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雲泥之別
躺在床上的周天昊聽了這句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咬著牙想要起身,卻扯得身上的傷處痛了起來,只能倒回床上,悶哼了一聲。
謝玉嬌聽見聲音,急忙繞過屏風走到周天昊床前,咬著唇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一雙眸子紅通通的,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一言不發地瞪著眼前的男子。
床上的人臉色蒼白,下頷長著烏青的鬍渣,嘴唇乾燥,直挺挺地躺著不動,一時之間讓人猜不透他傷到了哪裡。他一雙幽深的眸子帶著血絲,卻流露出幾分柔情,凝視著站在自己床前的女子。
周天昊有些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握住謝玉嬌的柔荑,可是這個動作對於重傷的他而言,無疑有些難度。謝玉嬌看見他伸過來的手,憤憤地咬了咬牙,坐到床沿,一隻手握著他帶著老繭的掌心,一隻手則輕撫著他光滑的手背。
「你這殺千刀、不要臉的,怎麼不死了乾脆?」雖然手上的動作溫柔,可是說出的話卻很不中聽,謝玉嬌狠狠瞪著周天昊,問道:「這次又傷到哪裡了?」
周天昊這會兒正覺得有些飄飄然,那掌心的溫度讓他覺得便是這會兒閉了眼,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他聽謝玉嬌問起,開玩笑道:「胸口被開了個洞,怪我大意,沒把那鏡子換個位置擺。」
謝玉嬌聞言,瞧著他那一臉難受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不禁伸手緩緩揭開周天昊身上蓋著的錦被,察看他的傷勢。
「別看,血淋淋的,怪噁心。」周天昊想阻止她,卻徒勞無功。
「這有什麼噁心的,我就看一眼。」謝玉嬌低頭掃了周天昊一眼,見他精壯的胸口上裹著厚厚一層紗布,最上頭的一層已被鮮血染紅,還透出刺鼻的中藥味,實在有些可怕。
謝玉嬌略略皺了皺眉,周天昊見狀道:「都說了噁心,妳偏不聽。」
「我不覺得噁心。」謝玉嬌抿了抿唇瓣,替周天昊蓋好被子。
一想到當初自己聽說他死了時,那種酸楚難當的滋味,謝玉嬌就覺得有些委屈。「他們不是說你已經死了?怎麼會……」
話還沒說完,謝玉嬌就被拉著靠在周天昊的胸口,那地方開了這麼一個大洞,壓上去豈不是要疼死?她嚇得連忙用手肘撐著床沿,罵道:「你要做什麼?都這樣了你還……」
周天昊哪裡肯聽,他自顧自地拉過謝玉嬌的手背,在他的唇瓣上蹭了片刻,又抬起頭道:「妳湊過來一點。」
「怎麼?」謝玉嬌一邊問,一邊湊了過去,不料周天昊忽然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按住謝玉嬌的後腦勺,緊接著在她臉頰上輕啄了一口。
謝玉嬌頓時羞紅了臉頰,惱怒道:「你這登徒子,真是……」
周天昊眼看奸計得逞,笑著鬆開謝玉嬌,淡淡道:「要不是想著妳,只怕我回不來了。」
聽了這句話,謝玉嬌實在不忍心苛責他,直起身子,又輕輕地撫弄起周天昊的手背。
「大家說你戰死,我當真了……」謝玉嬌說著,眼淚嘩啦啦地落下來。
周天昊反手握住謝玉嬌的掌心,靜靜合上眸子,片刻之後才睜開了眼,喟然嘆道:「楊……楊公子,他確實……為國捐軀了。」
