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上課時間到,今天上的第一堂是鄧夫子的練字。
這年代通信最普遍,女子們互相也傳傳詩詞歌賦之類,所以寫一筆漂亮的書法,是長臉面的光彩事。別說男子練字勤快以圖考試時能讓考官留下深刻印象,就是閨閣中能認字的女子,基本都能寫一手好看的小楷。
鄧夫子對陸鹿格外關注,特意布置一篇簡單易學的入門素帖給她,筆劃少,容易上手。陸鹿對此很感激。「謝謝鄧先生,這個最適合我啦!」
其他女學員忍不住「噗哧」笑了。這等程度她們早在開蒙時期就學會了,陸鹿都這麼大了,才從入門開始學,連兒童都不如。
「規定時間內交五篇習冊,有污損、錯字,加倍罰練。」鄧夫子布置完功課後,巡視了一遍課堂。有夫子在,大家都老老實實的磨墨潤筆,一時只聽到「沙沙」落筆聲。
門外,有個小丫頭探頭探腦的張望。鄧夫子還沒看到,陸鹿眼尖發現是服侍兩個女先生的丫鬟,樣子看起來很焦慮。
「什麼事?」鄧夫子巡著課堂,轉過身來看到了。
小丫鬟忙站直身體,垂頭回。「曾先生請鄧先生過去一趟。」
「就來。」鄧夫子擺擺手,回頭板起臉,威嚴道:「好生練習,保持課堂肅靜,若有擾亂紀律者,板子侍候。」
「是,先生。」眾人齊聲答。
鄧夫子快步出門,課堂裡保持了一刻的安靜,慢慢的就開始竊竊私語了。三三兩兩的私語多了,匯聚成喧雜的噪音。
陸鹿充耳不聞,專心致志的握筆練習寫字。旁邊的陸明容扭過頭,眨巴著眼無辜道:「大姊姊,這些雜音太可惡了,妳可別生氣啊!」
「什麼雜音?」陸鹿放下筆側耳聽。
黃宛秋坐在左後側,正在跟另一個學員擠眉弄眼。「哎喲,我昨兒就聽婆子從外頭帶話進來,說街上流言傳得那叫一個不堪入耳……嘖嘖。」
「流言?什麼流言?」陸鹿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問。
這女人臉皮不是一般的厚!黃宛秋一噎。
「呀,陸大姊姊,妳沒聽說嗎?」易建梅故做驚奇地反問。
陸鹿沈靜從容,笑容和氣道:「沒有。府裡在太太的治理下嚴謹有度,外頭那些亂七八糟不堪入耳的流言,是斷斷不會傳入我們這些未出閣姑娘家耳朵裡的。對不對,明容妹妹?」
被反將一軍的陸明容此時臉色相當不好,但她能怎麼辦?
「是呀是呀!我、我們在內宅怎麼能聽到外頭流言呢?」
陸鹿若有所思地歪頭補充一句。「我記得太太還說,府裡誰敢嚼舌,就要看看她舌頭是什麼做的?對了,黃姑娘,妳是住在我們陸府後牆那一帶吧?妳是聽哪位婆子從外頭帶這些不堪入耳的話進來的?」
「我、呃?」黃宛秋啞口無言。她家雖是做生意的,手頭也有幾個錢,可為了進益城陸府開辦的私學,她暫寄住在周大總管單獨另置的一處院子。雖然衣食用度還是黃家出資,但婆子、丫頭卻是使喚陸府的。
「說呀,我滿想聽的。」陸鹿支起下巴,笑咪咪地催促。
「沒、沒有。我開玩笑的。外頭的流言,我哪可能聽到呢?」黃宛秋怕了,連忙改口。
陸鹿「哦」一聲轉向易建梅。「一剪沒,妳八卦又嘴碎,一定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了吧?趁著先生不在,說來給大家聽聽?」
「我才沒有!妳別亂編排人。」易建梅對這個外號相當氣憤,臉面一下就脹得通紅。
「呐,有誰知道呀?說出來嘛,小心憋出內傷哦。」陸鹿環視一眼課堂,慢條斯理問。目光所到之處,大夥兒都把頭壓低,生怕被她點到名。
外頭流言都傳成什麼樣了?她們這些小姑娘家家的沒聽到完整版,好歹也略知一二,私底下怎麼議論是一回事,若是學堂上眾目睽睽時大言不慚說出來,有失身分,也丟臉面。偏流言女主角渾然無知,坦蕩無畏,還步步緊逼,她們縱然想看她出醜鬧笑話,只怕也不能急在這一時了。
課堂寂靜,雜音頓消。陸明容雙手在書几之下死死絞著帕子,力量之猛,青筋都爆出來了。可惡!明明想讓她被大夥兒的唾沫噴死的,明明想讓她無地自容的?怎麼反而讓她掌握主動權呢?好不容易出這麼一個令她難堪的話題,這麼錯失,真不甘心。
