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一輛馬車,幾匹馬,一行人出了城門。那輛馬車極黑、極大,卻極穩,車內寂靜無聲。
行到城外離亭時,車伕忽然勒住韁繩,車內的人一晃。「怎麼停下了?」
車伕看了看離亭內的人。「好像是魏少爺和唐少爺來給咱們送行。」
車內安靜許久,簾子緩緩掀開,披著月白鶴氅的男子平靜地看向離亭處,然後看見相思,她今日穿了一身滾邊葫蘆雙福布的束腰緞面襖袍,俐落非常,眼睛雪亮,笑容親切。她走到馬車前面。「閣主要回金川郡去了?」
溫雲卿點點頭,心想大抵是最後一面了,便仔細打量她一遍,面上卻自然非常。「謝謝妳來送我。」
誰知相思接下來說的話,卻是晴天炸雷。
「正好我們也要去金川郡,不如同行?」
溫雲卿抬頭看向離亭,才注意到亭外尚有兩輛馬車,看向相思的眼神便有些複雜。「妳何必……」
相思此時依舊因前夜的事情窩著一肚子火氣,未等他說完話,便打斷道:「我們去金川郡是做自己的生意,和你沒有半點關係,溫閣主可別多想呀!」
素來以好脾氣著稱的溫閣主,被噎得險些背過氣去,看著相思那清麗無害的小臉,心中無名火起,張嘴欲言,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氣得猛地放下了車簾。
目睹這一幕的車伕暗暗咋舌,他自然是向著自家閣主的,難免不公允,覺得相思像個作惡多端的匪徒,誰知相思卻對他粲然一笑,心情似是極為爽快。
於是,離亭之外,兩行人會合在一起。路上相思曾問過戚寒水碧幽草的事,戚寒水亦有過懷疑,只是那盒子雖曾被下人誤放入溫雲卿房內,拿出來時,卻依舊是原先的六束,應是不曾少才對。討論來、討論去,到底是沒有個確鑿的證據。
京城到金川郡只有三、兩日路程,入金川須經過一條山道,這山道兩邊都是險峻高山,此時山上樹葉早落,鳥獸之聲不聞,只能隱隱聽見潺潺流水聲,也不知是隱匿在何處的暗泉。
天空有些陰沈,風亦有些冷,相思從行囊裡找出一件雲州府冬日穿的玄色狐裘,把自己從頭到腳牢牢裹住。
「下雪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抬頭往天上看,她也抬著頭,一片雪落在她的臉上,然後兩片雪,無數片雪鵝毛一般落了下來。
一瞬間,漫山遍野都帶了雪色,耳邊還能聽見「沙沙沙沙」的聲響。
唐玉川是第一次見到雪,又驚訝、又好奇,率先跳下馬車,用手握了一個雪球,對相思眨眨眼睛,然後猛地把雪球扔向她,相思一晃神,正好被雪球砸在胸前,當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跳下馬車便去追唐玉川。
唐玉川從小便不是相思的敵手,這下便撒腿跑了起來,沒奈何相思被他惹火了,窮追不捨,加上紅藥也跳下車來幫忙圍堵,硬是把唐玉川堵在角落裡,他臉上掛著諂媚的笑。「你看你,我不過就是和你玩玩,你怎麼還真動火氣啦!」
相思一步步緊逼上前,如同抓小雞的老鷹,臉上帶著獰笑。「我也是和你玩玩,你別跑呀!」
唐玉川步步後退,眼看著便要被相思和紅藥抓住,倒是能屈能伸,就要求饒,哪知相思猛地衝上來把他按在雪裡,隨手抓了一把雪塞進他的脖頸裡。
「啊呀、啊呀!救命啊!涼涼涼!」唐玉川嗷嗷怪叫著,卻沒奈何被相思壓制住,整個人在雪裡撲騰著,像是一隻掉進水裡的老母雞。
