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妳哪隻眼睛看到我不守婦道?」顧清婉氣急,真想不明白為什麼,左明浩為了她受傷,她沒做什麼,還要被人說成這樣。
「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怎麼?妳還要給我挖掉不成?」清淺冷哼道。
「夏府的一隻狗也敢在主人面前亂吠,看來這家規不立不行。」顧清婉淡淡說了一句,繞過清淺走過去。
「妳個水性楊花的,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清淺試問自己的修養已經很好,可就是被顧清婉幾句話就弄得火大。
「我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妳來評判,我自己的夫君都不捨得說我一句,妳算什麼東西?哪裡輪到妳來指手畫腳、說三道四,想在夏家待下去就安守本分,不想就立即給我滾,別說我有沒有這個資格,我是夏家米鋪的當家主母。」
顧清婉一臉平靜,渾身氣勢不怒自威,她霍地轉身看向一臉呆滯的清淺。「若是讓我知道妳對祁軒有什麼心思,我會讓妳生不如死,在我的婚姻裡,容不得一粒沙子,不要妄想妳不該想的人。」
清淺遇人無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人,明明很平凡,卻讓人不敢小覷。
顧清婉才不管清淺的想法,轉身進入屋子,把門關上,隔絕外面的一切。
屋子裡,她點了蠟燭,脫了夜行衣,躺在床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被子上還有淡淡的青竹香味,這是夏祁軒身上特有的味道。
她心裡一團亂,很害怕明日的事情不會按照她想的那般順利。
迷迷糊糊間,隔壁的屋子裡響起悶哼聲。顧清婉坐起身,穿上衣裳走出房間,她聽見裡面還有說話聲,什麼拔箭、止血、搽藥之類的話語。
想必是大夫在為左明浩處理傷口,顧清婉等在外面。
半個時辰後,房門打開,一個揹著藥箱的老者從屋裡走出來,跟著出來的還有海伯。
顧清婉迎上去。「左二哥怎麼樣了?」
「這位是我們的少夫人。」海伯為秦大夫介紹道。
「左二公子的傷勢已經處理妥當,少夫人安心。」秦大夫抱拳道。
「謝謝秦大夫,這麼晚還要您跑一趟,真過意不去,這個請您收下。」顧清婉從懷裡拿出二兩銀子,被秦大夫推辭不要,說海伯已經付過醫藥費。海伯付的可是十兩銀子,秦大夫自然看不上這零碎的銀子。
「秦大夫慢走。」顧清婉目送海伯送秦大夫離去,接著走進海伯的屋子。
張騫已經為左明浩穿戴好衣裳,準備送他回左家。
「左二公子受傷太重,我看還是等到明兒他醒來後再送去好些。」顧清婉看到左明浩臉色比剛剛還蒼白,有些不忍心。
「全憑少夫人作主。」張騫也清楚左明浩失血過多,確實不適合現在移動。
看著左明浩受這麼重的傷,顧清婉很自責,又不想欠他人情,頓時腦中有了想法,她的身體癒合能力極強,是不是和血液有關?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可以讓左明浩喝下自己的血,這樣就能快點好起來?
有了這個想法,顧清婉都嚇到了,她也想驗證一下她的血液對別人到底有沒有用。
「張騫,把你的劍借我用一下。」想到這一點,顧清婉看向一旁的張騫。
張騫並不知道顧清婉要做什麼,他抽出腰間的劍遞給她。
接過劍,顧清婉拿起茶盤裡的茶杯,隨後把手指對準茶杯,用劍輕輕一劃,劃出一小口子,紅色的血液立即汩汩流出,滴進茶杯裡。
張騫沒想到顧清婉會這樣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見血流得差不多,顧清婉放在嘴裡吮了一下,把血水止住。拿出瓷瓶倒進一些井水,攪拌在一起,隨後端著走到床前。
