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氣臨門（5）

第一百二十四章

葛石娃留在鋪子裡，當天，張義和阿安便把自己的被褥抱到隔壁，連同那三個小夥計和葛石娃的，也都安排妥當。

看到兒子離這麼近，葛玉娥心情極好，也不再黏著葛石娃，反倒在九月後面跟進跟出。

九月頓時不習慣起來，她發現葛玉娥看她的眼神有些發直，不由想起之前葛玉娥那一句「經典」的話──「她的命是我的。」

不會是真想跟她索命吧？九月平白無故一個冷顫，不行，這樣下去葛玉娥非得又犯病不可，得找些事讓她做。

當即，九月讓人去布莊買了許多紅碎布和布頭。

「玉姨，妳會裁縫嗎？我最近需要很多小袋子，幫我做一些好嗎？」

「會。」葛玉娥眼中流露一絲歡喜，點點頭。

「那好，這些就交給妳了。」九月把東西給她，又給了一個樣品。

葛玉娥歡天喜地的端著布袋坐在房門口做事情去了，她現在就住在舒莫房間隔壁。

九月見狀，心裡還是忍不住嘆口氣，顯然葛玉娥的舉止和正常人還是有點差距的，只能慢慢來了。

安頓好葛玉娥母子，九月繼續忙碌，她先找了魯繼源，訂了一批小盒子，用來裝福袋用，既然想要別人口袋裡的銀子，總得花些本錢把福袋包裝精美些，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商品自然也看包裝。

齊孟冬的動作也迅速，第二天就派了人過來交接鋪子、打掃、布置、採購。

其他幾間也都漸漸有了鋪子的模樣。

十幾間鋪子除了齊孟冬那間，另外還租出七間，餘下的，都是楊進寶和吳財生招了人手開辦的，而且沒有一間鋪子的買賣是重複的。

張義和阿安也被安排出去，一人管一家鋪子。

很快地，萬事俱備，只等著明日初一開門大吉了。

做好最後一遍檢查的楊進寶和吳財生到了祈福香燭鋪的院子裡，九月把這幾天晚上做出來的福袋裝盒交到他們手裡。她試了無數次，用香浸泡過的袋子，香味有些太濃，有心人一聞就知道，也不妥，所以她試了許多次，便把調和好的香粉混入朱砂中，再畫成符，果然便好了許多。

全部畫好後，又分類進行熏香，於是連那符紙也有了淡淡的香味。

除此，九月還運用了遊春教她的小把戲，在符紙上動了手腳，若是有人拆開袋子取出裡面的符紙，符紙一見光，上面的符紋就會消失，相信如此也能有些震懾的效果吧？

「四姊夫，這幾個用的是安神香，這幾個是驅蟲香。還有幾個是專門為婦人準備的，有孕求安胎的是這兩個，若是求子的，是這兩個。」九月手指劃過最後兩個時，表情有些不自在。「上面都有記號，姊夫可得看好，莫發錯了。」

楊進寶和吳財生聽得很認真，把九月說的記號一一記下。

「記得告訴他們，切莫打開袋子取出符紙，打開便會失效。」九月眨眨眼叮囑道。

「為何？」楊進寶好奇地問。

「防盜版呀。」九月咧咧嘴，防盜版是其一，增加神秘感是其二，她就不信沒有人不會對這符紙好奇，想研究看看的。

楊進寶和吳財生相視而笑，無奈地搖搖頭，帶著東西離去。

五月初一卯時未到，天尚未亮，九月便聽到樓下開始熱鬧，她隨即便起身，洗漱收拾妥當，到了鋪子裡，張信等人已經收拾好了。

每間鋪子前都掛著紅燈籠──自然來自棺材鋪旁邊的燈籠鋪，那鋪子的掌櫃年近七十，紮了一輩子燈籠，子輩卻沒有能傳他手藝的人，孫輩也是勉強，不過如今他的曾長孫，十二歲就頗有天分，於是他就動了心思，開起鋪子，一來傳手藝，二來是想給他的曾長孫鋪路。

