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動亂
正月二十二。
楊家村有一戶人家拉著牛車,車上載著糧食,打算拉到鎮上去賣。
糧價大漲。
那戶人家拿不了主意,又整車地拉回來了。
這不,好多人家都聚在里正的院子裡,求個真相。
里正也是聽說了,今年要是收成不好,鎮上的鋪子便收不上糧,不只南下鎮,近鎮子的都會如此。這農戶都恐慌了,那些大戶人家自然寧願把糧放在糧倉裡,若是萬一啥的,畢竟大戶人家裡最多的就是人。
「這事兒我也做不得主,這今年收成如何,到底還是看老天爺的。這讓我來說,我也說不上來啊,這事兒不都是自家決定的?」這賣糧不賣糧的,里正確實是做不了主。楊家村村民來尋里正,也只是想找個心安。
這糧價已經漲到了一兩銀子只能買到五石糧。
楊家村的那些人坐不住了。眼看著稻種已經挑好了,再過一個月就能種下,有幾戶家裡頭糧食寬裕的,就拉去鎮上給賣了。
又等了一個月,沒有下過一場雨。
一兩銀子只能買到了四石糧。
這是十幾年來都沒有過的價兒,就是里正家都坐不住了,聽說是賣了八石糧。
阿土娘也來尋田慧說話,不過她只是說說,畢竟心裡頭就是著急也沒用,橫豎她做不了主。
「我公爹聽說了這糧價,也在張羅著往鎮上賣糧了。左右這稻子也種下了,就是辛苦些去康河那兒挑水,也會有收成的。」
「這事兒妳公爹他們自有打算,妳就放心吧!」
錢氏那兒也正爭執著,楊全中堅持要把糧拉去鎮上給賣了些,只是錢氏不肯。
「休想!若是真碰上乾旱,你讓我們娘兒幾個一個個都去討飯?你這人的心被銀子給占滿了,左右咱家都是吃喝不愁的,大不了別人家都有銀子了,咱家還是這般過。」錢氏拍桌子不同意,那是死也不同意。
「妳出去瞧瞧,村子裡哪戶人家現在不賣糧的?就是阿土他家、里正家都賣糧了,除了慧娘那兒,她一個大門不出的婦道人家,哪知道這世道?不行,這事兒一定聽我的,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兒,咱家的糧食可是裝滿了糧倉,妳要看著這糧食都發霉,放著家裡賣不出去?」楊全中難得地說了重話,這若是糧食都在糧倉裡爛了,發霉了,他要嘔死的。
僵持不下!
「妳若是給個理由,我就聽妳的!」楊全中難得強勢一回。這不是旁的事兒,這是賣糧的大事兒,田裡糧食一直都是他負責賣的。
錢氏也說不上來。「我感覺,感覺還不是時候,你若是硬要去賣糧,把我氣著了、氣病了,我也不想好了。」錢氏低頭幽幽地哭起來。
一哭都鬧上了,楊全中到底還是不忍心就為這事兒氣著錢氏,所以自己氣著,還氣得不輕。
只半日,糧價大跌,從一兩銀子只能買到四石糧,到一兩銀子能買到五石。
不過還是有好多農戶排隊要賣糧,大戶人家從糧鋪收了不少糧,漸漸地,來問糧價的農戶多了不少,糧行商會報出一兩銀子收五石糧。
越是跌得厲害,就越有人趁著現在比往年都還賺錢,只想著趕緊賣了。賣完糧,就能回去好好地伺候田地,爭取今年能多產糧。
直到過完了立夏,四月初八,接連下了三天的雨,秧苗都喝夠了水。
這糧價也穩定了,一兩銀子收五石半的糧,就是這樣的價格也比往年高了。
楊全中的臉一直陰了好些日子,就是見著田慧,也沒個好臉色,田慧自然是清楚這是怪著她呢,很識趣地不往楊全中面前湊。
對於田慧來說,她只是圖個心安,僅此而已。
錢氏這會兒正在娘家待著呢,誰也沒帶,就自己一個人窩在錢老爹的那個菜園子裡。
錢老爹對這個閨女是又疼又怕,生怕她禍害了這些菜。因為,錢氏的臉色真的不大好,可她身子倍兒棒,那就只有心情陰暗了。