「大姊姊,其實不妨聽聽黃家妹妹說些什麼也好呀?」陸明容不死心的攛掇。
陸鹿笑容不變,轉向黃宛秋。「黃姑娘,我家明容妹妹想聽妳那些不堪入耳的外頭流言。不過呢,課堂裡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們,先生又布置了練字,不如,妳們兩個躲到角落裡去口耳相傳吧?」
「妳說什麼?」黃宛秋瞪她一眼,又剜一眼陸明容。
「呶,大夥兒都聽到了。明容妹妹對這不堪入耳的流言表現極大興趣,我這做姊姊的也不好阻攔呀。黃姑娘,妳就行行好,發發善心單獨講給她吧?免得她心癢癢的上不好課。」
陸明容神情氣惱,手抓向鎮紙想扔過去砸她。
「大姊姊,妳不要亂說。我是、我是以為……」
「以為什麼?」陸鹿一記眼刀過去,眸色冷沈。「妳再亂潑污水,我撕爛妳的臭嘴!」
陸明容被嚇到了,臉色發白。
「喲,這陸大老爺府上嫡姊庶妹可真像是冤家哦。」楊明珠陰陽怪氣的開口。
陸鹿噙著冷笑。「不是冤家不聚頭嘛。在座各位都互為冤家,今日才會聚頭嘛。」
「哼,說得倒比唱得好聽。」楊明珠心裡正堵著氣,無處發洩。
「哦,不如妳唱一支小曲聽聽?」陸鹿已經做好今天要揍人的準備了。
楊明珠斜瞪她。「妳不就仗著一個嫡字?」
「對呀。我就仗著一個嫡字怎麼樣?」
「妳、妳跩什麼呀?妳以為妳十拿九穩會嫁進段府?」
陸鹿氣笑了。「我就跩怎麼啦?總比妳想倒貼不成,在這裡自怨自憐做怨婦,不對,做瘋狗亂咬人強。」
「什麼?」楊明珠的痛腳一下讓她踩到,惱羞成怒,驀地起身雙手握拳瞪著陸鹿。
陸鹿也緩緩起身,不鹹不淡掃一眼同學們,好心提示。「把自個兒筆墨收拾好,及時閃避,若被殃及無辜,我可不負責,畢竟事先提醒了。」
陸明姝慌了,忙跳到兩人中間勸。「大姊姊、明珠姊姊,別鬧了。讓鄧先生知道,妳們都要受罰的。」
「罰就罰!我早就不想忍她了。」楊明珠破罐子破摔,一腔羞憤之火,今日不發出來會憋死!陸度已經向程府提親了,她的美夢破滅了。
楊姨娘根本無法左右陸翊和石氏的決定。而她原來還打算悄悄去向陸度表明心跡,試圖挽回局面,可陸度完全不搭理她,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給她,無論她派出多少婆子、丫頭遞信,人家壓根兒視做無物。
楊家倒是極力想把她嫁進來,無奈這年代從來只有男方主動請媒人提親的,沒有女方家上趕著求男方娶自個兒的。楊明珠也不小了,可能今年入冬後就再也不會來陸府學堂了。所以,罰就罰,開除就開除,她才不怕!
「巧了,我也不想忍妳了。」陸鹿活動下手腕。
黃宛秋和易建梅跳過去,焦急扯著她勸。「明珠,算了算了。」
「是呀,忍一時風平浪靜!明珠,何必呢?」
「哼!」楊明珠冷笑,她心裡的苦楚,只有自己明白。
只有陸明容又驚又喜。哎呀,楊明珠夠朋友,肯出頭挑事!好,一會兒就把她喜歡的那支簪子送給她……不過,她打得過嗎?
陸鹿也回她一記冷笑。「哼哼。」
最著急的是陸明姝,她一看這架勢,勸不住,只好扭頭。「我去告先生。」
「回來!」陸鹿挺看不上陸明姝這態度。出點啥事只要解決不了,就告先生去,一點擔當也沒有,是好人,卻也是個墨守成規的迂腐人。
「大姊姊,這不像話。」陸明姝急得跳腳,又向楊明珠。「明珠姊姊,妳也別鬧了。大家消消氣,以和為貴。」
「切。」楊明珠撇嘴不屑。
陸鹿也滿臉鄙夷。「我只認同物以稀為貴!」
沒錯沒錯,快點打起來吧!其他事不關己的女學員們都收好文房四寶,也找好躲避的角落了,興奮又緊張的等著看好戲呢。
「二姊姊,妳也說句話吧?」陸明姝尋求陸明容的支援。
陸明容委屈小聲道:「我一個庶妹,哪裡敢攔阻嫡大姊姊?」
喲,還火上添油呀!陸鹿斜睃她一眼,打定主意,一會兒得給她幾個巴掌抽腫她的臉。
當事雙方都怒目而立,比大眼瞪大眼,誰也不肯認輸。陸鹿是自然不肯先出手,免得落人話柄。雖然打架夠不體面了,但事後若追究起來,她也好少領一項罰不是?