巷子裡長長兩排紅燈籠，紅紅的薄紙上都寫著「祈福巷」三字，此時全部點起，倒頗有幾分氣勢。

「早。」九月一回眸，就看到齊孟冬一身白衫從對面出來，便打了個招呼。

「妳這麼早起來做什麼？」齊孟冬緩踱了出來，笑著問道。「又不用像我需要坐堂，完全可以日上三竿再起來嘛。」

「醒了就起來了。」九月淡淡一笑，打量齊孟冬一番，打趣道：「你這副打扮，是想用美男計招攬客人嗎？」

「開門頭一天，總想博個好彩頭嘛。」齊孟冬也沒在意她的取笑，反而順著話調侃起九月來。「如何？能招攬九月姑娘來捧場不？」

「成啊，互捧。」九月挑眉回道。

「那算了，妳來我這一家，我還得逛遍那麼多家，不划算。」齊孟冬轉頭看了看巷子，搖搖頭。

「知道就好。」九月輕笑，看了看他身後的鋪子。「就你一個坐堂嗎？那初五怎麼辦？」

「自然不會就我一個的，我每月只坐三天。」齊孟冬搖頭。「我要是天天坐在這兒，遊少丟下的那堆事妳來管？」

「你不怕我辦砸的話，可以試試。」九月眨眨眼，她知道，齊孟冬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不可能真的把事情扔給她去做。

「你們家不是有位大夫嗎？為何還要專門請我去大祈村呢？」齊孟冬嘿嘿一笑，轉移話題。

「人家是太醫，我哪請得動。」九月想起文太醫，也有些無奈。

「妳要是想，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齊孟冬是知道郭老底細的，他聽到九月說起太醫，以為九月已經知道郭老的身分。

「你太高看我了。」九月撇撇嘴，搖搖頭。「就是不知道我這點薄面能否請得動齊大夫呢？」

「九月姑娘開口，小的焉能不從？」齊孟冬抱拳，算是給了明確的回答。

兩人笑談一番，便看到葛根旺一家已經到了一旁開始擺攤，九月朝齊孟冬揮揮手，跑過去幫忙。

楊進寶沒有把祈夢的鋪子租給別人，而是由他們統一經營，如今賣的是文房四寶。

不過，葛根旺為了不防礙做生意，一家人出攤便走了後門。

九月幫他們支好攤子，才回鋪子吃早點，待她再出來時，只見鋪子裡站滿了人，買香的、買燭的，還有站在後面觀望的，不由嚇了一跳，今兒又不是香燭鋪開業，哪來這麼多人呢？

張信看到她出來，忙上前說道：「東家，他們有不少都是衝著福袋來的。」

「一會兒楊掌櫃和二掌櫃來了會安排福袋的。」九月點頭，讓張信去後面把幾個夥計也喊來幫忙，免得出現順手牽羊的事。

「祈姑娘。」九月一出來，就有人注意到了，只不過看她在和張信說活，才沒有過來打擾，等到她出了櫃檯，馬上有人圍了過來。「聽說今兒會發福袋，不知怎麼發呢？」

「不好意思，這件事我已經交代給楊掌櫃和二掌櫃，一會兒他們會來向諸位解釋的。」九月含笑說道。「還請諸位見諒，我得去其他鋪子看看了。」

眾人一聽，忙紛紛讓道。

九月走出香燭鋪，她看到齊孟冬的藥鋪還算清靜，便打算過去坐坐，剛剛走了兩步，巷口來了幾個人，攔住去路。

「祈姑娘。」九月還沒決定要不要退讓，那兩個中年男子便走過來，其中一個瘦些的朝她笑著點點頭。

「兩位是？」九月福了福身，疑惑地打量兩人。

「前日便聽聞祈福巷即將開業，沒想到竟在這兒遇到祈姑娘，難道這『祈福』二字，出自姑娘？」瘦男子身穿錦衣，氣度雍容，看著九月的目光裡隱隱透著興趣，同時也隱藏著某種精明。

