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輩們都回了花廳,阮老太爺的生辰辦得不算太氣派,如今京城裡多動盪,若是動靜太大,免不了被人說鋪張浪費的話。
宴席裡的菜色依舊是花了一番心思,阮家掌家的人是阮大夫人,和陶大太太一樣,掌家的本事都極好,即使沒有做大場面的宴席,可無論大小的地方都是安排得井井有條,齊眉瞧了眼捏在手裡的銀筷,上頭還精心雕刻著「福如東海」的小字。
席間,齊眉的目光偶爾瞟到別處,卻不是落在居玄奕的身上,齊英見齊眉沈默得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阮成淵正打翻了一碗湯,不幸的是還灑了全身,阮大夫人忙叫了易媽媽過來帶他去換衣裳。「千萬要檢查下,這湯還挺燙人的,別燙到了淵哥兒哪裡。」
「大太太放心。」易媽媽說著要扶起阮成淵。
阮成淵卻蹬著腿,一下就哭了起來。
齊眉收回了探究的目光,齊英在她耳邊小聲地道:「這個阮家大公子還真是和小孩子一模一樣,比小孩還要……」齊英不說那個傻字,也一時之間想不到別的詞來代替,頓了一下,見齊眉沒反應也索性不再說這個。
「這是做什麼?」阮成淵哭得十分厲害,阮大夫人看得心疼,阮老太爺卻只覺得面上無光。
當著這麼多的賓客,都知道阮家大公子是個傻子,也沒必要還在人面前這樣強調出來。
「把淵哥兒帶回去換了衣裳後就讓他睡下吧,晚些時候再送飯過去給他。」阮老太爺淡淡地道。
各家就拿出了送給阮老太爺的禮,陶家送的是名家的一幅畫,阮老太爺命人掛到了花廳裡。
盛開的牡丹花開富貴,陶家卻選了蘭花作畫,就如阮家一樣,幽香平淡,寓意阮家以後的日子也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阮老太爺看著只覺得意思到了心坎裡。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極好,漸漸地天色有些暗下來,除了阮家和居家,其餘的人也都告辭。
幾家的老爺又坐在一塊兒說起話來。
阮大老爺皺起眉頭。
阮家皆出文官,可若是世道亂起來,管你文官武將都不會安全,在宮中本是細小的變化也開始慢慢地被擴大,尤其是二皇子奉了皇命,繼續留在賑災的地方巡視察看。皇上的意思雖沒有明說,但始終透了點兒端倪出來。
等到二皇子回來,若是還有別的風吹草動,那他們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都得要想清楚了。
老爺們在書房裡的時候亦說起了這個,居家向來中立,太子那兒不曾去過多奉承,二皇子那兒也不接觸。
阮大老爺頗為激動。「太子那樣的舉動,只為了立太子妃就不去賑災的地方,皇上那樣費心給他鋪好的路子他也不走,還生生地把皇上氣出了病,若是我家也能……」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阮大老爺忽而微微心酸。阮家到成字輩,女兒們倒個個都是閨秀,可兒子卻……
剛剛席間的那一幕,實在無法說他也覺得不丟人的話,可更多的是後悔。
都說阮家長子傻,可阮大老爺一直覺得,若是淵哥兒沒有在半歲時出那樣的事,定會是一個前程錦繡的孩子。
無論怎麼說,他這個做父親的有很大的責任,那時候只顧著朝堂裡的事,沒有多關心淵哥兒。每一次淵哥兒在眾人面前失態,他的悔意都會加深一分,阮大夫人只當他兩眼不看家內日,一心只聽朝堂事,其實他心裡的觸動不比妻子要少一分。
阮老太爺一直聽著幾家人的對話,心中多少不安定起來。