「哎喲,楊魚眼,妳忍得好辛苦呀!」不出手,但可以出言挑釁呀。
「鄉下來的野丫頭,妳說什麼呢?」
「妳實在不配明珠這名,死氣沈沈一臉怨婦模樣,改名叫魚眼吧?死魚眼、翻白眼那類。」陸鹿有的是損詞贈送。
原來,一剪沒這外號還不是太刻薄啊!易建梅忽然有些慶幸。
「啊~~我跟妳拚了!」忍耐到一定極限,終於崩潰爆發了。楊明珠面容扭曲,暴突雙目,尖聲大叫,手裡抄起桌上長方形鎮紙砸向陸鹿。
鎮紙砸過去同時,她也連人撲上前去撕咬。沒辦法,女人打架通常就是咬、抓、撕、扯還自配哭泣叫嚷雜音助陣。
靈活閃過鎮紙,陸鹿抬起腳就踹。這種無招式的女人打架套路,她太熟悉了!別說前世常見,就是在鄉莊裡她也圍觀過村裡悍婦們扯頭髮扯衣服打群架呢。
「哎喲!」楊明珠還沒近身,就讓她一腳準確的踢中下腹,頓時就抱著肚子嚷疼。
陸鹿不手軟不放鬆,拿出痛打落水狗的身手,疾步跳上前一個右勾拳擊中她下巴。楊明珠身體傾倒,頭朝後仰。陸鹿仍不放過,迅速的揪扯起她的頭髮,滿面戾氣兼之惡狠狠的重重往桌上磕。
「咚咚咚」連著幾個響頭,楊明珠原來的怒火滿腔已被驚痛代替,她當即就哭出聲來。「放手、放手!啊,疼疼疼……嗚嗚嗚……救命!」
額頭的血浸染了桌几,空曠的課堂響徹楊明珠淒慘的痛叫。
陸鹿馬步紮得結實,渾然忘我的扯著她的頭髮一下又一下的重砸,嘴裡還唸:「不是要跟我拚命嗎?起來拚呀!不自量力的死丫頭。老虎不發威,妳當我病貓啊!」
嗯,這一刻她很有母老虎附身的風采。這一刻她是一個人在戰鬥!實力懸殊,勝負分明,占盡上風!可說是威風八面,震懾力爆表!
「哎呀?」躲角落看好戲的女孩子們壓根兒沒想到陸鹿的優勢是壓倒性的,交手半個回合。就把以往盛氣凌人的楊明珠按著頭揍得嗷嗷慘叫。
慘叫太過尖利,叫得女孩子們也嚇著了,於是誰也不敢上前,還互相縮了縮身。有的還情不自禁的護住頭,個個面帶驚惶之色。
離得近的陸明容和易建梅幾個也被震懾住,驚疑錯愕後,慶幸著自己沒衝動上去作死。
「啊!」這聲尖叫出自陸明容,她花容失色,失控的嚷:「打死人啦!」
這句鬼叫提醒了陸鹿,她鬆開楊明珠的頭髮,回身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陸明容臉上。
「啊呀?!」陸明容眼冒金星,站立不穩轉了半圈,給打傻了!