「不過是巧合而已。」九月與他們不熟，又不知道他們的身分，便不想多說什麼。

「遊少的鋪子，用的卻是姑娘的名字，不知姑娘與遊少有何淵源？」另一個略高胖的男子搖著扇子，笑咪咪地插嘴。

九月心裡一凜，他們怎麼知道這兒是遊春的鋪子？

「這位老爺說的遊少可是遊春公子？」九月微微一笑，客氣問道。

「沒錯，正是遊春遊公子。」胖男子點點頭，那模樣倒像極了愛笑的彌勒佛。

「小女子倒是與遊公子有過幾面之緣。」九月笑道。

「那還是因齊公子才結了這段緣，兩位想來也知道這巷子之前的凶巷之名吧？偏小女子命硬，鎮得住這凶巷，無奈家境貧寒，撐著一間鋪子已是勉強，想撐起一條巷子卻是極其困難，便是因齊公子之故，遊公子對這巷子起了興趣，才有了今天的合作。掛『祈福』之名，不過是因為小女子的命格罷了，說來慚愧得很，小女子沒有出什麼力，卻平白揚了名。」

這番話倒也合情合理。

「原來如此。」兩位男子點點頭，看樣子倒是信了。

「林老爺、郝老爺。」齊孟冬在鋪子裡瞥見九月對上了這兩人，匆匆迎了出來，笑著給兩人行禮。「兩位大駕光臨，祈福巷蓬蓽生輝，孟冬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齊老弟客氣了。」林老爺便是那瘦些的男子，看到齊孟冬，笑得很開心，親暱地伸手搭上齊孟冬的肩，目光曖昧地看向九月。「齊老弟有心了，我還納悶你為何把藥鋪開在如此偏僻的小巷呢，原來……哈哈，高！」

「林老爺見笑了。」齊孟冬嘿嘿一笑，看了九月一眼，退後一步請兩人入內。「兩位老爺，裡面請。」

「好。」林老爺點點頭，朝後面的下人揮手。「來人，給祈姑娘備禮，恭賀開門大吉。」

「多謝。」九月有些猶豫，看到齊孟冬朝她點頭，便順勢福身道謝，招手讓鋪子裡的夥計接下禮物。

兩人把齊孟冬和九月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不由哈哈大笑，和齊孟冬勾肩搭背地進了藥鋪。

「沒想到林老爺和郝老爺也來了，那藥鋪的東家不簡單哪。」有些眼力的圍觀者驚呼道。

「林老爺是鎮上首富，那郝老爺是誰？」不明就裡的觀眾納悶地問。

「鎮上最大的糧商就是郝家，你連這也不知道嗎？」立即有人解釋。

康鎮首富？最大的糧商？九月看著藥鋪，目光閃了閃，心裡暗暗警惕，讓夥計收好禮物，便往巷子裡走去，她得去找楊進寶和吳財生，讓他們留意一下這兩人。

楊進寶和吳財生沒在一處，九月先尋到楊進寶，他正在文房四寶的鋪子裡，一條街經營不同店鋪，總有受歡迎和不受歡迎的，像這文房四寶，便只有幾個顧客，還是給家裡孩子啟蒙買筆墨來的，進項並不多，而這鋪子對面是麵館，生意便好很多，可以說是門庭若市。

九月向楊進寶提了林家、郝家的事，叮囑楊進寶留心，便繼續往巷尾走，越到後面越是冷清。

阿仁、阿貴今兒也打扮得極整齊，守在棺材鋪裡，張義管著壽衣鋪子、花圈鋪子，阿安管的自然是別的。

看到九月，阿仁、阿貴出來打了個招呼。

九月含笑聊了幾句，就進了壽衣鋪，這鋪子裡賣的自然不會只有壽衣，而是涉及所有葬禮要用的。

張義被派到這兒倒也安然，並沒有任何不滿，看到九月，還高興地上前招呼。「東家。」

「張義，你知道林家和郝家嗎？」九月點頭問道。

「知道，林家是鎮上最有錢的大戶，聽說還有位在京都為官的親戚。郝家與林家是兒女親家，平日親近得很，許多郝家的生意還有林家支持呢。」張義好歹也是在康鎮長大，如今手裡又撐著一條情報網，對這點事還是清楚的。