謝玉嬌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周天昊,只見他眸中閃著淚光,眼淚似乎就要落下來,謝玉嬌微微一咬唇,問道:「那……那你又是誰?」
周天昊嘆了口氣,收起悲傷的神色,握著謝玉嬌的手莫名緊了幾分,彷彿怕她會逃走一樣。他定定地看著她,緩緩開口道:「我……」
謝玉嬌凝視著周天昊,有幾分好奇,卻又開始胡思亂想,見他拉著自己的手不鬆開,忽然生出幾分怒意來,猛然站起身,用力扯著自己的手,憤然道:「原來……我被人摟摟抱抱又親了,竟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周天昊見謝玉嬌莫名發起火來,知道她平常當家做主慣了,本就有幾分小脾氣,如今只怕是惱了,便忍著胸口的疼痛,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待她抽了好幾回都抽不開,他早已痛得冷汗直流。
謝玉嬌一下子心軟起來,只好任由他抓得死緊,想罵個幾句,又罵不出口,只好坐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周天昊這才緩緩鬆開她的手,從枕邊拿了一方帕子遞給她,淡淡開口道:「我……我是當今睿王,敢問小姐芳名?」
謝玉嬌聞言,先是一怔,隨後把帕子往周天昊臉上一甩,起身往屏風後頭繞了出去,才剛要出門,忽然間外頭簾子一掀,雲松端著裝有藥碗的盤子走了進來。
看見謝玉嬌,雲松笑著說道:「小姐真的來了啊,我還以為康大人說著玩呢!小姐快坐,我家殿下天天唸著您,每天晚上不叫兩、三遍您的小名,都睡不著呢!結果好了,昨日康大人來探病,被他聽見了,他就說要請小姐來,偏偏我家殿下還不肯,說怕把您嚇著了。」
雲松說了一大串話,沒注意到謝玉嬌臉上的怒氣,等他發現了,才有些後悔,此時聽見周天昊扯著嗓子道:「還多嘴?信不信我再閹你一遍?」
聞言,雲松嚇得噤聲,他對謝玉嬌使了個眼色,湊過去小聲道:「謝小姐,太醫說這幾日殿下要靜養,我們就由著他去吧!」
謝玉嬌聽了,怒氣消了一半,撇了撇嘴開口道:「既然他沒死,那就好好養著吧,我先走了。」
雲松見謝玉嬌要走,急忙道:「小姐才剛來,怎麼就要走了?殿下這一路上奔波辛苦,見了小姐心情才好一些,您不留下來安慰安慰殿下嗎?」
聽雲松這麼說,謝玉嬌終究心軟了,畢竟大雍此次和韃靼一打就是兩年多,最後還是沒守住京城,對周天昊來說無疑是一件傷心的事,難怪他臉上少了原先那放蕩不羈的輕狂,多了些內斂和沈穩。
雖然心裡這麼想,謝玉嬌卻不肯鬆口,還故意道:「我為什麼要安慰他?他打不過人家,那是技不如人,所謂成王敗寇,哪有人打輸了還非要人家安慰的?」
雲松聽了,還以為謝玉嬌是說真的,他連忙放下盤子,勸慰道:「小姐快別說了,您別看殿下平常嬉皮笑臉的,可性子也急,當日在城牆上,要不是幾個將士架著他離開,只怕早就回不來了;如今好不容易平安撤退,小姐還說這樣的話,豈不是拿刀子戳殿下的心嗎?」
這些話周天昊一字不差地聽了進去,他何嘗不懂「成王敗寇」這個道理,可真的上了戰場,和那些韃子拚個你死我活,才知道戰爭的確能亡國,毀滅一個朝代。說到底,他只是一個穿越者,並不是這個時代的救世主。
謝玉嬌一句話也沒回,在廳裡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並不打算開口。雲松見了,不禁縮著脖子,一動也不敢動。
就在整個房間安安靜靜、毫無聲息的時候,忽然聽見周天昊低聲喊著。「雲松,進來幫我。」
雲松聽了,先將湯藥擱在一邊的茶几上,走進裡間。
