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教訓
江又梅走出大畫房,小丸子看見娘親出來了,伸著手「哦、哦」地大叫起來,她的聲音很大,一點都沒有古代淑女的溫婉含蓄,而且,她的手力很重,不注意被她打一下,可是極疼的,典型的將門虎女風範。
飯後,小包子和小胖墩圍著小丸子的車逗著她,高興得小丸子粗著嗓門又吼又叫。小包子輕輕捏著她的小耳朵說︰「妹妹的耳朵真好看,以後哥哥給妳買副好看的金耳環戴。」
小胖墩呵呵笑著說︰「那冀哥哥就給妹妹買花戴。」想想又說︰「嬸子的花做得比外面好,哥哥給妳買金釵戴。」
晚上,已經外出四個多月的林進回來了。
江又梅想了想,還是把小包子喊到了小書房,一起聽林進把這四個多月的情況大概稟報了一番。精品小麥由幾個糧商及陳之航收購,價錢十分滿意,月初又把冬小麥播了下去,接著林進把五千多兩銀票及幾本帳本交給了江又梅。
江又梅把帳本和銀票又交給小包子,小包子沒接,說道︰「這些帳和錢還是請娘親幫兒子保管著,我長大了再學著經營。」
又對著林進說道︰「林叔叔辛苦了,謝謝你,你的這分情我會一直記在心裡。」
林進趕緊說:「當不得大少爺這麼說,這是奴才該盡的本分。」
小包子把早已經準備好的五十兩銀子交給他,說道︰「這點錢你就拿去用吧,回去好好休息。」
林進接過銀子,說道:「謝謝大少爺的賞。」
江又梅看到兒子紅撲撲的小臉,暗笑不已,只有她知道兒子這是心疼銀子呢。
這五十兩銀子是江又梅事先交給小包子讓他賞給林進的,本來小包子很是捨不得。「咱們都給了林叔叔月錢,而且他的月錢跟宋大伯一樣是下人中最高的了,怎麼還賞這麼多呢?」
江又梅說道︰「林進把持著你所有田莊的生意,他的心你必須要好好籠著。他在外面幫你打拚,多辛苦啊,總得讓人有些想頭才是。人家這回拿了那麼多銀子回來,你給太少了怎麼給得出手?」
小包子也覺得娘親說得有道理,便同意了。
幾天後,虎娘母子回來了,牠們帶回來的大傢伙讓整個南山居都沸騰起來。
江又梅睡得正香,突然有喧譁聲從後院傳來,她趕緊起身穿上衣裳,先看看小丸子,睡得正香,並沒有被喧鬧聲驚醒。小夏也起身來了,她也怕聲音把小丸子嚇著。
江又梅去了後院,看到宋家人及林進等人都圍著一個大傢伙看,周氏還拿著燈籠。
只見一頭黑色長毛野牛小山一樣倒在地上,江又梅也跟著興奮起來,可是轉頭一看,虎娘母子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去洗澡,而是靜臥一旁,虎娘還不時用臉輕挨著虎娃。
江又梅心裡一突,趕緊走上前去,蹲下身看著牠們道:「怎麼了?」
只見淚水從虎娘眼裡奪眶而出,江又梅往虎娃身上仔細瞧了瞧,牠神情萎靡,眼神迷離,肚皮竟是血肉模糊,似有腸子掉了出來。
虎娃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江又梅驚叫起來,趕緊讓老宋頭去把車拉來,其他人才知道虎娃受傷了。
虎娃性格討喜,南山居的人都喜歡牠,知道牠受傷了,都擔心不已。
老宋頭幾人把虎娃抬進了正房西屋,等人散去後,江又梅去東屋拿了些治外傷的藥,來到西屋,她把門關上,把清泉現了出來,用清泉幫虎娃擦拭傷口。傷口應該是牛角刺破的,長長一道,還露出一段腸子。江又梅大著膽子看了看腸子,還好,沒斷。
可惜,家裡連最後一點紅蘑菇都給王澈南用了,江又梅很是過意不去地看了一眼虎娘,虎娘自始至終沒看她一眼,大概在生她的氣吧。
虎娘用嘴把那段腸子推進肚皮裡,可一會兒腸子又會流出來,虎娘又把腸子推進去,虎娃已經虛弱得眼睛都閉了起來,連一開始的哼哼聲都沒有了。
