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座宅院的偏角,此刻屋裡正傳出女人痛苦的呻吟聲,剛剛產婆餵了她一碗參湯,按理說現在她應該有力氣了,可為什麼眼睛會越來越模糊?
雲水瑤指著產婆,雙眼怒瞪。「妳──」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胳膊已經無力地垂下,到死眼睛都沒閉上。
很快的,水瑤就發現自己竟然飄在了空中,望著自己的身體,她拚命想回去,她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呢。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她已經死了,根本就回不去了。
她看著產婆幫自己合上了雙眼。「妳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們家夫人。」
水瑤飄到了隔壁屋子,看到夫人聽小丫頭說她死了,臉上竟然露出釋然的微笑。
「死了好啊,以後我眼前又清淨了不少。去告訴三爺,就說他的姨娘難產而死,孩子也沒了。」
水瑤要是再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她就是傻子了。她想衝過去狠狠搧這個女人兩巴掌,她想質問她,都是女人,何苦互相為難?
可惜,她的身體竟然從夫人身上穿了過去,她連打人都做不到。
她看到夫人臉上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喃喃自語道:「以後少了一個女人跟我爭男人了,真好。」
她的心莫名感到悲傷,她也不想跟別人的女人爭男人,她也是被男人給騙了。
當初在妓院裡,她想盡辦法從恩客身上學到一些東西,就只等著以後有機會出去,她可以自己立足。
誰能想到,那男人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溫柔多情的公子,對她好,還肯為她贖身,她以為遇到這輩子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誰知道帶她回家之後,他不僅有正妻,連妾也是接二連三地抬進門,當初的溫柔和承諾全都變了。她想過離開,可她的賣身契在男人手裡,她根本就走不了。
她只能躲在自己的小院子裡,戰戰兢兢的活在夫人的陰影下,原本還想著生一個孩子,可以陪她度過無盡長夜。可惜,孩子沒生下來,她也沒了性命。
她心裡暗自嘆口氣,跟著小丫頭又飄走了,看到她的男人趙家三爺,正跟他新娶的姨娘在紅袖添香。
那男人在聽到她死亡的消息後,竟然只是嘆了口氣。「爺我也不差她這一個孩子,沒了她,以後還有別的女人為我生孩子。妳下去吧!」
聽到這裡,水瑤不由得想流淚。這就是她瞎了眼跟的男人,如果有來世,她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失魂落魄的水瑤一路飄了出去,這地方她待得夠了,她終於可以離開了,可是離開這裡,她又不知道該去哪裡。
李家嗎?雖說那是她養母家,可就是那些人把她推進了火坑,她寧願這輩子都不認識這些畜生。
飄著飄著,她來到了曾經待過的妓院。這裡依舊很熱鬧,那個告訴她某處機關結構的酒鬼還如從前一樣,搖搖晃晃地拎著酒瓶子走進妓院裡。
看著一張張似曾相識的臉,水瑤悲從中來。雖然在這裡學了不少的東西,可也承載了太多的苦難。
突然,空中一道金光閃過,水瑤好像被什麼東西吸住似的,魂魄也隨即在空中消失。
天空莫名其妙下起了雪,洋洋灑灑地飄落在人間,地上的一切已經被白雪所覆蓋,沒人知道曾經有這麼一個年輕女子在這樣的夜晚失去了孩子,沒了性命。
天空烏雲密布,山路上疾馳著兩輛馬車,一些騎馬的男人跟在馬車旁,而後面則有一群黑衣人帶著兵器,緊追不捨。
「娘,我怕!」
八歲的雲水瑤嚇得一頭鑽到了母親懷裡,小小的身軀瑟瑟發抖。
洛千雪這邊抱著四歲的龍鳳胎,這頭摟著驚慌失措的閨女,臉上同樣滿是驚恐。
估計是年紀小的緣故,小雲崢不大明白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在娘的懷裡,伸出小手拍拍水瑤的胳膊。「姊姊,不怕。」
馬車旁的護衛已經跟追著他們的人交起手了,聽那打鬥的聲音,水瑤嚇得只想哭,不過她沒敢哭出來,就怕嚇到方才安慰她的弟弟。
「夫人,這樣下去可不行,咱們還是分兩頭走吧。」
洛千雪摟著懷裡一對兒女,眼淚不由流了下來。三個孩子都是她的心頭寶,哪一個她都捨不得,可目前的情況已經由不得她選擇,對方是什麼來路她根本就不清楚,走一個是一個。