阮、陶兩家若是能像居家那樣站在中間多好,無論要出什麼亂子,都能高高掛起。
陶家是沒得法子,欠了二皇子的禮,只能硬著頭皮還,阮老太爺就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大兒子要蹚這趟渾水,若是讓淵哥兒娶了陶家的姑娘,怕也是攪在一起了……
「二皇子看似守得雲開見月明,我倒覺得並非如此。」阮大老爺緩緩地道。
「大少爺,這才剛換上乾爽的衣裳,又汗濕了一身……大少爺您能不能慢點兒跑?!老奴年紀大了追不上……」
書房外頭易媽媽的聲音顯得特別大聲,阮大老爺的話被打斷,又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花廳裡,女眷們也在說著話。
「你們家送的畫帖是老太爺最喜愛的。」阮大夫人笑著道。
陶老太太跟著笑了起來。「那就好,那就好。」
順手把坐到不遠處的陶蕊拉過來。「那畫帖裡的蘭花,還是我家八姑娘提議的呢,我原先還覺得要牡丹才合適。」
阮大夫人眼睛一亮。
齊眉也抬起頭看過去,陶蕊正微微扭著身子要爭辯,被老太太掐了一把,幾不可聞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陶蕊又沒了動作,垂著頭任由老太太拉著她說。
在阮大夫人眼裡,低垂著頭的陶蕊只不過是羞澀的意思。
看著陶老太太魚尾紋都笑出來,阮大夫人也是笑咪咪的。「我原先就覺得八姑娘年紀小小卻是尤為聰慧,瞧這一晃幾年過去,現下更是顯得亭亭玉立。」
陶老太太這時嘆了口氣。
阮大夫人忙問:「陶老太太這是怎麼了?」
陶老太太欲言又止,似是狠狠地猶豫了一陣才下定決心要說。「如今家裡的小姐們還沒有人訂親,我家二姑娘的在張羅著,原本我家八姑娘年紀最小的不著急,可她娘……大夫人也應是知道,我最疼蕊兒,總是放不心。」
這樣的舉動已經算不上暗示了。
齊眉輕輕地吸口氣,居然把二姨太的事情搬到這裡來說!雖然花廳裡現下只有阮、陶兩家人,可陶蕊那樣在乎二姨太,也不知受不受得了,好在祖母沒有細說,只是一句帶過,但看阮大夫人絲毫不帶探究的神情,也不知是不關心還是已經知悉。
這樣直接說出陶蕊的名字,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阮大夫人一下子笑得合不攏嘴,她還想著要阮老太爺來提,誰知道居然是陶老太太親自開口,這對她來說真是太驚喜的事了。
聯想起陶二姨太的事,陶老太太是疼八姑娘不假,可怎麼也只是庶女,陶二姨太又做了那樣的事,原先最反對八姑娘和淵哥兒成親的就是陶二姨太,至於陶老太太明著暗著都一直沒有太過反對的意思。
若不是陶家人還坐在這兒,阮大夫人樂得都要拍手了,只能努力地平復心情。
又笑著說了一陣子,陶家起身告辭。離開的時候,阮大夫人餘光滑過靜靜站起來第一時間去扶著陶老太太的五姑娘。
阮大夫人送完客,總算舒了口氣,剛坐穩就聽得阮成淵屋裡的丫鬟在外頭邊收拾東西邊說著話,說大少爺剛在屋裡睡著,夢裡竟是叫了陶五姑娘的名字。
阮大夫人心裡大驚,反覆思量後把阮成淵叫過來,隨意地問道:「淵哥兒覺得陶家的五姑娘如何?」
阮成淵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阮大夫人比劃起齊眉的樣子,半天後,阮成淵歪著腦袋似是想起來了。「淵哥兒不喜歡。」
「怎麼就不喜歡?」阮大夫人好奇起來,而後面色又凝重幾分。「不是在夢裡叫過她的名字?母親倒是要問問,你怎麼就知道她的閨名?這樣的話傳出去可是說不清的。」