錢老爹捂著胸口,受傷地對錢氏說道:「乖囡,這是咋的,妳都來一天了,啥話也不說,妳爹瞧著心裡難受得緊。」
錢氏瞥了眼錢老爹,轉個身不去理他。「心裡頭煩著呢,別搭理我。」
錢老爹在石凳上放布墊子,穩穩地坐了下來。「那就是我那老實疙瘩的女婿氣著妳了?」
錢氏不說話。
「那塊老實疙瘩不是一向聽妳的話嗎?啥事兒還能讓他把妳給氣著了?」錢老爹問著問著就來了興致。
「爹,咱家的稻子都賣了嗎?」一回娘家,只顧著生氣,錢氏倒是忘記問這個事兒了。
錢老爹搖搖頭。「沒呢,賣那幹麼?」
一聽這話,錢氏頓時來了勁兒,在錢氏的印象中,她爹做的事兒就從來沒有錯過。「爹,真沒賣啊?」
「沒呢,妳大哥倒是想賣糧,被我舉著枴杖揍了一頓,就沒人敢提了。」錢老爹做了個揍人的動作,惹得錢氏咧開了嘴。
「大哥就是欠揍呢!您早就應該收拾大哥一頓。二哥和三哥都好好的,就他折騰出來那許多的事兒。」錢氏對她大哥不滿很久了,慫恿著她爹多揍幾頓。
錢老爹瞪了眼錢氏。「妳大哥都是做爺爺的人了,若非必要,我管他那麼多做啥!」
「楊家那塊老實疙瘩,正跟我嘔氣呢。我不肯賣糧,又是哭又是鬧的,就差上吊了,總算是讓他歇了心思。這不,心裡怨上我了,那可是大筆的銀子,平白能多一年的收成。」說不心疼,這都是假話,錢氏心裡頭其實也不好受,只是直覺地認為不應該賣糧,又說不上來為啥。
「妳上回跟我說的那個慧娘呢,她如何了?」
錢氏看了眼她爹,不明白為啥有此一問。「呃,慧娘好似挺好的啊,該幹麼就幹麼啊,糧也沒賣。說起來也古怪,這糧價都漲到一兩銀子四石,竟是半點兒不心動,半點兒賣糧的心思都沒有,每日吃得香、睡得好的,可是羨慕死我了!」
錢老爹也不急著說這些,反倒是說起古來了。「我跟妳娘生了五個兒女,原本妳還有個姊姊,可是沒養活。別人都道我特別疼妳,是因為妳姊姊沒養活,就獨疼妳這個閨女。妳這一輩,妳二哥也算是遺傳到我一些,不過就數妳最像我,可惜嫁到楊家村去了,也不說多的,以後等爹老了,妳就多幫襯妳三個哥哥一把。」
「爹,您說啥呢!您身子好著呢,再說我能有啥本事兒,您可別嚇我啊,我這人膽子小。」錢氏一聽她爹說的,似是交代後事,她可不愛聽。
看閨女的樣子,錢老爹知道多說無益,便擺手道:「行了,就妳那牛膽可別蒙我。既然來了,就陪著我種幾天的菜吧,讓那塊老實疙瘩也嚇嚇,沒得不把我乖囡放在眼裡了!」
就這樣,錢氏隨著錢老爹日日在菜園子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第五日,楊全中就領著楊知故來了楊柳村。
錢老爹逮著楊全中就是一通罵。「你這疙瘩開竅了是不?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別賣糧,若是時機對了,我會讓你二哥、三哥去跟你說的,咋的了,這是不把我放眼裡,我的話也不聽了?我看你是覺得我這話不中聽,還學會跟我乖囡擺臉色,疙瘩開竅了哇!」錢老爹當著外孫的面兒,把楊全中罵得狗血淋頭。
自己的這個老岳父,可真能打下手的、說動手就能動手的主兒!楊全中跟錢氏賠了不是,又保證不會打糧食的主意,又幫著老岳父幹了幾天的活兒,才被人放了回去。就是心裡頭原本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怨氣,也被錢老爹收拾得乾乾淨淨,楊全中只記得要討好錢氏了。
典型的欠收拾。
其實這也不能怪楊全中憋了那麼久的氣兒。
不說旁的,就是楊全中的二哥楊全成,沒少在自己面前說,他今年賺了十兩,把欠著自家的二兩銀子也都給還上了。
楊全中想著自家糧倉裡堆滿了糧,急得滿嘴的血泡。