相思一手揪住他的耳朵,一手握著紅藥剛捏好的雪球,笑裡藏刀。「好不好玩?」
「不好玩、不好玩,我再也不玩了!」唐玉川一邊喊著分散相思的注意力,一邊猛地翻身把她翻到一邊,然後一骨碌爬起來,拚命往溫雲卿的馬車那邊跑。
相思起身就追,眼看就要追上時,唐玉川這個不要臉的竟一步跨上馬車,鑽了進去。
車簾掀開,有些狼狽的唐玉川躲在溫雲卿身後,手裡抓著他的衣袖,略有些驚懼地看著車下的相思。「相思他就怕閣主你,你救救我啊!」
相思瞇著眼睛,喊道:「你給我下來!」
唐玉川如今找到靠山,腰板便硬了許多,對相思伸伸舌頭。「有能耐你上來呀!」
相思氣得直跺腳,溫雲卿就這樣溫和無害地看著她,十分氣人,更氣人的是唐小爺卻越發地蹬鼻子上臉,把手裡的雪球塞到溫雲卿手裡,教唆道:「你打他一下幫我報仇,他肯定不敢打你的!」
相思氣得頭上冒黑煙,正要威脅唐玉川,哪知一個雪球從車裡飛了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她腳邊,抬頭就看見溫雲卿那隻尚未來得及放下的右手……
他雖然才扔了個雪球,卻是一臉無辜,彷彿那雪球不是他扔的一般。
相思在心裡大罵了一句「不要臉」,正搜腸刮肚準備好好說說道理,旁邊看熱鬧的忍冬閣眾人卻鬨然大笑起來,相思挑了挑眉,把手上的雪球忽然扔了出去,有些偏,砸在車壁上,濺了溫雲卿一臉雪。
似是沒想到相思會真的扔雪球,溫雲卿一愣,唐玉川也是一愣,這一愣的工夫,紅藥已跨上車一把將唐玉川拉了下來。
江成成是溫雲卿的三弟子,平日極少見到自家師父這副模樣,便在旁邊攛掇相思。「扔啊,他現在手裡又沒有雪球。」
旁邊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紛紛攛掇相思。
「扔呀!」
「再不扔雪球就化了。」
相思往前走了一步,看見溫雲卿自己也捏了個雪球,相思手舉了起來,要扔不扔,正猶豫間,溫雲卿那顆雞蛋般大小的可憐雪球便朝她扔了過來,這次比上次稍稍準一點,砸在她的鞋上。
疼倒是一點也不疼,但相思的心情有些複雜,眉毛挑了挑,咬了咬牙,準備報仇雪恨,偏偏這個時候,眼前黑影一晃──車簾放下了。
相思有些懵,總不好現在掀開車簾扔個雪球就跑,於是憤然張大了眼睛。「不帶這麼玩的!」
走過這條山路,便看見一片極開闊之地,再近一些,便能看見出入金川郡的關口,此時正是中午,來往商人、旅人絡繹不絕。
一行人才到隘口,便見城內四個白衣人策馬而來,停在溫雲卿馬車前,四人翻身下馬屈膝齊道:「拜見閣主!」
這幾人年紀都在十五到二十五歲之間,行事一看便知極有規矩,溫雲卿點了點頭。「起來吧!」
這四人進入隊伍,一同入城,其中一個生得頗為俊朗的青年一把摟住江成成。「小師弟,你不知道這幾個月我多想你和師父!」
這俊朗青年名叫趙子川,是溫雲卿的二徒弟,這次韶州府之行,溫雲卿只帶了江成成去,他便和大師兄方寧留守在金川郡裡。
江成成一見自家師兄,眉開眼笑。趙子川注意到後面兩輛馬車,壓低聲音問:「後面那兩輛裡坐的是誰呀?」
江成成看了一眼,解釋道:「一個是雲州府魏家的少爺,就是之前給師父送過碧幽草的;另一個也是雲州府的,才在京裡受了朝廷封賞,這次好像是來金川郡販藥的。」
聽到「封賞」兩字,趙子川面色變了變,隨即卻笑了笑,狀似無意道:「你們這些跟著師父去韶州府的人這下可風光了,朝廷一封賞,以後行醫有許多助益的。」
