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負蓁心(1)

第一章

馬車走了一個多月，總算來到青州地界。

時值盛夏，樹上蟬鳴熱鬧，聽得人昏昏欲睡。剛過護城河，馬車裡傳出一聲又嬌又糯的聲音。「阿娘，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嗎？」

繡金暗紋窗簾掀起了一角，剛露出一個圓潤精緻的下巴，便被人從裡面蓋住，嚴嚴實實地擋住裡頭光景，方才似雪的肌膚，有如曇花一現。

馬車裡一個婦人聲音道：「羔羔別亂動，到家再把簾子打開。」

車夫駕車駛入城門，來到主街道。青州比不得京城繁華，畢竟地方小，街道也不大寬闊。路上並肩行駛兩輛馬車便有些擁擠，車夫七拐八拐，總算順利地走出這個地方。到了城南路上的馬車就少了，這裡多是達官貴人居住之處，尋常百姓不敢貿然來訪。

兩岸柳樹成蔭，微風徐來，給燥熱的天氣添了不少涼意。

馬車裡，除了美貌婦人外，還有一個丫鬟和三個孩子，因為馬車寬敞，容納他們綽綽有餘。三個孩子都是冷氏所出，方才掀簾子的是大女兒謝蓁，今年剛五歲。

謝蓁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小小年紀便漂亮得不像話，粉妝玉琢、玉雪晶瑩，就像觀音蓮花座下的小玉女。她梳著花苞頭，頭上纏著攢絲小珠花，身上穿一件櫻色繡蓮花紋褙子，下襯一條百蝶穿花紗裙，配戴琺瑯五彩如意鎖，更顯得天真爛漫、嬌憨可愛。

這會兒她正持一柄翠羽扇，像模像樣地學冷氏搧風。「阿娘，我們什麼時候到呀？」

「再有一刻鐘吧。」冷氏摸摸她的頭道。

他們此次從京城過來，是為了與定國公府二爺謝立青會合。謝立青被外放到青州擔任知府，比他們母子早來一個月，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等著他們過來便是。

聽到只剩下一刻鐘，謝蓁彎起水汪汪的雙眸，振臂歡呼。「我們就快見到爹爹了！」

接著她扭頭看一邊的謝榮。「哥哥，你高不高興？」

謝榮平靜地嗯一聲。「高興。」

謝榮比她大五歲，比她成熟穩重得多，很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更不會像她一樣嘰嘰喳喳，跟個小麻雀一樣。

馬車下橋時顛簸了一下，正好把小女兒謝蕁驚醒了。

三個孩子湊在一塊兒有說不完的話，你一言我一句，很快到了謝府門口。

門前早已有人接應，為首的謝立青一襲青衫，身形挺拔，笑得滿面春風，往他們這邊看來。他身後跟著數十名奴僕，恭恭敬敬地低頭迎人，有幾個大膽的好奇地打量馬車，想看看知府夫人是何等容貌。

布簾掀起，先下來的是一位十歲左右的少年，身姿瘦長、眉目清雋，給人一種清貴之感。然後是冷氏抱著謝蕁走下馬車，眾人一見，少不得感嘆一句，這一家子模樣都生得極好。

冷氏年方三十，保養得當，脂粉淡佇，薄融酥頰，仍舊跟二十歲的姑娘一般。她穿著一條五色梅淺紅裙子，上穿一領密紗衫，懷裡抱著個三歲女娃娃。女娃娃五官精緻、唇紅齒白，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往門口一掃，尤為喜人。