沒多久,謝玉嬌聽見裡面傳來一聲壓抑的輕嘶聲,她有些著急,想進去瞧一眼,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憋著一股氣,繼續低頭坐著。
片刻之後,只見屏風後頭白光一閃,周天昊披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由雲松扶著從裡間走了出來。
「你……」謝玉嬌見到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低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冤家。」
周天昊揮了揮手,示意雲松出去,自己則走到謝玉嬌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越過茶几牽起她的手道:「傷了上頭,腿卻還結實得很,不信妳坐上來試試?」
謝玉嬌見他還是不正經,氣得冷哼一聲,猛然從他手中把手抽開,將茶几上放著的藥碗端起來,送到他面前道:「先乖乖把藥喝了,再回去躺吧!」
周天昊不說話,含著幾分笑看著謝玉嬌,他壓下她的手腕,把藥碗擱回茶几上,忽然蹦出一句話來。「江老太醫一定沒盡心,怎麼妳比之前還瘦了幾分呢?」
謝玉嬌聽周天昊提起這件事,臉頰頓時紅了幾分。原本她的確胖了一些,不過最近折騰得厲害,她只要一動腦子,就吃不下東西,如今下巴更尖了,一雙大眼睛掛在巴掌臉上,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抿了抿唇瓣,謝玉嬌故意說道:「民女多謝睿王殿下掛念,民女命薄相窮,當不起睿王殿下的關心。」
周天昊聽著這酸溜溜的話,不禁難受起來,為什麼姑娘家總是這麼不老實,坦率大方地接受別人的關懷不好嗎?
「這就當不起了?那以後該怎麼辦呢?」周天昊說完,伸手端起茶几上的藥碗,皺眉幾口灌下去。
謝玉嬌看見他這副模樣,覺得有些不忍心,起身倒了一杯茶給他,看他漱過口,臉色好一點了,這才說道:「要是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妳……這就走了?」周天昊抬起頭,不捨地看著謝玉嬌。
「我不走,難道要住在這裡嗎?」謝玉嬌這會兒淡定不少,思維也漸漸清晰起來,他們之間的狀況原本就已經夠複雜了,現在更是難解。
周天昊微微一愣,只見謝玉嬌看著自己的眼神漸漸變得嚴肅,又聽她開口道:「殿下若是想找人尋開心,外頭多得是俏生生的名門閨秀,何必非要找我這樣一個鄉野村姑,白白壞了殿下的興致。」
謝玉嬌說完,逕自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往房門口走去。
「嬌嬌……」
周天昊脫口喊出謝玉嬌的乳名,謝玉嬌回過頭來,看著他道:「殿下,這個名字,您不配喊。」
雲松與方才引謝玉嬌進來的婦人都候在門口,此時看見謝玉嬌猛然掀起簾子就走,一時覺得有些奇怪,雲松急忙讓那位婦人去追謝玉嬌,自己則進去探望周天昊。
謝玉嬌腳步飛快地出了垂花門,紫燕急忙跟了上來,她見到謝玉嬌,這才開口道:「小姐,原來那楊公子不是楊公子,我聽雲松說……他是……」
紫燕的話還沒說完,謝玉嬌就一眼瞪過來,嚇得她閉上嘴巴,跟在後頭不說話。
中年婦人追了上來,她見謝玉嬌虎著一張臉,上前陪笑道:「小姐怎麼說生氣就生氣了?殿下死裡逃生,把小姐找來,就是想……」
謝玉嬌不等婦人把話說完便回道:「他怎麼樣都和我沒關係,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家王爺,我不過就是鄉野村莊的地主丫頭,要是想找樂子,對不起,他找錯人了,我不稀罕。」
