若是尋常人,回來必定會炫耀得眾人皆知,可雲舒卻隻字未提,所以鋤芳壓根兒沒想過曲三娘真的是奉老夫人之命才提前為雲舒做衣裳。
如此想著,鋤芳便抬頭瞪向一直靜默在旁的雲舒,卻見她依然一副不驚不怒的模樣,心中越發憤恨。
鋤芳惹怒了老夫人,大公子縱使想救也救不了,只好說:「此事的確是鋤芳之錯,不知奶奶要如何處置她?」
明管家輕描淡寫地說:「老夫人原說打一頓攆出園子去,但是鋤芳她娘在老夫人面前跪著求了半天,老夫人最後說拉去柴房關著,過幾天放出來就好了。」
鋤芳的娘是老夫人園子裡的老僕婦,也算有臉面,聽到自己女兒要被攆出去,自然冒死求情。
大公子點頭,對癱坐在腳邊的鋤芳說:「妳跟明管家領罰去吧,好好想一想自己錯在哪裡。」
鋤芳一開始只是咬著嘴唇抽泣,聽到大公子這段話,頓時忍不住捂臉大哭,掀開簾子跑了出去。
外面的院子裡自然有隨明管家前來抓拿鋤芳的僕婦,雲舒只聽到外面一陣短暫的吵鬧聲,不一會兒就安靜下來,看來鋤芳已被捉去關在柴房。
「唉,都是因我才鬧的事。」等明管家一行人離開後,雲舒心中頓感抑鬱,情不自禁說了這麼一句。
大公子翻動了一下手上的書簡,細長潔淨的手指摩挲著竹片,緩緩說:「這不怪妳。鋤芳這幾年脾氣漸長,她的母親和兄弟慣著她,我也不怎麼管她,若再這樣放縱下去,她性命堪憂。這次是奶奶要罰她,若下次落到二夫人手裡,指不定更糟,現在先吃點苦頭也好。」
隨著田家在朝廷的勢力一天天高漲,大公子在家中的境地就越發困難,若他身邊之人不能管好自己,只會為大公子帶來無邊的憂愁。
嘆息了一聲,大公子重新提筆繼續寫老爺要求的東西,也不時會跟雲舒低聲商量,待文章寫完時,已接近子時。看到洋洋灑灑的幾卷書簡,大公子滿意地笑了一下。
大公子這麼急著寫好書簡,是想早點去長安想辦法,早些為桑家做出貢獻,這樣他才能在桑家立足。若他一直在家中待著,不過幾年,桑家只怕會是二夫人的天下!
二夫人奪走了正室主母的位置,也令自己的兒子、女兒成了嫡子嫡女,他絕對不能讓他們奪走自己的嫡長子身分,更不能被他們排擠出桑家。大公子在心底暗暗鼓勵自己,他多想快點長大,趕快建立自己的事業。
在燈下握拳想了一會兒,大公子才收起書簡交給雲舒,吩咐道:「把這些都放到書房收好,我明日一早送去給父親看。」
此時今晚值夜班的漁歌和閒雲兩個丫鬟,再次敲門來問大公子是否要歇息,大公子這才打了個呵欠,向內房走去。
雲舒提著一個小燈籠,抱著書簡來到書房,將大公子寫好的書簡放在書架上,又仔細地用紅繩紮好做標記,見一切妥當後才鎖門離去,卻不知一個人影正躲在迴廊下柱子後,盯著她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