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表白
「姑娘,該給五爺餵藥了。」海棠立在門外,雖然不忍心打斷裡頭的溫馨,但藥要趁熱喝才會有好藥效。就在她說話的當下,青衣提著食盒進了堂屋,聽到裡頭輕輕應了聲,兩人便進了裡屋。
「你們來了。」姚姒起身,臉上猶帶淚痕。一看是青衣提了個食盒,海棠幫著打開,裡頭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
青衣端了藥上前。「姑娘,要給五爺餵藥了。」他看了姚姒一眼,表情非常沈重。「這幾日要給五爺餵藥是難事,一碗藥能喝進去一小半都不容易,有時喝進去了還會吐出來。大夫配了幾味藥丸,都是吊著五爺的命,不然這不吃不喝的又受了這樣重的傷,正常人都難以撐下去,要是再餵不進去藥和湯水,小的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姚姒聽他這麼一說,心沈到了谷底,望著趙旆消瘦又蒼白得沒一絲生氣的臉,只恨不得自己能代他受這份苦痛。
她心裡明白,一個昏睡沒有知覺的人,要餵苦藥和湯水進去,有多麼不容易。「那你們是怎麼給五爺餵藥的,要不要讓我來試試?」
青衣點了點頭,把藥碗遞給姚姒,自己坐在床頭輕輕扶起趙旆,又讓海棠在趙旆的脖子上圍了一圈紗布巾子。姚姒把藥碗挨在自己臉上試了試溫度,藥溫剛剛好,青衣看到她嫻熟的動作,心裡那一點疑慮頓時消去,看來姑娘很會照顧人。
姚姒拿起湯匙試著送了一口藥餵進趙旆嘴裡,可惜沒成功,送進嘴裡的藥馬上順著嘴流到紗布巾上。她不死心,又餵了一湯匙,他還是沒有吞嚥下去,依然流出來。
姚姒想了想,就吩咐海棠上前端起藥碗,她把趙旆嘴巴一捏,再送了一口藥湯進去,卻還是不行。趙旆根本就吞不下去,又試了幾種方法依然不行,如此下來,一碗藥湯多半灑在紗布巾上,真正能進趙旆肚子裡的沒多少。
青衣搖頭苦笑,這樣的情形這幾日都在上演,他實在沒有法子可想。
姚姒憂心不已,趙旆現在的情形不樂觀,十多天來都還未真正清醒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看了看青衣,沈聲道:「煩勞你再去端一碗藥過來,我想我有法子餵五哥喝藥,不管如何,我要試看看。」
青衣聽見她說有辦法,眼中燃起一絲希望。「這幾天來每次都會多煮兩碗備用,姑娘且等著,我這就去把藥端來。」他出去了一會兒,果然又端了碗溫熱的藥湯來。
姚姒把藥放在桌上,轉身對青衣和海棠道:「你們且在外面等候,一會兒我再叫你們進來。」
「姑娘不用我們幫忙嗎?」海棠忙道。站在一旁的青衣卻看出了些門道,他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連忙朝海棠使了個眼色。「我們聽姑娘的,就在門外候著,若是姑娘需要,就喚小的一聲。」
青衣出了屋子,卻落後一步,轉身把房門輕輕掩上,又放下了簾子。海棠才遲鈍地意會到,姚姒要用什麼法子餵藥。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了望青衣,青衣回了她一記眼色,再不理會她。
姚姒眼瞅著青衣和海棠出了屋子,青衣又折回來替她把房門掩上,她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她挨到趙旆的床邊,深深吁了幾口氣,到底沒敢再耽擱,她端起藥碗含了一口藥湯,儘管舌頭傳來陣陣苦味,她卻不覺得為難,閉起眼就覆在趙旆的嘴上。
她的雙唇緊緊貼著他的,藥湯緩緩進了他的嘴巴裡,見他無意識地微微掙扎,她狠下心來,伸出雙手禁錮他的頭,唇舌再稍稍一用力,他的喉嚨就輕輕動了下,這口藥湯全數進了他的肚裡。
第一口餵成功了,接下來便越發嫻熟起來。不知不覺間,她含一口逼他吞嚥一口,這碗藥一滴不剩被她餵得精光,擱了碗,又細心幫他擦拭頭上的汗。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姚姒見他沒有把藥吐出來,頓時心頭大定。她像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樣,臉上滿是欣慰,略把自己收拾一番,就起身把門打開,喚了青衣和海棠進來。