幸虧謝玉嬌記性好,記得來時的路,她見方才為她們帶路的兩個婆子此刻並不在,就按著原路走了起來。
那婦人被謝玉嬌幾句話說得呆愣了片刻,見她自己要走,這才反應過來道:「小姐等等,行宮裡還是有人帶著走妥當,否則萬一衝撞了貴人就不好了。」
聞言,謝玉嬌停下了腳步。這位婦人說得沒錯,這裡並不是謝家宅,能隨她自由來去,她還是守著自己的本分,照規矩走就是。
周天昊合眼靠著身後的椅子,心裡幽幽嘆了口氣。不是沒想過謝玉嬌會生氣,只是這樣耍了脾氣後拍拍屁股就走人,脾氣確實大了一些;不過轉念一想,謝玉嬌在他心裡之所以特別,就是因為她與那些對他言聽計從、說話都不敢喘大氣的京城閨秀完全不一樣,若她轉性,就不是他欣賞的謝玉嬌了。
想到這裡,周天昊苦笑著搖了搖頭,見雲松從門外進來,淡然道:「本王沒事,你先派個人好生跟著謝小姐,把她送回謝家去。」
雲松瞧自家主人不像是生氣的模樣,頓時有些摸不清狀況,點頭道:「我要劉嬤嬤去送謝姑娘了,殿下放心吧,出不了岔子。」
康廣壽派來的小廝一直在外面等候,謝玉嬌順利上了馬車,她瞧了瞧外頭的天色,催促小廝趕路,總算在天黑前回到謝家。
徐氏早就派了人在門口候著,丫鬟看見載著謝玉嬌的馬車回來,連忙往裡頭報信。
謝玉嬌下了馬車,轉頭瞧了那小廝一眼,使眼色讓紫燕打賞他幾兩碎銀子,開口道:「今日的事情,你若是說出去半句,我就讓康大人把你賣了。」
那小廝知道謝玉嬌不過就是嚇唬嚇唬自己,再說他要是多嘴,康大人也不會要他辦這件事,不過他還是點頭應下,才駕了馬車離去。
徐氏親自迎了出來,見謝玉嬌臉色不大好,問道:「怎麼了?康大人又要讓我們謝家做什麼不成?就算朝廷沒銀子,也不能老指望我們啊?!」
謝玉嬌見徐氏什麼都不知道,擺擺手道:「娘放心,不是這件事,只是我有些累了,明日再和您說吧!」
徐氏見謝玉嬌不高興,吩咐下人將晚膳送到繡樓去,不勉強她和自己同桌吃飯了。
今日徐蕙如離開了謝宅,繡樓裡靜悄悄的,謝玉嬌順著樓梯往上爬,樓梯咯吱咯吱作響,擾得她有些心煩。自己到底是對那個人在意起來,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自己卻只是一個地主家的黃毛丫頭。
想到這裡,謝玉嬌有幾分無奈,要她削尖了腦袋去當人家的小妾,萬萬不可能,可擺在她面前的門第之別,也不能當作沒看見。她向來不是一個願意為這種事浪費心神的人,想多了只覺得腦袋瓜子疼,索性不用晚膳,像前世一樣直接換了衣服,窩到被子裡頭當鴕鳥去了。
謝玉嬌這一覺睡到二更才醒來,卻是被餓醒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見徐氏趴在她的床前,一隻手還壓著她身上的被子,唯恐她踢被子著涼。
看見這一幕,謝玉嬌只覺得心頭一暖。雖然徐氏有時挺糊塗的,可那畢竟是因為她被保護得太好,沒受過什麼磨難才會這樣。謝玉嬌其實打心眼裡羨慕徐氏,被謝老爺那樣的相公疼愛,又有自己這般能幹的女兒罩著,糊塗一些也無所謂。
謝玉嬌伸出手,輕輕挪開徐氏的膀子,徐氏感受到動靜,睜開眼,看見謝玉嬌已經醒了,問道:「嬌嬌醒啦?這會兒幾更天了?」
此時喜鵲聽見裡頭的聲響,執著燈進來,她見謝玉嬌醒了,便道:「小姐餓了吧,茶房裡的爐子上還暖著一碗銀耳蓮子羹,我端上來讓小姐墊一墊吧!」
謝玉嬌這會兒真餓了,便點了點頭,又對徐氏說:「娘怎麼不在自己房裡睡?」
徐氏回道:「我聽丫鬟說妳沒用晚膳就睡了,放心不下,過來看一眼,一時有些睏了,就在這邊打了個盹兒,如今妳既然醒了,我就回去吧!」
夜色已深,外頭北風呼嘯,要是出去走一段路,可能會凍著,謝玉嬌便開口道:「娘好久沒和我一起睡了,今晚就別走,留下來吧!」
