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瞧大郎一臉無奈,辛湖哪裡不知他的顧慮,不過是逗他玩玩罷了。
兩人正你來我往鬥著嘴,下人來報,有客人求見。
「客人姓丁,說是寶三爺的舅母。」
「大寶的舅母?」辛湖稍微想了想,才讓下人快點把客人請進來。
她實在是有些不習慣。阿毛雖然恢復本姓,也有了自己的房子與產業,但他無親無故,所有的一切都照舊,依然是辛湖幫他打點。現在大寶找回一個親舅舅,也不知道這個舅母的性子好不好?
辛湖有些擔心的想著,和大郎各換上正式見客的衣服,一本正經的到會客廳來見這位丁家舅母。
丁舅母是位中年婦人,生得較為粗壯,見到辛湖納頭就拜,嚇得辛湖連忙上前扶住她。「您是長輩,不能給我這個小輩行大禮。」況且丁大同大小也是個官,這位丁太太並不算平頭百姓。
所以丁太太穿的戴的都很富貴,頭上幾支金晃晃的大金簪子,腕上一對厚實的金鑲寶石手鐲,這都顯示丁家不窮。當然這副打扮多少有些俗氣,不過人家本就是武將出身的小官,這樣的裝扮也正常。
「鄉君客氣了。」丁太太笑道,她是真心實意感謝辛湖養大了大寶。
兩人寒暄幾句,大郎也過來和丁太太打過招呼。
丁太太還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大的十五歲了,身量很高,是個不錯的少年郎;小的才四歲,脖子上戴一根粗大的金長命鎖,穿得也喜氣,看上去虎頭虎腦的很可愛。
辛湖拿出自家做的點心和果子給小娃兒吃,那孩子嚥著口水看幾眼,卻不敢伸手拿,有些害羞,可見教養還不錯。
「不怕您笑話,我這小兒子養得嬌了些,膽小的很,像個姑娘家。」丁太太笑道,順手拿幾樣點心放在小兒子面前,小兒子這才笑咪咪的開始吃東西,也不吵鬧,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斯斯文文的吃點心。
丁家的大兒子年歲大了,見過辛湖與大郎就避到外邊去吃茶點,由阿超陪著。
丁太太是個爽利人,大郎也早就和辛湖說過,丁大同是個好人,肯定會讓家裡人來看望大寶。
三人閒聊幾句,果然丁太太就說:「大寶是個福氣大的孩子,我們當家的回去說過,那孩子長得極壯實,與他爹長得一模一樣。這些年可是多虧了你們。我們家也沒什麼東西拿得出手,就帶了些自家莊子產的東西過來,讓大家嚐個鮮。」
丁太太母子三人,足足帶兩車東西過來,活的雞鴨豬羊、新鮮的稻米、自產的香油等等,另外還有幾樣專門送給他們幾人的貴重東西,零零總總一大堆,下人們搬了好半天才全部搬完。這些東西各式各樣,足夠讓他們一大家子連年貨都不用辦了。
辛湖和大郎自然也要和她客套一番。兩人對她帶來的東西還挺滿意,畢竟這些東西雖不算多珍貴,但勝在實在,且看得出很用心。快到年關,他們家就不用專門去採購這些東西。
「沒想到,我那苦命的妹子居然早就去了,陳家在亂世中也全都沒了,我們丁家……也就剩我們這一戶,我也只有這兩個兒子,雖然不成器,好歹也是寶兒的兩個表兄弟,我和他爹自是希望孩子們能多親近親近,以後也多了門親戚互相幫忙。」丁太太說。
「那是自然,我們家五個人,人人都是孤兒,大寶能多門親也是他的福氣。」大郎笑道。
「可不是,我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不就巴巴的上門來了?」丁太太大方的自我調侃。
辛湖也笑了笑,說:「大寶要明天才回來。您只管在我們家住上幾日,等他回來了,他們表兄弟也能一起玩玩、熟悉熟悉。」
「只要鄉君不嫌棄,我就厚著臉皮留下來了。」丁太太是個爽朗人,一點也沒客氣。