「張騫,把他抱起來。」
左明浩現在是真的暈過去了,單靠顧清婉一人沒辦法餵他喝下這杯血水。
「少夫人,您是想讓他喝這個?」張騫還不知道顧清婉的癒合力。
「嗯,你抱著他。」顧清婉點點頭。
「不用如此麻煩。」張騫走到床前,接過茶杯,粗魯地捏開左明浩的臉頰,將血水倒進去,看著左明浩喝下去再繼續倒,沒兩下一杯血水就喝光了。
張騫的粗魯行為,讓顧清婉有些無語,但確實很有效率,也就不再說什麼,不用張騫趕她,便主動離開。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顧清婉剛洗漱完,就聽見張騫的鬼叫聲,她連忙走出去敲隔壁房門。「張騫,是左二哥出了什麼事嗎?」
「少夫人,沒、沒事。」張騫慌裡慌張地說了一句,讓左明浩快點穿好衣裳。
等了一會兒,海伯才來打開門。「少夫人請。」
「剛剛發生了什麼?」顧清婉一邊進門,一邊問道。
「少夫人,真是神蹟啊,左二公子的傷口竟然癒合結痂了,這才一晚上的工夫!」海伯也是那個不知情的人。
「哦?真的啊,確實神奇。」顧清婉一臉喜色。這麼說她的血液可以幫助人癒合,太好了,那以後家裡有人受傷,她就可以讓他們喝她的血。
左明浩臉色還有些蒼白,畢竟失血太多。只見他穿戴整齊,坐在椅子上。
「左二哥吉人自有天相,連身體癒合能力都這麼強。」顧清婉笑嘻嘻道。
只有張騫狐疑地看向顧清婉,他可是知道,昨晚少夫人給左明浩喝了一些血水,會不會是那些血水起了功效?若是這樣,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左明浩一臉茫然,他以前也受過傷,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不管怎麼樣,這是好事。」顧清婉笑著,隨後對海伯道:「海伯,你準備一些吃的,待會兒我得去一趟縣衙。」
「是。」海伯恭敬地應聲離開。
「小婉,我現在就回去讓孫爺爺準備一下,今日孫爺爺一定要出場作證才行。」左明浩現在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他就想要為顧清婉分憂解勞。
「好。」顧清婉頷首,起身送左明浩出門。
張騫變得沈默,他要把這件事告訴公子,看公子怎麼說。
顧清婉也不在意張騫想到什麼。她吃完飯,便去衙門,看曹先良如何審問弟弟的案子。她可是知道曹先良收了人家銀子,若是審理得不好,她不介意殺掉這狗官。
天氣有些陰沈,如同人的心情一般。
縣衙門口已經圍著不少人,顧清婉和海伯、張騫三人擠進人群中,站在前面看著縣衙正堂站了兩排威武不凡的衙役。
隨著一聲「威武」的莊嚴唱喝聲後,曹先良一身官袍,從後堂走上高臺,別說這麼一看還真有幾分官威,如果不知道他這縣官是怎麼來的,顧清婉恐怕還會有些顧慮。但此刻,只要不好好審問弟弟的事,她就算冒死也要殺死曹先良。
「啪!」曹先良一拍驚堂木。「傳原告、被告上堂。」
話音一落,幾名衙役朝不同方向走去。
不多時,只見一個大腹便便身穿綢緞的中年人,跟隨兩名衙役進入正堂,他一進門,便當先跪下。「大人,請為草民作主啊!」
「孫正林,你稍等,等被告來了再一起說。」曹先良淡淡喝道。
「是。」孫正林點頭如雞啄米。
不多時,顧清言被兩名衙役扶著走進縣衙大堂。只見顧清言渾身是傷,蓬頭垢面,身上都是鞭子抽打過的痕跡,血水將衣裳浸染,已經變成黑色,看起來異常嚇人。
顧清言的情況不只嚇到曹先良,就連孫正林,還有圍觀的百姓們也嚇呆了。這還沒審問呢,就受到這麼重的刑罰,這可是有史以來最離奇的事,真是個昏官!曹先良的形象,在圍觀百姓們的心中已經徹底毀掉。
海伯氣得渾身發抖,牢頭明明收了他的銀子,怎麼會把顧清言打成這樣?
張騫看向顧清婉,她面色很平靜,眼裡無波無瀾,這讓他疑惑地皺起眉頭。少夫人最在乎的就是言少爺,如今言少爺傷成這樣,少夫人怎麼就無動於衷呢?這有些說不過去,難道其中有蹊蹺?