江又梅已是淚流滿面,虎娃就相當於她的另一個兒子,也是她一手帶大的,看牠如此受罪,江又梅心疼得無以復加。
一會兒,那段腸子又流了出來,江又梅打算把繃帶拿出來把傷口綁上,這樣腸子就不會流出來了;可想想那麼長的傷口綁起來也不容易癒合啊,虎娃還是很危險。
她突然想起前世,都會用針線縫傷口,可自己又不是醫生,縫不好啊。但是看看倒在地上的虎娃,江又梅咬咬牙,也只得拚了,就像縫衣裳那麼縫,老虎皮應該比人厚些才是。
「對不起,我們把紅蘑菇都用光了。虎娃這麼長的傷口很危險,我想用針線把傷口縫起來,這樣或許還有救。」
虎娘猶豫了一會兒,又看看昏過去的虎娃,只得點點頭。江又梅便去東屋拿了針線,虎皮厚,她拿的是縫被子的大針,還拿了頂針。
狗崽也來了,牠的眼裡逸出了眼淚,擔憂地看著虎娃。
江又梅舀了一碗清泉出來,把針線放在裡面泡了一會兒消毒後,才拿出來。
她輕聲對昏著的虎娃說:「寶貝,江媽媽要給你把肚肚上的傷口縫好,可能會很痛,但江媽媽這是為了救你,你忍著點啊。」又讓虎娘把虎娃的前半身壓著,狗崽把後半身壓著,以免牠痛醒跳起來。
江又梅大著膽子把又露出來的腸子塞進去,用針開始在牠的肚皮上縫起來。一針下去,虎娃沒醒,江又梅又繼續縫,大概縫了二十幾針才把傷口縫完,然後又用清泉把傷口洗了洗,算是消了毒,又把治外傷的草藥給牠抹上,然後再用繃帶綁上。
一切處理完,已經天亮。江又梅連緊張帶累,衣裳已經被汗浸濕透了。
這時,聽見有人敲門,打開一看是小包子和小胖墩,他們兩個起床後聽說虎娃受了傷,就都跑了過來。他們進來後,看見虎娃還在昏睡,像死了一樣,就都圍著虎娃哭了起來。
特別是小包子,邊哭還邊念叨,把在一起三年多的點點滴滴都唸了出來。「嗚嗚,虎兄弟,你那麼小就來到我家,那時你也受了傷,叫聲就像小貓一樣。病好了後,咱們一起玩、一起睡,還在一個盆裡洗澡,好得就像親兄弟……嗚嗚,那麼重的傷你都挺過來了,這次也要好過來才成啊!不然你讓我怎麼辦?都是不我好,如果不是我摳門,買了那劣酒,就不會把紅蘑菇用光了,你也就不會有危險了。嗚嗚嗚……」
說到最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聽得江又梅也是淚流不止,虎娘和狗崽也都在旁邊跟著一起流淚。
這時,春杏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念哥兒,冀哥兒,上學要遲了。」
兩個孩子都顧著難過,哪還想去上學呀。
江又梅勸道:「你們先去上學,說不定回來後虎娃就已經醒了,不然,你們守在這裡也幫不上忙啊。」
小包子和小胖墩才抽抽噎噎走了出去。
江又梅出去洗了個澡,又餵了小丸子奶,吃了兩口早餐,也無心作畫,又來到西屋陪虎娃。
狗崽一家都在這裡陪著,點點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停地在榻榻米上亂竄,花花只得把牠叼了出去。
一會兒,小丸子又哭鬧起來要找娘親,小夏只得把她抱進西屋。
江又梅抱著不停扭動的小丸子輕聲說:「妳看虎哥哥生病了,不能吵牠哦。」
小丸子看看昏睡著一動不動的虎哥哥,很懂事地老實下來。江又梅餵了她奶後,又把她交給小夏去看小雞。
中午的時候,虎娃的身子終於動了動,還低聲呻吟了一聲,接著又繼續昏睡,這已經讓江又梅和虎娘、狗崽高興不已了,總算看到些希望。
下午,時間在焦急和盼望中度過,日頭已經滑向西靈山頂,虎娃終於醒了,雖然還是很虛弱,但是已經睜開了眼睛。江又梅舀了盆清泉水餵牠,牠竟然咕嚕咕嚕地喝完了。
江又梅高興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虎娘不停舔著虎娃的臉,狗崽也高興地用臉輕挨著牠。
