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暗影浮現
「大格格慢著些,小心腳下。」山茶緊緊跟在大格格身後,見她點頭答應,腳步卻不慢下來,暗暗嘆息。
大格格一進佛堂就把祿兒趕了出去,只留山茶和茉莉在裡面侍候,其餘丫頭都鑽進耳房裡圍著爐子取暖。
蒲團上面繡著白蓮仙鶴,看不出一點周婷跪過的痕跡,大格格蹲下去拿手用力按了按,還是沒發現什麼異樣,她咬了咬嘴唇,站起身來繞到後頭去。
李氏剛跟她說的時候,她也以為自己的親娘瘋了,可卻禁不住她說得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大格格也不是沒疑惑過,明明阿瑪那麼寵愛額娘,怎麼一夕之間全變了呢?
雖說這樣懷疑周婷她也覺得心虛,但跟她過去那些日子相比,她就寧可相信她親娘了。原本她跟阿瑪很親近,畢竟阿瑪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平日寵愛有加。雖說後來有了弟弟把額娘的注意引了過去,但關起門來,南院就是一個家。
正院在她的印象裡總是冷冷清清,突然之間就熱鬧起來,搬進院子後雖說嫡母並沒為難過她,可是那種「家」的感覺變了,阿瑪也不再是原來那個阿瑪。她見過他們一起逗弄兩個妹妹的樣子,見過阿瑪對嫡母說話的模樣,那裡面充滿了她過去從沒見過的溫情。
大格格深吸一口氣,往佛堂內室又翻了一遍,還是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心頭不禁惶然。如果真的找不到,那額娘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關在南院裡了?心裡起伏片刻,大格格把主意打到那個佛像上頭,只剩佛龕還沒找過了。
白玉觀音垂目慈和地看著大格格,她有些猶豫不決,香爐裡的檀香還沒燃盡,煙裊裊升騰起來,使得觀音的眉目看不真切。大格格嚥了口唾沫,站過去把手伸到觀音像前。
「大格格使不得呀!」山茶上前拉住她的手,跪倒下來。「大格格使不得呀!」說著鬆開她的手磕起頭來。
大格格的手頓了頓,山茶的眼淚順著臉龐滴在織金地毯上,她扯著大格格的裙子哀求。「萬萬使不得呀,大格格。」
除了這一句,山茶再說不了別的,只盼她能及早回頭。這裡已經翻了好幾遍,若再沒有,是不是要找到福晉的屋子裡去?這樣一想,連站在門邊的茉莉也發起抖來,要是被人知道了一星半點,就真的慘了。
大格格白玉一般的手垂了下來,眼眶裡含著淚花,半天才嘆出一口氣來。親娘的身子愈來愈差了,許是心情抑鬱,短短一年時間看起來竟生生像老了十歲,原本豐腴的臉盤凹陷進去,襯得一雙眼睛奇大,夏天受不了熱,冬天受不了寒,整個人縮在被褥裡再下不了床。除了見到女兒時還能說上兩句話,一天也不開一次口,石榴和葡萄再精心照顧,她也好不了。
