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杜三妞聽說衛若兮的來意,乾脆去她房間裡把南瓜饅頭的做法寫出來。
衛若兮以前便知道三妞識字,可是看到泛黃的粗紙上清麗俊逸的小楷時,還是不禁張了張嘴,想問「這是妳寫的」,偏偏紙上的墨跡還沒乾。
「怎麼啦?」三妞見她盯著自己。「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沒、沒有!我回家了,謝謝妳。」衛若兮到家就找她娘。「母親,您看,杜三妞寫的字!」
衛大夫人正在房裡歇著。「小聲點,若恒在睡覺,把他吵醒,吃飯的時候又該鬧了。她的字怎麼了?有什麼問題不成?」
「她、她寫得比我好。」衛若兮不想承認,容貌被鄉下丫頭比下去,廚藝被比下去,連字都不如人家!
衛大夫人輕笑一聲,隨意瞟一眼,猛地坐直。「真是她寫的?!」生長在禮部尚書家中,衛大夫人的學識、規矩都是一等一的好。
「對啊!」衛若兮皺著眉說:「以前聽大哥講,我還以為他誇張,什麼識文斷字,沒想到居然是真的……」越說聲音越小。
衛大夫人看著心疼。她是怕閨女長成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可也不希望她自卑。「妳的女紅比她好,杜三妞練一輩子都不如妳。」
「對哦!」衛若兮猛地抬起頭。「母親,我繡個荷包送給杜三妞怎麼樣?」
衛大夫人忍著笑。「挺好的,要不要我幫妳畫樣?」
「不用,我自己畫。」衛若兮瞬間精神起來。
中秋節的重頭戲在晚上,有三妞這個好鄰居,衛家午飯的菜不多卻很夠味。小雞燉蘑菇加鯽魚鍋貼麵餅、爆炒螺螄配冬瓜排骨湯,涼拌黃瓜和紅燒茄子,有葷有素,雞魚豬肉俱全,每人一碗大白米飯、兩個蟹黃湯包。
放下筷子,衛家大的、小的、老的立馬站起來,坐著擠得肚子疼啊!
本來打算去找杜小麥的衛若愉撐得半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道:「大哥,給我揉揉……」
衛炳文他們突然而至,衛老沒時間修理閒置的房子,又趕著中秋節,衛老不好意思找人來修房子,衛若愉就和衛若懷擠一張床湊合幾天,把他的房間騰出來給他爹娘。
衛若懷朝他肚子上一巴掌。「誰讓你吃這麼多!」
「好像你吃得比我少一樣!」小孩很生氣。「你再這樣對我,小心我以後都不幫你!」
衛若懷晃一下腦袋。「隨便。」頓了頓,接著說:「不過,你大伯要是知道我喜歡三妞,你覺得我是會被帶回京城,還是會被弄去建康府,和三妞兩地相隔?」
衛若愉一噎。「……算你狠。」說了,又覺得不痛快。「我跟你講,日後等三妞姊進門,我就告訴她,你老早以前就惦記她!別以為我不知道,三妞姊有次戴的簪子只有京城有得賣,我一眼就認出和你給若兮姊買的兩根樣式差不多!哼,居然還騙三妞姊那是伯母給她的。」
衛若懷猛地坐起來。「小子,這幾天盯緊三妞,見她戴簪子,想辦法給她拿掉藏起來。」
「怎麼謝我?」衛若愉瞬間樂了。
「不嫌你胖、不嫌你睡覺不老實,像隻小豬一樣亂拱;三妞給我們好吃的,讓你先吃,吃不完我再吃。」衛若懷見他還不吭聲。「差不多得了啊!」
小孩白他一眼。「一點誠意也沒有,就這樣還想娶三妞姊?嗤!」
「我沒誠意?三妞會做好吃的就夠了。」衛若懷說得乾脆。
杜三妞忍不住揉耳朵。「誰在說我啊?兩個耳朵都發燙。」
「估計是妳姊夫。」今天杜發財沒去幹活,在家幫閨女刷洗小螃蟹。「昨天晚上我回來的時候從段家酒樓門口路過,店裡燭火通明,裡面全是人。妳姊夫他爹看見我就慌忙跑出來,比見到財神爺還熱情!丫頭,就因為那個蟹黃包?」
「除了那個還能有什麼?」丁春花說:「二丫趕在這時候懷孕,不能吃。趙家賣布,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這次要是能生個小子就好了。」
杜三妞心想,只要孝順,兒子、女兒都一樣;可這裡不是她前世生活的世界,女人生個男孩確實比生個女孩受婆家重視。「先開花後結果也好,別想那麼多了,娘。爹,螃蟹洗好了給我。」
