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到了午後,大老爺卻還未回來。
已經遲了一個時辰,茲事體大,不知曉朝堂之上今日是怎樣的場景。
身在陶府的人無從知曉,齊眉只能幫著母親一起安慰焦灼的祖母,雖然她手心也盡是汗珠。
事情發展到這樣的局面,和齊眉脫不了干係。
當時絹書是她親手抱走藏到二皇子身上,而前世的絹書當場就被平甯侯搜到,她憑著記憶讓平甯侯的奸計並未得逞。
齊眉開始想,上天賜予她重生,憑藉著她對前世的記憶,而讓事情有了這樣的轉折,究竟是好還是壞,單憑她的想像無法決斷。但她能肯定的是,現在孤注一擲,並不一定全無勝算。
在宮門外陶府派了小廝去看著,在老太太幾乎要親自去宮門口的時候,小廝回來了,回報道:「大老爺隨後就到。」
大老爺下馬車的時候是被攙著進門的。
在大老爺未回來的時間裡,老太太腦裡想了不少的場景,眼眶都紅起來,總算見到兒子回來,真的沒什麼比這更好了。
下一招險棋雖不知結局,但眼下兒子還是活生生的,依舊是坐著去時的馬車,身邊的人面上也沒別的表情,那事情便沒有多糟。
簇擁著大老爺進門,齊眉在一陣喧鬧中靜靜地看著父親,祖父是大將軍,性格勇猛自是不必說,父親雖然武藝並不似祖父那般高強。但也繼承了祖父耿直公正的性子,而父親無論在朝堂上抑或是在府裡,都是一副嚴肅的模樣。
眼下父親卻滿頭大汗,抬起步子的時候看得見的虛,似是踩在雲端。
祖父聽了消息,趕到正廳裡,陶府這短短數十日,兩次舉家都聚在了一起。季祖母今日從父親上朝後便難得的一直在清雅園裡待著,這下又起身要把茶端過去,祖母制止了她。
「我知妳心裡也掛心,但這些活讓下人做便是,妳也在這兒坐了一日,讓叔全扶妳回去歇息才好。」
對於老太太明顯的疏離態度,季祖母如以前一般,順從地點頭,三叔似是要說什麼,季祖母搖搖頭,抬手讓三叔把她扶出了正廳。
這時大老爺喝了熱茶,心緒定下來一些,緩緩地說起在朝中的事。
今日在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慣例話過了後,群臣都紛紛的各自啟稟。
只有大老爺不停地穩定著呼吸,他手裡捧著的錦盒早被旁臣瞧見,文臣武官交換著眼神,不知曉這位兵部尚書今日是要唱哪齣戲。
皇上的眉頭在聽到邊關再次戰亂的消息後蹙得有些緊,平甯侯卻揮著手。「我國將士訓練有素,精兵五萬有餘,邊關幾個小國又何足為患?何況還是那幾個年年要對我國進貢、俯首稱臣的小國罷了。」
平甯侯說得大氣,皇上最是愛聽,大老爺轉頭看去,文武百官中附和的人不在少數,可以說是占了一半。
朝堂內漸漸安靜下來,皇上問起了大老爺兵部的事。咬著牙,大老爺也只能同意平甯侯的話。
皇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是要退朝了。
大老爺急忙上前一步。「皇上,微臣有事啟奏!」
「何事?」皇上看著他。中氣十足的聲音、潤澤的皮膚看不出其已到知命之年。反而正如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一般。
大老爺站於殿前正中,左排文官右排武將,皆因為他接下來的話漸漸安靜。
「家父有急事奏請皇上,只因身體欠佳未能親自前來,還望皇上恕罪!」大老爺暗暗地嚥了口水,撲通一聲跪下,手裡的錦盒舉過頭頂。「這是家父今日三更時分寫下的血書,望皇上明察!」
一句恕罪、一句明察,已然十多年不曾入宮的陶大將軍寫下血書一封,而平素淡然的兵部尚書跪在殿前,這樣大的陣仗,眾臣表情各異,陶家的事並未有太多人知曉,只不過幾個皇家人偶有耳聞,但也不知內情。
眼下這情形,無一不在心中猜測。
皇上抿了抿唇。「呈上來。」
「還請皇上允許微臣唸出家父血書所寫之內容。」大老爺心一橫,徹底豁了出去,錦盒舉得高高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咚的聲響,沈悶的敲擊在眾臣的耳裡。
若是血書被李公公呈上去給皇上,只是皇上會看到罷了,而且血書中的內容,皇上大抵是清楚得很,此次冒死站出來,就是要在群臣面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不合規矩,但必行此招。
老太爺並沒說錯,他雖然告假多年不入宮上朝,但他的威嚴和影響並未完全散去,身後已然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李公公觀察著皇上的表情,轉頭道:「尚書大人請讀。」
大老爺把錦盒打開,一字一句清晰地唸出血書上的內容。
老太爺反覆檢查過了,字字句句都無法被人挑出詬病。反而是情真意切,只道府裡的祠堂被毀壞,先祖不得安息,只因有人奉意徹查陶府的罪證。而連著幾日將軍府都不得安寧,大將軍亦是幾日的噩夢,身體狀況急劇下滑,皆因先祖安息之地被人侵犯,陶家多得國之庇佑才行得百年之路……
大老爺唸著血書,心中原本的怯意和害怕早就被拋諸腦後,他身上背負著陶家所有人的命,也背負著陶家先祖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譽。
他們陶家這一棋並未行錯,本就是不得不行。
若果他們悶聲不吭,陶家受辱了不說,還等於默認了陶府裡有通國罪證的事,只不過是沒搜出來罷了。
此番在群臣面前,陶家要為自己的生存殺出一條路。
大老爺唸完之後,文武百官裡爆出一陣唏噓。
隻字未提是誰做的,但普天之下還有誰有這樣大的權力?
