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娘好威（3）

第五十九章

柯至雲幫允瓔解了船繩，把船推離岸邊後，便和烏承橋兩人在前面清點貨物。

允瓔只管負責搖船。

船到了之前喬家船消失的地方，柯至雲便指著右邊示意允瓔轉道。

行出沒多久，便看到喬家那條大船停在一處埠頭，船上有幾個家丁守著。

允瓔沒有停留，飛快地駛過，前面的路果然不寬，恰恰足夠漕船行過，稍大些的確實不適宜。

在柯至雲的指點下，船駛進城，河道彎彎，兩岸漸漸出現白牆青瓦的人家，看著那些半掛在水面上的人家，允瓔立即想到了江南水鄉。

船上的貨已經清點出來，烏承橋洗淨了手，面朝著西北方向坐著，神情淡淡。

「瞧，那邊最大的院子就是喬家的。」柯至雲談成了生意，心情極好，指著西北方一處高高的樓介紹道。「據說那樓是喬大公子的手筆呢，當年他不過十七歲，市井流傳，喬大公子建此樓是為了廣收天下美人，哈哈，那些人想法太過庸俗，喬大公子又豈是那等膚淺之人。」

柯至雲對傳說中的喬大公子很推崇，言語間盡是佩服。允瓔只覺得好笑，他連喬大公子是誰都不知道，居然稱讚不斷。

她抬眸，看了看安靜的烏承橋，又看了看那高樓。

那樓其實也不過四層樓，只是周圍的院子、房子最高不過兩層，那四層樓房便顯得鶴立雞群般顯眼。

「喏，那兒是清渠樓。」柯至雲又指著另一個方向說道。

允瓔好奇，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邊也有一幢樓房，高高的與喬家高樓遙相呼應。

「現在妳看到了吧？」柯至雲指著清渠樓，笑道：「據說喬大公子心儀清渠樓的仙芙兒，為討其歡心，特建高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柯至雲哪裡知道，他口中的喬大公子就是他身邊的烏承橋，本著滔滔不絕的敬仰，喬大公子混跡花街酒巷的各種壯舉也被一一揭露在允瓔面前。

什麼長年包下清渠樓的頭牌仙芙兒啦，什麼清渠樓所有豔姬都是喬大公子的腳下臣啦，什麼為了捧某樓的新豔名角與人大街上設下豪飲宴啦。

種種種種，數不勝數。

烏承橋的臉，漸漸黑了下來，他一動不動看著前面景色，卻不知為何，他並沒有主動打斷柯至雲的話。

允瓔初時只是好奇，雖然聽到仙芙兒時，也有著小小的酸意，可她知道，那是她來不及參與的往事，然而隨著柯至雲例舉的壯舉越多，她便越笑不出來了。

允瓔抬眸，看著烏承橋，心裡五味紛雜，一時也忘了打斷柯至雲的話匣子。

這柯至雲倒是真對喬大公子上心，各種趣事說得很詳細，只差沒把喬大公子幾歲斷奶、幾歲尿床的事都數了出來。

河道彎彎，兩岸白牆青瓦徐徐倒退，船隻慢慢穿過橋洞，拐過小街河道，來到高高的清渠樓前。

允瓔收回心緒，烏承橋的種種，等閒下來兩個人的時候再慢慢討論，眼下，還是正事要緊。

「慢點，就停這兒。」柯至雲也總算停下了話茬兒，抬頭看了看清渠樓，指引允瓔停穩船，一邊介紹道：「這兒是清渠樓的偏院，平時採購東西都是從這兒進的，青嬤嬤答應借我們的小院就在一旁，很方便的。」

允瓔抬頭，眼前的門楣倒是不高，看著也與尋常人家的院子差不了多少，之前看到的高樓還在左前方，那邊倒是裝飾得古樸雅致。

因為柯至雲一路的話，允瓔對這清渠樓既好奇又排斥，打量幾眼，便放開了船槳往船頭走。

這時，柯至雲已經拴好船，跳上岸去，站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看著烏承橋和允瓔說道：「你們先歇會兒，我去叫人搬東西。」

