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ttersweet Waltz ：弓島咖啡事件簿２－警部失蹤

步美幫我們作的晚餐，有炸魚、料多豐富的蔬菜湯，還有白飯。純也過來吃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九點半。一如往常，丹下太太七點過後就下班了，這個時間也沒有客人，而黑助就大大方方地睡在吧台上。

「每一次啊……」

純也吃著放在吧台上加熱過的飯菜，一邊說：

「她都會想出加熱後也一樣好吃的菜色，真的讓人很佩服耶。」

「就是說啊。」

當然，不可能讓步美在店裡作晚餐，所以她每次都是在二樓的廚房料理。店裡忙的時候另當別論，如果有時間，我也會盡量直接在二樓的房間和她一起吃晚餐。因為我認為，這也算是對她如此盡心盡力應有的禮貌吧。

「你也差不多該接受她了吧。」

「少囉唆。」

「步美她真的很喜歡你耶。」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她才二十一歲耶。

她國中的時候，莫名牽扯進那樣的事件裡，也算是被她父親背叛吧，之後也因為這樣，父母親離了婚。後來，她和母親、妹妹三人離開住慣了的千住，搬到母親的娘家埼玉。

「她只是把我，和她不在身邊的父親的形象重疊罷了。」

我，明年就四十歲了。這個年紀，勉勉強強還當得了她的父親。

「可是她都已經撇開年紀的問題，說她喜歡你了。這可是我親耳聽到的。」

純也也是當時救她出來的人之一。在步美上大學之後，因為年紀相仿，經常和香世三個人一起出去玩。

「話雖如此……」

步美接下來大學畢業後，要以律師為目標。她當初會決定走這條路，我猜或許跟她當年牽扯上犯罪事件有關。

「從學校畢業，出了社會之後，眼界就會打開了。你當初應該也是一樣吧？你十八歲的時候，有辦法料想到自己二十五歲是現在這樣嗎？」

「沒辦法。」

「那就對啦。」

步美如此仰慕像我這樣的男人，她的這份心意，我是很開心。但開心歸開心……

「但是她接下來才要面臨各種經歷，身邊可能會出現更令她尊敬、或是讓她更喜歡的男人也不一定。所以我不能現在就決定她的未來。」

「呿，真是老頑固耶。」純也說：

「但也不要因為這樣，就想把我跟她湊成對喔！我可沒辦法接受喜歡過你的女人。」

純也淺淺地笑了。

「我才不會這麼做呢。」

在我腦海中，還記得純也讀小學時的笑臉，如今他也已經二十五歲。在那個笑容的另一面，已經有了成年男人的影子。

因為知道還是沒有客人上門的話，就差不多要關店了，所以黑助大大方方地睡在吧台上，但此時牠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猛抬起頭來看向門口。

我還想說或許是三梄先生回來了，但當門哐啷地打開後，進門的是一位女性。

「歡迎光臨。」

是初次見面的客人。她顯得略微不安，稍稍低下頭，朝店內走了一兩步。

「請問，已經關門了嗎？」

關門時間其實形同虛設。如果現在進門的是一個喝得爛醉的大叔，或許我會拒絕他：「不好意思，我們已經休息了。」但她的舉止，卻讓人有股很親近、熟悉的氛圍。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明明才第一次見面。

「如果只是喝杯咖啡的話，還有時間喔。」

聽我這麼一說，她緊閉雙唇，直接朝吧台走了過來。

她的身高不算很高，一身簡單但不失質感的灰色褲套裝，非常適合她，社會歷練應該算是豐富。我猜想年紀大概是落在二十五～三十五歲吧。

直髮幾乎及肩，是一頭漂亮的黑髮。她手上還拿著小手提包，雖然外型設計簡單，但上頭有著講究的金屬扣環，應該無論是上班或私底下都適用吧。不過包包大小放不進資料，至少可以判斷，她是從事不需要帶著包包出門跑的工作。

「請給我一杯綜合咖啡。」

「好的。」

沒有看菜單就點了咖啡。她以優雅的姿勢坐到高腳椅上，坐下的同時，也只有用眼睛稍微觀察了一下周遭而已。

店裡播放的音樂，已經從狄昂・華薇克（Dionne Warwick）換到湯姆・威茲（Tom Waits）了。現在播的是〈A Sight for Sore Eyes〉，湯姆・威茲的獨特沙啞嗓音迴盪在店裡。