陶家是怎樣的忠臣之家,現下竟是遭了這樣的大辱!
皇上自始至終都未出聲,看著殿前群臣們開始蠢蠢欲動的模樣,面上盡是青色,手捏緊了椅把上雕刻的龍頭,捏得指節都泛白了。
大老爺再次伏身,頭低得看不見,他的身上已經開始冒汗。
殿內極少有過的安靜讓他完全猜不出接下來會面對什麼樣的場景,皇上必定是怒火中燒,但又不得發作。
良久,皇上淡淡地道:「把血書呈上來,此事容後再議。」
李公公忙把血書從大老爺手中接過,站在階梯下方,尖著嗓子道:「退朝。」
大老爺半天都沒回過神來,背部已經被汗水浸濕。
*空一行*
陶家眾人聽他說完,才堪堪地呼出一口氣。
老太太撫著胸口。「我見你安然回來,提著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還一半是不知皇上會如何處理這樣的事,陶家這樣做也是被逼出來的,現在群臣都知曉,不日會傳得更廣,多少雙眼睛盯著、耳朵聽著。陶家這樣的忠臣之家,無論是怎樣的結局,都免不了會讓皇上失去一些民心和臣心。
「兒子、兒子總歸是不負父親所託,也未失陶家的顏面。」大老爺半天吐出了這句。
「老爺先回屋裡去沐浴一番,舒透下筋骨,心情也不用繃得這般緊。」大太太讓新梅扶著大老爺離開。
折騰了這麼一番,府裡的人都累了,皇上說容後再議,那這一時半會兒他們急也沒用,怕也沒招,倒不如好好的養精蓄銳。
齊眉跟著大太太一起回園子,等著大老爺沐浴完畢,再出來的時候滿面疲態。
人的心在提到極致時全身都會繃緊,忽地一下放鬆,多少會感到疲憊。幸而大老爺見識的場面不少,身子底也強健,沐浴更衣出來,已經不似之前那般恍惚。
「父親。」齊眉端了銀丹草茶過去,大老爺沐浴完,再喝上一杯沁心的薄荷茶,能越快些放鬆。
「妳今日都陪著妳母親他們?」大老爺接過茶,喝了半杯,微微閉上眼。
齊眉點點頭,丫鬟端著糕點進來,大太太揮揮手讓她放到一邊。
「我想去外邊走走。」沈默了會兒,大老爺望向大太太,又道:「齊眉也去吧。」
齊眉笑著坐得離父親近了些,越發清楚的看到父親稜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竟是有了些白髮。
父親在憂心接下來的路將會如何走。
「接下來也不知道能找誰。」大老爺忽而嘆了一句。
齊眉心頭一動,烏雲一直在慢慢地挪動,月亮露出了小小的一角,柔和的月色照下來,把齊眉襯得水靈。「好久不見二皇子了,之前他教學實在是厲害,教什麼齊眉就能學懂什麼。」
大老爺心裡一動。
大太太道:「也不知妳是個這樣好學的,府裡哪個小姐小哥兒不是慶幸不用學了,就妳心裡還惦記這個。」
「以前在莊子裡唸書冊不解的時候,並沒人能幫齊眉,在府裡上學堂,有不懂的立馬就能有答案。」齊眉笑得面上盡是純真。「二皇子也不是沒教過我們,若是還能有機會教,也不過是多教一次罷了,以前要給的教學銀子依舊是要給。」
大太太和大老爺都是一愣。
孩子無心的話他們聽著卻是清清楚楚,入了夜,夏日的花草之間有螢火蟲的影子,像翡翠一般的亮光忽閃忽閃,把齊眉吸引了過去。
大老爺看著女兒在花草間高興的撲捉螢火蟲,心思卻轉了起來。
齊眉說的是教書,用在他們府裡的事亦可。本來在陶府被搜那日,二皇子出面幫了陶府,雖然是被齊眉塞在手裡,但若是他不願意,大可以把絹書隨便給誰,而不用幫著藏起來,尤其還因為這個暴露了身分。
弘朝皇子出宮不是罕事,只要在宮裡有時辰的記載,且在酉時之前能回宮即可。
