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老夫人鬧了一番後,領著眾人離開桃園,唯有黃氏仍落在最後。
這些日子,黃氏忙著對帳冊和寧靜芸的親事,眉目間縈繞著淡淡的憂鬱,臉有些瘦了。
寧櫻上前挽著黃氏,擔憂道:「祖母是不是又為難您了?」
黃氏輕拍著寧櫻手臂,嘴角綻放出淺淺的笑,解釋道:「娘無事,妳好生照顧自己,規矩禮儀別落下,有自己的心思是好事,可也得提防小人。」
寧櫻以為黃氏會訓斥她,沒承想黃氏只是輕描淡寫地揭過,望著老夫人一行人穿過走廊不見人影,她才收回目光和黃氏說了實話,昨日她讓聞嬤嬤去薛府的確有向薛墨求助的意思,只是沒想到他想了這麼個法子。
「娘別生氣,祖母請青娘子過府本就沒什麼好事,桂嬤嬤人好,懂的事情多,刺繡方面最是拿手,往後櫻娘不懂的地方請教她也能學到許多。」
黃氏回眸,看了眼屋內,打趣道:「真以為娘看不出來?妳祖母怕也猜到是這樣才走這一遭,沒承想被妳糊弄了過去,妳啊,還是頑皮。」
寧櫻不以為意,老夫人發現了又如何?桂嬤嬤的確是宮裡出來的,難不成她還能跟薛府的人對質?愛面子如老夫人,哪裡拉得下臉來?
寧櫻轉頭,朝屋裡的桂嬤嬤揮了揮手,拉著黃氏往外面走。「娘,我去梧桐院坐會兒,陪您說說話也好,父親在嗎?」
寧櫻不知黃氏是不是和寧伯瑾達成共識,寧伯瑾在梧桐院住下了,黃氏收拾了東邊的一張矮榻出來,她睡裡間,寧伯瑾睡外間,兩人相安無事。
「他約了人有事,妳找他?」提及寧伯瑾,黃氏臉上神色淡了下來,卻也不像原來那般厭惡。「妳姊姊心情好些沒?聽吳嬤嬤說她不把自己關屋裡了,有空,妳多陪陪她,妳小的時候,她凡事圍著妳轉,多和她親近親近。」
退親後,黃氏讓吳嬤嬤時常給寧靜芸送吃食,因寧靜芸誰也不見,所以總是無功而返,黃氏難免心下難受,寧靜芸養在老夫人膝下,凡事只看得到利益,清寧侯府家世無可挑剔,可人不對,嫁過去也是吃苦,外表光鮮有什麼用?強顏歡笑應付,回到屋裡,自己捂著被子哭,黃氏哪會讓寧靜芸過那種日子。
寧櫻心不在焉點了點頭。「昨晚遇到姊姊了,她跟在祖母身邊一句話都沒說,看她氣色不太好,要恢復精氣神只怕還要過些日子。」
說著話,母女倆到了梧桐院,走廊上,月姨娘一身淺綠色竹葉鑲邊的長裙,外罩一件軟煙羅,裙襬隨風搖曳,飄逸靈動,人長得美,衣衫配色好,更襯得仙姿玉色,氣韻優雅,只是,寧櫻抬頭望了眼昏沈沈的天,天寒地凍,月姨娘穿得如此單薄,不怕冷嗎?
黃氏側目,暗暗打量著寧櫻神色。那日事情湊巧,老夫人懷疑寧櫻從中做了手腳,起初她不太相信,昨晚,吳嬤嬤和她說寧櫻打聽熊大、熊二她才起了疑慮,說著說著,吳嬤嬤便將臘梅園的事說了出來,黃氏都不曾發覺朝夕相處的小女兒竟有那番心計。
「櫻娘,妳啊,心思別太重了,遇到事告訴娘,娘有法子應付。」黃氏想好好和寧櫻說那日的事,如果被人發現把柄反咬到她身上,誰都救不了她。後宅陰險,寧櫻不懂深淺,為了維護府裡利益以及名聲,神不知、鬼不覺處置些人乃常有之事,寧櫻沒有見過世道陰險,成功實屬運氣好,黃氏不敢任由寧櫻算計下去,她的手有些涼,抓著寧櫻,見她打了個哆嗦,黃氏過意不去。「櫻娘,娘什麼都不要,只想妳與妳姊姊好好的。」
寧櫻心下一顫,看黃氏臉色便知吳嬤嬤將事情告訴她了,便低眉順從地點頭。「娘,櫻娘記著呢,看月姨娘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像是有事,娘去看看吧!」
「妳父親不在,她約莫是找妳父親的。」
月姨娘腦子不好使,為人飛揚跋扈,身邊的丫鬟被處置了好幾個,這樣子的人卻無半分心計,熟知她的性子更覺得啼笑皆非,月姨娘能在後宅活下來,全靠寧伯瑾護著;然而,寧伯瑾為人風流、好色成性,對月姨娘有真心不假,可這份真心又能維持多久?
