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情敵出現
聞風書院是十天休息一天,很快就迎來了林實入學後的第一個休息日。林實是頭天晚上回來的,第二天一早,林實本來打算去冬寶家看看的,今天書院休沐,冬寶一定在家裡。只是沒等他出門,家裡就來了客人。
「大實,你擱家呢?」來人笑道,親熱地拉著大實的胳膊上下打量,對秋霞嬸子說道:「長高了,也瘦了,唸書累的了。」
林大姑帶著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過來了,女兒田妮兒手裡拎了一包點心和一包紅糖,兒子田毛兒懷裡還抱著一隻大公雞。
「來就來吧,還帶啥東西!」秋霞嬸子笑道。「這雞妳帶回去,給田妮兒燉了吃。」
田妮兒笑道:「我娘特意給大實哥逮的雞,說大實哥唸書辛苦了,要給大實哥補補身子。」
林實去聞風書院唸書的事並不是什麼秘密,林大姑打聽到今天書院休沐,就帶著兒子、女兒過來了。
田毛兒這回來不像以前那樣拉著全子跑出去瘋玩,而是好奇地纏著林實問東問西。
林實性子好,笑著一一作答了。
「去!」田妮兒看不慣他一個勁兒地纏著林實。「表哥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淨聽你瞎咋呼了。」
等到快做飯的時候,林大姑和田妮兒去灶房幫秋霞嬸子了,林實終於鬆了口氣,先去砍了一大捆柴火,再去了冬寶家。
冬寶剛燒了一鍋水,正準備在院子裡洗頭,李氏他們去鎮上了,一家人就數她最小,要她在家好好歇一天。
趴在地上的小黑聽到了林實的腳步聲,立刻興奮地叫了起來,來回跳躍著,要不是脖子上拴著繩子,指不定就要衝出去了。
「寶兒,是我!」林實在外頭喊道。
冬寶趕緊跑去開門了,看到林實扛著一大捆柴火站在門口,有些過意不去,笑道:「家裡有柴火,大實哥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
林實笑了笑。「順手的事。」
放下柴火後,林實走到了興奮的小黑跟前,摸了摸小黑的腦袋,小黑抱著林實的腿嗚嗚地叫,拚命地搖著小尾巴。
「小黑真是沒良心!」冬寶抱怨道,眼紅得很。「我天天好吃好喝地餵著牠,牠見我也沒這麼親。」
林實笑道:「那不一樣,你們倆天天見面,小黑可好長時間沒見到我了。」
林實洗了洗手,就來幫冬寶洗頭,冬寶坐在矮凳上,林實彎腰站在她背後,舀了桶裡的熱水慢慢地澆在冬寶的長髮上,又揉了皂角在冬寶頭上。
冬寶的頭髮沾濕了水,在陽光下顯得黑亮黑亮的,十分好看。
「妳的頭髮比以前黑多了。」林實笑道。
一說到這個,冬寶就驕傲了,一邊揉頭髮一邊笑道:「我娘她們都這麼說,還說我比以前白了。」
不光是她,李氏現在也比以前好看多了。營養好了,頭髮自然就黑了,皮膚也嫩了,早晚跟塊嫩豆腐一樣。
兩人輕聲慢語地聊著,林實說起了學堂的事,提起了那個經常來冬寶這裡買菜的中年瘸子。
「柳夫子可不是什麼雜工。」林實笑道。「據說他是進士,殿試的時候被皇上欽點為探花。」
冬寶詫異不已。「你怎麼知道?」
探花耶,多厲害的人物啊!譬如小李探花,不但人長得俊,還會使飛刀啥的……
「我聽柳夫子說的。」林實笑道。
冬寶頓時就笑出了聲,自己吹的吧!