可陶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雖高,但卻頗尷尬,二皇子在宮中毫不受寵,皇上始終只掛記著太子。這一次被扯出出宮私自教學,倒是還沒出現什麼有心的人去胡說,但誰也不保證不會有。
陶家可謂是欠了二皇子一個極大的人情。
眼下皇上只說陶府的事情容後再議,想都想得到仁孝皇后會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的說些什麼,老皇帝到了這個年紀,耳根子不軟也被那枕頭風吹得不靈光了。據大老爺的同僚幾人,包括阮大學士在內,都道皇上在殿前的時候面色極差,是在忍著怒意的。
觸犯龍顏,又有仁孝皇后和平甯侯作怪,敵在暗處他們在明處,一定要有個什麼人去和皇上說說,而且一定要讓皇上平心靜氣地聽。
二皇子是個怎樣的人,大老爺看得不大清楚,那時候他提出要來府中教學,也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的,之後幾乎日日下學了還要去他書房閒聊,倒也是沒聊別的,都是些學問上的東西,但大老爺能隱隱感覺到二皇子的試探。
為什麼會找上陶府,大抵是他手中尚存的一些兵權。大老爺始終態度模糊,可誰又能料到二皇子能幫陶家做到這個地步?大老爺有些不解,畢竟朝中不缺良將忠臣。
二皇子和只知吃喝玩樂的太子不同,二皇子的聰慧大老爺只接觸幾次便瞭解得透澈,越是瞭解越是有些冒冷汗。
翌日府裡來了位公公,並不是李公公,而是蘇公公,蘇公公在後宮地位甚高。素來中立,為人圓滑又老道,皇上還賜了國姓蘇。
蘇公公只帶了兩個小太監前來,明顯的並不是什麼大張旗鼓地出宮。
齊眉猜這肯定不是皇上派來的人,像之前仁孝皇后送禮,那也是悄悄默默的,如若皇上也派人來,便是直接承認了君之過,那還有何容後再議的必要?
大老爺上朝歸來,在花廳見到還未收走的茶水,皺眉問道:「是誰來過了?」
「是宮裡的那個蘇公公,來了會兒見你不在便先離去了。」大太太小聲地道。
大老爺啊了一聲,蘇公公素來是哪邊都不站,為人處世圓得跟個球似的,別人就是想揪他錯處也沒法子,手一摸就咕嚕嚕地滾走了,抓都抓不住。
也不知蘇公公前來會是為了什麼,又是誰授意。
第二日上朝的時候,大老爺走得慢了些,大臣們都散得七七八八,平甯侯也跟著皇上去了御書房,兩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尤其是皇上,眉間都舒不開。
還是和昨日一樣,並沒什麼人敢和大老爺說話,平日稱兄道弟的一班人都急急地先走了,阮大學士還算是義氣,和他說了幾句,謝了字帖的事。
御史大人倒是不怕什麼,和大老爺一路走到宮門口,要上馬車的時候大老爺忽而被一個小太監叫住,御史大人便先上馬車離宮了。
小太監悄悄地塞給大老爺一個字條,便如火燒屁股一般地跑了,什麼話也沒說。
大老爺只覺得手心微微燙人,等著馬車入了府裡才敢打開看。
竟是二皇子的筆跡,只有四個字—雨過天晴。
那就是二皇子會出手了。
那日齊眉無心的話讓他心裡起了念頭,但到底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去找二皇子,只是託了蘇公公帶了禮物給二皇子,兩份禮盒,有一份是空的,聰明如二皇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老爺懸著的心始終七上八下的,二皇子這樣的地位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什麼?