月姨娘看見她們,喜出望外。「妾身給夫人和六小姐請安,妾身過來是為了竹姨娘的事,聽聞竹姨娘病了,九小姐囑託妾身告訴夫人請大夫過來瞧瞧,夫人覺得如何是好?」
月姨娘嘴角輕翹,毫不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嘴臉,湊到黃氏身邊,歡欣鼓舞道:「竹姨娘被三爺禁足覺得沒臉,這會兒裝病,說是請大夫,誰不知是想讓三爺過去瞧瞧,妾身不是傻子,看三爺走了才過來的,姊妹一場,該做的妾身也做了,怨不得人。」
竹姨娘向來會算計,哪會無緣無故病了。
黃氏思忖道:「她既然身子不舒服,待會兒叫張大夫過去瞧瞧,畢竟她伺候三爺多年,不看僧面看佛面。」
月姨娘瞠目結舌地瞪著黃氏,壓低聲音道:「她自己作孽怪得了誰,死了才好呢,免得整日在妾身跟前晃悠。」
府裡眾多姨娘中,月姨娘和竹姨娘互相看不順眼好多年了,得知竹姨娘生病,她在屋裡笑了許久,認為老天總算開眼,往後,誰還敢給她臉色瞧?
「她畢竟服侍三爺多年,又為三爺生了少爺、小姐,理應請大夫看看,妳回去告訴竹姨娘,大夫稍後就到。」黃氏進屋後解下肩頭的披風,朝外吩咐吳嬤嬤。「叫田莊的管事明日到府裡來,我有話問他們。」
月姨娘看黃氏忙自己的事,氣得嘴角發歪,小聲咕噥道:「我才不願去她院子尋晦氣。」
寧櫻知曉月姨娘應該是又被人算計了,竹姨娘生病,有丫鬟、婆子照顧,自有人將事情稟告黃氏,何須叫月姨娘親自跑一趟?
寧櫻有心提點月姨娘兩句,又擔心她心存憤懣尋竹姨娘吵鬧將事情鬧大,琢磨一番,選擇不點醒她。「月姨娘,彤妹妹四歲了,我屋裡請了個厲害的嬤嬤,若想讓彤妹妹跟著學點東西,平日可以把彤妹妹送過來。」
府裡少爺啟蒙的年紀早,小姐卻是有些晚了,讓月姨娘遭遇那種事,寧櫻心中愧疚,桂嬤嬤有真本事,如果靜彤能學點東西,不失為彌補的法子。
月姨娘面色一喜,昨晚的事她聽到點風聲,宮裡出來的嬤嬤哪是其他人能比的,自然連連點頭。「十三小姐在院子裡沒什麼事,多謝六小姐抬愛,明早我就叫十三小姐去桃園,需不需要給嬤嬤準備些禮?」
寧櫻驚訝,沒想到月姨娘知曉昨晚的事。「不用,送了嬤嬤也不會收。」
月姨娘覺得是,抬起頭,笑逐顏開。「嬤嬤是宮裡出來見過大世面的人,哪和尋常人相同,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妾身送去的的確入不了她的眼,虧得有六小姐提醒,否則妾身就丟人現眼了。不成、不成,我先回去和十三小姐說,她和妳關係好,知道後鐵定開心。」說完,她倉促地給黃氏行了個禮,提著裙襬跑了出去,步伐輕快。
寧櫻失笑,和黃氏道:「月姨娘沒有煩心事,活得快樂。」
「妳能有什麼煩心事?妳既然覺得桂嬤嬤有本事,好好跟著學,缺什麼告訴娘,娘替妳辦齊。」黃氏整理桌上的帳冊,心裡有了成算,田莊、鋪子的管事陽奉陰違、欺上瞞下,是該換了,只是不知被老夫人收買了多少人。
