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秦若蕖被陸修琰護在身前緩步前行,左手拿著她的「落湯雞」,右手拿著一串糖葫蘆吃得不亦樂乎。
陸修琰不時低下頭望望她,唇邊始終帶著溫暖柔和的笑容,偶爾見她走得快了,會勾著她的腰帶將她扯回來,不讓她離自己超過三步。
秦若蕖頭一回逛廟會,身邊又是這麼一個對她有求必應的,但凡她想看、想買、想吃的沒有不許的,樂得如出籠的鳥兒,撒歡似地這裡看看、那裡瞧瞧。
此刻,她便心滿意足地坐在百味齋的包廂內,左一塊千層糕、右一塊杏仁酪地直往嘴裡塞。
陸修琰一面為她添上茶水,一面輕聲勸道:「慢些吃,小心噎著。」
秦若蕖滿足得眼睛都瞇成了彎彎的一道,望著含笑坐在一邊的陸修琰感嘆道:「陸修琰,你真好。」
什麼都依著她,什麼都順著她,確實是再好不過了。
陸修琰微微一笑,抬手用帕子為她拭了拭嘴角,動作自然得好像已經做了無數回。
「可飽了?」
「飽了、飽了,只是酒肉小和尚沒來,我想給他買些回去。」
「我已經讓人準備了。」耍了些小手段不讓小傢伙跟來,總得給他些好處。
結了帳,一手提著給無色的各類糕點,一手護著秦若蕖,陸修琰全部心思都繫在她的身上,根本沒有察覺樓梯的另一邊,一雙妒恨的眼睛正望過來……
常嫣死死地絞著帕子,落到被他護著的秦若蕖身上的目光,帶著濃烈得化不開的怨毒。
岳梁廟會,她幾次三番欲邀約端王,可連他的人影都見不著,哪怕是拜託了父親,連父親都難見上他一面。
哪想到今日竟在此見到許久不見的身影,不僅如此,還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陪著一個遠不如自己的女子。
那呵護的動作、專注的眼神,落到她的眼裡,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在凌遲著她的心。
她愛慕多年、如神祇般的男子,自己努力多年、事事要求完美,只求有朝一日能站在他的身側,與他攜手白頭的良人,如今卻對別的女子關懷備至。
她緊緊地咬著牙關,身子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直到那兩人的身影再看不到,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氣,語氣冰冷地對身側的侍琴道:「讓人動手吧,我不希望有生之年再看到秦若蕖那張臉。」
原本那日暗示過她,見她一連半月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她便以為她是知難而退了,哪想到對方竟如此不知好歹,既然如此,也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眼看只差那麼一道聖旨便能實現多年心願,她絕不允許自己功虧一簣,更不允許這樣一個不知高低的女子伴在他身邊。
「怎麼了?可是還有想買的?」見秦若蕖不時回頭張望,陸修琰不解,低聲問。
「沒、沒有。」秦若蕖撓撓耳根,總覺得身後似有一道很不舒服的視線盯著自己,可一回頭,卻又什麼也沒發現。
陸修琰皺皺濃眉,沒有錯過她臉上的倦色,逛了這般久,也確實是累了。
「讓一讓、讓一讓,麻煩讓一讓。」突然,一名挑著擔子的中年漢子從前方艱難地擠過來,眼看著扁擔就要撞到正東張西望的秦若蕖,陸修琰連忙踏出一步,長臂一伸,環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
秦若蕖只覺得後背撞入一個厚實的胸膛,腰亦被人緊緊箍住,她愣愣地低下頭,望著腰間那隻大手,久久不作聲。
直到帶著她到了安全之處,陸修琰才有些不捨地鬆開她,乍一見她紅撲撲的臉蛋,心猛地一跳,不由生出幾分期待來。
這丫頭,莫非開竅了?
下一刻,秦若蕖抬眸對上他的視線,眼眸晶亮,芙飛雙頰,越發看得他心跳加速。
「陸修琰,你就跟我爹爹一樣……」
跟爹爹一樣……跟爹爹一樣……
陸修琰臉上帶著期待的笑容一下子便裂開了。少頃,他努力深呼吸幾下,仍忍不住磨著牙道:「我就那般老,老得只能當妳爹爹?」
這丫頭,著實可恨!他哪裡像秦季勳了?哪裡像是當爹的了?就算是真當了爹,也生不出這般大的女兒!
