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乎
隔天一大早,趙大玲還在睡夢中,就感覺長生輕輕地掙脫了她的手,又將她身上的棉衣掩了掩。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旁邊的長生已經坐了起來。
「哐噹」一聲門響,柴房門打開,早春的晨光從洞開的門口傾瀉而入,照亮長生單薄的身影。他沐浴在晨光中,安靜淡泊。
御史老爺柳成渝和夫人雙雙來到柴房前,昨晚夫人向老爺講了白天丹邱子降妖伏魔的事,不過大周雖然道教盛行,但信奉的人以平民和權貴家的女眷為主,像柳御史這樣自詡清流的官吏,一向不屑於這種婦道人家迷戀的把戲,因此呵斥了夫人一番。
「子不語怪力亂神,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有什麼妖孽之說?」還怪她不該如此張揚地請道姑來府中作法事,弄得夫人也不痛快。
柳御史雖然沒把趙大玲的事放心上,但他對於長生的身分感到十分震驚,沒想到這個曾經名譽京城的才子竟然在自己的府裡做最下等的僕役,他感覺自己接了一塊燙手的山芋,非常棘手。
長生是官奴,這是聖上御筆朱批定了罪,又在官府裡落了案的,在對待長生的分寸上實在不好拿捏,隨意處置肯定不行,萬一哪天皇上想起這個案子一查,發現人死在御史府裡,追究起來怎麼辦?以禮待之更不行,聖上親判的罪臣成了御史府的座上賓,御史老爺不是等著要倒楣嗎?而且兩人畢竟曾經同朝為官,讓御史老爺也覺尷尬,所以才一大早就趕到柴房來。
柳成渝小心翼翼地提出要給長生換一個舒服清閒的差事,卻被長生斷然拒絕了。
「就請柳御史只當不知道我的身分,您只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叫長生,是府裡的下奴即可。這樣對您對我都好。」長生垂著眼簾說道。
柳成渝在官場多年,深諳明哲保身之道,想想確實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吩咐昨日知道此事的人都不能將這個消息傳出去,也不許隨意議論長生的身分。既然是官奴,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權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柳御史放下心裡的包袱,攜夫人離開柴房。柴房的門重新從外面被鎖上,門板擋住了外面的光線,屋裡又是一片昏暗。
有些話趙大玲一直不敢問,怕揭開長生心底的傷疤,誰料長生靠在柵欄上,主動提起了他的過去。
「我的名字叫顧紹恆,顧家幾代為官,到我父親這一輩官居一品,又曾任太子太傅,做過前太子蕭弼的老師。前太子病逝後,聖上本屬意立三皇子晉王為太子,我父親也在朝堂上稱讚晉王有儲君之能,後來太子之位落在了二皇子蕭衍的頭上,當初擁立晉王的大臣紛紛被打壓,我父親也落得一個結黨營私、妄議朝政、謀逆犯上的罪名,病逝在大理寺的天牢裡。母親得知父親的死訊,在獄中自縊了,只留下我一個人。」
趙大玲很欣慰他終於向自己敞開心扉說起過去的事情,但是又為他的遭遇感到心酸。「那你還有別的親人或是朋友嗎?竟然沒有人站出來為你父親說一句話?」
長生苦笑。「與我父親交好的大臣也都受到牽連,不少人與我父親一樣獲罪入獄。其他人在腥風血雨之下只求自保,不落井下石已算仁至義盡。至於親人,顧氏是江南的大族,聖上下旨說我父親雖罪大惡極,但念在顧氏一門世代忠良,暫不罪及九族。顧氏宗族感念聖上的恩德,已將我父親這一脈從族譜中除去,曾經的好友也音信全無,再沒聯繫,如此說來,我如今孑然一身,無親無故。」
趙大玲心痛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地握住了長生的手,手指摩挲著他的手背,無聲地安慰他。
她明白,對於他來說,他寧可自己只是長生。
大柱子將早飯送來,友貴家的讓大柱子帶來了一盆小米粥、四個素包子和兩個水煮雞蛋。
看門的僕婦讓大柱子放下東西,就把他轟出去了。大柱子只來得及向趙大玲問道:「姊,妳好些了嗎?妳多吃點兒,我中午再給妳送好吃的來。」
趙大玲覺得自己比昨天好了一些,較能自主地運用四肢,但是她沒告訴長生,由著長生伸手過來餵她。畢竟生病的人都是要給自己一些特權,找些安慰的。
她喜歡長生小心翼翼地餵她時那份專注的神情,也喜歡看他骨節分明的手拿著粗瓷湯匙時那種精緻與粗獷的對比。他的手很穩,在半空中舉著湯勺都不會抖動,這是常年懸腕寫字練出的腕力。