江成成素來心思單純,聽了這話,只以為是二師兄在揶揄自己,慌忙擺擺手。「這些虛名有什麼用,倒是這次跟著師父和王堂主,學了很多。」
趙子川拍了拍江成成的肩膀,又看了看溫雲卿的馬車,沒再說話。
白雨街上,立著一座三層小樓,因才下過雪,萬物皆白,只有這樓身漆黑,顯得蕭瑟。
門前匾額上寫著三個年歲已久的墨字──忍冬閣。
相思本想著入城之後,找一間客棧落腳,戚寒水卻堅持要她和唐玉川在忍冬閣暫住,相思倒也沒堅拒,與唐玉川在樓後宅院安置下來。
才收拾停當,便有個身形高大的丫鬟來院裡,說是夫人想請魏少爺過去一趟。相思稍愣,知道這「夫人」應該是指那位公主殿下,也就是溫雲卿的親娘,於是叮囑紅藥兩句,便跟著那丫鬟走了。
後宅院後有一扇朱紅大門,因是白天,大門未落鎖,相思與那丫鬟進門,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到了一處暖閣,丫鬟請相思進門,自己卻往後退了兩步,笑道:「魏少爺請進,夫人正在裡面。」
相思心想,既然溫雲卿早知道她的秘密,那溫夫人應該也是知道的,卻不擔心,進門往裡走了幾步,便看見一個婦人正背對著她在給一棵茶樹鬆土。
「相思拜見夫人。」
那婦人聞聲回頭,面帶笑意上下打量了相思兩眼,走上前牽她的手。「今年金川郡下雪早了些,正好被你們趕上,這個冷勁可還受得了?」
相思一聽便縮了縮脖子。「實在是有些冷呢!這麼多年,雲州府只下過一場雪,還是下過就化了,這金川郡真是冷多了。」
溫夫人見相思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妳的事,早些年元蕪就同我說起過,也是苦了妳這孩子。」
相思搖搖頭,展顏一笑,頗有些豆蔻少女的可愛勁,溫夫人一直喜歡女兒,沒奈何只生了溫雲卿這一個兒子,便難免對相思多些喜愛之情。「我聽戚堂主說,妳是來金川郡販藥的,只是今年下雪早,若是要收藥須趕緊些,不然上了大凍,凡事便都不好做了。雲卿有個徒弟叫趙子川的,對金川郡很熟,明日讓他陪妳出門,也算是照應。」
相思點點頭,與溫夫人閒聊一會兒,便回了院子。
第七十四章
第二日一早,趙子川便來找相思和唐玉川,聽唐玉川說要收些刺五加,便帶著兩人到城郊一片刺五加林地,半山腰住著幾個農戶,三人一邊往山上走,趙子川一邊解釋道:「刺五加都是九、十月分採摘的,你們來的時間正好,前幾日風大光足,許多刺五加都已曬得十分乾爽,這時候裝袋就不易返潮了。」
唐玉川聽了這話,追問道:「現在都是哪裡的藥商來金川郡收這藥材?」
趙子川找了兩根棍子遞給兩人當枴杖。「哪裡的商人都有,不過多是北方的行商,南方的藥商來得少,大概還是太遠的緣故。」
相思一路爬上來,見兩面山地種滿了齊肩高的灌木,只是如今天寒葉都落了,便問道:「這兩邊種的都是刺五加?」
趙子川點點頭。「這味藥材對氣候很是挑剔,只在北方的幾個郡裡生長,金川郡尤其適宜,郡裡的藥農有一半是靠它過活的。」
「那另一半藥農呢?」
趙子川看了相思一眼,覺得這少年生得有些好看,便想是不是因為雲州府氣候濕熱的緣故,笑著回道:「另一半藥農種的是龍膽草,也是南方沒有的藥材。」
說著話,三人到了山腰,見一戶民居開著門,趙子川便領著兩人在門口喚道:「有沒有人?」
「找誰?」應聲的是個老頭兒,嘴裡叼著個旱煙袋,一副極為不耐煩的樣子。
趙子川瞇眼看了那老頭兒一眼,有意無意亮出腰間掛著的忍冬閣腰牌,那老頭兒立馬換了個態度。「三位爺有何貴幹?」
