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吻
于掌櫃成親那天,麥穗沒去,她大姨媽來了。
她來到這裡已經好幾個月,這身子卻一直沒來月事,她幾乎都要忘了女人這一個月一次的麻煩事。沒想到,如今久未露面的大姨媽卻不期而至。
她不好意思跟蕭景田說這些,就說自己肚子疼,不舒服。
蕭景田只當她不願意去,也沒說什麼,便獨自起身出門。
蕭宗海不願去湊熱鬧,扛著鋤頭就去了田裡。
丈夫沒去,孟氏當然不會去,她也不讓蕭芸娘去湊熱鬧,畢竟尚未出閣的女子頻頻外出,可是會讓人笑話的。
蕭芸娘對此很不滿,她其實很想跟著去的。
正巧蕭福田和沈氏也接到請帖,蕭芸娘便好說歹說地央求母親讓大哥、大嫂帶她一起去。孟氏拗不過她,只得依她,並再三囑咐沈氏,務必別讓她亂跑。
「小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跑丟了不成?」沈氏翻著白眼道:「你娘就是太慣著她了,都要說婆家的人,還把她當小孩子看。」
蕭福田只是訕訕地笑。
他總不能幫著媳婦,說他娘和妹妹的不是吧!
蕭芸娘很興奮,打扮得花枝招展,親親熱熱地挽著沈氏的胳膊,有說有笑地出門了。
「媳婦,妳好些了沒有?」孟氏見麥穗在屋裡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忙問道:「妳找什麼呢?」
箱子裡沒有半塊碎布,麥穗很沮喪,尷尬道:「娘,我那個……癸水來了,您看能不能給我些碎布用一用。」
「媳婦,妳是第一次來癸水?」孟氏很驚訝,按照這裡的風俗,沒有來過癸水的女子是不能談婚論嫁的。
麥穗紅著臉點點頭。她在這方面當然是有經驗的,只是這裡沒有衛生棉之類的用品,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妳等著,我去給妳拿芸娘用的那些棉布給妳。」孟氏暗暗責怪麥三全一家太不地道,若是女子癸水未至就談婚論嫁,娘家事先都會跟婆家講明這一點,這樣婆家就會為新娘單獨準備一間屋子住著,等到她初次癸水過後,再擇日安排小倆口圓房。
都說跟沒來癸水的女子圓房,那就是禽獸不如,男人會遭雷劈的!
自從這媳婦嫁進來,她就一直希望媳婦儘快給他們家生個一男半女,卻不曾想,媳婦卻是個還未長成的女娃娃。
天哪,幸好兒子還沒有跟媳婦圓房,要不然,真的遭雷劈該怎麼辦?
孟氏一邊想著,一邊著急地要去取棉布。
「娘,棉布不能共用的。」麥穗聽說孟氏要拿小姑子的給她,很是驚悚。
「妳想到哪裡去了?我當然是拿芸娘沒用過的給妳了。」孟氏愣了一下,又道:「但凡家裡有女兒的,這些東西都是多備的,妳放心,夠妳用的。這些日子,妳哪裡都不要去,安心在家裡待著,記得千萬不要碰冷水,妳這是第一次來癸水,可不能傷了身子。」
她還指望媳婦給她生孫子呢!
待收拾妥當後,麥穗心安理得地坐在炕上織起漁網。她問過姜孟氏,捕海娃娃魚得用大眼漁網,還得特別大的那種,她必須提前準備好才行。做漁夫的女人就是這樣,每天都有織不完的漁網、搓不完的麻繩。
孟氏做好飯菜後,體貼地為麥穗端到炕上,陪她吃完飯後,又麻利地收拾碗筷,還幫她倒了加了紅糖的熱水,說是喝點紅糖水,肚子會舒服一些。
麥穗喝著紅糖水,很是感動,順便拍了拍婆婆的馬屁。「娘,您對我真好。」
「妳是我媳婦,我當然得對妳好。」聽麥穗這麼一說,孟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搓搓衣角,如實道:「娘就盼著妳身子好好的,能早點給咱們景田生下一兒半女。景田也不小了,村裡像他這麼大歲數的,孩子都已經滿院子亂跑了。」
麥穗低頭不語。
她承認她對蕭大叔也有些好感,但這不代表蕭大叔也喜歡她啊……雖然這些日子兩人的關係日益改善,漸漸融洽,可畢竟還沒有好到要生孩子的地步吧!
她覺得她跟蕭大叔之間依然隔著千山萬水,兩人雖然離得近,卻總是在遙望,看不透彼此的心思。
別的不說,蕭景田的過去就是個謎。
很顯然的,他並不想告訴她,關於他的謎底。
「我知道這些日子裡,妳受委屈了。」孟氏字字斟酌,開口替兒子圓場,鄭重道:「其實景田也不是不喜歡妳,而是妳一直沒來癸水,他不能碰妳的。如今妳的癸水既然來了,那就是大人了,等再過七、八天,妳的癸水過去,我馬上跟他說,讓他早點跟妳圓房。」
「娘,咱們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我……」麥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哪裡有地洞啊,她好想鑽進去。難道古代的婆婆還能掌控兒子和媳婦的房裡事嗎?