大格格知道她額娘本來心裡一直存著希望,如果嫡母生的是兒子,那弘昀跟弘時就有可能回南院,哪怕先回來一個也好。如果生的是女兒,那就更好了,阿瑪總會念在額娘生了兒子的情分上,慢慢回轉心思的。
可明明嫡母生下了兩個女兒,阿瑪一樣沒再去過南院。大格格盯著冰紋格的窗框出神,就好像阿瑪已經不記得額娘,就好像院子裡根本就沒有額娘這個人。她的手慢慢收緊握成拳頭,指尖掐進手掌心的嫩肉裡。
正院裡的日子比過去還要優越,就算她額娘手裡握著管家的權力,很多事情卻不能越過正妻,然而,身為阿瑪唯一的女兒,她向來都沒缺過東西,直到她來了正院,才知道嫡女能享受的是什麼。
原本雖然有個弘暉,可後院裡只有她一個女孩;如今有了兩個妹妹,她才知道過去她額娘看著弘暉的眼神是為了什麼。
那日她去正房請安,兩個妹妹坐在炕上,一人一邊抱著阿瑪的胳膊想要爬到他身上去,嘴裡咿咿啊啊不知在說些什麼。阿瑪瞧著大妞的時候,二妞就發怒;等阿瑪再看二妞的時候,大妞就吵鬧不休。一屋子人都在笑,就連阿瑪臉上也帶著笑意。
弘時被嫡母摟在懷裡握著玩具小船,笑得一點也不知愁;兩個妹妹爭得發急,蘋果似的紅臉蛋上沁出汗珠,阿瑪拿哪個都沒辦法,便一手一個抱起來放在他腿上。
原本那樣的情景裡面總有她的身影,而這一次她站得那樣遠,那麼大的一間屋子偏偏沒有她插腳的地方。
她沒有一刻不想著回到南院,過以前那樣的生活。只要關上了門,南院就是她的家,她不必看人臉色,不必小心翼翼,阿瑪跟她額娘圍在一處時,身邊跟著的是她和弘昀、弘時,那才是她的家。
山茶不是沒告訴她過,哪家的庶出格格有她這樣好的運氣,能被嫡母養在院子裡,吃穿用度一律都是嫡女的份例。可大格格知道不是這樣的,廊下小丫頭們拿來練習拼成荷包的碎緞子,是她親眼見到大妞跟二妞兩人合力扯壞的,小孩子雖然沒力氣,卻把那緞子扯得不像樣。嫡母斥責聲還沒出口,兩個妹妹就往阿瑪身邊爬去,把臉藏在阿瑪懷裡,阿瑪笑著把她們抱起來,嘴裡還說「不過是一疋織錦緞」……
大格格抖著身子垂下眼簾,睫毛輕輕顫動,像隻經了風霜的蝴蝶,薄薄的嘴唇抿得久了反而有了血色,讓她冷清的臉上增了一抹顏色。本來以為日子就會這麼過下去,可上一次去見她額娘時,她卻突然好轉起來,臉還是瘦削的,但眼睛卻不再那樣無神了。
她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又像回到從前那樣叮囑她如何討阿瑪的歡心,而她最後吐露的話,卻像春雷一樣炸在耳邊。她急急抽回手搖頭,不信真有這樣的事。
額娘的手輕易就被她給掙開了,頹落在床上,原本肌理均勻、柔不見骨的手如今瘦得皮都皺在了一處。她不忍任由額娘說那些犯忌諱的話,可聽完之後,她的內心竟然也起了希望。
這些後院裡的事,她本不應該知道的,可因為替額娘著急,她處處留了心,額娘一說,她就把那些事一一對上了。原先並不受阿瑪重視的正院,怎麼轉眼間就被捧上了天呢?那個鈕祿祜格格平時都好好的,怎麼就是當著嫡母的面發了瘋?如果額娘說的那些是真的,那麼只要她找到證據,她們是不是都能回到過去了?