接著幾人又說好些閒話,丁太太說:「大寶是鄉君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拔大,我們這做娘舅的沒有照顧過他一天,也沒多大本事,沒資格多管什麼,以後他的事情,還得指望鄉君和他大哥、二哥了。」
丁太太的意思是,不會隨便亂插手大寶的事情,大寶的事還是讓辛湖他們管。
辛湖還真怕丁家拎不清,要來指手畫腳,一聽這話,心裡一鬆,連忙笑道:「您做娘舅的哪裡說不上話?不過是離得遠顧不上。大寶這邊雖然兄弟們多,但也沒個正經長輩,以後有事還得您幫襯著呢。」
丁太太是聰明人,自然明白辛湖的意思,兩人相視一笑,都放下心。
第二天傍晚時分,大寶、平兒與阿毛果然結伴回來。聽到前院的嘈雜聲,與下人們招呼的聲音,丁太太隨即坐立不安起來。
「您別急,我馬上就叫大寶過來見您。」辛湖笑道。
丁太太訕訕的笑道:「哎,不怕鄉君笑話,我這心裡又是喜又是憂的。喜的是這孩子好好的長大了,憂的卻是他根本就不認識我們啊。」
辛湖被她這麼直白的話給逗樂,說:「這很正常啊,他本來就不認識您。我們撿到他時他還包著尿布呢,先前幾天還天天哭鬧著要娘,過一段日子就忘記了。天天跟著我睡,醒了就叫大姊姊,時間一長,連娘這個字,都沒聽他說過。」
說著說著,辛湖自己眼眶也紅了。大寶是很可憐的,所以那段時間她也格外用心照顧大寶,睡覺時都把他抱在懷裡,就怕他又嚇著,給他幼小的心靈造成不可磨滅的創傷。
幸虧那時大寶的年紀太小,日子穩定後,先前的慘事就不記得了。
丁太太先前沒聽過辛湖這麼仔細講大寶的事情,聽得這話,眼淚嘩嘩的往下掉,一迭聲的說:「可憐啊!」接著又不停的感謝辛湖,如果沒有她這麼用心照顧大寶,大寶就算活下來,也不會像現在性子這麼好。
正說著,大郎帶著平兒、大寶和阿毛一起進來。
丁太太見到他們三人,自然又是一番感慨,對辛湖和大郎越來越喜歡。
這哥兒幾個各有千秋,丁太太看這個也喜歡、看那個也喜歡,只恨自己沒生個女兒,能從中挑一個做自家的女婿。見到大寶,那眼淚更是立刻嘩啦啦的往下掉。
「果真和他爹長得一模一樣呢。」丁太太抱著大寶,哭得肝腸寸斷,弄得辛湖也跟著流幾滴眼淚。
在大家的勸慰下,丁太太擦乾了眼淚。「看到他,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妹子。」
丁太太在陳家住了三天,與辛湖還滿談得來。經過幾天的相處,辛湖也很喜歡這位爽朗的中年婦女,能夠不彎彎繞繞的講話,讓她心情鬆快許多。
「要是早認識,我都要厚著臉皮認鄉君當乾女兒,我這輩子就只兩個兒子。」丁太太也是真心喜歡辛湖,像辛湖這麼能幹的姑娘家,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裡不停的暗嘆,難怪能養大一群弟弟。
「您喜歡我可是我的福氣,您以後就把我當成自己家閨女啊。」辛湖笑道。
第四天,丁太太才千謝萬謝的帶著兩個兒子回家。丁太太臨走時,還千叮萬囑的說:「過年時來接大寶和各位去家裡玩,大家可得捧場。」
「那是自然,大寶是該給舅舅、舅母去拜年。」辛湖笑道。
送走丁太太,辛湖心情鬆快的說:「這位丁太太,人還不錯。」
「那是,我就說丁舅舅人不錯,丁舅母也差不到哪去。大寶可是比我們幾個有福氣。」大郎點頭附和。
送走丁太太,家裡又安靜下來。
大郎賦閒幾日,開始和辛湖整理庫房,把家裡的東西都清點一遍,算算帳。看他拿著算盤和帳本出來,辛湖笑道:「你還會算帳?」
大郎不好意思的說:「會一點,咱們家也不大,沒多少帳好算,慢慢學唄。」
辛湖點點頭,心想:是該給你弄點事做,不然整天就惦記著偷香!