若是換了別家的公子,那就是大事,可阮成淵腦子不清楚,這知道閨名的事可大可小,只要他們不說,別人便不會知道。
記得有一次在陶府,淵哥兒差點出醜,是陶五姑娘幫著解了圍才沒丟了面子。陶五姑娘的容貌是生得愈來愈秀麗,身上那份溫婉沈靜也很討人喜歡,還是陶家最聰慧的小姐。無論誰娶了她都能是個好幫手,可惜淵哥兒無福消受。
阮大夫人心中不自覺的可惜起來,但人不能得隴望蜀,淵哥兒這樣的情況若是真能娶到大將軍府的八小姐,已經是求不來的大好事。
阮成淵專心致志地玩著手裡的七彩石子。「就是不喜歡,她不好,淵哥兒一點都不喜歡。淵哥兒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從來都不知道,不過若是母親要淵哥兒和她玩,淵哥兒就不吃飯了。」
阮大夫人鮮少見阮成淵這樣的認真勁兒,竟是一口氣不停地說了這麼多話,意思還尤為清楚明白,忙哄道:「好好好,不和她玩,不和她玩。」
晚些時候,阮大夫人出去了一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阮成淵的屋子,把嘴碎的丫鬟狠狠教訓了一頓,丫鬟是從柴房裡找到的,瑟縮著身子跪下來,不停地磕頭說自個兒再也不編胡話了。
哆嗦著身子的模樣似是嚇得不輕,阮大夫人也沒發多大的火氣,倒是不知道她這份害怕從哪裡來。
好在也沒傳出去,今日又得了好事,阮大夫人擺擺手不再計較,讓她回去阮成淵身邊服侍。阮成淵依舊在玩著七彩石子,忽而掉了一顆在地上,咕嚕嚕地滾落到丫鬟身邊。
也不知為何,丫鬟立馬嚇得魂不附體,頭都要磕破。「求大夫人給一條活路,送奴婢去哪裡都好,不要再去大少爺那裡。」
易媽媽咳嗽了聲,丫鬟忙道:「奴婢做了錯事,沒有臉再面對大少爺。」
易媽媽也道:「這樣的丫鬟留在大少爺身邊不是好事,算她有分寸,知曉沒有臉面回來。若是還讓她回大少爺身邊,別的下人只怕會要亂說些什麼,可不能讓下人覺得大少爺是可以欺負的。」
阮大夫人最恨的就是別人欺負阮成淵,易媽媽這麼一說,立馬就同意了,把丫鬟安排到了別處。
那丫鬟感恩戴德地離開,似是受了多大的恩情一般。
屋裡安靜下來,看著阮成淵在一旁玩起石子來滿臉盡是純真,阮大夫人想起陶老太太的話也覺得舒心,陶八姑娘和淵哥兒看似是有戲。
陶蕊前幾日從阮家回來後就再沒有出來過,每日辰時的請安都只說是從阮家回來的時候著了涼,一直身子不適不能去請安。
齊眉幫老太太捏著肩膀,嚴媽媽進來福身。「八小姐的身子還沒有好,說今日依然不能前來。」
老太太瞇起眼睛。「哪裡能有這麼久都不見起色,請去的大夫難不成個個都是吃白飯的?把柒郎中請過去,我就不信治不好了。」
嚴媽媽得了令轉身出了屋子。
齊眉道:「八妹妹身子不好,也不定就是著涼的緣故,孫女覺得許是心病。」
老太太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又怎麼會不知,只是顏宛白對妳母親做了那樣的事情,又還把妳算計在裡頭,在這樣的時刻能把蕊兒嫁給阮家大公子,已經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肩上的力道拿捏得十分好,不輕也不重,老太太心中的煩憂跟著被散去一些,與齊眉說起心裡話。「淵哥兒是世家嫡子,阮大夫人的模樣妳也見到,蕊兒能嫁給他們家淵哥兒,她心裡是十分感激,原先她也歡喜蕊兒,這樣嫁過去,蕊兒的日子不會多難過。
「而且妳不知道,妳二姨娘在被揪出錯事之前,自作主張地去問了平甯侯夫人,算著這麼段日子下去,要有個交代了,可總不能真把蕊兒嫁過去。」
齊眉這才明白,那要把誰嫁過去?