說罷，就跑進了那敞開的門。

烏承橋依然一動不動，抬頭看著清渠樓發呆。

允瓔見狀，心裡的煩悶又添了一層，走向他的腳步停了下來，剛剛想過去打趣他幾句的念頭也被擊得粉碎。

「邵姑娘，」唐瑭從門內大步走了出來，唐果卻沒見蹤影，他滿臉笑容地打招呼。「烏兄弟，你們來了。」

允瓔側頭看了看烏承橋，見他只是朝唐瑭點點頭，卻沒有說話的意思，不由皺了皺眉，回頭對唐瑭笑道：「雲大哥剛剛進去，遇到你了沒？」

「他去找青嬤嬤了，一會兒就出來。」唐瑭有些奇怪地看看烏承橋，上了船，關心道：「烏兄弟，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臉色這樣差。」

「嗯，有點。」烏承橋淡淡應道，撐著木棍站起來，轉身往船艙挪。「你們看著辦吧，我先去躺會兒。」

「我扶你。」允瓔走過去，想試著和他溝通一下。

「不用了，妳幫他們一起吧。」烏承橋卻避開她的手，頭也沒抬地往船艙去了。

允瓔心裡又是一悶，什麼嘛，她還沒說什麼呢，他倒是先給她臉色看了，好吧，算她多管閒事。

「唐公子，聽說這兒能供給我們免費的庫房，這事靠譜不？」帶著一絲氣性，允瓔不理會烏承橋，逕自向唐瑭問起她關心的正事。

「我覺得應該靠譜。」唐瑭點頭。「不過借用他人的終究不太好，我到時候再另外尋摸一下，儘量找個便宜又方便的院子，那樣我們到了這兒也不用住客棧，還能存放東西，一舉兩得。」

「我覺得最好在碼頭那邊找，興許還是一舉數得的事呢。」允瓔說起她的想法，倒是暫時忘卻心裡的煩悶。「碼頭上有四面八方來的客人，我這幾天在那邊，看到其中還有不少的貨船行商，倒是想到一個主意，也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

「哦？說來聽聽。」唐瑭驚訝地看著允瓔，好奇地問：「什麼想法？」

「我們既然是做各個地方的特產，興許除了我們自己去收集之外，還可以在泗縣碼頭設一個點，收附近的便宜特產，也可以收外來的特產，這樣再轉賣出去，或多或少能賺些差價，還有我們也可以替人代銷、代收貨物，賺個中人費……」

「好主意！」唐瑭聽著聽著，眼睛一亮，看向允瓔的目光熠熠生輝。「邵姑娘好心計，居然能想到這樣妙的主意，我覺得可行！大可行！」

又是好心計……允瓔頓時哭笑不得，想來唐瑭說的意思和她想的不一樣吧。

「等這些貨安置好，我便去碼頭找，銀子的事，多了不敢說，千兩以下，我還能墊得起。」唐瑭細細琢磨著允瓔的話，越想越興奮，連連說道：「我們還能招攬運送貨物的買賣，替人送貨，這樣還能多賺一筆。」

「這樣一來，僅僅只是我們一條船可不夠。」允瓔說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想到陳四家的以及田娃兒等人。

「這個沒問題，我們可以招集船隊。」唐瑭笑著搖頭。「邵姑娘可有相熟可靠的船家？」

「有。」允瓔立即點頭。

「好，等我們收到這邊的銀子，就馬上行動，妳和烏兄弟就專門負責船隊的事吧，庫房交給我，我會盡全力做到邵姑娘所說的，外面接買賣的事，就由雲哥負責。」

「好。」允瓔頗有些意外，這洛城唐家莫非也是商戶大家？要不然就是這唐瑭有經商的天分，居然一點就透，甚至有些思考比他們更周全、詳細，三言兩語間，他們幾人的責任便這樣確定了，她和烏承橋管著運輸，柯至雲負責銷售，唐瑭主管大局調度。