相思自然沒見到方才趙子川的動作,和善道:「大爺,我們想收些品質好的刺五加,可還有?」
那老頭兒一看是忍冬閣的人,便知要不到好價錢,便不願意賣給他們,躊躇片刻才道:「倒是有一些,但是品質好的不多了。」
「且讓我們先看看,若是好的,便都收了。」
幾人進門,那老頭兒從地窖裡拽出一個麻布袋子,相思和唐玉川雖接觸得少,但以前在啟香堂裡,也是教過辨別優劣的法子,這袋刺五加品質不錯。
「大爺,這刺五加怎麼賣?」
那老頭兒看了趙子川一眼,略有些為難,生怕自己要得多了,惹怒了他,於是一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兩銀子,這袋拿走。」
唐玉川有些驚訝。「只要三兩銀子?」
老頭點點頭,於是第一樁買賣順利成交了。接下來進行得依舊很順利,一上午便收了五百多斤品質上好的刺五加。
一輛香車緩緩停在忍冬閣門口,旁邊隨行的丫鬟十五、六歲,生得伶俐,對門口的小廝道:「薛家小姐來訪,還請小哥通傳一聲。」
她雖用了「請」字,下巴卻微微抬著,頗有些倨傲。那小廝看了香車一眼,認出來人是誰,便去回稟。溫雲卿正在書房寫文書,聽到小廝的回稟,本想稱病不見,卻想到自己時日無多,或許是最後一面,到底是自己虧欠了人家,於是讓人請到前廳去。
等到溫雲卿處理完手上事物,已過了半個時辰,他緩步往前廳走,進門便看到個娉婷的女子站在窗邊,那窗半關著,冷風吹進來拂起她的髮絲,越發顯得清麗無雙。
「薛小姐。」
那女子急忙回身,眼中雖略有歡喜,面上卻沈靜非常,緩緩福了福身,聲音溫柔如水。「溫閣主。」
薛真真回身關上窗子,裊娜行至溫雲卿面前,又行了個禮,方才坐下。她穿一件黛色緞面圓領窄袖長衫,逶迤拖地縷金並蒂蓮裙裝,雲鬢裡插著嵌銀雲形寶石頭花,腰繫蝴蝶結子長穗五色絲條,又兼膚如凝脂,是極美的。單單這樣坐著,便覺得是一幅美人畫。
只可惜,溫雲卿不知欣賞,他只靜靜坐著,偶爾飲一口茶水,不曾開言。
薛真真也是好性子,這樣枯坐了許久,才輕聲關切問道:「閣主身體可還安好?」
溫雲卿依舊沒有看她,卻是淡淡笑了笑。「還是老樣子,薛小姐費心了。」
薛真真於是又沈默,坐了一個時辰,兩人只說了這幾句話,薛真真倒是想再問些話,但感覺到溫雲卿拒人千里之外之意,她哪裡還敢逾矩。
「真真今日來並無別的事,只是想探望一下閣主,還望千萬珍重。」到底是害怕坐得久了溫雲卿的身體受不住,薛真真起身告辭。
溫雲卿起身回禮,本想說些勸導的話,但想起自己並沒有立場,於是只淡淡道:「也請薛小姐保重。」
這邊要出門,那邊才進門,相思、唐玉川便和薛真真在門口打了個照面。薛真真雖不認識兩人,但見是趙子川領著的,便知和忍冬閣有些關係,十分優雅嫻靜地福了福身,告了一聲罪,上了馬車。
相思身後的唐玉川眼睛都看直了,喃喃道:「這小姐好俊啊!」
相思看了看自己因一整日爬山驗貨而有些髒的普通長衫,心中本就有些難過,聽了唐玉川這話,越發地不是滋味,卻聽趙子川又道:「方才那位是郡守大人的千金,薛小姐。」
這下可好了,相思晚飯徹底吃不下了。
天將黑未黑之時,相思已癱在床上,屋裡沒點燈,她腦袋有些昏沈,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人敲門,啞著嗓子應了一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人影立在門口,相思心頭一堵,沒說話。