「蕊兒這樣不吃不喝的抵抗,也是誤會了我的意思,不過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去和她說的,嫁給阮家長子,還是平甯侯家那個心裡有隱疾的,聽上去都不是什麼好事,我只是……」老太太不知該如何說,想著陶蕊那晚從阮府裡走出來,面色蒼白如紙,心裡跟著難受,不由得就咳嗽起來。
齊眉幫老太太拍著背,讓鶯藍端了她前不久燉好的雪梨湯過來給老太太喝。
「祖母,現下天氣看著要熱起來,雪梨湯是最好的,潤肺止咳,飲下去還有一股微微清涼的感覺,正合適,也不會涼著身子裡頭。」齊眉把雪梨湯端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喝了半碗。「那日妳是不知道,顏宛白私自與平甯侯夫人說起訂親的事,妳年紀是小了些,但和妳說這個也無妨。」
「八妹妹自是不嫁過去,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齊眉給老太太遞上乾淨的絹帕擦嘴。
老太太把絹帕捏在手裡半會兒都沒有動作,好一陣子後才緩緩地道:「家裡有一個小姐可以嫁。」
齊眉從老太太屋子出來已經是傍晚了,老太太說的小姐是三姊姊齊清,秦姨娘生的女兒,也難怪老太太會想到她,齊清平素就極少出來,嘴上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與秦姨娘的容貌極為相似,看上去少了大家閨秀的氣質,多了幾分風塵味兒。
模模糊糊的記得,前世齊清是嫁得普普通通,比今生也好不了多少。只希望那個平甯侯家長子不是真的心性有問題,這樣齊清也不至於太糟糕。
齊眉先去了陶蕊的屋子,無論怎麼樣,陶蕊鬧到這樣的地步她始終心有愧疚。二姨太千錯萬錯,陶蕊並沒有錯。
剛邁入屋子就聞到一股藥味。吳媽媽拉開紗帳,輕聲地說了幾句,紗帳掀開,陶蕊把身子探了出來。「五姊姊。」
齊眉過去拉著她的手。「妳還是不舒服?」
「八小姐從阮府回來那晚著了涼,剛剛郎中又來瞧過也開了藥。」吳媽媽福身答道。
齊眉看了她一眼,陶蕊揮手讓她出去,屋裡只剩兩人的時候陶蕊深深地吸口氣。「五姊姊,妹妹沒有身子不適,是心裡不適。
「這幾日也只有五姊姊來看妹妹,其餘的人好似都當妹妹不存在了一般。」說著陶蕊眼眶紅起來。「原先都對妹妹那樣好的人,現在是想著法子的躲。」
齊眉正要出言安慰,陶蕊卻忽而緊緊地捏著她的手。「這些都無所謂,只要妹妹能不嫁給那個傻子就行,妹妹做了什麼要受這樣的罪?說是姨娘的緣故,可那些事也不定是姨娘做的,就這樣把姨娘關起來。」
「並不是這樣的。」齊眉索性把能說的都與陶蕊說了,陶蕊一時之間沈默下來。
齊眉輕聲道:「要嫁阮家大公子,還是平甯侯家的大公子,妳應是看得出祖母已經盡力選了好一點的。」
「有多好?」陶蕊面上微微地抽搐,似是隱忍著怒意。「把我嫁給傻子居然還說是為我好?說侯爺家的大公子有隱疾就有隱疾了?祖母總是這樣專斷獨行,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那時候把五姊姊送去莊子也是這樣!」
齊眉愣了會兒,屋裡的窗子緊閉著,顯得有些悶熱,齊眉走過去把窗子開了一半,坐回陶蕊身邊,看著她眼眶紅了一圈,努力地咬著唇不願意掉淚的模樣。
齊眉索性道:「嫁給阮家大公子也不定就全是不幸,他心裡乾乾淨淨的,一點別的念頭都沒有,也會對妳特別的好,縱使妳受委屈了,多不能和別人說的話都可以與他說。他只會想著法子逗妳開心,生怕妳哭。」
