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妻（3）

第九十六章

「大少奶奶，您的茶。」名為綠盈的丫鬟小心地將泡好的茶給拾娘奉上。她是新進府的丫鬟中的一個，鈴蘭從十五個丫鬟中挑了六、七個她覺得各方面都還不錯的，而拾娘觀察了幾次之後，又從中挑了兩個到身邊伺候，除了綠盈，還有一個叫綠綺的。她們兩個到位之後，拾娘這些小事便交給了她們。

「嗯。」拾娘微微點了點頭，眼光卻沒有離開手上那幾張薄薄的紙，沈思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出聲道：「綠盈，妳去把姚嬤嬤叫過來，我有事情要和她說。」

「是，大少奶奶。」綠盈恭聲領命去了，拾娘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紙張，端起了茶杯，等著姚嬤嬤過來。

她叫姚嬤嬤過來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讓姚嬤嬤照著她手上的點心方子做點心，看看她能夠做出什麼樣的水平，和董家現在的點心鋪子以及望遠城幾家有名的點心鋪子相比又是怎麼樣的。

到今天為止，姚嬤嬤等人進董府已經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董家裡外的下人已經將新規矩背得滾瓜爛熟了──為了避免有人犯了規矩以記不住為由，逃避責罰，拾娘直接說了，連個規矩都背不下來的，定然是個榆木疙瘩，董家不要那樣的蠢人伺候，不用多說也別找人說情，直接讓牙婆帶出去便是。這話一出，就算心裡對新家規不服的馨月等人，也只能老老實實將規矩背熟，免得自己成了那個被殺給猴看的雞──就連董夫人都認同這個新規矩了，他們這些當下人的除了順從之外，還能變出什麼花樣呢？

除了背規矩、學規矩之外，小丫鬟們最主要的工作是打掃衛生，而幾個婆子，尤其是擅長廚藝的婆子，則是翻著花樣展示她們的手藝，這些天別說是主子們吃得心滿意足，就連小丫鬟們也都沾了光，飽了口福。

許貴家的不負拾娘所望，藥膳做得相當地道，什麼人、什麼季節適合用什麼樣的藥膳養生掌握得十分精準，食物的相生相剋把握得也十分到位，讓拾娘覺得將他們一家子買進來的決定是正確的。姚嬤嬤的點心做得也還可以，雖然花樣少了些，做得也都是常見的那些品項，但是品相和口感卻都還不錯，只是不知道換了她不熟悉的方子，她又能做出什麼樣的效果來了。

如果可以的話，拾娘還想再挑挑，找一個手藝更好一些的廚娘，但是她現在卻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了──這半個月她又花了一大筆錢，她現在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增加收入，讓荷包鼓起來。

這件事情要從董家的宅院說起。

接手管家之後，拾娘叫了熟悉董家裡外的馮嬤嬤陪著，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將董家上上下下逛了一個遍，逛完之後，拾娘對董夫人管家的本事就更看不上眼了──董家人口不多，但是宅院卻不小，和林家一般，也是一個五進帶花園的大宅院。

可是，董家偌大的一個宅子，空置著絕大部分不說，這些地方還連人氣都沒有，空空蕩蕩的房間裡都結滿了蜘蛛網，院落中更是冷冷清清的，連院子中種的樹木都因為長久沒有人氣，也沒有人打理而枯死了。守著這麼一個大宅院，過著那麼清貧的日子，真不知道董夫人是怎麼考慮的。如果是她的話，或許早就把這個大宅院給賣了，換成一個適中的宅子，過得會比現在更寬裕不說，還不會這般暴殄天物。

好吧，馮嬤嬤有說過，這宅子是祖宅，也是董氏宗族最好、最大的宅院，還說董家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眼紅這宅子，董夫人為了保住這個宅院費盡了心血，不可能將它賣了；但將其中的一部分劃出來，讓董家那些家裡住宅狹小擁擠的人借住總是可以的吧？既能夠博一個好名聲，又能夠讓人打理保養房屋，免得長時間沒有人居住打理荒廢了。至於說有借無還……要是董禎毅能夠高中，誰又敢侵占房子不還呢？同理，如果董家兄弟不爭氣，這房子遲早也保不住，還不如自己主動大方一些。

但董夫人顯然不會這麼想，她寧願房子空著，寧願房屋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氣、沒有清理而荒廢了，也不願意讓別人住進來。所以，拾娘看到的，除了董夫人等人住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和荒宅真沒有太大的區別。

拾娘未嫁進門之前，董夫人帶著董瑤琳住在正院，董禎毅和董禎誠兄弟倆住在前院，中院和客院全部都空著；成親後，董夫人將荒蕪了好幾年沒有人住的中院收拾出來給他們當作新房，董禎誠一人獨居前院，客院仍舊空著。