最後伴隨著一聲嬌軟的「阿娘等等我」，一個小小身影由丫鬟牽著走下來。只見謝蓁提著裙裾蹦下腳凳，三兩步來到冷氏腳邊，仰著臉朝謝立青甜甜一笑。「爹爹。」

眾人眼前一亮，分明才五、六歲，便有絕色之貌。

端看她的五官，無一處不精緻，瓊鼻妙目、肌膚勝雪，彎著眼睛笑時，直把人心兒魂兒都勾去。小小年紀就美得這般驚心動魄，乍一看還有些妖孽，也不知是幸事禍事？

謝立青看到女兒高興得緊，一把將她舉高到頭頂。「羔羔想爹爹了嗎？這一路上乖不乖，可有聽阿娘的話？」

羔羔是謝蓁的乳名，蓋因她出生時身體不好，鎮日生病，小羊羔一般，讓人心疼又憐愛。

謝蓁格格地笑，一點也不害怕。「想爹爹，我很乖，有聽阿娘的話！」

一家團聚，謝立青把三個孩子擁入懷中，笑得合不攏嘴。他看向面前的妻子，伸手牽住她。「這一路辛苦妳了。」

兩人夫妻多年，感情非但沒有變淡，反而因為各種坎坷越來越深厚。一個多月不見美嬌妻，謝立青自然想得很，只是礙於眾人在場，一時忍住了。

跟隨父親來到堂屋，謝蓁一路好奇地左顧右盼。

院子統共三進，沒有定國公府大，但每處都透著精細，是謝立青仔細佈置過的。這裡比定國公府更有人味，謝蓁一眼就喜歡上了，她跟謝蕁繞著合歡樹跑了兩圈，笑聲不絕於耳。

謝立青跟著兩個孩子一起笑，冷氏寵溺地搖搖頭，讓謝榮前去制止。

謝榮把兩個妹妹帶回來，一手牽著一個。「別亂跑，免得一會兒摔了。」

謝蓁緊緊握住大哥的手，點了點頭，但她向來不是個安分性子，沒一會兒便掙開謝榮，跑到池塘邊看裡面五顏六色的鯉魚。

謝榮和謝立青管不住她，只有冷氏板起臉叫了聲她的名字，她才肯乖乖跟在大人後面。

生怕冷氏生氣，她上前握住冷氏的手，仰起小臉，嘴巴一扁，模樣可憐可愛。「阿娘，別生氣。」

冷氏縱是有再大的脾氣，看到這一幕心也都化了，女兒生得太可愛，真是想教訓都捨不得。她嘆一口氣，刮了刮她的鼻子。「阿娘沒生氣。」

聞言，謝蓁眼睛笑成兩彎小月牙，不過這次學老實了，一直跟著大人來到正堂，路上沒出什麼差錯。

府裡王管事讓人準備茶水，小孩子家家不喜喝茶，又特意另外備了糖蒸酥酪和幾份糕點。謝蓁跟謝蕁妳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一整碗，謝蕁砸吧砸吧嘴。「沒有家裡的好吃。」

謝蕁口中的家，是京城定國公府謝家。她還小，從京城來到另一個地方，轉不過彎來。

謝蓁毫不留情地戳穿。「那妳還吃這麼多？」

謝蕁脹紅了臉，說不出反駁的話，鼓起腮幫子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我餓了……」

謝蓁又從八仙桌上拿起一塊奶卷，遞給妹妹。「給。」

這一路雖不至於太辛苦，但也舟車勞頓，飲食不如以往精緻，三個孩子明顯都瘦了一圈。冷氏心疼，跟謝立青說：「先讓廚子準備午飯吧，別餓著孩子。」

謝立青沒有二話，讓王管事下去安排。因為擔心他們吃不習慣青州的菜式，特意請了一個京城的廚子做菜，口味還算正宗。許久沒吃一頓正經飯菜，三個孩子都吃了不少，就連謝榮也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飯。

冷氏欣慰不已，摸摸這個親親那個，愛得不知怎麼才是好。

用過午膳，幾個孩子都累了，謝立青便讓人帶他們回房休息。

冷氏不放心，便跟著一起去，順道看看後院情況如何。正房住謝立青和冷氏兩人，謝蕁和謝蓁住東次間，謝榮住西次間。除此之外，還有好幾間側房耳房，可以用作書房和繡房。

冷氏看過之後挺滿意的，屋裡都佈置好了，一應俱全，沒什麼需要她操心的地方。

到了新地方，謝蓁睡意全消，裡裡外外看了三遍，總算記住了新家的模樣。後來冷氏指派了兩個丫鬟把她和謝蕁帶到東次間，讓她倆先睡一會兒。謝蕁一沾枕頭便呼呼睡去，謝蓁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才安安靜靜地睡著。