「嗯，你尋兩個機靈的人，留意一下他們，千萬當心。」九月對林家、郝家的關係不感興趣，只是她在面對兩人時感覺不舒服，心裡有些戒備。

「是。」張義沒有任何異議地點頭。

九月如今也極看重張義的能力，見他應下後，心裡才一鬆，轉身出去，緩步回到香燭鋪。

此時，辰時將近，楊進寶和吳財生都已經到齊，準備開業儀式。

九月不願意出面，對外便由他們兩個處理，不過今兒祭土地公的頭炷香，卻還是得她來領。

巷口已經由夥計擺上香案，張信親自取了三枝最大的香點燃遞到九月手裡。

九月居中而站，楊進寶和吳財生等在一邊。

九月沒有主持過這樣的祭禮，不過吉祥話她還是會說的，無非就是祈求土地公保佑家宅平安，財神爺賜福賜財罷了。

九月像模像樣地說罷，三拜之後，鄭重地上香，退下後又是三拜，那震天的炮竹聲便在巷頭巷尾齊齊響起。

巷口巷尾聳立的「祈福巷」匾額也隨著紅布的扯落，亮於人前。

香案撤去，香燭鋪裡等候的人頓時顯得急切起來。

接下來該發福袋了吧？

「諸位，今兒祈福巷初開業，也是第一次發福袋，我們東家感激諸位捧場，今兒這福袋將免費贈與諸位。」楊進寶笑容滿面地朝眾人抱拳。

「太好了！」

眾人頓時譁然，今天免費呢。

「不過，」楊進寶話鋒一轉。「之前貼出的告示說，每月初一、十五本鋪都會發送福袋十枚，今兒自然也不例外。這十枚福袋，如何贈送自然也是個大問題。」

明擺著就是僧多粥少嘛。

「才十枚，這不得搶啊？」眾人有些躍躍欲試。

楊進寶等他們安靜下來後，繼續含笑說道：「今天這十枚福袋裡，有四枚安神符、四枚平安符、兩枚安胎符、兩枚求子符，哪位若是有意，那麼在本巷花銀子的時候，記得在鋪子裡留下姓名，只要正午時加起來的花費排名前十，這十枚福袋就是這十位貴客的。」

誰花錢最多就給誰？九月不由莞爾，她還在發愁怎麼分發這些福袋呢，他們就想出這樣的高招，廣告、效益都有了，只是這福袋真的能讓人搶著花錢嗎？

九月有些不確定了。

楊進寶給九月的驚喜遠遠不只是這樣。

「除了這十枚福袋之外，我們東家還說了，排名前百名的，我們都將贈送一張名帖，以後持名帖者在本巷購買東西可享優惠。

「前三十名，可享一成半的優惠。也就是說，你在本巷任何一間鋪子買下單件價值一百兩的東西，只需付八十五兩便可。三十名後到前五十名，可享一成優惠，其餘的則享半成優惠。此名帖僅限今日發放，正午時為限，還請諸位多多捧場。」

折扣價啊……九月笑得兩眼彎彎，她這姊夫不簡單呢，要不是知道他是如假包換的古代人，她都要懷疑他是穿越來的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葛石娃留在鋪子裡，當天，張義和阿安便把自己的被褥抱到隔壁，連同那三個小夥計和葛石娃的，也都安排妥當。

看到兒子離這麼近，葛玉娥心情極好，也不再黏著葛石娃，反倒在九月後面跟進跟出。

九月頓時不習慣起來，她發現葛玉娥看她的眼神有些發直，不由想起之前葛玉娥那一句「經典」的話──「她的命是我的。」

不會是真想跟她索命吧？九月平白無故一個冷顫，不行，這樣下去葛玉娥非得又犯病不可，得找些事讓她做。

當即，九月讓人去布莊買了許多紅碎布和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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