「我覺得是真的。」林實認真地說道。「柳夫子說話、行事跟一般人不一樣,而且他琴棋書畫樣樣都精,我向他請教過學問,覺得他挺厲害的。」
冬寶點頭道:「那倒是。」柳夫子給人的感覺挺好,那份幽默睿智就超出別人一大截。又問道:「你向他請教過學問?」
「是啊,我比其他同學基礎都差,柳夫子也不嫌我煩,不過他不讓我叫他夫子,還稱呼我為小友,說要和我共同學習進步。」林實笑道。
「柳夫子對你這麼好啊!」冬寶笑道。「那以後我做了啥好吃的,給柳夫子也捎一份。」
林實起身舀水幫冬寶沖洗頭髮,冬寶就是一個簡單又溫暖的女孩,恩怨分明,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冬寶沖乾淨了頭髮後,拿帕子擦著,林實陪著冬寶坐在院子裡晾頭髮,難得有如此靜好寧謐的相處時光,只盼著時間能過得再慢一點。
因為林實在,冬寶家的院門並沒關,這時,一個女孩站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看到林實後高興地走了進來,對林實說道──
「大實哥,你咋在這兒哩?我找你好久了!」
來人十二、三歲,圓盤臉,濃眉大眼,黑亮的頭髮在腦後編成了一根烏油油的大辮子。
「啥事啊?」林實問道,對冬寶笑道:「這是我大姑家的閨女,田妮兒。」又對田妮兒說道:「這是冬寶,比妳小兩歲。」
冬寶給田妮兒搬了個凳子,熱情地說道:「田妮兒姊,妳坐!」
田妮兒沒接板凳,掃了眼破敗的小院,最後目光鎖定到了在她腳邊撒歡的小黑身上,驚喜地抱起了油光水滑的小黑,上看下看了半天,最後不確定地問林實。「哥,這是你從我家抱走的小黑狗吧?」
「是啊!」林實笑道。
田妮兒放下了小黑,看了眼冬寶,心裡頭就有點不舒坦,嘟著嘴說道:「抱狗的時候你可沒說是給別人家抱的狗。我還以為是你要養狗,才捨得把這小黑狗兒送你的。」
冬寶皺了皺眉頭,吹了聲口哨,喊道:「小黑,過來!」
小黑立刻衝了過來,搖著尾巴,吐著舌頭,乖乖地蹲到了冬寶的跟前,任由冬寶撓著牠的下巴,閉著眼睛享受得直嗚嗚。
其實十二歲的田妮兒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冬寶犯不著跟她計較,只不過牽扯到了林實,那就抱歉了。本姑娘的未婚夫可不許任何人覬覦的!本著有萌芽便要扼殺在搖籃裡的方針,寧可錯殺一千,絕不可放過一個。
冬寶笑咪咪地摸著小黑的頭,說道:「不管以前是誰家的,現在就是我的了。」
比起牙尖嘴利、指桑罵槐,田妮兒遠不是冬寶的對手,被冬寶一句話堵得心窩子都疼了。
田妮兒不高興地看著林實,說道:「你趕緊跟我回家,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回家吃飯哩!」
今天李氏等人中午不回來,林實想陪冬寶吃午飯,便搖頭說道:「妳回去跟我娘說一聲吧,冬寶家中午沒人,我在冬寶家吃飯,不回去吃了。」
田妮兒的臉脹得通紅,跺腳指著冬寶大聲說道:「她又不是一歲孩子,還要人餵的,我跟我娘難得來一趟!」田妮兒氣得轉身就走。
有什麼了不起!聽娘說,那丫頭是個天煞孤星命,剋死了自己的爹。然而,想起冬寶披散著黑髮坐在太陽下,白淨的臉、周正的眉眼,她又有點底氣不足,嘟嘟囔囔地說道:「也就長得還行!」可看著瘦瘦小小的,肯定不好生養。想到生養,田妮兒忍不住臉紅了。
林實追到了門口,看田妮兒一會兒氣得咬牙跺腳,一會兒又臉紅羞澀起來,鬧不明白她到底是怎樣,讓她先回去,便回了院子。
冬寶的頭髮也晾乾得差不多了,很高興林實這麼「體貼,懂做」,用手絹包了頭,便進了灶房做飯。冬寶炒菜,林實幫忙打下手燒鍋,等菜出鍋,燜在小鍋裡的米飯也好了。
「這也太多了。」林實看著滿滿一桌子菜笑道。
「吃不完的話你帶回家,給全子吃。」冬寶挾了一筷子粉蒸肉給林實。「你嚐嚐這個。」
「好吃!」林實笑道。「又軟又香,肥肉吃著也不膩。這是米?咋這麼小啊?」
冬寶笑道:「這是大米曬乾了磨成的粉,用調料和肉拌勻了,蒸出來的。你嚐嚐底下的南瓜,可也好吃了。」有了大灰在,磨米粉簡直是太容易了。
一頓飯,兩人都吃得很慢,珍惜難得的溫馨時光,你給我挾菜,我也給你挾菜。
林實家裡還有客人在,吃過飯後,林實就端著兩個菜碗回了林家。林實到家時,林大姑還沒走,林實先進灶房放下了碗,再進了堂屋。
田妮兒一看到林實,頓時覺得十分沒面子,立刻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林實面上掛著笑,心裡頭卻十分不耐煩,發現不管跟誰比,都是他的寶兒最好。雖然寶兒脾氣潑辣了點,但從來都是講理的,從不莫名其妙地發脾氣,使小性子。
林大姑此時看林實的目光也不如以前那麼親切熱烈了,簡單地說了幾句話,便帶著兒女告辭了。
送走了林大姑後,林實要跟著林老頭和全子下地拔草,林福心疼兒子讀書辛苦,要林實留家裡好好休息,被秋霞攔住了,笑道:「孩子想去就讓他去吧,省得養成宋家老三那德性。」
她看得出來,大實對於他花錢讀書這件事一直有著內疚,從昨晚回到家後手腳都不閒著,去冬寶家的時候還帶了砍刀,肯定又砍柴火送過去了。讓他幹活,他反而減輕了自己的心理負擔,更能全身心地去唸書了。
等林老頭笑呵呵地領著兩個孫子出門後,秋霞嬸子就臉色陰沈地關上了大門,拉著林福劈頭就說道:「今兒在灶房裡頭,他大姑非得把田妮兒說給大實!」
林福吃驚不已,隨後笑道:「妳跟她說,咱家已經跟秀才娘子家定下了。」這幾年有不少人上門打聽大兒子的親事,林福提起這事就覺得倍有面子,這說明兒子好啊!