之前董家的丫鬟、婆子，基本上都是每人一個寬敞的大房間，但是就算這樣，董家大部分的房間也都是空空蕩蕩的，哪怕是現在，拾娘買進了這麼多的丫鬟、婆子，也沒有擁擠的感覺。

最令拾娘看不下去的是，董府原本有一個布局相當不錯的花園，園中還有假山和亭臺水榭，但是現在，假山和亭臺水榭依舊，但旁邊可能是以前種植花木的地方卻被闢成了菜園，現在這一季剛好種了些白菜。拾娘暫時不想去理會花園，也沒有那個財力將它恢復原狀，但是各個院子卻不能任由著荒蕪下去。要知道，沒有人氣的屋子時間長了自然就會出問題，到時候可不是清理乾淨就可以了，說不定需要推倒了重建。

所以，這些天她讓從董禎毅那裡挖來的欽伯，指揮著新進的丫鬟、婆子們通力合作，將整個董府裡裡外外清掃乾淨，更從外面找來工匠把需要修繕的地方做簡單的修繕，而之前丫鬟、婆子們住的地方，不合規矩的寧願空著也讓她們搬出來，照著規矩重新分配了住處。

花園暫時無力去管，但是各個院子裡枯死的樹木花草卻不能聽之、任之；欽伯找來工匠將枯死的花木連根拔起，丟了出去，他自己帶著另外的一個男丁郭三兒買了些便宜的花木補種上。這麼一折騰，董府煥然一新，用董禎毅的話來說，是終於有了他們當年剛回望遠城時候，還沒有荒廢的模樣。

當然，為了讓董府大變模樣，拾娘的付出也是巨大的──她已經縮水不少的荷包又再度縮水，拾娘手裡現銀只剩下不到五百兩銀子了，就算需要花大錢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經花過錢了，但是這些錢也不夠熬太久，考慮如何開源節流勢在必行，不過拾娘想的最多的不是節流，而是開源。

林家給她的嫁妝，莊子暫時指望不上，田裡的麥子還沒有成熟，再過兩個月才能收割，等到收割，賣出銀錢來更不知道還需要多久；而糧食鋪子一個月大概有五、六十兩銀子的盈利，雖然也可以補貼一些，但是卻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根本問題。那間專營文房四寶的鋪子筆墨軒，剛剛開業沒有多久，還沒有什麼盈利，能持平已經不錯了，一樣靠不住。

思來想去，拾娘只能考慮將董家三個雞肋一般的鋪子好生整頓，讓它們轉虧為盈，三個鋪子中首先拿點心鋪子開刀試水溫，也是拾娘深思熟慮之後做的決定。

說到做生意，拾娘還真的是兩眼一抹黑，她不知道莫夫子和她相遇之前是什麼樣的身分、靠什麼營生，但可以完全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生意人，所以對於這些，莫夫子是從來沒有和她提起過，拾娘知道的簡單生意經還是林太太教給她的。

林太太和她說過，做生意有幾點訣竅，眼光要準，要找準了合適的目標；底氣要足，不管是做哪一行，都要有自己特殊的、與眾不同的東西，要讓大多數的人接受不說，還得不讓人隨便地模仿了去；最後是一定要有銀子做後盾。鋪子最好是自己的，鋪子裡的掌櫃、夥計則一定要是完全信得過的，要不然的話，生意再好，房東來個漲房租或被對手把房子給買走了，對生意的影響會相當大；而掌櫃、夥計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才是和外人打交道的，他們不忠心的話，那麼主人家做什麼都會虧本的。

拾娘不覺得自己在做生意方面有什麼獨到的眼光，而她也沒有多少銀錢做什麼別具一格的生意，她只想將手上現有的鋪子打點好，增添些進帳。之所以拿點心鋪子開刀試水溫，是她覺得做吃食投入少、回報快，是不是有效果很快就能看得見，她現在手上的閒錢可不多，不能隨意折騰。當然，她手上有自己覺得還不錯的點心方子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那些點心方子中有十分考究的、用昂貴食材製作的，但是也有配方獨特卻用普通食材做的。

她精挑細選了一番之後，從中選出了六個方子，製作的手藝不算太複雜，食材也都是常見的，但是在莫夫子的口中評價卻很不錯，她也沒有在林家見過那樣的點心，想來望遠城也不一定有。她想讓姚嬤嬤照著方子做些成品出來，嚐過覺得不錯的話，再圖謀下一步。

正在思忖間，姚嬤嬤在綠盈的陪同下到了。她忐忑地抬頭看了一眼臉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的拾娘，又迅速將頭低下，行禮道：「奴婢見過大少奶奶，不知大少奶奶將奴婢喚來有什麼吩咐？」

＊預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5/13上市的【文創風】183《貴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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