兩人閒來無事,天南地北地聊著天,趙大玲問長生:「我在你面前顯擺了那麼多的對聯和詩句,你懷疑過我嗎?」
長生點點頭。「妳第一次跟我說項羽自刎烏江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只是我當時狀況不好,所以沒有深究,後來妳說了那麼多我不知道的對聯和詩句,又都推託到妳父親和話本子上。我私下問過妳娘,才知道趙大玲的父親並非博學之人。」
「原來我早就露餡了……」趙大玲有些垂頭喪氣,遂又不解地問:「既然你早就發現我不是趙大玲,為什麼沒有問也沒有說?」
長生看著她笑了笑,目光澄澈,還帶著一絲羞澀。「我只要知道妳很好就足夠了。」
趙大玲心神一蕩,忽然覺得就算被這麼關一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了。
三天後,丹邱子身邊的小道姑來到御史府,向夫人道:「我師父丹邱子讓我來向夫人回話,師父親赴玉泉山拜見了師祖玉陽真人,真人尚未出關,但她老人家在玉泉山的紫金山巔齋醮作法,卜得一卦。貴府鸞星籠罩、氣運長久,並無災禍,也沒有邪魅作怪。玉陽真人說她功滿出關後必來貴府拜訪,遂師父讓我來轉告夫人,之前的事是一場誤會,請夫人先放了趙大玲,待真人前來再做打算。」
趙大玲的身分被玉陽真人壓了下來,平白讓丹邱子背了個黑鍋,丹邱子雖然不敢違抗師命,但心中暗恨不已,覺得在這件事上丟了臉面,索性對外聲稱要在道觀中閉關修行幾個月,只派了小徒弟前來交代一聲。
玉陽真人許久沒有現身俗世,此刻竟然說要親自拜訪御史府,夫人且驚且喜。「如果能見到玉陽真人的真顏,也是府上幾世修來的福分。」
夫人雖然不敢質疑玉陽真人的說辭,但總覺得玉陽真人是因為長生所說的約定一事有意放過趙大玲,心中還是有個疙瘩。府裡放著這麼一個人,睡覺都不安穩,就算有心把趙大玲弄出去,又擔心玉陽真人來了見不到人會怪罪,思來想去,只能先不動聲色地把這件事壓下去,等玉陽真人前來。
夫人送走了小道姑,讓人從內院的柴房裡將長生和趙大玲放了出來,只說之前是個誤會,又三令五申當日在枕月閣裡的人都要守口如瓶,不得洩漏出去,以免給御史府惹來麻煩。
趙大玲又回到了枕月閣當丫鬟。五小姐膽子小,到夫人跟前哭訴了一番,說自己不敢再要趙大玲,反被夫人罵了一頓,讓她不要生事。
友貴家的喜出望外,感覺這個閨女跟白撿回來的一樣,驕傲地向眾人宣布:「我就知道我家大玲子不可能是什麼精怪,如今終於五更天下大雪,天明地白了。若是讓老娘聽到還有人嚼舌根子,可別怪老娘翻臉不認人。」
因為靈魂和身體的契合關係,趙大玲下不得床,只能在炕上躺著,只說是那日被煙燻到,傷了身子。
友貴家的忙不迭地在灶上做了好吃好喝的端到趙大玲面前,趙大玲看著忙碌的友貴家的和一直守在床邊看著她的大柱子,心中感慨萬分。
前世因父母各自組建新家庭的關係,她總覺得自己在哪邊都是多餘的,爸媽疼她多少也要顧忌另一半,所以很少能體會到這種全心全意、毫不掩飾的親情。
白天裡友貴家的盯得緊,趙大玲連跟長生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豎著耳朵聽著院落裡的動靜,知道他在劈柴或是在挑水。她可以輕易地從嘈雜的腳步聲中辨認出他的腳步,舒緩輕柔,帶著從容的節奏,彷彿走在煙花三月的楊柳岸邊。
她細數著他的腳步,默默計算著他與自己之間的距離,每一次靠近都感覺怦然心跳。
只有晚飯後友貴家的去找李嬸子打牌,大柱子也去找鐵蛋他們玩,趙大玲才能打開窗戶,將胳膊扒在窗臺上向外面喚:「長生?」
院子裡的長生放下斧頭走到窗根下。趙大玲遞給他一杯水。「嚐嚐,我放了蜂蜜的。」
長生接過來,在趙大玲的殷殷注視下舉杯,一飲而盡。
趙大玲笑彎了眼睛。「甜不甜?」
長生抿著嘴點點頭,將杯子遞還給她。
兩個人一個在窗裡,一個在窗外聊著天,趙大玲將自己所在時空裡的事一一告訴他。
「劉邦建立漢朝後是魏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一直到我們那個時代,整整兩千二百多年。在我們的歷史上,唐朝還出過一位女皇帝呢,在位十五年,她建立的朝代也叫『周朝』,巧不巧,跟你們現在的國號是一樣的。你們這裡有沒有出過女皇帝?」
長生搖頭。「只有大楚之後的黎朝出過一位把持朝政二十餘載的皇后,她在皇帝死後想要稱帝,卻被她的兒子囚禁了起來。」
除此之外,趙大玲還喜歡跟長生說現代的科技和理念,即便長生聰慧異於常人,還是聽得一頭霧水,跟聽天書一樣。