對此，允瓔頗為滿意。

她個人不懂生意經，而烏承橋過去但凡對自家生意上點心，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所以他們兩人都不合適主管生意。說到銷售，烏承橋這張臉是不宜抛頭露面的，至於她，銷售倒是沒問題，但這兒是古代，她一個姑娘家到處跑難免不便，像錢發這類的事情，必不可少。

而運輸卻不同，田娃兒等人都是熟識的，為人實誠，也極照顧他們，有他們在，許多事情，她都能省心省力。

說話間，柯至雲回來了，跟他一起的還有一位身材曼妙的美少婦。

她沒有身穿允瓔想像中的似透非透的薄紗，而是一襲青色錦衣裹身，長髮高綰，點綴著少許玉飾，簡簡單單，卻是大大方方。

她緩緩而來，一雙丹鳳眼流連顧盼，某種風情自然而然地流露，看到允瓔時，遠山眉微揚，目光便鎖在她身上，一番掃視之後，紅潤的唇一扯，唇角揚起漂亮的弧度，糯糯軟語吐口而出。「好清秀的姑娘，怎麼稱呼？」

「這位是邵姑娘。」柯至雲笑道，看了允瓔一眼，回頭對美少婦說道：「青嬤嬤，人家可是良家小娘子，妳可別打她主意。」

「我讚她一聲，就是打她主意了？」青嬤嬤白了柯至雲一眼，一舉一動都流露著風情。

「青嬤嬤向來正直，自然不會做那樣的事。」唐瑭在邊上捧了一句。

「小瑭子，你又錯了，青嬤嬤我管著偌大的清渠樓，你說，身為泗縣第一花樓的嬤嬤，我與正直能沾邊嗎？」青嬤嬤抿嘴一笑，纖纖玉指便戳向了唐瑭的額。「說起來，還是喬大公子瞭解我，他就從不說我正直，也知道我從不做逼良的事，只可惜，少年早逝啊……唉，自他走了以後，我這清渠樓的銀子，每月最起碼少這個數啊。」

只見青嬤嬤伸出三根凝脂般的筍指，在唐瑭面前晃了晃便放下去。

允瓔一愣，三千？

「三萬兩……有他在，我們樓的姑娘們就是不接客，也足以安枕無憂了，可現在……」青嬤嬤長吁短嘆，很是遺憾。

「青嬤嬤放心，等我們有了銀子，這房租自然還是要貼補妳一些的，不過我們可不是喬大公子，一擲千金的事實在有心無力，青嬤嬤到時候可莫要嫌少。」唐瑭笑容滿面地接話。

「有你這句話就行了。」青嬤嬤收起傷感，抿嘴一笑，目光打量允瓔的船，指著那些酒罈子說道：「先來一罈解解饞唄，自那次買下那番商的果酒之後，我們再沒找著過品味那麼純的果酒了，你們這個還不錯。」

「這有什麼問題。」唐瑭笑著點頭。

柯至雲已經上了船，挑了一個大罈子拎在手上，重新回到岸上，把罈子遞給青嬤嬤。

「不幫我送進去？」青嬤嬤瞪著柯至雲，紅潤的唇嘟了起來，看起來煞是誘人。

「當然送，我以為妳要先喝一口嘛。」柯至雲嘿嘿一笑，收回了手。

「那走吧，我帶你去小院看看，找人給你們搬貨。」青嬤嬤說罷，轉頭朝允瓔笑了笑。「小姑娘，要不要進去坐坐？」

「謝謝青嬤嬤，我還是不進去了。」允瓔客氣地謝絕，她不喜歡這清渠樓，更不喜歡聽裡面的人說喬大公子如何如何，還是不進為好。

青嬤嬤嫣然一笑，扭身走了。

柯至雲抱著酒罈子殷勤地跟在後面。

「唐公子，怎麼沒見唐果？」允瓔有些奇怪。

「她跟妳初學了些做麵的技巧，就跟人較上勁兒了，這會兒正在裡面廚房呢。」唐瑭無奈地一笑，連連搖頭。「這清渠樓有位廚娘很會做麵，唐果吃了一次，就不服氣了，所以……她素來會惹禍。」