虎娃度過了危險期,江又梅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小包子和小胖墩今天上課都心不在焉,一放學就狂跑回家,看到小夏抱著妹妹在院門口接他們,也只敷衍地跟妹妹說了兩句話,就跑來西屋看望虎娃。
江又梅告訴他們虎娃已經脫離險境了,讓他們看了兩眼就把他們攆了出去,怕他們影響虎娃休息。
看到虎娃醒過來了,患有虎類嚴重潔癖的虎娘才想起自己回來後還沒洗澡,身上臭烘烘的十分不自在,便出門洗澡了。
江又梅知道,如果愛乾淨的虎娘回來看見床上還是原來的髒蓆子肯定會發脾氣,便讓林進及大春把虎娃抬下榻榻米,重新換了床乾淨蓆子,再把虎娃抬上去,又讓春桃把屋裡擦拭了一遍。
果然,虎娘回來看見屋裡已整潔如初,便很是滿意地爬上榻榻米上睡覺了,江又梅也就退出來把門關上。
周氏又來請示,那頭野牛的皮已經被老宋頭剝下來了,牛雜也掏了出來,這頭牛該怎麼處理?牛肉在古代可是奇缺貨,野牛就更是少了,賣了她可捨不得,做成牛肉乾自己吃或送人都行。
虎娃這次受傷,嚴重刺激了小包子,他認為是自己貪小便宜才害得紅蘑菇用光了,導致虎娃差點死去。他的心情十分鬱悶,也非常過意不去,每天一回來便鑽到西屋陪虎娃,還學著給牠洗臉、刷毛,等虎娃的傷勢徹底好了,他的心情才好些。
這件事給了小包子一個深深的教訓,他再也不敢貪便宜、買劣貨了,摳門的毛病也好了些。
這是不是由壞事變成了好事?江又梅如是想。
其間,江又梅接到江又有從金州府寄來的信,李華錦的夫人陳氏生了個兒子,江又梅又開始著手給李家長孫準備滿月禮,正好也快過年了,就連著年禮一起準備了。
同時,還幫江家忙著準備江又山娶親的事情,江又山訂了正月初八迎娶孫瑩瑩過門。
如今,江家已經是方圓百里最有身分的人家了,家裡養了兩個好兒子,一個是七品縣令,一個是從六品武官,讓所有人家都羨慕不已,當然還有一個正在剿匪的副總兵女婿是外人不知道的。
這樣的人家娶媳婦,當然要辦得像個樣了。
日子進入冬月二十,陳之航回來了,小胖墩就回了陳家,不過經常晚上放學還是會和小包子一起回南山居吃晚飯,一起學習一個時辰,才會由林進或大春送回去。
陳之航從江南給小包子和小丸子帶回來許多禮物,吃、穿、用、玩一應俱全,小胖墩有什麼,小包子就有什麼,江南的東西精巧又別致,兄妹倆都很喜歡。
臘月初一的早晨,小胖墩在碧水橋邊等到了小包子,很是不捨地對他說:「我爹爹今天讓我跟先生告個假,明天我們全家要去省城金州。我錦表叔的兒子快滿月了,我們要去吃酒。念兄弟,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到時住在我們金州的大宅子裡。」他們家在金州府買了座大宅子,據說連買帶裝潢花了五千多兩銀子,這個數字曾經讓小包子咋舌了好幾天。
小包子說道:「你們先去吧,我娘親說了我們也會去參加李叔叔兒子的滿月酒,只不過會晚幾天去。」
小胖墩聽了才舒展眉頭笑起來。
這天下午,冬日的陽光正好,虎娃沒有跟著牠娘進山,而是跟著狗崽、花花趴在南園裡曬太陽,小夏抱著小丸子坐在旁邊玩鬧著,點點則圍著他們轉著圈。
江又梅正領著萬氏、周氏、春桃等人在房簷下織毛衣、手套,李氏及孫瑩瑩也跟著一起織。
這些婦人們邊織邊高聲說笑,愉快的笑聲及狗吠聲盤旋在南山居。
幾人正說笑著,老宋頭來報,林出帶著兩輛車送年貨來了。
江又梅愣了好一會兒,京城林家和她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融洽了?上次送百日禮是因為小丸子是他們林家人,而這次卻是赤裸裸地示好了?