手輕輕抬起來顫巍巍地伸出去,大格格的指尖白得跟玉一樣,撫在佛像上頭竟分不出彼此來,山茶撲倒在地上,茉莉則一面流淚一面看著她的動作。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祿兒的聲音。「奴才給大格格送炭來了。」
大格格的手猛然收了回來。
胤禛議完政出來,碰上了胤禎和訥爾蘇,兩人正在說上回試火銃的事。訥爾蘇雖已經襲封了郡王卻才十六歲,跟胤禎一樣正是貪新鮮的時候。胤禎見胤禛過來就硬拉著他,要他跟訥爾蘇說火銃的事。
平郡王納爾蘇同為愛新覺羅氏,說起來是小輩,但在胤禛的印象裡胤禎跟他一直都很親近,上一世他還曾為此發落過訥爾蘇,革了他的號,讓他兒子襲了爵位。現在既然胤禎已經是他這邊的人,那麼他便要好好結交訥爾蘇了。鐵帽子王是世襲,不以次數降爵,自然是一大勢力,更何況訥爾蘇還頗有才幹,胤禎領軍時他可是派上大用場。
訥爾蘇原本與胤禛並無過多接觸,此刻見他雖然不多話卻表情緩和,一直聽胤禎和他說話,偶爾才插上兩句。
胤禎說起話來就沒了邊際,說著就說到要去訥爾蘇家裡喝酒,訥爾蘇反應很快。「去我家還不如去叔祖家,我那邊可沒人張羅這些。」
他口中的「叔祖」指的就是胤禛。納爾蘇的祖父與胤禛他們輩分相同,納爾蘇自然得叫胤禛與胤禎叔祖。現在只有胤禛在外建府,自然得往他家去。
胤禎拍了拍腦袋,想起訥爾蘇到現在還沒被指婚,奇怪地問胤禛說:「皇阿瑪難不成忘了他?今年大挑竟沒定下人來?」
胤禛微微皺了皺眉頭,就連訥爾蘇的神情也淡了下去。上一任平王康熙四十年病逝,訥爾蘇今年大挑時已經出了孝,滿心以為自己會被指婚,誰知等到大挑結束也沒消息傳出來。他有心打聽,卻苦於家中沒有適合的女眷在宮中行走。他跟胤禎接觸幾回以後覺得差不多了,便試探一下。
胤禛微微一笑。「皇阿瑪何曾忘過這些事,想來是留著好的要指給你呢。」說著拍了拍胤禎的肩。「既說要喝酒,也叫一叫老十三吧,我那邊還有從老三那裡得來的好酒。」
「哈,那他只有喝得更多的分!」胤禎見訥爾蘇臉上還有些急切,就說:「你若著急,回去我要你叔祖母幫你問問。」
周婷接到消息時摸了摸臉,才吩咐碧玉去準備下酒菜,冷不防她就成了長輩級的了,就連正在自己身上爬的這兩隻肉團子,訥爾蘇見了她們,還要叫一聲姑姑。
「叔祖這裡好景緻。」幾人在暖閣裡坐定,天有些陰,似乎要下雪的樣子,池子裡繫著小舟,霜花搭在柳枝上倒似開了白花,玻璃窗映出外頭的美景,引得訥爾蘇讚了一聲。
火爐上溫著酒,太監們上了菜來,佐酒的小菜都是這個時節難見的鮮貨,一指長的炸魚又肥又香,胤禎連吃了兩條。「我就說四嫂這裡有好酒菜,特地帶你來嚐鮮。」說著又拎起一條來往嘴裡送。
「你哪次來你嫂子不準備這個、準備那個,說得倒像你不帶人來我便不給你吃的了。」胤禛並不善飲卻喜飲,此時屋子裡坐的皆是他登位後準備重用的人,心境開闊,人也健談了些。
馮氏送來的小船模型放在周婷房裡,大一些的模型就擺在暖閣裡,胤祥站在船前細細端詳。「這也是廣州來的吧。」他那裡自然也得了周婷的饋贈,說著就伸手去轉舵。
胤禎因為那個畫屏跟怡寧溫存了幾日,聽到這個就說:「皇阿瑪好西學,只是對那些夷人也太客氣了些。」
他骨子裡好勝,教宗傳來的禁令等於是打了大清朝一巴掌,胤禎自然不會客氣。
「你可別瞧不起這些洋人,皇阿瑪重視他們自然有道理,火砲可不就是他們造起來的?」胤禛說道。皇阿瑪把事情交給他,他當然想辦好,接觸得多了,就發現洋人自傲是有資本的。