趙大玲就是喜歡這樣欺負他,看他露出饒有興味又迷茫懵懂的表情,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實在呆萌得很。
但是她也敏感地察覺到長生又恢復成以前的拘謹,在她想伸手去觸碰他的時候,他會往後退,這讓趙大玲頗為鬱悶,決定主動出擊。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不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嗎?!她想起前世閨蜜傳授的撩男秘計,拉下臉來問他。「長生,你們古代男人都結婚得早,你有沒有?」
長生傻傻地問:「有沒有什麼?」
「老婆啊!」趙大玲又解釋了一句。「就是你們所說的『娘子』。」
聞言,長生的臉一下子紅了。
趙大玲不滿地催促:「到底有沒有?」
長生趕緊搖頭,低聲道:「我尚未娶親。」
趙大玲抿嘴而笑,忽然想起還不能掉以輕心。「不對,沒有老婆,那小老婆呢?妾室呢?通房丫鬟呢?紅顏知己呢?」
趙大玲每說一句,長生就搖一次頭,站得規規矩矩的,兩手垂在身側,像個被老師叫到講臺前的學生。
趙大玲心裡偷樂,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之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反正你們這兒的男人都是女人越多越好,不怕死地往家裡娶。」
長生苦笑。「我都是下奴了,上哪兒妻妾成群去?」
趙大玲一時語塞,隨即轉轉眼珠,霸道地說道:「這是觀念問題,不在於你能不能,而在於你想不想。你說心裡話,你想嗎?」
長生認真地搖搖頭。「顧家祖訓:『除非原配無所出,否則不得納妾』。父親一生也只有我母親一位妻子,錦瑟和鳴,羨煞旁人,正如妳所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趙大玲覺得自己撿到了寶,在三妻四妾盛行的古代,竟然有長生這樣的異類。
「一生一世一雙人……」她喃喃唸著,忽然覺得滿樹的枯枝都要開出美麗的花朵,心情好像棉花糖,浮浮悠悠地飄在半空中。
她滿懷期待地問:「那……你想過和誰『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趙大玲凝聲屏氣,等待長生的回答,他卻久久不說話。
長生明白趙大玲的心意,也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意,只是奴僕的身分讓他無法將承諾說出口。男兒立業成家,讓妻小衣食無憂,受人尊敬,這是他心中最基本的認知,但如今的他除了滿腔熱情,無法給她帶來任何生活上的保障。
趙大玲知道他對自己的身分還是有顧慮,遂輕喚他的名字,索性挑明道:「長生,錢財和地位只是身外之物,人活一世,何必拘泥於此?」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不想妳一輩子過這種日子,妳有機會跳出這種生活。」長生聲音中透出苦澀。
趙大玲將頭伏在胳膊上,悲哀道:「長生,你難道也跟我娘一樣,覺得只有讓我去做別人的小老婆,人生就會幸福圓滿了嗎?那樣的生活我不想要。」她向他伸出手,懇切道:「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我們離開這裡,帶著我娘和大柱子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我們蓋幾間茅屋,種一小塊地,春天種下稻穀,秋天就能有收成。我們也可以在市井中開一間小茶館,你做掌櫃的,我做老闆娘,沏一壺清茶,笑迎八方來客。長生,人生的路有很多條。」
長生動容地看著她,一個女孩子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主動說出這些話?她所描繪的市井人生平凡卻安樂,那樣的日子同樣是他夢寐以求的。但是他只能退後一步,將自己隱身在黑暗的陰影中,彷彿他的人生,晦暗不明,沒有光亮。
「趙姑娘,我是皇上御筆親判的官奴,這一生都無法擺脫,我的面前只有這一條路,而妳的人生之路卻有很多條,以妳的聰慧,即便過得不盡如人意,也都要比我的這條路容易很多。」
趙大玲洩氣不已,她忽然很懷念前幾日被關在內院柴房時與長生共度的時光。他就是這樣,每次她遇到危險,他都會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哪怕是暴露自己最在意的隱私和尊嚴也在所不惜。當她消沈失意的時候,他會堅定地陪伴在她身邊,主動牽起她的手,將溫暖傳遞給她。他會給她餵飯餵水,會將自己的棉衣給她,細心地關照她不要著涼。