太恐怖了有沒有?
「我是景田的親娘,你們的事情我哪能不操心。」孟氏不依不饒地道:「再說了,哪有成親還不圓房的道理,回頭我再跟景田好好說一說這事。」
「哎呀,娘,這事您就不用管了。」麥穗羞愧難當道:「咱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就好。」
就算蕭景田願意,她現在也還不能接受啊……要兩個還不算熟悉的人裸裎相見,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孟氏見媳婦害羞了,也不好再說什麼,隨意閒聊幾句,便抱著籮筐回了屋。
夜裡蕭景田回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姜孟氏正坐在炕上跟麥穗閒聊,聞見他身上帶著一股酒味,笑道:「景田,聽說你去喝于掌櫃的喜酒了?怎麼,沒喝醉吧?」
「妳看我像喝醉的樣子嗎?」蕭景田淡淡一笑,看了麥穗一眼,便拿著布巾出屋,去井邊提水洗漱。
「景田還是一樣這麼愛乾淨。」姜孟氏戳了麥穗一下,笑道:「像景田這樣的男人,十里八鄉也找不出幾個來,妳得知足喔。」
「看表姊說的,我哪裡不知足了?」麥穗淺笑道:「我若不知足,還能坐在妳面前織網嗎?」
若是不知足,她肯定拔腿就跑了,古代這麼大,還不信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既然知足,得趕緊給咱們景田懷個孩子,好好過日子。」姜孟氏掩嘴道:「我家狗子跟二丫的婚事定在年底,你們可得抓緊,要不然狗子的孩子說不定就搶在你們前頭了。」
「表姊,妳看妳又來了。」麥穗都要懷疑是婆婆讓姜孟氏過來提醒她的了……
難道她跟蕭景田圓不圓房,已經變成全民關注的焦點了?
「看妳煩的。」姜孟氏收拾起籮筐,笑道:「你們趕緊休息,我不在這裡礙眼了。」
蕭景田洗漱完畢走進來,見姜孟氏要走,笑道:「表姊再坐一會兒吧,怎麼我一回來,妳就要走呢?」
「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姜孟氏揶揄地笑了笑,抬腿走了出去。
「歇息吧。」蕭景田脫鞋上炕,見麥穗還在擺弄網線,便索性上前收拾起來,沈聲道:「以後再弄吧。」
他身上的酒味淡了許多,平添幾分淡淡的皂角清香。想到孟氏和姜孟氏輪番轟炸她的那些話,麥穗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了。
炕上鋪的褥子是連在一起的,被子則是兩條,平日裡他們兩人是各蓋各的被子。
麥穗先下炕洗漱去了,蕭景田便在炕上有條不紊地鋪被褥。
待麥穗回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兩人的被子挨得很近,枕頭也挨得很近,難不成是婆婆跟他說了什麼嗎?
麥穗紅了臉,匆匆脫了外衣,躺進被窩,悄然把枕頭往另一頭扯了扯。
蕭景田也進了旁邊的被窩,窸窸窣窣地脫了衣裳,熄了燈。
屋裡一片漆黑。
兩人頭一次靠得這麼近,雖然沒說一句話,氣氛卻異常曖昧。
「妳好點了嗎?」暗夜裡,蕭景田率先打破沈默,開口問道。
「好多了。」麥穗輕聲答道。
他身上清清淺淺的氣息將她層層包裹,她心跳個不停,有種幾近窒息的感覺。
不容她多想,他的手突然伸進她的被窩裡,在她腰間輕輕摩挲幾下,低聲道:「麥穗,妳願意跟我一起過日子嗎?」上次沒聽見她的回答,他決定再好好地問一次。
「怎麼這麼問?」麥穗被他這麼一摸,整個人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被他粗礪的大手撫摸過的腰間,驚起一片酥麻,隔著一層薄薄的裡衣,她真切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熱。
「妳只需要回答願意還是不願意。」蕭景田支起身子,俯身看著她,大手卻依然停留在她腰間,另一隻胳膊則放在她的頭上,姿勢要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他像是一隻潛伏在暗夜裡,準備隨時出擊捕獲獵物的野獸。
「我、我願意……」麥穗咬咬唇,紅著臉聲如蚊蚋地答道。
她越想越覺得羞愧難當,索性拽過被子蒙住頭。不想,她身上的棉被,卻一下子就被扯開了。
隨之她整個人便被一個炙熱高大的身軀迅速壓在身下,接著男人微涼的唇肆無忌憚地吻住她。他舌尖上一絲絲的酒香纏繞在她的唇齒間,他的吻太過用力、太過突然,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紅著臉,用力推著他結實的胸膛,喘息道:「景田、蕭景田,你快停下。」
她說的願意不是這個願意好嗎?難道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男人正在興頭上,自然不會因為女人的阻攔而停下,感受著她的綿軟,他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迅速朝下半身湧去,腰間的慾望昂揚地叫囂起來。他喘著粗氣,再一次吻上她粉嫩的唇瓣,兩隻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胸前摩挲,急急地扯著她的扣子。
麥穗手忙腳亂地抓住他的手,小臉酡紅道:「景田,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怎麼?妳不願意?」蕭景田聽她這樣說,馬上停下來,沈聲道:「妳不是說願意跟我過日子嗎?」既然她願意,那做這種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心裡早已慢慢接受她是他媳婦的事實,既然是夫妻,他並不覺得他現在要做的事有何不妥。
「我、我當然是願意的,只是今天不行。」麥穗紅著臉道:「我、我身子不方便。」
真是好險,要不是因為大姨媽,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原來這遲遲不來的大姨媽,是來替她保駕的啊!