要不是礙著禮數,這傢伙只怕早就撲上來。大郎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辛湖自然不敢撩撥他,只儘量與他保持距離。
辛湖自是會算這些帳。前世時,她獨自一人在城市生活,個人的帳自然算得清清楚楚,不過這一世卻是一大家子過活,之前在蘆葦村時,她也懶得記帳,只弄個流水帳,把一些大筆的開支記下就完事。
這幾個月兩人開始認真起來,把府裡的帳記得清清楚楚的。不然家裡人口越多,要應酬來往也越多,不記帳將來怕會出問題。
兩人待在庫房裡一樣一樣清點,辛湖幫大郎把東西先逐一記下。
「居然還有這麼多銀子啊?!」辛湖數完那一疊銀票,居然共有五千兩,還沒算那些金元寶、銀錠子,光現金就有近萬兩了。
她雖然拿著鑰匙,卻沒認真清點過,根本就不知道自家有多少家產。這回把帳弄清楚,這些銀子以他們家目前的開銷來算,足夠他們花上幾年。
還別提大寶與阿毛各得的賞賜,辛湖和大郎都單獨放一邊,沒歸入公中。打算以後等他倆娶妻,又或者家裡真正需要大筆花用的時候再拿出來。
「這些多半是上頭賞賜的,來路正,妳不用再發愁沒銀子花了。」大郎調侃,接著他打開幾個大箱子,說:「這些也是上頭的賞賜,算是咱們家最珍貴的東西。」
辛湖感興趣的打開,裡面裝著些包裝精美的瓷器、珠寶珍玩、玉如意等。果然都是好物,但宮中所賜不能變賣,只能當傳家寶了。對她來說,還不如些黃白之物呢。其中倒是有件上品宮中金髮釵,她隨手拿出戴到頭上了。
大郎被她這想法搞得大笑起來。「這可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好東西,妳怎地就惦記著黃白之物呢?」
「我就是一介俗人,只認金銀,其他這些玩意不過是擺著好看。」辛湖挑眉。她就是個普通姑娘,還真沒見過多少好東西,就認識黃白之物。
「行,妳喜歡就好,就怕妳不喜歡。」大郎點頭,有些無奈。
「好看不?」辛湖隨意問道。
「好看,妳很喜歡這件東西?。」大郎看一眼。其實這件首飾並不太襯她。
「也不是,不過是看它很漂亮。」辛湖不以為然的說。宮中之物,精緻度和外頭賣的有落差,當然很漂亮。
「明天出去買幾樣新首飾吧!快年底了,妳也少不得要參加幾次宴請,是該多置幾樣新物件。」大郎果斷的說。自從見慣辛湖華麗的裝扮後,他就覺得女人果然是該好好打扮。
「不用、不用,我那裡還有宮中賞賜、燕王賞賜的好幾樣首飾,沒戴出去過呢。」辛湖說。
她這個鄉君也不是白當的,皇帝、太子、太子妃、燕王都賞賜不少好東西下來。說來她現在的身家也不少,這些東西都直接擱在她住的院子裡,單獨給她開一間小庫房存放,由馬姑姑和王姑姑保管,每樣都有登記造冊。
「妳的是妳的啊。」大郎不滿的說。他現在雖然沒了官職,但養辛湖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不是,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辛湖一句話,把大郎說的又是哭笑不得。
「妳可真能說。」
「怎麼,你還想藏私房錢?」辛湖反問,不自覺有些撒嬌姿態。
大郎看著她嬌嗔的模樣,喉頭一緊,簡直不敢多看,連忙低下頭來,說:「男人怎能叫藏私房錢?這可是說女人家的話。」
「你哪來這麼大男人啊?還私房錢是說女人家的話。」辛湖不樂意了,扠著腰,一副想和他吵一架的樣子。
大郎不解的看著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有什麼不對的。
看著他呆呆的樣子,辛湖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年代的男人沒有大男人想法,才叫不正常。在大多數男人眼裡,女人就是自己的附屬品,大郎這還算好,一來應該是沒人教他這些,二來是受辛湖的影響,兩人一起生活幾年,辛湖的一些言行也潛移默化影響到大郎。
當然,其中有些辛湖是自然而然做出來,有些卻是故意的。她希望自己在家裡有些地位,而且她獨立自主慣了,不可能跟這個時代的女子一樣,時時刻刻都把自己排在男人後面。
不得不說,她這些做法很有效果。大郎、平兒、大寶和阿毛在家裡都會幫她做家務活,並沒有那種君子遠庖廚的觀念,甚至冬天也會幫她洗衣服。
這一點她就很滿意,男人就是要關愛女人才對嘛!何苦把自己整得高高在上?還有,為何女人就要低人一等?她可沒少做事。
兩人嘻嘻鬧鬧的邊打掃、邊清理,忙得不亦樂乎。
沒一會兒,大郎又撿出幾疋好衣料,問:「這幾疋料子可以給妳裁新衣服,要不要拿去用?」
「不用。我還有幾身新衣服,不過倒是得給你們一人做一身過年的新衣服了。」辛湖說著,去翻出幾疋適合大郎他們穿的布料出來,叫馬姑姑讓針線房的人去忙活。
然後兩人又挑出幾樣東西,準備送給幾家關係親近人家做節禮,現在一樣一樣先裝好,免得需要送的時候手忙腳亂。
弄完後,辛湖腳都蹲麻了,一站起身子就一歪。
大郎一探手,順手一把抄住她,往自己懷裡一拉,著急的問:「妳怎麼啦?」
辛湖緩過神來,發現自己掛在他脖子上,連忙不好意思的放開他。
大郎哪會放過這個親近的機會,兩臂環緊,雙唇就壓下來了。
辛湖驚呼一聲,軟倒在他懷裡,本想推開他,卻又被他那雙有力的鐵臂鎖住。男人急促的呼吸聲就在耳邊,只恨不得把她揉到骨子裡去。
突然外面傳來馬姑姑的叫聲。「鄉君、大爺,該要吃晚飯了。」
大郎一驚,連忙放開辛湖。兩人瞪大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摀著嘴笑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16上市的【文創風】599《神力小福妻》4完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