「還真是難為你了。」允瓔忍俊不禁，她甚至能想像到唐果叫囂著不服氣的情景了。

兩人站在船頭閒聊片刻，柯至雲便帶著人回來卸貨了。

他帶的應該都是清渠樓看家護院的壯漢，所以沒多久，一船的貨便全清了下去。

「邵姑娘，你們真不出來歇歇？」柯至雲關心地問道。「這小院暫時歸我們使了，不會有別人來的。」

「不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藤五加和紅菇這些買賣，宜早不宜遲，要是被旁人知曉，以後這價只怕會跌下去，我們還是早些去運幾批。」允瓔搖頭，那些又不是什麼稀罕物，只要有心就能找到，所以她得把握商機。

「好，到時候妳直接送到這兒吧，我抓緊去尋庫房。」唐瑭點頭，也不留允瓔。

「為什麼要另尋庫房？這兒不是挺好的嗎？又不用花銀子。」柯至雲奇怪地問，顯然他壓根兒沒把之前烏承橋說的話放在心上。

「雲哥，這是邵姑娘的意思，我覺得挺好的，一會兒我與你細說。」唐瑭笑道，朝允瓔點點頭。「邵姑娘，烏兄弟有些不舒服，妳最好帶他去看看郎中，醫館就在那邊，順著河左拐，很快就能看到返春堂的。」

允瓔點頭。

「還有這些，妳帶著，陶伯那兒已經說好的，他會準備酒。」柯至雲從懷裡取出幾張銀票。「隨時去隨時準備著的。」

允瓔接過看了看，一共三張百兩的銀票，她點點頭，收了起來，看似放進錢袋裡，實際上卻是扔進空間，只有在那兒，才是真正的安全。

「妳當心些。」柯至雲叮囑了一句。

「放心吧。」允瓔失笑，誰能從空間裡盜走東西？想了想，她對柯至雲和唐瑭說道：「陶伯那兒的酒罈子都是一般的，我們或許可以訂製一些精美的陶瓶，把酒裝進去，再配上錦盒，相信那價格……」

「我們這就去辦。」唐瑭立即點頭，連質疑的目光都不曾有過。

允瓔告別了他們，緩緩控著船，順著原路離開。

到了唐瑭說的河道分岔口，允瓔瞄了一眼，不遠處果然高高掛著返春堂的店旗，她停了下來，快步走到船艙口，對裡面的烏承橋喊了一聲。「相公，那邊有醫館，要去看一下嗎？」

她倒是隱約猜到烏承橋不舒服的原因，想必是聽了柯至雲的話，觸景生情了，所以這會兒她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淡，甚至還帶著些許刻意。

「不用。」烏承橋聞言，倒是坐了起來。

「不舒服不去看郎中？」允瓔皺眉。

「我們回去吧。」烏承橋搖頭，眉頭深鎖。

好吧。允瓔盯著他看了一眼，點頭起身，心情受到他的影響。

接下來這一路，允瓔自顧自地在船尾搖船，也沒再過去，而烏承橋也一直呆在船艙裡。

船離開泗縣外的碼頭，順著河道，在天黑前，允瓔尋了隱蔽的地方停下來。

烏承橋依然在船艙裡發呆，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第五十九章

柯至雲幫允瓔解了船繩，把船推離岸邊後，便和烏承橋兩人在前面清點貨物。

允瓔只管負責搖船。

船到了之前喬家船消失的地方，柯至雲便指著右邊示意允瓔轉道。

行出沒多久，便看到喬家那條大船停在一處埠頭，船上有幾個家丁守著。

允瓔沒有停留，飛快地駛過，前面的路果然不寬，恰恰足夠漕船行過，稍大些的確實不適宜。

在柯至雲的指點下，船駛進城，河道彎彎，兩岸漸漸出現白牆青瓦的人家，看著那些半掛在水面上的人家，允瓔立即想到了江南水鄉。

船上的貨已經清點出來，烏承橋洗淨了手，面朝著西北方向坐著，神情淡淡。...

第五十九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九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九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七章

第五十九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九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九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