她話還沒說完,陶蕊就氣惱地捂住耳朵。「不要聽!五姊也是祖母派來的說客,既是說得這麼好,為何五姊不去嫁!」說完後陶蕊頓覺自己口不擇言,抬眼悄悄地看齊眉。
齊眉白皙的面上一對月牙兒眼,只盯著一處,幾分恍惚的模樣。
陶蕊以為齊眉生她的氣,這個認知到腦子裡的同時,本來要道歉的話也不願說出口了,五姊姊會為讓她去嫁傻子的話生氣,可見本就是最不幸的事。
陶蕊把手抽出來,扭身睡到床榻上,一動不動也不再願意說話。
姊妹倆鬧得不歡而散,臨走前齊眉道:「祖母會請柒郎中過來幫妳診病,妳還是快些『好起來』去請安,免得祖母擔心才好。」
紗帳捂得嚴實,送走了齊眉,吳媽媽回了屋子,說剛去老太太那兒聽得丫鬟在議論,老太太有意把三小姐嫁去平甯侯家。
陶蕊坐在床榻上越想越氣,如今誰都能比她好,姨娘不在自己身邊後,簡直天翻地覆,現下她若不為自己籌謀,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晚些時候,陶蕊想起五姊說的柒郎中,沈思了一陣把吳媽媽叫到面前,吩咐了她幾句。
齊眉回了東間,子秋把懷裡一直揣著的信箋拿出來。「居三小姐送了信箋過來,那邊神神秘秘的,說一定要五小姐親手拆開。」
居三小姐?
回府這幾年齊眉跟著長輩們去別家走動,兩人雖是說過些話,但也沒好到互通信件的地步。忽而憶起前世的這個時候,齊眉有一瞬的怔忡,搖了搖頭把莫名的感覺揮開。
「小姐只和阮三小姐通過信,奴婢覺得奇怪,又看這信封上寫著陶五小姐親啟,雖是不會有什麼,但……」子秋看著齊眉把信箋拆開,信紙露出來,子秋不由得擦了擦汗。
信封上的字娟秀得很,一看便是出自女子的手。
可信紙上的字卻是龍飛鳳舞,齊眉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字體她前世看過幾次,而前世的這個時候也看過,只一眼就深深地記住了,和居玄奕的個性很相符,他年幼的時候調皮搗蛋,成年了後就顯得張狂隨興。
他做事始終張弛有度,即使是前世,與她之間的感情也是若有似無卻又牽動人心,可要分開的時候也能揮揮手就瀟灑離去。
齊眉捏著信紙,手有些微微地哆嗦起來,重生走到現在,已經有許多事和前世不一樣,可也有不少是按著前世的路依舊執拗的前行。
如今的陶蕊和居玄奕並未有什麼交集,反倒是她和居玄奕之間有一種模模糊糊的牽引。
就如前世的這個時候,一樣出現的花燈會前的邀請信一般。
六月初的花燈會,居玄奕前世今生都用信箋的方式邀她前去,前世的她並沒有去,那時候陶蕊和居玄奕的親事已經訂下了,她還記得櫻花樹下兩人郎才女貌的模樣,好像她才是多餘的。之後無法拒絕地應下和阮成淵的親事,怎麼尋居玄奕他都避而不見,再之後陶蕊滿面笑容拉著她說:「五姊姊,居家大公子送了桂花香囊給妹妹。」
那桂花香囊是她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只看一眼就能認出來,從陶蕊和居玄奕訂親到她應下和阮成淵訂親,她和居玄奕再沒有交集,這個桂花香囊就是兩人的結局。
「小姐,去嗎?」子秋看齊眉恍神的模樣,不由得出聲道:「若是小姐不願意出去,奴婢去和居家三小姐說一聲便是。」
「去,怎麼不去?」齊眉把信箋收起來,看著窗外的樹隨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