「妳不是說螃蟹清蒸最好,調這麼多調料幹什麼用?」杜發財見她弄了一盆烏漆墨黑的醬油、醋,又往裡面加花椒、桂皮、八角等物,忍不住直皺眉。他閨女也不知是真聰明還是憨大膽,什麼東西都往肚裡吃。
三妞笑了笑。「醃螃蟹。爹,若兮送來的餅,你明天上工時拿著吃。」
「蓋房子的人家晌午管飯,不用。」杜發財一見閨女想著他,登時又覺得自個兒吃飽了閒得,居然覺得他閨女傻。「妳醃的這個蟹別讓若愉看到。」
「什麼不讓我知道?」衛若愉拉著杜小麥,蹦蹦跳跳進來。
杜發財眼前一黑,這孩子怎麼有點陰魂不散?「沒什麼、沒什麼。」
「我都看見了,還想瞞著我。」衛若愉三兩步跑到三妞身邊。「又做什麼好吃的?螃蟹,還是活的?這怎麼吃啊?」
「誰跟你說可以吃?」三妞知道她做的醉蟹沒問題,然而爹娘見都沒見過,自然不敢貿然送給衛老嚐鮮,怎麼也得自個兒吃過再送給他。
衛若愉的小眼睛往她頭上瞟,嘴裡說:「反正我就知道。三妞姊,妳的漂亮簪子呢?」
「收起來了。」三妞做飯的時候怕頭髮熏的都是油煙味,便用頭巾包住頭髮,有一次差點把簪子上蝴蝶的翅膀弄掉,她就不捨得再戴了。
衛若愉即便聰明,可他只是個五歲大的孩子,臨出門前衛若懷反覆交代,不能讓三妞看出來異狀,結果一見三妞沒戴簪子,小孩終究沒忍住問了。
幸好杜三妞忙著往罈子裡倒黃酒,沒發現衛若愉神色不對。「難得休息,怎麼不出去玩?」
「我們喜歡和三妞姊待在一塊兒!」衛若愉的嘴巴像抹了蜜。
杜三妞笑道:「說得再好聽,醃的蟹也不給你吃。小麥也別想,你倆太小。」罈子封好,放到水盆裡冰著。「真沒事?沒事就和我一塊兒去打桂花。」
「現在?」衛若愉彷彿沒聽清。「八月十五呢!」
杜三妞說:「今天一會兒出太陽、一會兒沒有,明天來場大雨,今年的桂花酒就沒了。」
杜發財一聽不得了,立即道:「我和你們去!三妞娘,趕緊找塊布!」
桂花瓣小,打桂花時要麼小孩子站在樹上使勁搖晃,要麼拿長長的竹竿敲,無論怎麼著,都得有三、四個人扯開一塊布等著接飄落的桂花。
杜三妞說:「不急,今天沒雨。」快下雨的時候山上會升起白霧,而位於杜家村西北面的山上此刻萬里無雲。
杜發財自是知道,可一想到他的桂花酒三個月前就沒了,這事必須得趕緊辦!
半山腰有幾棵老桂花樹,村裡人見杜發財一家上山,紛紛拿著東西跟上去,杜三妞眉心不自覺一跳。等走出村,走到山腳下,三妞突然停下來,衛若愉下意識拉住她。
杜三妞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擔心,轉身道:「大家別跟著我們了,我這次不教大家做桂花酒。」
「什麼?!」村民們大驚,手裡的竹竿差點砸到三妞臉上。
杜三妞笑問:「我為什麼要教大家?」
「妳……這……妳以前都教我們啊!」話說出來突然覺得不對,卻想不出哪兒不對。
三妞不介意告訴他們哪裡不對。「我沒有收大家的拜師禮吧?也沒管大家要過東西,既如此,那我教不教大家做桂花酒是不是都屬於我自個兒的事,和你們沒關係?」
「三妞!」丁春花揚聲制止她說下去。
杜發財抬手拉住妻子。「妞啊!我和妳娘先去打桂花。」衝兩個小孩使眼色。
衛若愉不動,低聲對小麥說:「你去幫忙,我保護三妞姊。」
杜小麥轉頭看了看他。
衛若愉道:「我姓衛。」
杜小麥意識到有他在,村裡人再生氣也不敢對他三姑動手的。
村民都曉得三妞主意正,也沒攔著丁春花兩口子離開。「妳的意思是要拜師禮?」眾人看她的眼神瞬間變了。
「不是。」再次出乎所有人預料,三妞否認得非常乾脆。村裡年輕人假如是跟非親非故的人學木匠活,不但要送禮,剛開始一段時間還沒工錢可拿。「桂花酒的方子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大姊夫、大伯他們,等我以後成親,還指望著賣桂花酒養孩子呢!」
「嗄?!」杜三妞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炸得衛若愉外焦裡嫩。成親?孩子?他大姪子嗎?