訥爾蘇承爵時還小,如今剛到了露面辦事的時候,聽得分外用心,胤禛有上一世的經歷,說的時候自然就把經驗融合進去,聽起來就顯得他高瞻遠矚,件件都細心想到了。
訥爾蘇剛一看向胤禛,就見胤禛轉頭看自己。「你不必急,皇阿瑪心裡必定有了打算,給你的人絕對不會差。」
訥爾蘇的擔心是有理由的,大挑沒指人,自然就是從小選裡指人了,過年以後的小選,皇阿瑪就要把曹佳氏指給他了。胤禛瞧了瞧訥爾蘇,一個鐵帽子王,卻娶了個包衣出身的人做福晉。包衣身分與一般旗人無異,也可能有自己的官階、財產和家奴,然而對王公貴族而言卻是奴僕階級。雖是如此,他不僅接受了,還跟曹佳氏連生了四個兒子,讓胤禛連想挑一個異母的出來襲爵都不成。
宮門有門禁,十三跟十四都得回去,因此幾個人喝到差不多時就散了。胤禛微微有了醉意,往正院去時內心直羨慕訥爾蘇竟有四個嫡子,讓他想要下手整治都無可奈何。不過既然這一世要合作,也就不必想那麼多了。
周婷正浸在浴桶裡,想著今天胤禛應該不會那麼早來,誰知剛打溼了頭髮,就見他一腳跨了進來,一坐下來桶裡的水就不斷湧出去。她用腳輕輕踢他,還沒踢到呢,就被他一把抓住。
周婷只好把身子靠過去,讓胤禛摟個正著。他帶著酒意咬住她半邊耳朵,讓她的軟臀貼著他的小腹,在水裡磨蹭半天才把她放開來,轉過身去讓周婷幫他擦背。好好一個澡洗得地上全是漫出來的水,青磚全都溼了,炭盆都滅了一個。
在外頭侍候的瑪瑙跟翡翠低著頭不敢抬起來,耳朵燒紅,聽見裡面半天都沒有聲音了才敢進去收拾,而周婷早已裹了大毛巾被胤禛抱進內室了。
她為了他內心糾結得很,卻眼見這男人跟平時一樣壓過來,周婷心頭莫名火起,腳丫子貼在他腿上踩了兩下,這一來就把胤禛早上那點火勾了起來……
纏綿之際,周婷只聽見身上的人用模模糊糊的聲音說:「妳也幫我生四個兒子吧!」
顛鸞倒鳳了一夜,還是周婷先起來了,胤禛喝了酒又折騰了好幾回,明明聽見動靜了,就是躺著不動。
周婷披上外袍,坐在鏡子前面綰頭髮,她從盒子裡挑出胤禛送的胭脂,剛想著要不要挑出來抹一點,就看見他睜開眼睛望著她。她放下小瓷盒站起來走了過去。「再不起可遲了。」
胤禛把她摟過來嗅了一口。「身上抹了我挑的那個?」他的手指頭繞著她的頭髮,眼裡映著她脂粉未施的模樣。
周婷微微一笑靠在胤禛肩上,耳朵貼著他的耳朵。「一拿來就換了,你夜裡沒聞見?」
那盒子的東西帶足了胤禛的個人風格,所有的瓶瓶罐罐上頭都繪出圖案來,香粉盒上的梅花雕得尤其精心,倒是件把玩的好器物。
胤禛往她頸項那邊深吸了一口氣。「夜裡哪兒聞得出來,我就聞見妳那兒味道了……」
周婷臉一紅,伸手就往他摟在自己腰間的手掌上掐了一把,反駁道:「要不是你磨了半天,我哪裡就……」說著就斜他一眼,不再多言。
他喝了酒,昨天晚上難免孟浪些,提出的要求也沒了輕重,滾得一屋子甜膩味,兩人就這麼靠著,身上還能聞到對方的味道。
現在這麼一靠近,兩人說了幾句話,就又滾回床上去。周婷把全身重量都放在胤禛身上,一條腿在床上,一條腿支在腳榻上,裙子蓋不住足踝,露出一雙腳來。
指甲上塗了層蔻油,在晨光中泛著瑩潤光澤,胤禛一面回想昨天夜裡是怎麼握著這一雙腳揉的,一面說:「今年小選,妳陪著母妃仔細看看。」
周婷正靠在他身上,兩隻腳一上一下地擺動著,聽到他這麼說,身體微微一僵。胤禛見她停了動作,側過臉來看她,突然無聲地笑起來,半天才等到她悶悶地應了一聲。
他伸手在她軟臀上拍了一巴掌,嘴唇貼著她的耳朵。「想哪兒去了?嗯?」