秦若蕖雖性子迷糊,可亦能看得出他臉色不善,囁嚅著再不敢多話。
陸修琰瞪了她一陣,終於挫敗地在她額上一彈,恨恨地道:「妳就氣我吧!」
秦若蕖慣會識時務,知道他不是真的惱了自己,連忙邁著腿跟上他。
「你摟著我的時候,就跟爹爹當年抱著我一樣,讓人很安心。」走出一段距離,她扯著他的袖口,有些害羞、有些懷念地小聲道。
陸修琰腳步一頓,對上她如含著兩汪春水的一雙明眸,明亮得彷彿黑夜裡的明星,直直照入他的心房。
他驀地低笑出聲,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這次真的遇到剋星了,眼前這人,輕輕的一句話便能輕易挑動他的情緒。比如此時,明明方才還有些憋悶的心情,如今卻像是有三月春風吹拂過。
秦若蕖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引得他這般笑了起來。
陸修琰止住笑聲,見她努力睜著眼睛望著自己,臉頰暈著粉嫩的顏色,丹唇微微噘著,煞是動人。
他按捺不住心動,忽地伸出手去,將那軟軟嫩嫩的小手包入掌中,眼神目視前方,啞聲道:「回去吧!」
「哦。」秦若蕖呆呆地被他牽著走出一段距離,忍不住輕聲提醒。「陸修琰,你抓的是我的手。」
「嗯。」
就這樣?
見他一本正經、面不改色,彷彿這樣最正常不過了。她想了想,也相當淡定地輕咳一聲道:「那咱們就回去吧!」
陸修琰笑睇了她一眼,心軟得一塌糊塗。這個少根筋的傻姑娘!
照樣是親眼看著她被青玉迎進門,他才放心離開。
回到萬華寺,先是將帶回來的各式糕點送到無色房裡,得到了小傢伙大聲響亮的道謝,看著他吃得嘴巴鼓鼓,津津有味,陸修琰不禁感嘆。
果然人以群分,這兩個對吃相當執著的,莫怪能湊到一塊兒去。
走進廂房,見長英神色遲疑,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理會,逕自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嗓子。
「王爺今日可是去逛廟會了?」
「嗯。」陸修琰並沒有瞞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瞞的。
「可是、可是與秦姑娘一起?」長英試探著又問。
「是。」
長英張了張嘴,好半天方道:「那、那常家小姐――」
「長英。」陸修琰放下茶盞,打斷他的話。「本王此生只招惹過一個女子,那便是秦若蕖,至於旁人,與本王又有何相干?」
長英愣了片刻。「可是皇上與皇后娘娘那裡……」
陸修琰拂拂袍子道:「本王離京前曾答應皇兄,回京之後便會定下王妃人選,如今,本王亦是這般打算,從未更改。」
只不過人選不是那三人之一罷了。
「難道王爺是想迎娶秦姑娘為正妃?」長英大驚失色,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有何不可?」
「她的身分,太妃娘娘必不會答應的,便是皇上亦未必應允。」皇上不會追究秦家,可不代表著他會接受秦家女為親王妃。
周氏被休後亡,康太妃及周府雖不能大張旗鼓地追究,但對秦府必是恨極惱極的;皇上確實是疼愛弟弟,可有些時候亦會顧慮生母的想法,況且那秦若蕖又無過人之處,性情還甚是古怪,怎及得上京中名門千金?便是進府為庶妃亦是千難萬難,更何況是正妃。
陸修琰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桌面,長英提及的這些,正是他的顧慮;他倒是不怕宮中阻撓,只是擔心一向疼愛妹妹的秦澤苡,未必願意讓自己的寶貝妹妹陷入那等境地。
沒有穩固的後援,他又怎麼放手去爭取他們的未來?