但在楊柳村,吃了幾日的蔬菜,又幫著幹活,這血泡還真的下去了。
錢氏高高地端著架子跟著楊全中一道兒回去了,不過楊知故被留了下來,幫忙打理菜園子,吃住就跟著錢老爹一道兒。
最近一連下了三天的暴雨,就是康河的河面也上漲了。
田慧想著上山去瞧瞧那條小溪的水是不是漲了,會不會有魚。
雖然都住過大半年了,田慧也不清楚,為啥這每年上山的人那麼多,可是從沒聽人說起過山上有小溪,就是那山洞外面,也都是跟他們從前一樣沒人知道,不過田慧一直記得老道兒說的話,不靠近山洞。
即便心癢癢的,想再去瞧瞧,田慧也硬是按捺住好奇心。
她繞著路,朝著小溪走,並沒有聽到半點兒水聲,待得走近了,也只見河床上濕濕的,卻沒有水流流過。
這都下三天的雨了,沒道理啊。
田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山腳下,也有不少水流流出來。
等到田慧下山的時候,正好碰見了阿土娘。
「我剛剛去尋妳了,還說妳去哪兒了呢,這麼早就往山上跑了啊?這雨後蘑菇多呢,一道兒去摘蘑菇吧,妳不是喜歡吃這些東西嗎?」
田慧想也不想地點頭應了,年前採的那些蘑菇,早就被田慧放湯啊啥的,給吃了個乾淨。「行啊,妳等我會兒,我這就回去拿個背簍。」
「妳別老是採那黑不溜秋的啊,這地上的蘑菇多採點兒,那東西滑不溜丟的,不好吃。」看見田慧在那兒猛採木耳,阿土娘忍不住道。
摸著田慧的良心說,她也真的不喜歡吃黑木耳,況且光是想想就知道秦氏是不捨得放糖的。想想,黑木耳湯不放糖,就在那兒乾喝水,嚼著黑木耳,光是想著就跟做噩夢一樣。
「這東西好處多著呢,這可比這蘑菇缺多了,咱這一路走過來,也沒見著多少。益氣強身,養血駐顏,潤滑腸道,總之好處多多,咱女的多吃是不會錯的。」田慧細數黑木耳的好處。
「看來我是沒這種命,慧娘妳多採點兒吧,回頭我到妳那兒蹭點兒吃吃。」說著阿土娘已經採完了那一片的蘑菇,幫著田慧採起了那黑不溜秋的東西。
田慧也不多說,知道阿土娘這是出來採蘑菇的。
正如田慧想的,往年採蘑菇的人多,阿土娘就是黑木耳也會採回去的,但出力不討好,後來阿土娘寧願有時候採不滿一簍子,也不願意讓人說自己拿這些東西充數。
「今年也是奇了,這上山的人怎麼就那麼少?」阿土娘每回上山來,除了背著簍子,還會多帶個布袋子。
田慧也早就注意到了。「可能糧食賣得都不錯,就不急著上山來了,所以咱趕了個早唄……」
說起這些,阿土娘他們家就多賺了不少的銀子。「慧娘,你們就不賣點兒糧?」不過說這些都晚了,現在這糧價也不算是高了。
「秦嬸子現在只有兩畝地,就是我的,也只有兩畝,這不留著那麼點兒糧,明年就該挨餓了。」這話阿土娘不是沒問過,田慧也知道她這是關心自己家,所以耐心回答了。
「妳說若是秦嬸年前的那些糧,沒賣了那該多好!」光這事兒,村子裡就沒少人拿出來說道,有的甚至還說都是田慧住進了秦氏的院子裡,所以擋了秦氏的財運。
也虧得秦氏根本就不愛聽這話,半點兒不眼紅前段時間猛漲的糧價。
用秦氏的話說。「我現在的日子就跟偷來似的,還有啥不滿意的。」她確實不在意這些,否則也不會把田地交給族裡管著。
海嘉九年,對於大乾國南部的農戶來說,是個動盪的一年。
原因無他,只因糧價漲漲跌跌,直到秋收的時候,跌回一兩銀子六石糧,自此是穩定了。
對於楊家村來說,大多數農戶都嘗到了甜頭。越是嘗到甜頭的人,哪會甘心。只是他們想到等著來年開春,這糧價自然會像今年一樣上漲,故也不是特別擔心,照樣歡歡喜喜地過大年,買魚買肉。
不過,大乾國的中部,卻是受災嚴重,大乾國國力雄厚,國庫充盈,皇上大筆一揮,撥糧!撥稻種!