「妳不是說好多了嗎?」蕭景田見她這樣說,自然也不好再進行下一步動作,索性收回手,皺眉問道:「還是妳心裡其實是不願意做我媳婦的?」
若是不願意,他自然不會勉強。
「不是,是我那個來了。」藉著窗外透進來斑斑點點的月光,她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便鼓起勇氣道:「就是、就是女人每個月都會來的月事,你知道吧?」
不知道萬能的蕭大叔知不知道這些事,若是不知道,她豈不是還得給他好好上一堂健康教育課……
蕭景田這才徹底鬆手,身下的慾望也隨之冷了下來,他皺皺眉,體貼地給她往上拽了拽被子。「對不起,是我衝動了。」
「沒事的,是我一開始沒告訴你。」麥穗不好意思看他,只是躲在被窩裡,把被他扯開的扣子一一扣好。想起他剛才的狂吻,她又忍不住蒙住頭,真是沒臉見人了。
「睡吧。」蕭景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我明天要出趟遠海,估計得七、八天才能回來。」
「嗯,我等你回來。」麥穗輕聲應道。
「這可是妳說的。」蕭景田輕咳一聲,伸手摸摸她的臉,輕聲道:「等著我回來。」
他的聲音分外輕柔,像羽毛撩撥在她的耳邊一般,癢癢的、麻麻的。
麥穗的臉又紅起來,躲在被窩裡點頭道:「好。」
第二天,兩人早早起身。他們想到昨晚的事,忽然都有些尷尬,因此也沒有看對方一眼。
麥穗照例又做了一疊蔥花脂油餅讓蕭景田帶在船上吃,又想起婆婆前幾天還醃了一些蘿蔔乾,便又去取出來倒進布袋裡,連同蔥花餅一起包起來。
蕭景田有條不紊地收拾自己的衣裳,見麥穗忙裡忙外地替他準備吃食,心裡頓時湧起一陣感動,情不自禁地伸手從背後環住她纖細的腰身,輕聲道:「辛苦妳了。」
不得不承認,身邊有個媳婦是件很不錯的事。奇怪了,他以前怎麼會那麼排斥她?
「哪有,你才是最辛苦的那一個。」麥穗笑了笑,禁不住又紅了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跟她竟是如此親密了。
「景田,這麼早就要出發了啊?」窗外傳來孟氏的聲音。
「是啊,今天是早潮,又要出遠海,我得出去個幾天。」蕭景田這才鬆開她,提起包袱和泥罐出了門。
麥穗也跟著起身,打算送一送他。
「你說你出遠海,也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給你準備、準備。」孟氏跟在兒子身後埋怨道。
「這不都準備好了嘛。」蕭景田揚揚手裡的包袱,衝著婆媳倆笑了笑,道:「妳們都回去吧。」
「千萬當心些,早點回來。」孟氏囑咐道。
「知道了,快回去吧。」蕭景田回頭看了看麥穗,淡淡一笑,轉身大踏步離去。
兩天後,夜裡突然颳起大風,吹得窗戶上的白麻紙嘩啦啦地響。
麥穗躺在被窩裡,聽見外面傳來的風聲,心裡不禁替蕭景田捏了一把冷汗。這麼大的風,那船在海上還不知道怎麼難行呢!
正想著,突然聽見外面傳來「砰、砰」的敲門聲。「爹、娘,快開門!」
「來了、來了。」蕭宗海披了外衣出來開門,見是蕭貴田,嚇了一跳。「三更半夜的,這是出了什麼事嗎?」
「爹,你快去海邊看看吧,跟老三一起出海的那些人回來了。」蕭貴田走得太急,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他們在海上碰到了海蠻子,唯獨咱們家老三沒回來。」
「什麼?就老三沒回來?」蕭宗海腦袋「嗡」的一聲響,撒腿就往海邊跑。
麥穗在房裡聽見這個消息,心裡一沈,趕緊起身去找婆婆,兩人也一起去了海邊。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3/27上市的【文創風】620《將軍別鬧》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