陸鹿不罷休,對著她左右開弓,連環巴掌打得惡狠狠的,嘴裡還要唸:「叫呀?叫呀?妳不是喜歡尖叫嗎?妳給我繼續叫呀,叫魂啊!」
早就想揍陸明容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正好今天反正已經揍了楊明珠,一個也是揍,兩個也是揍,湊個雙數。
陸明容被她揍得眼淚都出來了,神志也有點模糊,只有臉上火辣辣的疼最真實,怎麼這麼疼呢?她從小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哪裡經過這陣仗,嘴裡「嘶嘶」呼著冷氣。
「好疼!疼!嗚嗚嗚……」陸明容腿一軟,跌坐地上。
「大姊姊,別打了!別再打了!」陸明姝從震驚中醒過來,衝上前抱著陸鹿的腰求道。
呼!手好疼!陸鹿罷手,卻齜著牙甩著雙手苦著臉叫。「哎喲喂,手好麻!」
旁邊楊明珠已經流血滿桌,哭得喘不過氣來,臉色青白慘灰,翻著白眼,嚇得易建梅和黃宛秋顧不得害怕陸鹿再發威,奔上前扶起她,喚道:「明珠,妳還好吧?妳忍著點兒。」
「來人啊,還不快去請大夫?」
「快,去請先生來。」
「嗚嗚嗚……我要告爹爹去!妳竟然打我?」陸明容護著臉,口齒不清的控訴。
陸鹿手又作勢揚起,嚇得陸明容條件反射的躲了躲。
「去呀,現在就去呀。正好帶著傷呢,現成的證據。」陸鹿還出主意,獰笑著說:「要是等妳的豬頭臉消腫了,妳可就告不成嘍。」
好傢伙,一語如冷水灌頂,反倒提醒了陸明容,她二話不說忍著臉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爬起來衝出學堂。學堂這麼吵,自然也驚動各家姑娘們帶來的小丫頭。
「啊,二姑娘,妳……」外頭傳來陸明容的丫頭小沫的驚叫,隨後就被其他噪音掩蓋。
「發生什麼事啦?我家姑娘呢?」
「小姐,妳沒事吧?」
「三姑娘,妳還好嗎?」
亂哄哄的丫頭聲音都湧擠到學堂來,隨後便是更驚天動地的刺耳尖叫。「明珠姑娘,妳怎麼啦?啊!快來人呀!」
「哎呀,梅姑娘,妳流血了?」
「來人啊,打死人啦!」
清靜的學堂頓時熱鬧得像菜市場,充斥著尖叫哭泣吵鬧大喊……
春草個子不算細小,卻奮力擠進課堂,著急喚:「大姑娘,妳沒事吧?」
「我在這裡。」陸鹿早就尋了塊靠窗位置,安安穩穩的坐著搓揉手腕呢,旁邊陸明姝面色陰沈,不發一語的盯著亂糟糟的課堂中心。
春草鬆口氣,驚喜撲上前。「姑娘,妳沒事就好。」
「有事。我手好又累又痛,來,幫我揉揉。」陸鹿坦然地伸手。
春草忙接過,嘀咕。「這練字是辛苦,姑娘就該早些在家裡多練練才是。」
「大姊姊不是練字辛苦,是打架打疼了手。」陸明姝回過神,淡淡道。
「啊?」春草吃驚。「姑娘,妳打架了?打誰?」
「楊明珠和陸明容。痛快!終於英雌有用武之地了。」陸鹿還很得意。
陸明姝斜她一眼。「妳倒是痛快了,看妳惹的這堆爛攤子,怎麼收場?」
「自有人收。」陸鹿一臉無所謂。
「都給我閉嘴!」門外傳來母獅子吼,是鄧夫子,原來她還有這麼一副大嗓門啊!
曾夫子也到了。不過,她好像生病了,臉色煞白,眼窩是陷下去的,由一個小丫頭扶著手臂,眼神犀利的掃視著課堂。
鄧夫子吼聲如雷,震住了這幫哭泣慌神的小姑娘們。「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虧妳們還是讀書識字的姑娘家家!」
「說,怎麼回事?」
楊明珠已經讓掐人中緩過氣來,正疼得臉部扭曲,哭得特淒厲,聽聞先生到了,推開扶持她的人,連滾帶爬,滿臉血痕的衝過去,抱著鄧夫子的腿就尖聲哭叫。「先生,妳要給我作主啊!我、我平白無故的被陸鹿打了!嗚嗚嗚……好疼!」
分開圍在一起吵嚷的人群,鄧夫子和曾夫子發現衝過來那披頭散髮、流血不止的人竟然是學生楊明珠。再一聽說詞,不約而同張大嘴,目光鎖定正在讓春草按摩放鬆的陸鹿。
「嗚嗚嗚……」易建梅和黃宛秋放聲大哭,帶著她們各自的小丫頭都齊聲掩面哭上了,課堂又陷入此起彼伏的噪音中。
曾夫子顯然很煩躁,面色相當不好的喝斥。「哭什麼哭?都給我住口!」
哭聲又停了,只是仍間歇出現弱弱的抽泣。
楊明珠趴伏在地,哀哀泣哭。「鄧先生、曾先生,是她,是陸鹿打我的!她好狠的心呀,揪著我的頭髮就對著桌子撞,嗚嗚嗚,我不活了!」這次出糗得大,估計這學堂,楊明珠是再也不會來,留下心理陰影了。
鄧夫子撫撫額,問。「參與打架的還有誰?」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黃宛秋思路清晰地想起來。「還打了陸二姑娘,不過……」掃視一圈,陸明容不在,那就是跑回內宅告狀去了吧?
「去請大夫!妳們兩個到書房來。其他人,繼續留在課堂,不許離開。」曾夫子言簡意駭的下達指令。
學員都流血了,請大夫是必須的。當然,目前看來是無性命之憂,那就盡快展開調查,第一時間記錄當事人雙方口供也是重要的,力求還原真相,防止事後受人教唆添油加醋。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8/15上市的【文創風】549《斂財小淘氣》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