長英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對秦若蕖沒有偏見,可是,卻不認為她配得上自家王爺,尤其是她還有那樣極端的兩種性子。
這日,秦若蕖帶著當初承諾給無色做的荷包出了家門,剛穿過一片竹林,忽聽身後有人在喚自己。
「四姑娘。」
她回身一望,認出是陸修琰身邊那位名喚長英的侍衛。
微微行了禮,便聽對方恍若不經意地道:「好不容易到岳梁一回,沒想到快要離開時才正式與姑娘見面。」
秦若蕖呆了呆。「離開,你們要離開了嗎?」
長英點點頭。「那是自然,我與王爺離京多時,也是時候回去了;若姑娘來日空閒,不如到京城一遊,說不定還能討杯王爺的迎親喜酒吃。」
秦若蕖徹底愣住了,整個人呆呆地站著,連長英什麼時候走了也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低著頭,難過地喃喃自語。「陸修琰要成親了嗎?可是、可是……」
他說過的呀,說過不會如待她這般待別的姑娘……還是說,他待別的姑娘比待她更好?
眼淚在眼眶裡不停滾動,偏偏倔強地不肯掉下來,她吸了吸鼻子,不理會水氣朦朧的視線,抬腳便走。
不知走了多久,待她回過神時,已身處陌生的地方。
呼呼的山風颳著,直颳得樹木枝搖葉動,她正要舉步,卻在看到深不見底的懸崖時停了下來。
好險,再傻乎乎地往前走便要掉下去了。
她有些慶幸地拍拍胸口,正欲轉身離開,突然後背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狠狠一推,甚至來不及驚呼,整個人便被推向懸崖,直直地掉了下去──
急速墜落數丈,身體便重重撞上從崖壁探出來的老樹,她乘機死死地抓住粗壯的樹枝,成功地止住了墜勢,可整個人卻吊在了半空,老樹更是被撞得搖搖晃晃,發出一陣陣咯吱的聲音。
秦若蕖嚇得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眸光變得異常銳利。
她深深地呼吸幾下,猛然發力,用力朝小樹撞去,臨得近了,整個人一個飛撲,四肢牢牢地抱住了樹幹。
她用力地喘了幾口氣,抬頭望了望崖頂,忽地咬緊牙關,一點一點往崖壁挪過去。終於,她的手成功地抓住了崖壁間突出來的石頭,整個人貼住崖壁,藉著凹凸不平的岩石,緩緩地往上爬。
突然,崖頂上忽現一名蒙著臉的黑衣男子,那男子雙手捧著一塊大石,眼神陰冷,慢慢地將手中石頭舉起,對準她的頭狠狠地砸了下來。
秦若蕖大驚失色,右手死死抓住尖石,身子貼著岩壁用力一轉,猛砸下來的大石擦身而過,她亦堪堪撿回一命。只是左臂卻被急速砸落的大石擦傷,痛得她額冒冷汗。
當她望向崖頂,已不見那黑衣男子,心中頓時大急,知道那人必是見一砸不中,又再去搬石頭了。
她再不及多想,咬緊牙關拚了命般直往上爬。
終於,右腳踩著崖壁一塊大石,離崖頂不過一人距離,她深吸口氣,右腳陡然發力,整個人便凌躍而起。刹那,崖頂上的景象映入眼簾,當中有一名身形壯實、正抱著大石吃驚地望向她的黑衣男子。
她借勢在半空翻了個跟斗,雙足落到了男子身後,不待那人回神,她猛地飛起一腳,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將他踹落懸崖。
未免那人似她這般再爬上來,她快步奔向崖邊,直到確認那人確實是掉了下去,這才雙腿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撐在地上的雙臂微微顫抖,眼中泛著劫後餘生的後怕淚光。
許久之後,她總算平復了下來,雙手撐著地面正要起身,突然被掉落在崖邊的一個東西吸引住視線。她走過去將它撿了起來,發現是一塊腰牌。
將那腰牌仔細打量了一番,除了發現上面刻著一個「壹」字外,再無其他。
她暗地沈思,莫非此人是大戶人家養的殺手?還是在刀口上過日子、做人命生意的?這無底深淵,一旦掉落便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秦四娘交際簡單,從不與人結仇,是何人竟要對她下此毒手?