桌上厚厚的帳冊已剩下薄薄幾本,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寧櫻隨手翻開,問道:「娘查到源頭了?」
黃氏看她什麼事都想打聽,無奈道:「長輩的事別管,妳既是要靜彤跟著妳一道學習,過兩日府裡估計又不安生了,接下來發生什麼,妳心裡有個底。」
寧靜彤跟著桂嬤嬤學,府裡眾多小姐,都想博個好名聲,寧櫻若不應,厚此薄彼的名聲便傳出去了。
黃氏理著寧櫻耳鬢的碎髮,嘆道:「妳頭髮毛毛躁躁的,多喝湯補補,妳姊姊的頭髮就很好。」
寧櫻順著黃氏的手,按住那幾根飛揚的頭髮。「拿剪刀剪了,髮絲就不會隨風晃來晃去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哪能說剪就剪,多補補,頭髮會順下來的。」寧櫻頭髮生得烏黑柔順,偏到冬天的時候就變得毛毛躁躁,木梳梳下去,打理頭髮便要費不少時辰,黃氏將不聽話的幾根頭髮順著髮髻理了理,道:「叫秋水給妳挑兩支花鈿別在耳鬢處就好了。」
寧櫻頷首,笑不露齒道:「可有櫻桃的花鈿?顏色嬌豔些。」
「這我不清楚,得讓秋水找找,沒有的話,去外面鋪子買。」黃氏在椅子上坐下,悠然和寧櫻說話。
老夫人領著人來桃園鬧事很快就在府裡傳開了,傳開的消息還有一件,便是十三小姐會去桃園跟著桂嬤嬤學規矩。
檀香繚繞的屋裡,老夫人氣得撫著胸口。「她就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誰跟她好她就幫襯誰,誰若和她對著幹,她就不讓誰安生。老爺說她年紀小沒什麼見識,妳瞧瞧她做出來的事,便是靜芸,心思也沒有她重。」
佟嬤嬤跪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今日她丟了老夫人的臉,隨後引來青娘子對寧府嗤之以鼻,老夫人應該是不會放過她了。
老夫人心裡的確氣佟嬤嬤,然而寧國忠在,發落佟嬤嬤不是時候,只能擺手道:「妳下去吧,回屋想想今日做錯了什麼,一大把年紀,被小丫頭片子嚇得跪地不起,妳啊,老糊塗了。」
佟嬤嬤臉色一白,額頭貼地道:「是。」
寧國忠坐在沈黑漆木椅子上,面色沈著,滄桑的眼角瞇起深邃的褶皺,老夫人自顧自說話,回過神看寧國忠臉色不好,嘴角顫動兩下,止住了聲。
「她心思深是她自己的本事,瞧瞧妳這副樣子,可有半點主母的風範?小六昨日挨打是事實,薛府送來嬤嬤乃一番好意,嬤嬤如何教養小六是嬤嬤的事,妳橫插一腳做什麼?」寧國忠語氣極為不善,寧櫻的奶娘去薛府,連夜小太醫就送了嬤嬤過來。他派人打聽過了,桂嬤嬤的確是宮裡的老人,年輕那會兒在殿前侍奉茶水,六皇子成親,皇上突然想起桂嬤嬤來,點了桂嬤嬤的名去薛府伺候薛怡,眾位皇子、公主的親事有皇后和太后老人家做主,桂嬤嬤卻是皇上指給薛怡的人,愛屋及烏,皇上的偏袒之心可見一斑。
不管桂嬤嬤為何而來,薛府看重寧櫻不假,只此一點就夠了,偏偏老夫人不當回事去桃園鬧,得到青娘子的厭惡不說,桂嬤嬤心裡如何看寧府?出了寧府,如何與人說寧府的事?