冷氏把所有下人都叫到正房門口，一一清點完畢，算上她從定國公府帶來的丫鬟婆子，府裡統共有三、四十個下人。因為是剛置辦的院子，下人也都是新買的，前陣子沒有當家主母，規矩沒立起來。如今冷氏來了，他們知道不能再如以往那般鬆散，是時候緊一緊皮子了。

果不其然，冷氏把所有人的分內工作重新分配了一遍，又立下幾條規矩，讓他們各司其職，如有違背，嚴懲不貸。

冷氏本就是個嚴謹的人，不苟言笑，只有在丈夫孩子面前才會柔和一些。正因為如此，定國公府的老太太才不喜歡她，認為她天生一張刻薄臉，沒點福氣。其實不然，她不是刻薄，只是過於冷淡，常常給人一種孤傲之感。

偏偏謝立青就喜歡她這種冷傲，她在人面前冷漠，夜深人靜的時候，只有他知道她的熱情。夫妻倆許久不見，溫存了好長時間，若不是顧忌著三個孩子都在，動靜肯定是天搖地動。

更闌人靜，謝蓁忽地感覺天光大亮，一抹光亮破窗而入，她睏倦地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怎麼了？」

丫鬟雙魚也被驚醒，匆匆穿了鞋過來找她。「大姑娘？」

謝蕁還在睡，模樣香甜。謝蓁要下床，雙魚便伺候她穿上軟底繡花鞋，牽著她一同出屋。

來到屋外，才發現並非他們府裡亮燈，而是隔壁院子裡燈火通明。謝立青和冷氏也是匆匆披了衣服出來，讓下人去打聽發生了什麼事，莫不是隔壁家遭賊了？

謝立青剛搬來此處，平日忙著公務，跟附近人家都不是很熟。以至於現在冷氏問他隔壁住著誰家，他居然都答不上來。

不多時下人去而復返，把聽到的事說出來。「是李家的小公子病了，燒得厲害，李家正忙著給他找大夫呢。」

聽到並非遭賊，幾人都鬆一口氣。

謝蓁揉著眼睛回屋，睡意朦朧，迷迷糊糊地想，不過就是個發燒，居然這麼大張旗鼓，真是比她還要嬌氣。

隔壁李家的燈火一直亮到夤夜，遲遲不滅。

謝蓁睡眠淺，對光很敏感，稍微有一點動靜她就睡不著，這一路都沒休息好，好不容易到了青州，本以為能舒舒服服睡個好覺，沒想到滾來滾去大半夜還是睡不著。

兩個女娃娃睡一張床，謝蕁咕咕噥噥抓住她的手。「阿姊，我睏……」

她不再亂動，睜著眼睛到天明，一直到清晨才勉強睡著。

謝蕁睡得飽飽的，一早就起來了。扭頭一看阿姊還在睡，便扯了扯她的袖子想叫醒她，丫鬟雙魚來阻止。「大姑娘昨夜睡得晚，二姑娘聽話，別鬧大姑娘……婢子帶您去找夫人吧。」

雙魚是冷氏從京城帶來的丫鬟，她跟雙雁原本是冷氏身邊的人。到青州之後，因為怕謝蓁、謝蕁的丫鬟太小，不能成事，於是特意把她倆指派了過來，貼身照顧兩個女娃娃的起居。

一聽說阿姊沒睡好，謝蕁懂事得很，立馬鬆手不再鬧她，張開雙手要抱抱。「妳帶我去找阿娘。」

三個孩子裡，謝蕁最沒脾氣又最乖巧聽話，軟軟的嗓音配上她水汪汪的大眼，可愛得不行。雙魚替她穿上淺紅海棠紗衫，下面搭一條粉白挑線裙子，又穿上軟底織金繡鞋，這才帶她去正房。