她思前想後亦無定論,加上身上和樹枝、石頭碰觸導致的傷著實疼得厲害,衣裳更是被弄得殘破不堪,她想了想,乾脆將腰牌塞進腰間,打算先回去再作處理。
整潔雅致的屋內,青玉彎著身子,摺著漿洗乾淨的衣裳,忽聽身後一陣異響,她猛地回身,驚見自家小姐一身狼狽地出現在眼前。
「小姐,妳──」她急奔過去,卻在對上對方冷靜的眼眸時停下腳步。
「是我。」秦若蕖淡淡地道,不等她反應,逕自邁了進來。
青玉忙迎上去,見她緩緩挽起衣袖,那觸目驚心的擦傷陡然出現,驚得她險些叫了出來。
「出什麼事了?為何竟會受了傷?」她連忙找出藥,又尋來清水和乾淨的棉巾、衣裳,伺候她換上乾淨的衣裳,又小心翼翼地清洗了傷口,敷上藥,這才壓低聲音問。
秦若蕖皺著眉,將方才的驚險一五一十地告知,末了還不放心地問:「妳可知道秦四娘曾與什麼人結怨?」
青玉勉強壓下心中驚怒,搖頭道:「四小姐平日不是在家裡,便是與無色小師父、端王在一起,或是到岳姑娘那裡;況且,以她的性子,從來只有旁人欺負她的分,她又怎可能會與人結怨?」
秦若蕖沈默良久,冷笑道:「行凶之人已死,而秦四娘卻活著,幕後之人總會坐不住的,咱們什麼也不必做,對方自會尋上門來。」
她這一回能夠死裡逃生,最重要的原因是對方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武,也正是這一失策,方使得她最終挽回一命。
「還有,秦四娘若問起此事,便說是她不小心滑了下去,恰好妳出門尋她,把她拉了上來,想必她也不會將遇險之事如實告訴嵐姨,到時妳從旁替她遮掩便可,務必不能讓嵐姨起疑心。」頓了頓,她又叮囑道。
若是素嵐得知秦四娘遇險獲救,自然會想到她的身上,如今她還不能讓嵐姨察覺自己的存在。
「此外,這些日子務必不能讓秦四娘落單,不管她見了何人,妳都得心中有數。」
「蕖小姐放心,我都明白。」青玉頷首,望了望那傷口,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秦若蕖緩緩地放下衣袖,瞥了她一眼,冷淡無溫地道:「妳也不必如此憤慨,這仇我必是要親手報的。」
有仇不報,絕非她的性子!
不提素嵐歸來後,發現她受了傷所掀起的一場風波,只說長英似真似假地說了那一番話後,回去對著陸修琰卻總有幾分心虛。
尤其是見到主子因為接連數日見不得佳人後的牽掛失落,他就更不敢面對主子了。
陸修琰根本無暇顧及他,自那日廟會歸來後,一連數日,不論他挑了何種理由,慫恿無色去尋也好,自己裝模作樣路過秦宅也罷,均見不到秦若蕖的身影。
如此一來,他倒是越發忐忑了。原以為那日兩人牽手而回後,感情便算是有了一大突破,哪想到如今竟然還不如當初,竟是連面都見不著了。
「小姐,王爺在前方路口的樹下徘徊已久,當真不去見他嗎?」青玉遲疑著問。
秦若蕖低著頭悶不吭聲,手指不停地絞著袖口。
他肯定是來跟她告別的,她才不會去,若是去了,他告了別就直接回京了。
青玉嘆了口氣。端王三番兩次地來,嵐姨早有所懷疑,再這般下去,她怕自己早晚瞞不過去。
她想了想,半蹲在秦若蕖跟前,輕聲道:「閉門不見可不是待客之道,趁著嵐姨不在,小姐不如見他一見?這大熱天的,總這般在外頭也不是個辦法,萬一曬出個毛病來,豈不是小姐的罪過?」
秦若蕖咬著唇瓣,仍是一言不發,可神色間已有所鬆動。
青玉見狀,直接將她拉了起來,推著她往後門走去。
「快去快回,嵐姨過不了多久就要回來了。」
秦若蕖被她推出門,低著頭,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動,還是一直留意這裡的陸修琰發現了她,眼神陡然一亮,足尖輕點,不過眨眼的工夫便已掠到了她的跟前。
「若蕖……」
「哎喲!」