南下鎮的糧價,自此跌回一兩銀子六石糧。
楊家村的農戶急了,等到了播種的時候,糧價才上漲到了一兩銀子五石半,而且據說每日只收五百石。南下鎮上的每家糧鋪都如此,自此,每日都有農戶一大早就排著隊,等著糧鋪收糧,不過這糧價一直穩定在一兩銀子五石半。
雖不知道糧鋪每日收進去多少糧了,他們也只盼著能收到自己的糧就好。
海嘉十年,雨水比照著去年的來。
錢氏家已經壓了兩年的糧。
秋收前兩個月,錢氏家開始賣糧,一兩銀子四石半,賣的是海嘉八年那年秋天收上來的糧,陳糧也賣出了大價錢。
因為已經可以看到今年的收成,恐怕比去年還不如。
這時候,鎮上能賣糧的,除了大戶人家,就只有一些農戶。
秋收後,就是田慧和秦氏的四畝地,倆女人倆小孩,收成勉勉強強只能混個半飽。
連著兩年的少雨水,若不是莊戶人家勤奮,怕真的要顆粒無收。
糧價一直保持在一兩銀子四石半,不過楊家村的農戶,沒有去賣糧的。
有時候,銀子再好,也得有命花。
就如阿土家,田地雖然是多,但是人口相對來說也多。十幾畝地,只能讓一家子九口人勉勉強強吃飽,更何況不曉得來年的收成如何,那也得勒緊褲腰帶子,省著吃。
一乾連三年!
糧價一路飆升,大乾國的皇帝就是想開倉放糧,也有心無力,糧倉早就空了,朝堂上一片混亂。
一兩銀子一石半糧,楊家村騷動了!
錢氏的妯娌柯氏,也是田慧的前婆婆,盤算著家裡的糧食,硬是拖去賣了十兩銀子回來。
不用說柯氏,就是錢氏都坐不住了,若說村子裡誰家的糧多些,明面上除了里正家,旁人不知底細的,大概就數錢氏家裡頭還藏著糧了。
田慧這日等太陽落了山,才來尋錢氏說話。「嬸子若是您信我,差不多就該賣糧了。我過幾日就去鎮上賣糧,想讓知通兄弟幾個跟我一道兒去。」
錢氏坐立不安。「不過這糧價應該還會再漲啊──」錢老爹也已經賣糧了,在糧價是一兩銀子二石糧的時候。
錢氏只是看著田慧沒動靜,咬咬牙也就不急著這一時,想看看田慧如何。
田慧搖搖頭。「咱小戶人家,存著再多的糧,終究是個禍害,這糧價已經很高了,若是不知足,怕是會惹禍上身。」
第二日,楊知通陪著楊全中一道去了鎮上,隨後就來了五、六輛的馬車。
隨後,里正家也開始賣糧。
楊家村裡的人熱火朝天地賣糧,大多數農戶裡,都已經沒有存糧,只是將自家的口糧摳出一些來賣。
過了三日,誰也沒有注意到,從秦氏的小院子裡拉出了一輛牛車,載著糧食往鎮上去。楊家村的,或許是瞧見了,可是誰也沒有在意,誰家不想著趁這個機會多賣點兒糧,反正靠山吃山。
田慧鎮上宅子裡的糧食雖說是陳糧,但是田慧每年都有去住上幾日,曬曬糧食,倒也保存得不錯。
錢氏從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銀子,見到田慧幾人從鎮上回來了,這人都抑制不住地顫抖。「這可如何是好,這麼多的銀子放在家裡頭如何是好?」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田慧也從沒見過那麼多的銀子,若不是早就託人給陳府打過招呼,田慧只怕被人坑了。田慧和楊全中的糧,都是賣給了陳府的糧鋪。
兩家人商議了一番,就開始過著低調的日子。
楊全中一家完全就暴露在楊家村的視野裡,不過楊家村的大多都是自己族人,就是有些歪心思,也沒處兒使,楊家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又都是嫁到了鎮子上的。
羨慕嫉妒恨!