「小姐,讓小小姐跟著我走,您帶小少爺他們上另外一輛車走!」嬤嬤趕緊道。
洛千雪也知道時間容不得她猶豫,因為外面已經再次響起護衛們的催促聲。
「嬤嬤,這銀子妳先拿著,留著當盤纏,帶好水瑤。瑤兒,記住要聽嬤嬤的話,娘在下一個驛站等妳們。」
洛千雪緊緊抱了下水瑤,抱著一對兒女下了車,根本就沒法去看身後那伸著小手要娘的女兒。她現在必須做出選擇,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娘幾個誰能活下來,可是總比一個都保不住要好。
「娘!」
在水瑤的聲聲呼喚中,兩輛馬車同時奔向不同的方向,老嬤嬤抱緊懷裡的水瑤低聲安慰著,可她心裡也感到無邊的恐懼。
母女二人就這樣匆匆分了別,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此刻馬車就像離弦的箭,飛快地在山路間奔馳,老嬤嬤抱著小主子,內心不斷祈禱。
可惜,老天爺似乎沒有聽到老嬤嬤的期盼,後面追著他們的人立刻趕到了。
「快走!」
護衛們只留下這句話,人就迎了上去,可這四個人哪裡是黑衣人的對手,幾個來回,四人皆相繼倒下。馬車裡的老嬤嬤抱緊水瑤,拚命催促馬車快點趕。
車夫慌不擇路,根本就沒看到前面的路況,等他發現時已經離斷崖近在咫尺,剛想勒住韁繩,可馬卻像突然受了驚似的,高高抬起蹄子,不受控制地衝向前方。
水瑤和嬤嬤突然失去平衡,直接撞到車廂上,水瑤的腦袋都撞出血來了,老嬤嬤更嚴重,人直接飛出了車外。
「嬤嬤!」水瑤伸著小手想去拉,可隨著慣性,她也飛出了車外,嚇得她緊緊閉上眼睛,等待落地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的是,頭上的血已經把她脖子上的墜子染紅了,隨後一道柔和的光將她緊緊裹住,直到她緩緩落地後,那道光由白色變為紅色,慢慢消失。
隨著消失的還有她頭上的傷口,彷彿之前的一切根本就沒發生過。
雲水瑤悠悠醒轉,立刻被眼前這一切嚇懵了──這是什麼狀況?
她低頭看了看明顯屬於小女孩的身體。難不成她回來了?
剛抬起頭,就聽到周圍有石頭落地的聲音,她趕緊躲到崖壁下,接著大塊的石頭和暗器從空中落下。
頭頂上突然響起幾個男人的談話聲。「大哥,這人肯定死了,你看這麼高的懸崖,就不說這女人和孩子,估計就是咱們哥幾個下去都未必能活命。就算有人活著,就咱們這麼個砸法,活人估計也該被砸死了。咱們還是走吧,也不知道另外一路兄弟怎麼樣了……」
水瑤沒聽到其他聲音,猜想這些人應該離開了,或是他們還在觀察,看看下面是否還有人活著。
她依然一動不動,眼神呆呆地望著遠處,一邊消化著腦子裡的記憶,一邊在想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她記得前一刻她還在產房裡生孩子,當時她力氣用盡,主母讓人送來一碗參湯……想到那碗參湯,她的眼睛頓時噴出怒火。就是那碗參湯有問題,才會害她死了,連孩子也沒了!
想到這裡,她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那可憐的孩子,連這個世上是什麼樣都沒看到,就這樣糊裡糊塗的喪命了。
感傷的同時,她也在琢磨眼前這一切。之前發生的事她不是很明白,不過脖子上那個護身符隱隱發燙,讓她多少有些意識到是怎麼回事。當初舅舅給她戴上時就告訴過她,這是洛家的傳家寶,可以保佑人生命無憂。
「行了,既然沒什麼動靜,這些人肯定是完蛋了,回去咱們也可以交差了。」水瑤聽到上方傳來那些人的聲音。
她等了一會兒才起身,看到前方嬤嬤和車夫的屍體,大概也明白了前因後果。
她找來一些石頭堆在兩人的屍體上,算是給兩人做了一個墳,依照目前的情況,她也只能做到這些。
她跪下給老嬤嬤他們磕了一個響頭。「嬤嬤、伯伯,等我長大了,再給你們重新立碑祭拜你們。」
接著她走到摔落的馬車旁,收拾了下車裡的東西,將一個包袱揹在肩上。
這地方她不是很熟悉,記憶中沒來過這裡,也不知當初她是怎麼被養母給撿到了。
可現在她重活了一次,那就要好好選擇自己的人生。
不過命運真的很奇妙,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在這深山老林的時候,恍惚間竟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她不由暗嘆,命運真的跟她開了一個玩笑……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30上市的【文創風】602《鎮家之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