胤禛嘴裡呵出來的熱氣吹進周婷耳朵裡,她剛剛還僵著的身子,馬上就又軟成一汪水。周婷知道自己想歪了,心口微熱發脹,手指頭扒開胤禛攬著她腰的大掌,把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按。
「昨天還沒揉夠?」胤禛說著,張開嘴啃起她小巧瑩白的耳垂。
周婷拿腳踢他一下,滿面通紅地撒嬌。「你就沒覺得它跳快了?」她眼裡閃著光,跟一汪水似的波光粼粼,她還以為他是想挑小老婆了呢。
胤禛扣著周婷的脖子按上嘴唇,舌頭探進貝齒裡吸著軟舌,興頭正高,外頭蘇培盛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爺,東院的鈕祜祿格格,昨夜裡沒了。」
周婷的舌頭被吸吮著,一聽這話愣了愣,然後才反應過來。
胤禛卻彷彿沒聽見似的,直到背上被她的粉拳捶了幾下,這才放過她。周婷吸了口氣想要坐起來,胤禛那手卻掐在她腰上不放,她只好提高聲音發問:「怎麼回事?」
蘇培盛的聲音頓了頓,低下頭嚥了口唾沫。「昨天半夜來報的,沒敢驚了主子的覺,奴才去瞧過,人已經涼了。」說了半天就是沒提她是怎麼死的,周婷不禁皺起眉頭來轉身看著胤禛。
誰知他卻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周婷咬了咬嘴唇,喚了聲:「瑪瑙,進來替我更衣。」
別人只當鈕祜祿氏瘋了,周婷卻知道她沒瘋,好端端的什麼叫作「夜裡沒了,人已經涼了」?
胤禛只好放開勾著周婷腰的手,把衣服披起來坐在炕上,瑪瑙不等周婷喚第二聲就進來了,她一面為周婷穿小襖,一面說:「昨天半夜裡頭東院的婆子來報的,我原想總要回給主子……」後面聲音愈說愈細,拿眼睛往外頭瞥了瞥。
「這樣的事不必拿來擾了妳們主子的覺。」胤禛套上常服,拿著衣帶走過來遞給周婷,周婷心頭亂糟糟的,卻還是接過來為他繫上。
胤禛看周婷是真發愁,抬手揉了揉眉心。「將要過年,也不必辦什麼,裝裹了就是。」
周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心底的疑惑卻愈來愈重,他怎麼一點兒都不吃驚呢?小丫頭們擺了一桌子的菜,周婷總覺得不對勁,拿著筷子遲遲不動。
「爆肝也不能常吃。」胤禛絕口不提鈕祜祿氏的事情,明明知道周婷不是為了沒有合她心意的菜才不動筷子的,還指了指瑪瑙。「妳也不能縱著你們主子,那個油多。」
胤禛都這麼說了,周婷自然不會當著他的面提那件事,於是拿銀勺子挖了口燕窩粥。「哪裡是為了這個,又不是孩子了。爺剛說的小選是怎麼回事兒?」
「訥爾蘇怎麼也都要喚妳一聲叔祖母,他那裡皇阿瑪已經有了打算,恐怕脫不了曹家的,妳是長輩,等那姑娘進宮以後,照拂一二。」照拂是假,拉攏訥爾蘇是真,鐵帽子王總共就這麼幾個,安親王一系已經是胤禩的後花園了,平郡王縱有勢力卻是小輩,借小選這個理由走動起來不著痕跡,比較不引人注意。
解決鈕祜祿氏不過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胤禛擔心的是裕親王福全一系。他明明前兩年就該死了,卻不知為了什麼一直拖到現在,病情還在反覆中。福全臨死時還說了胤禩的好話,因此胤禛現在不敢貿然表示親近。
周婷此時也來不及去想康熙為什麼指個包衣家的姑娘給個鐵帽子王,心裡直惦記著鈕祜祿氏的死因,兩人各懷心思,一頓飯吃得頗為沈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