我從事服務業以來，也已經過了十多個年頭，所以還算滿善於觀察人的。

我覺得這位女性來店裡，應該是有些什麼目的。當然，除了喝咖啡之外。

我將熱水倒進虹吸壺裡，將火轉大。趁這時候，我把綜合咖啡豆從密封罐裡舀了一匙放到研磨機裡。研磨機開始磨豆子，發出很大的聲響。當虹吸壺裡的熱水滾了，我在上壺放好濾紙，只要架好，熱水就會由下方往上升。我將磨好的咖啡粉放進上壺裡，用木製攪拌棒輕輕攪拌。

我知道她在一旁偷偷地觀察我這一連串的動作。而且並不是在確認我制作的流程，而是直盯著我的人看。

黑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到純也的膝蓋上。純也一邊撫摸黑助，一邊抽菸，還一副悠哉樣看著我泡咖啡，但我知道，他也同時靜靜地觀察這位在關門前一刻上門的客人。

高中時期的純也，身上散發的氣息，就跟有些隨處可見的輕浮高中生一樣，但其實他並不是如此。這個男人從小就很機靈識趣、替別人著想。這也代表著，他經常觀察自己周遭的人。我想，這對於他現在從事腳本家這個職業，應該也有幫助吧。因為要設計出故事架構，也要描繪出人的行動和想法。

直到咖啡往下流完的這幾分鐘，在店裡的三人正以各自不同的方式觀察彼此，就某種層面上來講，這是一段充滿緊張感的時間。

「請，讓您久等了。」

她微微點頭。到了家第一次光顧的店，明明座位都空著，卻選擇坐在吧台的客人，我認為她要不是很習慣獨自到咖啡廳，否則就是想要確認些什麼才會坐在這。

「妳會怕貓嗎？」

我還是得確認一下。畢竟有些客人討厭貓，也有人會過敏。這時，她第一次露出笑容。

「不會，我很喜歡貓。」

「那就好。牠叫黑助，只要牠心情好，叫牠的名字就會過來喔。」

她輕輕點頭，喝了一口咖啡後，就看著純也膝蓋上的黑助。我原以為她可能會叫黑助的名字，但她又把頭轉向我。

「請問一下。」

「是。」

「您就是弓島大先生嗎？」

「是的。」

我微笑點頭。

「你就是三梄警部的房東吧？」

因為突然提起令人出乎意料的名字，使我很驚訝。純也也同樣地稍微動了一下身體。她會稱呼他為〈三梄警部〉，就代表著……

「也稱不上是房東啦，但也算是吧。」

雖然把房子租給他住，但也不是以租屋為業。只是讓朋友住在自己的家裡而已。她放下咖啡杯，從包包裡拿出名片夾，從中拿出一張名片。

拿的動作不太熟練。她應該不習慣與人交換名片。

「不好意思，我是三梄警部的下屬，我姓甲賀。」

「喔，甲賀小姐。」

警視廳刑事組組織犯罪應變室企劃分析課第五組

甲賀芙美。

名片上寫著上述內容。我很驚訝警視廳的部門名稱會這麼長，不過甲賀小姐的名字，真的是人如其名，她整個人確實散發出那樣的氛圍。

不過，這個人究竟為什麼會來這裡，我思考著，或許不禁皺起眉頭來。

「三梄警部還沒回來吧？」

「是的。」

「昨天就沒有回來了。」聽我這麼一說，甲賀小姐輕輕咬了一下嘴唇。

「那他有打電話給你嗎？或是寄E-mail、傳簡訊嗎？」

「沒有耶。」

而且我本來就沒有手機。就拿純也來說好了，手機對他而言，已經是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就連丹下太太前陣子也都買了手機。畢竟我一整天都在店裡頭，根本就不需要用到手機。不過，我倒是有電腦，雖然偶爾會用到E-mail，但從來沒收過三梄先生寄來的信。

「其實……」

步美幫我們作的晚餐，有炸魚、料多豐富的蔬菜湯，還有白飯。純也過來吃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九點半。一如往常，丹下太太七點過後就下班了，這個時間也沒有客人，而黑助就大大方方地睡在吧台上。

「每一次啊……」

純也吃著放在吧台上加熱過的飯菜，一邊說：

「她都會想出加熱後也一樣好吃的菜色，真的讓人很佩服耶。」

「就是說啊。」

當然，不可能讓步美在店裡作晚餐，所以她每次都是在二樓的廚房料理。店裡忙的時候另當別論，如果有時間，我也會盡量直接在二樓的房間和她一起吃晚餐。因為我認為，這也算是對她如此盡心盡力應有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