冷氏昨兒被謝立青折騰到很晚，後來李家又出事，一晚上也沒休息好。謝蕁到時，她才剛從床上坐起來洗漱。

美貌少婦被灌溉之後，跟昨天有明顯的不同。眼波流轉，舉手投足之間嬌媚橫生，配上她一雙冷豔的眼睛，眼尾一掃，便有無數旖旎風情。

當然，謝蕁是不知道這些的，她從雙魚身上下來，撲到冷氏懷中。「阿娘，阿姊還沒醒！」

冷氏怕她磕到床腳，忙俯身接住她。「妳阿姊沒睡好，不許鬧她知道嗎？」

兩個閨女怎麼樣她是最清楚不過的。謝蓁跟她一樣睡得淺，反正到了青州之後不必再每日晨昏定省，倒不如讓孩子多睡一會兒。

謝蕁點頭如搗蒜。「我知道！」

冷氏輕笑，揉了揉她的小包子臉。

不多時謝榮也來到正房，精神飽滿，一看就是絲毫沒被昨天李家之事影響。

雙雀吩咐人端上早膳，有京城小點，也有青州特色早飯，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飯菜雖不如定國公府精緻，但卻豐盛許多，看得人食慾大開。

謝蕁想吃核桃酪，她人小腿短，坐在黃梨木椅子上根本搆不著桌子。「我要吃，我要吃……」

小傢伙急壞了，抓耳撓腮的樣子看得人忍俊不禁。雙魚見狀忙捧起核桃酪放到她跟前，一口一口地餵她，謝蕁心滿意足地瞇起眼睛，不再說話。

看了看外面的太陽，冷氏擱下碗筷，讓雙雀去看看謝蓁醒了沒有。沒一會兒雙雀回來了，對她搖了搖頭。

冷氏嘆一口氣，這一路沒少顛簸，她心疼嬌滴滴的女兒，既然目下安定下來，算了，就讓她再睡一會兒吧。

用過早膳，謝立青正好從外面回來。

他想起剛才在門口看到的一幕，不無唏噓道：「李家剛把大夫送走，看樣子他家孩子病得不輕。既然是鄰居，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是要有來往的。妳等下收拾收拾，同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冷氏正有此意，還在想怎麼開口，沒想到他自己先提了出來。她道：「總不能空著手去，我從京城帶了一些藥材，雖不是多名貴，但也是一番心意。」

謝立青連連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贊同。「庫房裡也有不少東西，一會兒讓王管事把鑰匙交給妳，妳帶人過去看看。」