他伸手去拉她,卻在聽到對方的呼痛聲後當即白了臉,顧不得許多,動作飛快卻不失溫柔地挽起她的袖子。「怎麼了?為何會受了傷?!」
白淨的手臂上是一道道滲著血絲的傷口,陸修琰又怒又痛。
秦若蕖抽回手,嘀咕道:「走路不小心滑倒了。」
「妳……真是讓人半分也放心不下!」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左右看看發覺不是說話之處,他想了想,忽地伸出手去,抓著她的小手,牽著她行至不遠的小山後。
「因為要養傷,所以這些日子都不肯見我?」望著只以頭頂對著自己的姑娘,他嘆道。
秦若蕖腳尖劃著地面,咕噥道:「……不是。」
「那為何不肯見我?」他追問。
秦若蕖飛快抬眸望了他一眼,半晌,別過臉去輕哼一聲,嗓音卻是難掩失落。「見了你,你就要走了,還不如不見。」
陸修琰不解。「走?我要走去何處?」
「回京啊!」秦若蕖想了想又飛快地補充。「就算我得空到京城去,你也不必請我吃迎親喜酒,我最討厭吃酒了,最討厭!」最後三個字說得異常用力。
陸修琰怔住了,整個人愣愣地望著她,片刻,忽地低低笑了起來,並且越笑越歡喜,越笑越響亮。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他深深地望著她,眼神帶著明顯的喜悅與期待,嗓音極盡溫柔誘惑。
「是討厭吃酒,還是討厭吃我的迎親喜酒?」
秦若蕖眼圈頓時便紅了。這樣問,證明長英說的話是真的了?他果真是要走了,這一走,便要娶親了。
「都討厭,你這個騙子,我再不理你了!」她跺了跺腳,用力去推他。
「真是個傻姑娘……」陸修琰不惱反喜,低嘆一聲,長臂一伸,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側過頭在她髮上印下淺淺的吻。
「我這輩子,只會請妳吃交杯酒……」低啞卻充滿磁性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瞬間便讓她停止掙扎,亦紅了臉。
很好,起碼她懂得交杯酒意味著什麼。
秦若蕖羞得將臉蛋埋入他的懷中,本是放於身側的雙手緩緩抬起,輕輕地環住他健壯的腰,感覺對方身子似是一僵,隨即抱著她的力度越發緊了。
臉蛋貼著他的胸膛,聽著裡頭一下又一下的有力心跳,嘴角帶著甜滋滋的笑容,她忍不住蹭了蹭,心裡是說不出的滿足。
和爹爹當年抱著她的感覺一樣,又好像有些不一樣……不過,她很肯定,不管哪一種,都一樣令她心安,彷彿天地間再無任何東西能傷害到她一般。
兩人靜靜相擁,彷彿連空氣都透著甜蜜到沁人心脾的芬芳,如斯醉人,那般美好。
良久……
「陸修琰。」懷中姑娘忽地喚他。
「嗯?」陸修琰親親她的額頭,溫柔地應了一聲。
「我肚子餓了。」
陸修琰一愣,隨即哭笑不得地鬆開她,見她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終是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鼻子。
「當真是不解風情。」
「人家午膳都沒怎麼吃……」秦若蕖對著手指頭,委屈地辯解。
午膳都沒怎麼吃?陸修琰立即心疼了,理智上知道應該將她送回家,可感情上卻不願意。
好不容易傻姑娘開竅了,會捨不得他,會主動抱他,他只恨不得與她時時在一起,又怎捨得這般快便讓她離開。
想了想,他牽著她的手,輕聲道:「我去抓山雞烤給妳吃可好?」
「真的?好啊!」秦若蕖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哪會不願意。
陸修琰微微一笑,緊緊地牽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