最怕的是弄巧成拙。
御書房內傳出瓷器摔碎的聲音,站在外邊的宮女太監都不敢進去,皇上從昨日起就是這樣的脾性,摔了幾個平時寶貝的瓷器。喝茶一會兒說燙了,一會兒又說涼了,一干宮人們都提心弔膽的。
平甯侯道:「聖上這回可該看清楚陶家的人了,大將軍仗著自己原先的功勳,都不把聖上放在眼裡,這樣的氣即使您念著舊情嚥得下,為臣的只為聖上覺得不值。」
「朕由著他們十幾年,可不就是念著陶大將軍原先的功勞,可他卻這樣做,讓他的尚書兒子把血書呈到殿前,分明是逼朕。」皇上顯得氣憤難當,沈吟了一會兒,一雙眸子又直直地看著平甯侯。「也是你的錯處,這樣大的事也不查清楚了。」
平甯侯忙跪下。「皇上恕罪!」
「罷了,事情已經發生,怪責也是無用。」皇上揮揮手。
批閱奏摺的時辰總是過得極快,皇上打了個呵欠,愕然發現面前已經點上了油燈,竟然已是酉時。
擺駕去了皇后的寢宮,和平甯侯亦是同樣的腔調。
「皇上定要為我們左家作主,陶大將軍鬧了那樣一齣,誰不知是平甯侯去做的?已經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了。」仁孝皇后說著拿絹帕抹淚。
皇上怒拍桌子。「這豈不是在說朕?」
「是啊,皇上您想想,臣妾和平甯侯都是皇上的家人,卻被一個老將軍寫了血書,雖然隻字未提,卻句句都是駁斥指責的意思,侯爺他這兩日也作了不少噩夢。」
「難怪得他今日面色不大好。」皇上說著蹙眉。
本是想過來舒緩一下心情,卻又聽得閒言碎語,安撫了一陣皇后,皇上擺駕去了御花園,心中煩擾的事讓他不想帶著太多人,遣了一眾宮女,只留下一個小太監在身邊。
已經入夜,御花園裡卻是美不勝收,和白日百花齊放的場景不同。
靜逸的月色下,池塘內的蓮花燈吸引了皇上的注意,讓小太監把船停下來,兀自邁步循著蓮花燈前行,耳旁越發清晰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皇上覺得有些熟悉,又記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這琴聲,不過心裡卻微微放鬆起來。眼前的蓮花燈懶懶的順著池水往下,耳邊是醉人的琴聲,鼻間是清香的花香,讓人不由得就循著琴聲的方向而去。
步子走得急,小太監把船停穩了後便發覺不見了皇上的蹤影,忙邁開腳步追了過去。
跟著古琴悠揚的音律,皇上的步伐慢下來,模糊的記憶漸漸形成。
能奏出這樣看似纏纏綿綿,實則清爽雅致的曲兒的人只有一個了。
遙遠的記憶合著旋律,悄悄地又柔柔地從他眼前的迷霧外鑽進來,環著他。
閉上眼,櫻花樹下的俊逸男子風姿超然,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拿著朵粉嫩櫻花,花開得正正好,嬌羞柔嫩得如樹下撫琴的華服女子一般,不,是人比花嬌。
輕輕地把櫻花插入女子的髮鬢間,她感覺到響動,卻絲毫不驚慌,抬頭衝他嫣然一笑。「皇上。」
年少的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這柔美容顏,後宮粉黛各異,卻誰也不及這抹柔和的風景。
站在許久未來過的寢宮面前,如冷宮一樣的地方讓他身子一哆嗦,但依舊邁步進去,偌大的園內正中一架古琴,華服女子如當年一般,背對撫琴,蔥段一般的手下不斷流瀉出讓人心神都舒開的音律。
皇上有片刻的遲疑,想不起眼前人的名字,待到琴聲戛然而止,耳旁響起溫柔的聲音。「皇上吉祥,臣妾不知皇上到來,有失遠迎。」
「嗯……」皇上伸手扶起她,在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不由得喚道:「阿華。」
阿華,當年不過是他寢宮裡的服侍宮女,從未有人能服侍得這樣舒適,他只一抬手,她便能拿來他心中所需所想的東西,包括她自己。
少年輕,卻未狂,他給了阿華名分,一路寵愛,賢良淑德,賜名德妃。
不記得什麼時候,這個水做的女子淡出了他的視線;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心細的女子也已經容顏逝去。
阿華不再是當年的她,卻依舊是極淡的妝容,皮膚白嫩。起身坐回古琴前的時候,鼻間飄過一陣檀香。
是了,聽皇后提起過,德妃潛心禮佛不問世事,深入簡出連他這個皇帝都見得極少,纏綿床榻間的換了一個又一個。都未見再有龍子誕下,不過仁孝皇后的體貼還是讓他備感欣慰,先帝的後宮總是波譎雲詭。他蘇秦的便不是,那些妃嬪與皇后處得極好,都和皇后姊妹相稱。
只有德妃,從二皇子六、七歲後便極少出來了。
這一晃,竟是都十來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