青衣一眼就看到桌上放著空空如也的藥碗,又見屋裡並沒有趙旆吐過的痕跡,到底放下心來。海棠臉上的笑意就沒止住過,她認認真真給姚姒屈膝蹲了一禮,就拿著空藥碗出了屋子,青衣也道謝。「姑娘這一路都沒歇過,小的給姑娘準備了些吃食,五爺這邊由小的親自看著,姑娘用些飯食也去去乏。」
姚姒深深知道她不能倒下去,人要吃了飯才有力氣,因此沒跟青衣客氣。
兩天一夜都沒合過眼了,她用過飯後,海棠又準備好熱水服侍她梳洗,她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只覺得眼皮直打架,但到底撐著去趙旆屋裡瞧了一眼,見他睡得沈,她實在熬不住,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太陽正要落山,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海棠也沒在屋裡,她急忙把自己收拾好後,往趙旆屋裡去。得知她不過睡了一個多時辰,她拍了拍胸口,就怕自己這一覺睡過去而耽誤了給趙旆餵藥。
趙旆依然沒有清醒,許是早前那碗藥起了效果,他的體溫雖然較常人高些,至少已經不那麼燙人。大夫給他把了脈,說這是好現象。
趁著大夫給趙旆換藥時,姚姒趕緊用了晚飯,再回到趙旆屋裡時,就按著先前的法子,又給他餵了一碗藥。
營地裡沒有女人,只有姚姒和海棠兩個,姚姒看著青衣滿是鬍碴且眼窩深陷的臉,心知他這些時日一定熬壞了,就和青衣商量,晚上由她和海棠輪流給趙旆守夜。
對此青衣自然十分樂意,他把姚姒的屋子安排在西邊,和趙旆養傷的東邊也只隔了一間堂屋,屋裡非經允許不許人隨意進入,這樣屋裡發生的一切,外人就很難窺視得見。
姚姒心裡明白,青衣是在替她著想,到底她和趙旆男女有別,心裡很感激他的這番安排。
晚上姚姒留在趙旆屋裡照顧他,上半夜的時候,趙旆終於退了燒,呼吸也平穩不少。大夫是隨傳隨到的,那大夫摸了趙旆兩隻手的脈象,有些激動道:「脈象較之前要平和些,況且又退了燒,顯然藥效起了作用,也是參將大人求生意志強,總算脫離危險期。不過,還是要堅持按時餵藥,照這樣看來,只要大人能醒過來,身上的傷口就不會再惡化下去」
大夫的話令屋裡幾人心頭大定,個個臉上都藏不住喜色,見夜已深,青衣就把大夫客客氣氣送回了屋。
姚姒見人都退了出去,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跪坐在床邊,握起趙旆的手,把他的手心貼在自己的臉上。
「五哥,你聽到大夫說的話了嗎?咱們再加把勁,你要快一些醒過來,好不好?」她眼眶濕潤,她的臉貼著他溫熱的手心,覺得只有這樣才踏實。
「傻丫頭。」寂靜的夜裡,就見床上原本沈睡著的人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
姚姒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產生了幻聽,一時間腦子有些懵。
他的手卻撫上她的臉,指腹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
她一個激靈,胡亂抹了把眼淚,就著朦朧的燈光,就見他是真的醒了過來,立刻激動喚他。「五哥、五哥,你真的醒了嗎?」她還不死心,又揉了把眼睛,再瞧一遍。
她就是他的良藥,看到她真真切切出現在他面前,天知道他多麼感謝上天叫他遭這一回難。「擔心壞了吧?」趙旆望著她,嘶啞著聲音道:「我就知道,妳不是這麼無情的人,到底妳的心裡是有我的。」
該是怎樣的心心念念,才讓他醒來先不問自己的身子如何,而是與她這樣糾纏?姚姒滿心激盪,不知如何開口,想到先前自己的所作所為,只覺得無顏面對他,只能背過身道:「我去叫大夫來。」
他哪裡容得她走,拉住她的手不放。「大夫能治身卻醫不了心,姒姊兒,妳就是我的良藥。」
姚姒的眼淚瞬間洶湧而至,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全身如被人施了法定住似的,心跳得那樣快。