「怎麼沒點燈?」溫雲卿的聲音淡而輕柔。
相思咕噥。「懶得點,要睡覺了。」
「紅藥說妳晚上沒吃飯。」溫雲卿摸到桌邊,找到火摺子想要點燈。
相思悶聲道:「沒胃口。」
嘗試了幾次都沒點著燈,溫雲卿有些氣餒,索性便放棄點燈的想法,走到床邊。「可是不適應金川郡的水土?」
他背著光,居高臨下看著相思,聲音溫和關切,相思卻越發覺得委屈,拉過被子蒙住頭不出聲。
等了許久也沒聽見回答,溫雲卿便有些著急,顧不得避嫌,伸手去掀相思的被子,她卻把被子裹得越發嚴實,溫雲卿一時沒辦法,只得坐在床前春凳上,好言好語勸道:「妳的聲音不對,肯定是著涼了,讓我給妳把一下脈,要是病了須早吃藥的。」
相思緩緩把頭伸了出來。「我今天看見薛小姐了。」
這話沒頭沒尾的,若是旁人肯定不明所以,但溫雲卿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聽了這話並未立刻回答,想了想,才道:「她過來探望我。」
屋內沈默了許久,相思忽然輕聲道:「溫閣主,我好難受。」
溫雲卿心下一慌,伸手便要去抓相思的手腕,誰知卻只抓到了微涼的錦緞被面。「妳哪裡難受?」
相思的聲音有些虛弱。「我在韶州府時挨了一箭,那箭傷偶爾還會痛,今天出門好像還吹了風,現在頭也很痛……」
床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相思坐了起來,往床邊挪了挪,細長的胳膊緩緩環住了溫雲卿的脖子,柔軟的身子依偎進他的懷裡。
少女的身子很軟,旖旎的曲線隔著薄薄的裡衣根本無處隱藏,若有若無的香味縈繞著溫雲卿,讓他一時身體僵硬,這時才聽相思在他耳邊輕輕道:「可是這些疼,都不如我今日見到薛小姐時的心疼。」
溫雲卿沒說話,相思卻有很多話說。「我看著她都覺得好看得不像話,想起你和她還訂過親,心裡就更難受。」
溫雲卿能感受到相思此時心情,知道她的確很難過,但是卻無法出言安慰,他是將死之人,給不了相思任何東西,只能狠下心腸。「薛小姐的確很美。」
相思一梗,手臂鬆了鬆,就在溫雲卿以為她要放開自己時,她卻猛地又收緊了手臂,聲音帶著哭腔。「你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溫雲卿一直垂著的手微微顫抖,但他的聲音很平靜。「一點都不喜歡。」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溫雲卿能感覺到少女的身體變得僵硬,手臂也漸漸鬆開,他到底是心軟,扯了床上的被子蓋住相思的身體,正要說話,她卻再次撲上來,這次抱得更緊了些。
「你騙人!」
縱使溫雲卿是個清心寡慾慣了的人,到底是慾火旺盛之時,被相思這柔軟的少女身體又是抱、又是摸、又是各種蹭,老僧都要守不住色戒,何況他?
相思卻沒察覺到,半跪著撲在他的懷裡耍賴,死活不肯鬆手。
「妳不要……再動了。」溫雲卿的聲音帶著一抹奇異的蠱惑沙啞之意。
相思卻不解其中之意,只以為他是嫌棄自己不守禮數,卻不害怕,聲音依舊帶著哭腔。
「你明明在騙我嘛!」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7/11上市的【文創風】540《藥堂千金》3完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