村婦們更是個個呆若木雞,任憑她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是因為這個。
三妞彷彿還嫌不夠。「我爹娘沒兒子,我連繡花都不會,只能賣酒補貼家裡;而且我爹和我娘幫忙釀酒,我未來相公才不敢甩臉子。」
衛若愉張了張嘴,想說:妳嫁給我大哥,誰敢給妳臉色看我就揍他!
跟著杜三妞過來的老的、少的沒衛若愉那麼多顧慮,直接嚷嚷開。「妳這麼厲害,誰敢欺負妳?!」
「我厲害不全是你們教的?」三妞眼尖瞧見二寡婦站在人群最後面。「四喜的娘,我說得對嗎?」似笑非笑地掃眾人一眼,一半村民下意識低下頭躲過她的打量。
杜三妞心中嗤笑,去年之前,村裡的女人可沒少在背後念叨她娘生不出兒子。自從她跟大家夥兒說如何用豬油炒菜,類似的嘲諷才慢慢減少;今年村裡人又跟著杜三妞釀果酒,自此再也沒人毫無顧忌地說杜發財絕戶了。
一見村裡人那理所當然的樣子,暗暗警告自個兒不准當聖母的杜三妞忽然意識到,她快把自己搞成冤大頭了。「若愉,我們走吧!」
「三妞……」人群中的姜婆子突然開口。
三妞看她一眼。「無論杏花酒、桃花酒還是梨花酒,都是我琢磨出來的,對了,還有葡萄酒,這些還不夠妳賣錢補貼家裡?」
姜婆子噎住,老臉脹得通紅。
杜家村的男人除了四喜、杜家鵬這類能說會道的在縣裡做事,其他勞力都去給別人蓋房子。果酒是村裡的女人、孩子做的,男人幾乎沒搭手,而「我琢磨出來的」幾個字三妞咬得格外重。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半女人都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有一小部分,像二寡婦,心裡希望三妞改變主意,但硬是不敢跟她胡攪蠻纏,畢竟誰也不知道杜家三妞明天又會想到什麼賺錢的法子,可不能把人得罪死。
衛若愉見有好些人越走越慢,離他們越來越遠,忍不住擔心。「三妞姊,妳不教那些女人做桂花酒,她們會不會把其他果酒的做法說出去?」
「小若愉啊!在村裡住大半年了,怎麼還這麼不瞭解她們什麼德行?」三妞想起杜家村的男女老少就想笑。「我不教,她們會把做法捂得更嚴實,畢竟只有杏花、桃花、梨花和葡萄酒四樣果酒。」
小孩長舒一口氣。「我好擔心她們亂講,搞得廣靈縣的人都會做果酒,妳家的果酒沒法賣。」
「我還有大姊夫啊!」杜三妞牽著他的手。「走慢點,山上草長。若愉有沒有聽說過一通百通?就是一件事弄明白,百件事自然而然全明白。我現在會做很多菜,也會做好幾樣果酒,做得多了很容易琢磨出新花樣,真不擔心釀果酒的法子洩漏出去,導致我沒法賺錢,信不信?」
「信!」衛若愉對三妞莫名自信。
杜三妞卻笑了,這話說得她自個兒都不信好不好?
單純的衛若愉估計作夢也想不到,他三妞姊這麼多心眼。為了幫三妞在長輩面前提升好感,到家就繪聲繪色地把山腳下發生的一切講給長輩們聽。
由於若愉年齡小,除了衛老和衛若懷,沒人會想到他是故意的。
衛炳文很驚訝。「這個小丫頭好懂人心。」
「她瞭解村裡的人。」衛老道:「三妞當初要教四喜做滷肉,跟開玩笑似地隨口說說,四喜不信,還是老老實實地幫她家幹活,誰知三妞真的會做,當然,三妞也沒食言。其實她是用行動告訴大家,杜三妞不是個爛好人。」
「這麼大的孩子,難道不希望別人稱讚她善良大度?」大夫人比她相公還要詫異。
衛若懷的嘴巴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講。
就聽衛老又說:「三妞不在乎名聲,看得清楚,或者說更現實。」
「才不是呢!」衛若愉被他堂哥掐一下,急吼吼道:「您以前說三妞姊通透,祖父!」
「對,若愉說得對。」衛老笑笑。「不能把別人慣得貪得無厭,我十五六歲才懂的道理,三妞十歲就已經知道了,唉,可惜姓杜。」
也可以姓衛!衛若懷多麼想大吼一聲,但話到嘴邊卻道:「祖父,要不要提前跟三妞講一聲,多釀點桂花酒,賣給我們幾罈?」
「要的,父親!」衛炳文在京城饞果酒饞得流口水,來到老家,在父親面前,衛老不主動提,衛家兄弟憋得搔耳抓腮也不敢講,怕老父一個不高興,來了句「合著你們告假回老家是意在果酒」。