可一旦危機過去,她回到陽光下,他又默默地退回陰暗的角落,生怕自己身上的陰影影響到她的光芒。
趙大玲在床上躺了十天,才覺得自己又是完整的趙大玲了。
府裡的僕役們對神鬼妖狐之事諱莫如深,都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雖然夫人說是一場誤會,但是府裡離奇的傳言卻越傳越邪乎,說得有鼻子有眼,有的人甚至信誓旦旦地說曾經看到趙大玲在漆黑的夜晚拖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在府裡遊蕩。
為此,友貴家的已經跟人打了好幾場架,只是她再彪悍,也擋不住府裡悠悠眾口,而趙大玲雖然躺在裡屋的炕上,但風言風語還是灌進了她的耳朵裡。
這日,齊嬤嬤早早地便來領飯,進門就誇張地用手搧著鼻子。「哎喲,廚房裡這是什麼味啊?不香不臭的。」
她向裡屋扒扒頭,見趙大玲躺在炕上,面向裡面,遂回身向灶上的友貴家的道:「我說友貴家的,我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狐狸的騷味,老姊姊得關照妳一句,妳也得當心點兒,妳家大玲子被大仙附了體,就不是妳閨女趙大玲了,那要是發起癲來,可不會認妳這個娘。」
友貴家的氣得用鐵勺敲著灶臺。「妳少在這兒滿嘴胡扯,我家大玲子打生下來就沒離開過我,她要不是我閨女了,我能不知道?什麼大仙附體?妳哪隻眼睛看見了?」
齊嬤嬤也不含糊,指著友貴家的鼻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那是好心提點妳,等妳被狐狸精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時候就知道厲害了!」
兩個人鬥了一通,齊嬤嬤罵不過友貴家的,見友貴家的擼胳膊挽袖子又要動手,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挎著食籃跑出了外院廚房,一邊走一邊嘟囔罵著:「早就看那丫頭妖裡妖氣的,不是個省油燈,回頭讓道長再作場法事收了那個狐狸精……」
「可惜呀,道長的法力不強,不是我的對手,這可怎麼辦呢?」拐彎處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語調慵懶嫵媚,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拐了好幾道彎。
齊嬤嬤定睛看去,前方霧濛濛的,一個妖嬈的身影站在小徑旁的一棵大樹下,身體好像沒有骨頭似的,慵懶地倚靠在樹幹上。
齊嬤嬤一抖,食籃差點兒掉在地上,待看清是趙大玲,方勉強笑道:「喲,是大玲子啊,嚇了嬸子一跳。妳能從炕上起來了?剛才我去廚房拿飯,看妳還在裡屋躺著呢。」
趙大玲冷笑。「妳回去再看看,趙大玲還在炕上躺著呢,我嫌悶得慌,自己出來逛逛。」
齊嬤嬤腿肚子都開始打顫,哭喪著臉道:「不興跟嬸子開玩笑啊!大玲子要是還在屋裡躺著,那、那妳是誰?」
趙大玲勾起嘴角,笑得邪魅無比,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上唇。「齊嬤嬤,妳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趙大玲啊!」
面前的女子眼神陰沈,笑容詭異,襯著蒼白的臉色,有說不出的嚇人。齊嬤嬤只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竄到頭頂,渾身都打起擺子來。
她哆哆嗦嗦地指著她。「妳、妳不是大玲子!」
「啊?」趙大玲趕緊扭頭看向自己的身後,又用手拂了拂後腰,方鬆了口氣,拍著胸口膩聲道:「嚇死我了,還以為露出來了呢!」
齊嬤嬤不用問也知道會露出什麼來,狐狸的尾巴唄!
「大、大仙,饒……饒命啊!」齊嬤嬤嚇得直往後退,結結巴巴地開口求饒。
趙大玲上前兩步。「我又不會要妳的性命,只是躺了這許多日,口渴得緊,不喝點兒人血壓不住呢。」
眼見趙大玲步步逼近,彷彿隨時會露出尖利的獠牙,齊嬤嬤慘叫一聲,扔了食籃,連滾帶爬地撒腿就跑。
看著齊嬤嬤狂奔而去的背影,趙大玲方呻吟一聲,不支地以手撐膝,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