「我說了。」秋霞嬸子十分不高興。「你妹子就拿話擠兌我,說啥我看上秀才娘子家如今掙了錢就巴上去,送兒子給人家當上門女婿。這還罷了,可她不該說人家冬寶是虎女,將來對大實不好,要剋……」秋霞嬸子氣得說不下去了。「我就跟她拌了幾句嘴。」
「她真這麼說?」林福也惱了。
秋霞嬸子白了他一眼。「你妹子啥樣人你不知道嗎?以前她咋不提這事?那是她看不上咱家。現在看大實唸書,要有出息了,她就動這個心了。光看這點,我就不能答應了。人家冬寶可從來沒挑剔過咱大實有沒有出息。」
林福想起今天妹子走的時候,和外甥女一樣,兩人都是臭著臉,想必以後也不會再提這個事了。
秋霞嬸子想到大兒子的反應,笑道:「我看大實早看出來了,要不為啥中午不在家吃哩?咱大實多懂禮的孩子啊,田妮兒去冬寶家喊他,他都不回來。」
林福摸著腦袋笑了起來,嘖嘖說道:「那小子面兒上不顯,實際上精得很。」
秋霞嬸子到了灶房,看到了林實帶回來的菜,喊了林福過來看,笑道:「這兒有兩個菜了,咱晚上再燉個冬瓜就夠吃了,又沾人家冬寶的光了。」
「兒媳婦給妳捎點菜,看把妳樂的。」林福打趣道:「等冬寶進了門,妳這當婆婆的可就享福了。」
秋霞嬸子哼了一聲,認真地說道:「就是冬寶進了門,我也不能啥都使喚她幹。」秋霞嫁進來的時候婆婆已經去了,公公又是個好說話的,她從來沒受過氣,但是有李氏的遭遇做對比,她對那些欺壓媳婦的惡婆婆是厭惡透頂。
冬寶在木器店訂做的桌子、凳子還有家具都在有條不紊地打造著,又請林實找了柳夫子題了「寶記」的字,拿去刻了匾額。
開店不同於擺攤,開業前要先去請財神。
所謂的請財神,做大買賣的都會請雕刻精美的財神像,點上香火供奉在大堂,而像冬寶家這樣做小生意的,只需要請一張財神的畫像。到賣這個的鋪子裡請財神的時候,不能問價錢,要給店家遠高於這張畫像價錢的錢,任由店家找錢,所以不叫「買」,而叫「請」。
冬寶按照梁子的指導,給了店家十個錢,店家看她是個小姑娘,漂亮嘴甜,便笑呵呵地找了七個錢回來,給她撚了一張彩印的財神像。
梁子笑道:「妳面子不小,人家可沒朝妳多要。」
冬寶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一張薄薄的彩紙就要三文錢,這還不算是多要?比她賣豆腐賺多了!
開業的日子是李氏找了算命先生問出來的,然而對於這個算命先生的專業性和準確性,冬寶一直持懷疑態度。
留著兩撇小鬍子的算命先生一臉認真嚴肅地翻著他手裡那本破得起了卷的書,由於書皮都沒了,冬寶沒看出來到底是什麼書。
「下個月的二十和二十九都是好日子。」算命先生最後得出了結論。
冬寶擺擺手,對李氏說道:「太晚了,咱換個人算吧。」
算命先生慌忙拉住了冬寶,賠笑道:「我再算算,這個月肯定還有好日子。」
李氏哭笑不得地看著冬寶,這丫頭主意越來越大了,前些日子給自己表姊說媒,現在又「威脅」起了算命先生。
「這個月二十八是好日子,就是後天。」算命先生笑道,指著那本破書上印得亂七八糟的字,唸道:「宜嫁娶,宜動土,這天開張,肯定生意興隆!」
冬寶滿意地點點頭,數出來十個錢,放到了算命先生的桌子上。
等李氏母女走後,算命先生撚著桌子上的銅板,覺得有這麼凶悍的小姑娘,基本上連門神都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