林出把禮單呈上並說:「老侯爺和老夫人、侯爺十分想念大奶奶及大少爺、二小姐,說最好大奶奶能帶著大少爺、二小姐在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去京城玩玩,然後同老侯爺一起回來。老侯爺還說大奶奶的畫大有長進,他老人家甚是欣慰,侯爺及二老爺、三老爺也都是讚許有加。」
然後又呈上來幾個紅包,說是過年見不到小包子、小丸子,長輩們特意給的。
宋望才及林進把林出請到後院喝酒、休息。
江又梅先把紅包拿出來看,老爺子給了小包子和小丸子每人五百兩銀票,林侯爺每人給了四百兩銀票,老夫人每人給了二錢的八顆金錁子,縣主大嬸每人給了六顆金錁子。
又看了禮單及禮物也不由咋舌,這些東西把江又山的婚宴辦下來都夠了。特色板鴨、椒鹽雞、金華火腿、烤乳豬各十隻,京城上品醬肉一百斤,上好紅糖、名品點心、糖果各二十斤,開口松子、薄皮核桃各十斤,貢緞十疋。另外,還以舒姐兒的名義送了小包子一個青竹筆筒,送給小丸子一個漂亮的撥浪鼓!
林府還真是大方!江又梅本能覺得有問題,就讓人把喝完酒的宋望才叫來問了問。
結果,還真有情況。
原來南山居士的畫在京城已是千金難求,那四把摺扇被皇家連矇帶騙弄去了三把,現在林府只剩一把,被老爺子寶貝一樣壓在箱底下。
如今林府的男人們都把江又梅當畫壇泰斗般崇拜,希望自己能擁有一幅她的畫。
江又梅的嘴張開半天閉不攏,難道自己無意之中成了這個時代的吳道子?
那自己不是發了?大筆一揮,想要多少銀子就有多少銀子?江又梅激動得身子都發抖了。
她在屋裡樂呵了半天,冷靜下來後還是覺得物以稀為貴,越罕有的東西才越值錢,所以,她的筆是不能隨便亂揮的。
她又好好地想了想,自己的畫應該要有特色,越有特色越深入人心。既然自己人物畫得好,那麼就主要從這方面著手。
以後每年就固定只上市幾幅畫,既神秘又搶手,又能顯示自己的大家風範。
如今林府的意思很明顯是想求畫,既然自己的畫要走精品搶手路線,就不能隨便給去。
給林府回什麼年禮呢?
這兩天林出就要回京,江又梅原本沒有準備給林府送年禮,這麼短的時間內也不好籌措到像樣的年禮,只有先從已經準備好給金州李府及陳府的年禮中弄些過來。
她準備了兩個葫蘆的「千年泉水」、五十顆小雞蛋、五十顆大鵝蛋,及一些鄉下特產。
另外還送了男式、女式各四雙五指羊毛手套,又以小包子兄妹的名義給舒姐兒送了雙露指的粉色羊毛小手套,上面縫了個墨綠色的翹尾巴小老鼠。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1/24上市的【文創風】352《寡妻怕夫纏》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