她隱忍的低泣都叫他聽在心上,一種令他目眩的喜悅浮在四肢百骸,他緊緊扣住她纖細的手。「姒姊兒,妳轉過身來。」
只聽到一聲輕嘆,她慢慢地轉過身。
他的手攀上她滿是淚痕的臉,包著紗布的手指那樣溫柔地劃過她腫脹的眼睛、消瘦的臉頰,再到她的雙唇,他呢喃了聲。「姒姊兒,乖,別再和五哥鬧了好嗎?」
姚姒無聲點了點頭,抬手也撫上他凹下去的臉、蒼白得沒有血色的唇。「五哥也是我的良方。」她往他額頭上親了親,朝自己的心口指了指。「沒了五哥,這裡空落落的。」
他眉梢眼底的喜悅似水波般漾在臉上,心底被莫名的東西填得滿滿的,以致令他懷疑這簡直是美到不真實的夢。他把她攬到懷中,叫她聽他的心跳聲。「妳聽聽,這裡跳得那樣快,這該不是在作夢吧?」
趙旆從來都在遷就她、寵著她,她都知道。
她親他的額頭,親的時候是懷著一股激動莽撞,情不自禁就說了那樣的話,現在才知道羞得厲害。順著他攬著的力道,臉頰挨著那層薄薄衣料,才聽到他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五哥不是在作夢。」她的眼淚慢慢浸濕了他胸口,她第一次知道,喜悅比悲傷更能叫人無法自控地流眼淚。「我這一生何其有幸,於芸芸眾生中遇到了你。」
她喃喃低語。「五哥待我的好,我都放在心上,以後再不跟你鬧小性兒,再不叫你替我擔心,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隨你。」
「姒姊兒,姒姊兒……」趙旆激動得無以復加,再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此刻內心的歡喜。「妳再親親我好不好?」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卑微的祈求,叫她終究不忍心。燈光下,她抬起頭,看到他比星星還要明亮的眸子,裡頭燃著灼灼的光,能叫人融化在那裡頭,她抬手覆上他的眼睛,不叫他看到她的羞怯。
她又輕又快如蜻蜓點水般親過他的額角,雙頰如飛霞映在臉上。
他哪裡能這樣放過她,趁她將將要抬頭時,他的手不輕不重按上她的頭,她的嘴就這麼對上他的唇。
姚姒驚得眼睛瞪得老大,他卻開始對她攻城掠地起來,探了舌頭在她的小嘴裡勾纏,令她羞得無地自容,一顆心彷彿要跳出來,整個身子微微顫抖著,她的身子軟軟地再無力支撐,雙手緊緊捉住他胸前衣襟。
他攬了她貼在自己身上,儘管身上傳來一陣陣的疼痛,卻統統丟在腦後,她的兩片小嘴又香又軟,他再不似第一次親她時那般生澀不得其法。
什麼叫唇齒相依,這種令人頭暈目眩又渴望想要得到更多的異樣感官刺激著他,他盡情地攫取著屬於她的一切,用力探索她所有的美好。
她想不到他會這樣對她,一口氣呼不出來也吸不進去,身子軟得像一灘春水,異樣的暈眩陣陣襲來,她想,她是喜歡他這樣待她的,只要他歡喜,她甘之如飴。
最後,他怕驚嚇了她,到底是萬分不捨地結束了這場狂野。他和她貼著,彼此都能聽到那如亂麻的心跳,都有些難為情。
寂靜的夜裡,只聽到海浪陣陣,遠處不知何時傳來了雄雞打鳴的聲音。她又羞又難為情還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拿袖子遮了臉,撐著軟軟的身子從他懷裡起了身。
趙旆一時大急,以為她惱了要走,沙啞著聲音大喊了聲。「姒姊兒,不要走,我……都是我孟浪了,我、我給妳賠不是。」
姚姒嚶了聲,斜倚身子轉頭微微一笑。「我不走,我只是,只是……」只是太難為情了,她一時間羞紅著臉,到底道了聲。「我去喊青衣喚大夫來,五哥的身子要緊。」說著,逃也似的掀了簾子出門。
趙旆在昏睡十幾天後終於清醒過來,青衣、海棠以及張順這幾個都是大大鬆了口氣。大夫給他把了脈,說只要外傷恢復得快,很快就可以下床活動。
青衣把大夫客氣地送出門,轉頭便吩咐人給月兒港送信報平安。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4/19上市的【文創風】400《暖心小閨女》3完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