冷氏點頭，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

謝立青環顧一圈，沒看到大女兒謝蓁。「羔羔呢？」

「昨兒被吵醒了，後來一直沒睡好，這會兒還睡著呢。」冷氏替他換下袍子，換上一身天青色柿蒂紋常服。

謝立青頓時心疼得不行，讓人別去吵她。「那一會兒別讓她去了，留在家裡好生休息吧。」

冷氏笑道：「再不醒就晌午了。」

「這有什麼？」謝立青對女兒是一等一的好，寵得沒了邊。「讓丫鬟好好照顧羔羔，若是醒了就給她做點東西吃。」

冷氏應下，聽說李家老爺鍾愛文墨，好結交文人，冷氏便從庫房裡挑了一個紫檀雕鶴筆筒，又選了幾樣京城流行的簪花釵鈿，準備送給李夫人當見面禮。

謝蕁聽說要去別家作客，歡喜得手舞足蹈。可惜阿姊沒有一起來，不然她一定會更高興。

因事先沒有遞拜帖，李家得知他們登門拜訪，頗為詫異，手忙腳亂地把人迎進府裡。

李家老爺李息清是青州豪商，主要經營茶葉生意，他家的茶葉在青州的地位舉足輕重。李息清是個精明的商人，一雙眼睛睿智深沈，好在他的笑容十分真誠，沒有讓人覺得不舒服。

李息清的夫人宋氏模樣溫婉，親切好客，把謝立青和冷氏請上座位，忙讓下人去準備茶水，見兩個孩子生得玉雪可愛，又讓人去拿點心果子招待。

冷氏從丫鬟手裡接過藥材。「昨日貴府燈火通明，今早讓人一打聽，才知是小公子病重。正好我這裡有個治頭疼腦熱的藥方，只消熬煮喝三回，第二天便能退熱。」

宋氏受寵若驚，忙讓丫鬟接下來。

按理說他們這些個清官都不願與商人打交道，雖然知道隔壁住著新上任的青州知府，但他們一直沒好意思拜訪，沒想到對方卻先來了。

冷氏又讓丫鬟把見面禮送上去。「來得匆忙，沒有準備什麼好東西，二位不要笑話。」

宋氏連說不會。「這些東西都是青州買不來的，夫人有這份心意，是民婦一家的福分。」

兩家人就這麼說起話來，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

眼看快晌午，冷氏擔心謝蓁一個人在家，正準備告辭，便見外面一個婆子打扮的婦人進來。「婦人，小少爺醒了！」

宋氏也是個疼孩子的，當即站起來。「如何？燒退了嗎？」

婆子回答道：「還是有些發熱，剛才還說了幾句胡話。」

這下宋氏有些急了，燒了一天一夜，沒得把腦子燒壞了？她坐立不安，想過去看看，又怕怠慢了知府一家。

冷氏看出她的為難，把謝蕁、謝榮叫到身邊，通情達理道：「孩子要緊，宋夫人還是先去看看吧，正好我們也該告辭了。」

宋氏到底著急孩子，沒有多挽留，送走謝家一家後，三步併作兩步往後院走。

孩子果真沒退燒，宋氏急得團團轉，想起冷氏送的那一副藥方，趕緊讓人煎了端上來，但願能救孩子一命。

謝立青一行回家後，才發現謝蓁早就醒了。

小姑娘坐在垂花門臺階上，托腮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她初來乍到青州，心裡總歸有些不安，雙魚在旁邊勸了很久，她依然不肯回去，直到望見父母兄妹，她才歡喜地站起來，脆生喊道：「阿娘，阿爹！」

冷氏遠遠地看到她，那孤零零的小模樣讓人心裡一抽，忙上前把她抱起來。「羔羔怎麼坐在這裡？」

她噘嘴道：「你們去哪兒了？怎麼把我一個人扔下了？」

冷氏跟她解釋。「我們去了鄰居李府一趟，妳方才還睡著，便沒讓人叫醒妳。」

謝蓁得知事情緣由，不再如剛才那般低落，至於去了誰家……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孩子家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跟謝蕁、謝榮玩成一堆。三個孩子裡數謝蓁最調皮，笑聲最清脆，她彎起眼睛笑時，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估計也沒人捨得拒絕。

幾日之後，李氏夫妻攜小公子李裕拜訪謝府。

冷氏在前面會客，謝蓁想帶著妹妹過去看。「阿蕁，我們也到前院去吧。」

謝蕁沒什麼興趣，蹲在一棵樹底下刨蚯蚓，頭也不抬。「我不去，哥哥說我挖到蚯蚓，就帶我去釣魚。」

謝蓁跺腳。「釣魚有什麼好玩的？」

謝蕁抬頭。「前院有什麼好玩的？」

兩人大眼對大眼，謝蓁孩子氣地哼一聲。「那我自己去了！」

說著不管謝蕁，牽裙便往前院走去，雙魚搖搖頭，無奈地跟上。

第一章

馬車走了一個多月，總算來到青州地界。

時值盛夏，樹上蟬鳴熱鬧，聽得人昏昏欲睡。剛過護城河，馬車裡傳出一聲又嬌又糯的聲音。「阿娘，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裡嗎？」

繡金暗紋窗簾掀起了一角，剛露出一個圓潤精緻的下巴，便被人從裡面蓋住，嚴嚴實實地擋住裡頭光景，方才似雪的肌膚，有如曇花一現。

馬車裡一個婦人聲音道：「羔羔別亂動，到家再把簾子打開。」

車夫駕車駛入城門，來到主街道。青州比不得京城繁華，畢竟地方小，街道也不大寬闊。路上並肩行駛兩輛馬車便有些擁擠，車夫七拐八拐，總算順利地走出這個地方。到了城南...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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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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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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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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