也幸虧楊全中大張旗鼓地賣了糧,人人都道楊三叔家現在也沒有糧了,要不然這兩個嬌滴滴的媳婦怎麼會每日都上山摘野菜。
入了夏,阿土家現在的日子也是緊著過,就是阿土的姊姊原本定好的親事也被拖後了兩年,畢竟誰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再多養個閒人。
楊家村已經兩年沒辦過什麼喜事了。
白事,那是沒辦法,都簡著辦,家裡停個一、兩日就抬上山去了。
入了夏,天氣漸暖。
「慧娘,那綠豆腐妳還做不做啊?」阿土娘最近瘦了不少,田慧之前並不是沒跟她說過賣糧的事兒,只是她做不得主兒,最近來秦氏小院兒的時間也少了不少。
「我就不做了,家裡老的老、小的小,若是妳要做,我就把方子交給妳吧,也能賺點兒私房。不過鎮上的現在都不大寬裕,每日少做些,先去試著賣賣看。」物價飛漲,田慧也說了說不準能適當地漲點兒價。
就是段娘子的豆腐都漲價了,因為黃豆都不大能收上,不過也沒幾個人買豆腐了。
阿土娘喜極而泣。「慧娘,我這心裡頭煎熬著,我那婆婆就只顧著二房,只說二房挑不起,萬事都讓我讓著些、退著些。就是現在都已經吃不上飽飯了,那阿水要吃雞蛋,他娘就給他煮雞蛋,還真過得跟以前一樣呢!」
阿水已經七歲了,跟團子同歲,就是圓子也已經八歲,阿土現在是十歲,動亂的幾年中,都已經長大了。
還有幾個月才能收上點糧食,家家戶戶都是煮著粥吃,大鍋的粥,多半都是水,雖說因為之前賣糧家裡銀子倒是寬裕了些,不過不捨得去買糧。
說到傷心處,阿土娘哭得好不慘烈。田慧也只能在一旁安慰著,等阿土娘哭得盡興,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衝著田慧笑笑。
「若是被阿土瞧見,準以為我欺負他娘了呢!」阿土現在已經幫著家裡頭幹活了,幹活半日再來跟著圓子學習半日,雷打不動。
「阿土也多虧了妳照應著,就是妳不說,我也知道,他在妳這兒沒少吃雞蛋啊、饅頭的!」田慧喜歡吃麵食,自家的那畝下等田裡便種了一畝的麥子,不過收成不好。
阿土長大了,也懂得不好意思了。阿水仗著家裡疼寵,要雞蛋、要白米飯的,阿土就是抿著嘴不肯開口,若不是圓子偷偷地跟自己說,阿土有一回肚子餓得咕嚕響,田慧也不會注意到這件事兒。
所以田慧下半晌的時候,總會熱點饅頭、雞蛋的,人人都有份兒,阿土也就只能跟著吃了。這些,他都記在心裡。
「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妳就等著往後享兒子的福,快收了眼淚吧。」田慧並不多說,她只是覺得阿土這個孩子值得她做這些,並不是因為跟阿土娘的交情。看在阿土的面兒上,田慧願意為了這個孩子,小心地去呵護那份屬於小孩子的尊嚴。
若要說別的,就是這一年,田慧跟陳府的來往越發多了。
陳夫人時常會下帖子請田慧過府說說話兒,不為旁的事兒,只是說說話,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陳夫人不再是布料子、肉啊地往秦氏的小院兒送,田慧也常是空手去,有時候或是帶罈子酸筍,隨意而為。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3/22上市的【文創風】391《二嫁得好》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