想到這一點,張騫仔細看向顧清言,觀察半晌,這才看出端倪。
大堂上,曹先良完全懵了,他沒有下令打顧清言啊,怎麼變成這樣了?他腦子裡一道靈光閃現,朝後堂的簾子看去,正好看到他娘一臉幸災樂禍,眼裡盡是笑意,他這才明白過來。
曹先良看著周圍百姓們的眼光,頓時有種想要鑽地洞的感覺。
此刻顧清言虛弱無力地趴在地上,心裡卻一陣陣冷笑,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官官相護這道理,今日他才瞭解怎麼回事。從昨晚他被裝扮成這樣,再到剛才那些衙役們對他說的話,他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他現在的一切都是裝的,他也知道自己能逃過一劫,應該是姊姊靠關係打點,否則現在的樣子一定會變成真實的。
孫正林雖然驚訝,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心裡反而竊喜,看來縣太爺已經暗中用刑,想必今日的事會很順利。
「孫正林,你可把事情前因後果詳細道來。」曹先良又不能現在回後堂去質問他娘,只能輕咳一聲,強自鎮定。
「稟縣太爺,這顧清言霸占我家土地,縣太爺可要為草民作主啊!」孫正林帶著哭音說起來。
孫正林只指出顧清言霸占他家土地,並沒有連同顧家人一起指證是有原因的。他知道這件事他站不住腳,再加上夏家人在背後撐腰,他不能做得太過,所以才只有指證顧清言一人。
「啪!」驚堂木一響,曹先良看向虛弱無力的顧清言。「顧清言,孫正林的話你也聽到了,這是否屬實?」
「稟縣太爺,這土地是孫爺爺贈與草民,不是草民搶奪。」顧清言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但又恰到好處能讓大堂上的所有人聽見。
「孫爺爺是何人?可上堂作證?」曹先良再問。
顧清言知道,姊姊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一定已經安排好一切,便點點頭。「回縣太爺,可以。」
「左捕頭,去傳孫爺爺前來作證。」
「是。」左楊應聲,心裡苦澀,孫爺爺是誰啊?正準備去問顧清言,一個老者就拄著枴杖走出人群。「草民就是孩子口中的孫爺爺。」
「小婉,我們是不是未卜先知,很厲害?」左月挽著顧清婉的手求表揚。
「確實。」顧清婉點點頭,看向左明浩。「謝謝左二哥。」感覺手上力道大了一些。「謝謝月兒。」
「這還差不多。」左月嬌哼一聲,滿臉的笑意。
大堂裡,左楊頓時鬆了一口氣,看來都安排好了,不愧是和左家有關係,隨後上前去攙扶孫爺爺進入大堂。
孫正林沒想到他爹竟然還活著,昨晚那些人原來沒得手,真是一群廢物,連這麼個老頭都殺不死,這可如何是好?心裡正焦急如焚,突然想到一計。
哼,走著瞧!
孫爺爺想要跪下,曹先良見此,立即開口阻止。「孫爺爺年事已高,禮便免了。」
隨後曹先良問孫爺爺情況,孫爺爺便一一道出。周圍的人紛紛罵孫正林不是東西,都說那些土地就該給顧家,聽得孫正林咬牙暗恨。
孫正林突然站起身,怒指著孫爺爺。「草民的爹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這老不死的不知道是他們哪裡找來的人,縣太爺您可千萬不能信。」
聽見這話,孫爺爺徹底死心,他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拿出身分銘牌。「縣太爺,草民真的是孫不二,這是草民的身分銘牌。」
「你到底是何人,為什麼要偷走我家的地契,還要偷走我爹的身分銘牌?你這個喪盡天良的老東西!」孫正林指著孫爺爺大罵。
這話站不住腳,人死後,身分銘牌要拿到縣衙註銷,再埋進死者棺材裡,誰也不會相信這一點。
「孫正林,當年我就該聽你娘的話,一個子兒都不給你,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孫爺爺傷心欲絕。
檢查完孫爺爺的身分銘牌,又拿來縣衙裡的檔案對照,沒有任何問題。
這下輪到曹先良頭痛了,他可是收了孫正林的銀子,如今證據確鑿,土地確實是他爹轉送,這可不能判顧清言有罪。
「這件事有待查證,明日再來聽判。」實在想不出辦法,曹先良只想用拖延策略。
「慢著!」顧清婉一聲怒喝,大步朝公堂上走去。
「天哪!」左月嚇得趕緊捂住嘴巴,公然挑釁公堂,這可是大罪啊!
左明浩見此,趕緊跟海伯和張騫相視一眼,眼裡都只有無奈,卻沒有驚慌。
「什麼人?膽敢挑釁公堂!」左捕頭上前一步,拔出腰間長刀。
「縣太爺,此事已經明瞭,為何還要查證?」顧清婉並不害怕左楊手中的長刀,冷冷地凝視曹先良。
周圍衙役也拔出腰間的刀劍,將曹先良護在身後。
「妳是何人?」曹先良很多年沒見過顧清婉,不可能認識她,帶著縣令的威勢問道。
「顧、清、婉。」顧清婉一個字一個字回道,走到顧清言身旁,將他扶起身。「案子未開庭審問,縣太爺便動用大刑,是不是該給民婦一個說法?」
此時左家兄妹,還有海伯、張騫也走上前來,海伯從袖中拿出一塊牌子,在顧清婉看不到的角度對眾人舉著,所有人一陣腿軟要跪。接著海伯趕緊將牌子收進袖中,朝眾人搖頭。
這一幕,只有左家兄妹、曹先良,還有師爺、衙役們看見,包括孫正林。
天哪,如果他們沒看錯,這是御賜金牌啊!他們到底是何人?
曹先良汗流浹背,雙腿打顫,這夏家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金牌,他是不是攤上大事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5/1上市的【文創風】630《愛妻請賜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