念及此,寧國忠氣不打一處來,偏生這會兒,柳氏從外面進來,寧國忠皺了皺眉。「何事?」
柳氏素來怕寧國忠,聽其語氣不好,心下越發小心翼翼,一字一字頓道:「青娘子去意已決,兒媳勸不住,只得叫帳房多支取五十兩銀子以表達對青娘子的敬意。」
青娘子遇事直來直往,是非對錯、恩怨分明,今日的鬧劇在青娘子看來是老夫人不分尊卑挑起的,她哪會留下;至於桂嬤嬤,不過是青娘子藉故離開的說詞罷了。
老夫人撇了撇嘴。「妳可與她說了寧府發生的事?」
柳氏頷首,輕聲道:「青娘子說她不會與人多言。」
老夫人鬆了口氣,回神細想今日發生的事,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一時半刻卻琢磨不出來。
「明日叫小六過來,妳給她道歉,她要幫襯誰是她自己的事,靜彤那孩子心眼不壞,都是寧府的孩子,值得妳小題大做?」寧國忠看得長遠,寧靜彤不過是個庶女,若因為寧櫻往後高嫁,對寧府來說是件好事,沈吟片刻,他轉頭看向柳氏。「靜芳年紀不小了,做什麼都該想想後果,在府裡大家讓著,往後嫁了人,做事也這般莽撞不計後果,丟得是咱寧府的臉。」
柳氏誠惶誠恐地低下頭,一言不發。
清晨,天邊露出魚肚白,漸漸天色明亮,寧櫻正準備用早膳,門口的丫鬟通傳說寧靜彤來了。看得出來她精心打扮過,身穿玫紅色褙子,裡面是身月白色繡花長裙,粉裝玉琢,看著便叫人喜歡。
寧櫻揉了揉她的臉頰,目光柔和。「可用過早膳了?」
寧靜彤柔柔一笑,低頭瞅了眼自己略微凸起的肚子,因穿得厚,並不明顯。「吃過了,姨娘說要去榮溪園請安,不能晚了,天不亮就把我叫醒了。」
這種事是月姨娘的作風,寧櫻微笑。「往後可以稍晚些,因為第一天,月姨娘怕妳遲到,妳與她說說,往後就不用了。」
寧靜彤點頭,乖巧地爬上椅子,左右望了兩眼,不見桂嬤嬤身影,問寧櫻道:「嬤嬤呢?姨娘說嬤嬤厲害,什麼都懂,靜彤跟著學,再大些誰都不敢欺負靜彤了,而且誰也不敢欺負姨娘。」
寧櫻一怔,嘴角笑意不減。「嬤嬤還在休息,我們從榮溪園回來,嬤嬤就在了,妳好好學,往後比誰都厲害呢!」
寧櫻用完早膳後,便與寧靜彤前往榮溪園。
榮溪園較往常安靜許多,寧櫻和寧靜彤到得是最晚的,不過她已習慣了,行禮後便牽著寧靜彤在黃氏身旁坐下,等著老夫人刁難。
老夫人妝容精緻,厚厚脂粉蓋住了眼角的黑色,而細密的褶皺卻稍顯白皙,脂粉能掩飾疲憊倦色,卻蓋不住歲月的老態,老夫人一遇到點煩心事,就會顯出與年紀相符的氣質來。
「小六啊,祖母昨天糊塗才去桃園吵妳,妳啊,可別記恨祖母,祖母也是擔心妳被人蒙蔽走了歪路。」老夫人取下手裡的鐲子,朝寧櫻招手,笑得一派慈愛。「妳回來後,祖母也沒正經給過妳什麼,這鐲子祖母一直戴著,能保佑妳往後平平安安的,收著吧!」
她的東西,寧櫻哪敢收,虛與委蛇道:「祖母喜歡這只鐲子便留著吧,櫻娘回來,祖母不是送過禮了嗎?」
老夫人笑著拉過寧櫻,彷彿昨日的針鋒相對是場夢境,她與寧櫻祖孫關係和睦,感情深厚。
「妳不肯收祖母不強求,過些日子,祖母去南山寺上香,替妳求個平安符,桂嬤嬤剛來府邸,妳多跟著她學,我與妳大伯母、二伯母們去就成。」老夫人話鋒一轉,說起了上香之事。
寧櫻螓首低垂,緩緩道:「祖母說得是。」
老夫人不提,她倒是忘記老夫人年前都會去南山寺上香這事了,不過離過年還有些時日,老夫人這會兒開口,擺明不想她跟著,而桂嬤嬤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上輩子,沒有桂嬤嬤,她跟隨老夫人去南山寺上香,在那裡差點沒了命,若不是翠翠救了她,或許,她活不下來;這輩子,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去的,老夫人這般說正合她意,至少,不用欠翠翠人情……
老夫人看寧櫻這會兒低眉屈膝,不驕不躁、安安靜靜的,心頭又升起一股無名火;若非吃過虧,老夫人很難將面前秀麗曼妙的孫女和那個潑辣陰狠的寧櫻聯繫起來,過去是她小瞧了寧櫻,自己這個孫女可沒那麼簡單。