因為前一陣子發生的事,徐氏對謝玉嬌還有幾分愧疚,如今聽她提出這個要求,自然就應了。她趁喜鵲送銀耳蓮子羹來給謝玉嬌吃的空閒,去澡堂泡了泡腳才回來。
謝玉嬌飯量原本就不大,吃了小半碗銀耳蓮子羹就飽了,漱過口後,與徐氏一起躺到床上。
由於謝玉嬌方才睡了一覺,這會兒並不睏,而徐氏有心事,一時之間也睡不著,兩人各自輾轉了一會兒,徐氏聽見謝玉嬌淺淺地嘆了口氣,她忍不住問道:「我聽紫燕說,今日妳沒去見康大人?」
謝玉嬌聽了這話,並不覺得奇怪,紫燕本來就是張嬤嬤的閨女,雖然在自己跟前做丫鬟,但也是謝家的奴才,自然不會欺瞞徐氏。謝玉嬌知道這事瞞不了,點了點頭道:「娘,楊公子沒死。」
徐氏聞言又驚又喜,正想再問一句,卻聽謝玉嬌又嘆了口氣,繼續道:「也不能這麼說,真正的楊公子確實為國捐軀了,只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楊公子,還活著。」
這番話讓徐氏越聽越覺得奇怪,忍不住蹙眉問道:「妳說得我一頭霧水,那我們認識的那個楊公子到底是誰?」
謝玉嬌抿了抿嘴,回道:「我們認識的那個人壓根兒不是楊公子,他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先帝最疼愛的幼子……睿王殿下。」
徐氏驚呼出聲,見謝玉嬌臉上帶著幾分失落,不禁有些擔憂,問道:「他今日請妳去見他,所為何事?我聽說睿王殿下尚未婚配……」
說到這裡,徐氏又覺得不太對,她雖然很希望謝玉嬌能嫁得好,可是就憑睿王的身分,斷然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配得上的。
謝玉嬌一時之間也是心亂如麻,對於周天昊那樣的人,她真的是一點把握也沒有,誰知道他到底藏著幾分真心?萬一他只是鬧著玩而已,到時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總是誤了自己的名聲。
這麼一想,謝玉嬌又說道:「他有沒有婚配,不是我們這種人能管的,便是他婚配了,那又如何?他看上一個姑娘,還需要管她門戶如何嗎?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難道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徐氏聽謝玉嬌這麼說,暗暗心驚,又知道謝玉嬌向來脾氣孤傲,便故意問她。「難道嬌嬌也肯嗎?」
謝玉嬌聞言,挑眉看了徐氏一眼,見到她臉上的表情,便知道這是在套話,輕哼一聲道:「娘明明知道我的脾氣,還問我這些?我不是那種夤緣攀附的人,謝家也不缺銀子,不需要這樣的親戚,我……已經想通了。」
徐氏聽謝玉嬌這一句「想通了」,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便問道:「嬌嬌,妳想通什麼了?」
謝玉嬌咬著唇瓣想了片刻,才回道:「過了今年清明,我們就出孝了,趁著年節熱鬧,我打算招親,找個上門女婿,這樣在朝宗長大之前,我和娘就能早些有個依靠了。」
徐氏聞言,差點嚇得從床上跳起來,她一個勁兒地問道:「嬌嬌說的可是真的?妳願意招婿了?」
謝玉嬌點了點頭。她這個主意確實有些衝動,只是她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要自己豁出去,彷彿她真的這麼做就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