衛老道:「桂花入酒太麻煩,不能像桃花、杏花直接泡,村裡的桂花都弄回去也做不了多少,而且等你們要回去時還不能做好,你要什麼要?」瞪他一眼。「若愉,你們下午一直打桂花?」
「對,哎,不對!」衛若愉忙說:「回來後三妞姊給我和小麥一個饅頭,還有一碟蠶豆花,可好吃了。三妞姊說等她家的醉蟹入味了,我倆可以吃一隻。」
「什麼蟹?」衛炳武忙問。
衛若愉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好吃的。祖父,什麼時候開飯啊?我餓了。」
「你不是才吃過?」
「半個饅頭不頂餓。」衛若愉的小眼睛瞟向他大哥。
衛若懷念他幫三妞說好話,便道:「若愉正長身體,容易餓。」
「你也餓了吧?」衛炳武肯定道:「晌午是不是比我吃得還多?」
衛老接道:「常人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還覺得若懷吃得少了呢!若兮,喊錢娘子擺飯,我們今晚在院裡吃。」
今天是八月十五,雖然白天多雲,到晚上月亮卻沒學著太陽那麼調皮,老老實實出來把杜家村照得恍如白晝。三妞怕桃樹下有蟲,和她爹娘在廚房門口吃飯,她剛好背對著門,一抬眼就能看到不遠處的那棵大桃樹。「娘,聽說桃膠也可以吃。」
丁春花的手一抖,筷子啪嗒掉在地上。「夠了!」
「真的,娘,我在書上看過。西漢時有人寫了本書,裡面便記載桃膠不但可以吃還可以入藥,不信趕明兒去縣裡問大夫!」三妞信誓旦旦的樣子,連大夫都搬出來了。
杜發財很是無語,他閨女上輩子到底是做什麼的?「妳今天在山腳下說的話,聽妳二伯母的意思,很多人都不高興。」
「有的人啊!十次有九次對他好,一次不好就是不好了,我不可能做什麼都想著他們,跟咱們家非親非故的,憑什麼?以後不高興的次數還多著呢!」三妞毫不在意。
門口的一大一小相視一眼,再次為杜三妞的通透而訝異。一想到為何而來,大的衝小的呶呶嘴,於是三妞家的門被拍響了。
杜三妞打開門一看。「若兮、大夫人?妳們有何事?」
衛大夫人說:「家裡做些餅,拿來給你們嚐嚐。」
皎潔的月光照在潔白的瓷盤上,三妞看到六個圓圓的月餅。
丁春花不會做月餅,三妞前世沒做過也沒關注過,她孤家寡人一個,又找不到同她團聚的人。來到古代十年,杜發財買過一次月餅,在三妞看來就是麵糰,因此誤以為月餅還沒出現,豈料衛家的廚娘會做,不愧是京城來的。
三妞忙接過來。「謝謝,來屋裡坐。」
「不了。」衛大夫人一想到她出來的時候若懷正在倒果酒,一刻也待不住。「盤子明天再給我們。」
三妞點頭。「好。」
隔天三妞不但送回盤子,還送了一碗燉好的桃膠。
前世經歷造就三妞說做就做、毫不拖延的性格。昨兒晚上和她娘說起桃膠可以吃,這裡既沒有空氣污染,也無須擔憂化肥、農藥,因此吃過早飯她就拎著瓷盆出去。
西北面的山上有片雜亂的野桃樹,結的桃子酸又澀,以至於村裡人用桃子釀酒時也沒人想起山上的桃。三妞會知道野桃樹還是以前聽她大姊提過,家裡的大桃樹來自山間。
以往三妞一出門總能聽到有人喊她,不是問她「吃了嗎」,就是問她「去哪兒玩」,不出一刻鐘,身後準多出一串小孩子。
然而,今天周圍的孩子看見她卻裹足不前,大人看到她眼神也躲躲閃閃,三妞早就預料到,心中無悲亦無喜。「二伯娘,和我一起上山唄!」
李月季接道:「妳娘在家,找妳二伯娘做啥?」
「大伯娘又不陪我走一趟,問這麼多幹什麼?」三妞衝對面正在打掃牛棚的人撇撇嘴,繼續纏她二伯娘。
段荷花嘴笨,哪裡招架得住她使勁糾纏,又不想看小丫頭太得意,遂道:「只有我們倆?那我可不敢上山。」
「不到裡面去。」三妞見山上起霧,頓了頓又說:「最多半個時辰。」
「這還差不多。」話音落下,手裡已多一個盆,段荷花哭笑不得,點著她的額頭無奈道:「整日裡就想著吃!」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4/17上市的【文創風】626《妞啊,給我飯》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