「妳跟著桂嬤嬤好好學,梧桐院和桃園離得遠,妳和妳娘不用每日過來,偶爾來看看我就好,換作靜芸,我也會讓她在屋裡休息,不用過來請安了。」老夫人語氣溫和,望著屋裡一眾人,感慨道:「天冷了多注意身子,別著涼了。」
又說了幾句話,瞅著時辰差不多了,老夫人揚起手,面露倦色。「時辰不早了,各自忙去吧!」語畢,叮囑躲在黃氏身後的寧靜彤道:「桂嬤嬤是宮裡的教養嬤嬤,見多識廣,妳年紀小凡事跟著六姊姊學,不可使小性子惹嬤嬤不快,明白嗎?」
寧靜彤受寵若驚,從黃氏身後探出半邊身子,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看老夫人臉色不太好看,唯唯諾諾又躲了起來。
頓時,屋裡安靜下來,寧櫻視線暗暗掃視一圈,不見寧靜芳身影,嘴角不由自主地揚了揚,挽著黃氏走出院子。她們身後,柳氏正與一眾庶女說話,寧櫻豎著耳朵,側身聽了幾句,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隻字不提寧靜芳為何不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的事。
黃氏留意著女兒的舉動,知曉她是在打聽寧靜芳,輕聲道:「妳七妹妹昨日打翻了老夫人最愛的青花瓷茶杯,還出言頂撞老夫人,被老夫人罰禁閉了,三、五天出不來。」
打翻茶杯不過是個幌子,得罪老夫人才是真的,昨日是寧靜芳領著老夫人來桃園,老夫人心裡記仇,吃癟後鐵定會找人出氣,佟嬤嬤是個奴才,懲罰她不足以熄滅心中怒火,寧靜芳不同,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苦頭,老夫人把氣撒到寧靜芳頭上,一來是氣寧靜芳挑唆算計她,二來則是殺雞儆猴的意思了。
寧靜芳遭殃,寧櫻心下高興,挽著黃氏的手臂,步履輕盈。
柳氏走在後面,看寧櫻背影活潑動人,她臉色一沈,寧靜芳惹惱老夫人,被關在屋裡抄寫佛經,而寧櫻卻好好的,老夫人不僅不疾言厲色,反而放下身段向寧櫻道歉,縱使寧櫻背後有薛府撐腰,老夫人也不該這般阿諛奉承、失了分寸,長輩向晚輩道歉,傳出去不是讓人貽笑大方嗎?
感覺到背後射來一道狠戾的目光,寧櫻回眸,柳氏臉上的陰鬱來不及收斂,被她看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柳氏面色悻悻然,寧櫻卻渾然不覺,嘴角扯出清淺的笑,清脆道:「大伯母是擔心七妹妹嗎?別著急,祖母做什麼都是為了七妹妹好,挑撥離間不是君子所為,七妹妹從小讀聖賢書,這些道理該清楚才是。」
柳氏又氣又惱,寧靜芳被罰這事竟被寧櫻一句話拆穿,她垂下眼,揉著手裡的錦帕掩飾怒意,寧國忠諸事由著寧櫻,她如何越得過寧國忠訓斥寧櫻,只能扯開嘴角勉強一笑。「小六說得是,我平日太縱著妳七妹妹才讓她犯下這種錯,往後妳多勸勸她才是。」
寧靜芳驕縱,栽了跟頭也好,至少往後能收斂些,吃一塹,長一智,對寧靜芳來說算不得壞事。
寧櫻笑了笑,淺笑嫣然,落在柳氏眼中盡是幸災樂禍,她氣悶,匆匆忙忙轉過岔口朝大房院子走,繼續待下去,她怕忍不住與寧櫻唇槍舌戰。
寧櫻不喜歡寧靜芳,甚至說得上是討厭,此人挑撥離間、貪慕虛榮、陷害姊妹,捧高踩低嫻熟得很,沒少搬弄是非,這回得個教訓也好。
穿過弄堂,寧櫻無意間看到一抹淺黃色身影緩緩而行,她步伐微頓,專注地望著來人,這時候的翠翠才十幾歲,妝容清淡,一身得體的黃色襖子,容貌青澀,行走於迴廊間,毫不起眼。這麼不起眼的人,最後卻成了譚慎衍捧在心尖上的人……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9/5上市的【文創風】557《情定悍嬌妻》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