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近入秋了?天氣怎麼還這麼熱?哎……一大清早,太陽就這麼厲害!」生含幽一邊嚷著一邊大步流星的走進舊歡。
她一頭烏髮高高的束在腦後、綁成一個清爽的馬尾,清麗的臉頰上幾乎沒有化妝,俏麗的鼻尖和額角上掛著星星點點的幾粒汗珠,手裡提著一包早點還冒著熱氣。
「姐——妳來了?」含靜笑盈盈的迎上前。
「嗯,在附近跑步,就順路過來看看妳啦!」生含幽一邊說一邊熟練的將手中的東西在餐桌上擺開——豆漿,油條,炒麵……都是散秦楚愛吃的。
「我買了早點,一起吃吧!」
散秦楚沒有回答,他轉身走進廚房、拉開冰箱:「我親手醃的小菜,要不要嘗一嘗?」
二人坐下一起吃早餐。
含靜滿意的站在一旁,看著這友好的一幕。
儘管這兩個人口頭上都沒有承認,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的確和諧了不少。生含幽不再那麼尖銳,而散秦楚也似乎在漸漸敞開心扉。生含幽已經習慣了每隔幾天就跑過來一趟,就算沒事也會坐一坐,大家一起聊天。
就像今天一樣。
看到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能和睦相處,含靜簡直是說不出的高興……
「咚!」
一聲突兀的撞擊聲打斷了含靜的遐想,也打斷了正在吃飯的兩個人。
「請問有人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樓下店堂裡響起,聲音帶著試探,有幾分怯生生的感覺。
散秦楚站起身,一邊答應著一邊走下樓去:「有的,請稍等!」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
孔秀雅注視著面前這個店主模樣的男人——他看上去很年輕,渾身散發著典雅的書卷氣,與其說是一名商人,倒更像是學者一些。但是他的雙眼與正常人明顯不同,應該是個盲人。
「你是……」
「我是店主,請問您想要點什麼呢?」散秦楚問對方道。
「這裡是舊貨商店吧?請問……你們是什麼都收嗎?」
雖然懷抱著「一個盲人怎麼可能獨立打理店鋪」這樣的疑問,但孔秀雅一時間也管不了那麼多。
「呃……基本上可以這麼說吧……您是有東西要賣?」
「很多!有傢俱、電器、衣服……你們都可以收走嗎?如果可以,請派人開車跟我走!」
「這位太太,我想您大概是搞錯了,這裡是舊貨商店,可不是資源回收廠哦!」不等散秦楚開口,生含幽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下樓,徑直走到孔秀雅面前,擋在她與散秦楚之間:「夫人,如果您是預備搬家、有一些舊傢俱什麼的無法處理,不妨打電話去資源回收廠——無論是什麼,他們都會幫你拖走、處理的。」
受到這樣的搶白,孔秀雅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根,她顧不上多說什麼,含混的拋下一句「對不起打擾了」一邊奪門而逃。
「……妳這是幹什麼?」散秦楚有些無奈的望著生含幽。
生含幽卻一臉理直氣壯:「怎麼?我有說錯什麼嗎?」
「錯是沒錯,可問題是,妳非要讓人家這麼難堪嗎?」
「會難堪嗎?」
「……妳不覺得別人已經很可憐了嗎?想必她現在已經生活十分窘迫、而又遇到了什麼急需用錢的事……」散秦楚遠眺著孔秀雅的背影——那背影正腳步急促的沿著街道疾速遠去。
她的肩膀高高聳著,雙手緊緊的按住手中的皮包,身影單薄得就像是秋風中蕭索的枯葉。
散秦楚的同情心再次油然而生。
「可憐可憐,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同情心氾濫!看看你,把生意經營得跟慈善事業似的!這樣怎麼可能賺得到錢?」
「姐姐,妳別這樣說,妳也知道,秦楚他不是真正的生意人啊,他不是……」含靜眼看著生含幽臉上的火藥味越來越濃,趕緊開口「救火」。
「是啦是啦,我當然知道!白天的生意都是幌子,舊歡真正的業務都是在半夜裡!但是你也不能太不像話嘛!就算不賺錢,也不能賠錢啊!要是太漫不經心、胡搞亂搞,外人看到了也會懷疑!這可不利於你掩飾身分吧?」
生含幽說得振振有詞,散秦楚不便,也懶得跟她繼續做無謂的爭執,索性不再說話。
「說到做生意,你真的應該跟我好好學習!不,不止是你了,你們散家的歷代當家都應該跟我們生家學!你看看,一千年過去了,散家所有的還不過是這間老店而已,而我們生家呢?我們生家的生意已經遍布各行各業……」生含幽還在自顧自的得意的講述著她的生意經。
散秦楚則再度朝門外望去——
孔秀雅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露露!」孔秀雅用鑰匙開門,一邊換鞋一邊喊女兒。
沒想到從房間裡聞聲衝出來的,除了女兒之外竟然還有另外一個人。
方諾成跟在女兒身後,興沖沖的迎向妻子:「秀雅,你可回來了!一大早妳去哪裡了?」
「媽媽!爸爸等妳好久了!」
孔秀雅蹲下身子將女兒用力摟在懷裡,好幾秒鐘之後才鬆手:「露露,妳看妳的臉,早上吃的雞蛋還黏在臉上呢!快去洗一洗!」
「哦……」
女兒乖乖轉身跑進廁所。
「洗乾淨一點!」
直到聽見「嘩嘩」的流水聲響起,孔秀雅才調轉視線、直視面前的丈夫。
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潦倒的樣子,衣服皺巴巴的,好像很多天沒洗,臉頰也黑乎乎的,掛滿胡渣。
孔秀雅禁不住皺起眉頭。
但是方諾成似乎對自己的邋遢形象毫不自覺,一把熱情的抓住妻子的手:「秀雅!」
孔秀雅冷漠的甩開丈夫的手:「你來幹什麼?你不怕債主跟著你找到這裡?要是真那樣,我和露露可就真的沒有容身之處了!」
「不會的……秀雅,我知道妳在生我的氣,不過拜託妳不要再氣了,好不好?妳聽我說……」
「算了我現在不想聽你說,我還有事要忙!你也去忙你的吧!」孔秀雅一邊說著一邊再一次轉身往門外走。
「……秀雅……」方諾成急忙攔住她,焦灼的注視著妻子冰冷的臉,「妳要去哪裡?」
「去哪裡?當然是去弄錢啊!」
孔秀雅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了,所有的怒氣在一瞬間被全部點燃、並一發不可收拾,「你把我們丟在這裡,不聞不問,難道我也可以什麼都不做嗎?吃穿用度,哪一樣不用花錢?
「方諾成,我已經出嫁十年了!十年!現在卻還帶著女兒躲回娘家蹭吃蹭住、已經羞得無地自容了!難道說到頭來女兒幼稚園的野餐費、為她買表演用的裙子……這些也要找我爸媽伸手?」
方諾成眼睜睜的看著妻子火山噴發一般尖叫怒吼,一時間無言以對。
他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不起,秀雅,我讓妳、讓露露受了太多委屈……不過妳放心,以後絕對不會了!」
「絕對不會?」孔秀雅從鼻子裡發出一聲鄙夷的嗤笑,丟給丈夫一個白眼,「你先搞定那些債務再說吧。」
「已經解決了!」
孔秀雅猛的回過頭,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債務啊!已經解決了!我就是來接妳們回家的!可以回家了!」
「……真的?」
「當然!」
「全都……還清了嗎?那些人……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是!」
「太好了。」孔秀雅忍不住一躍而起,撲向丈夫的懷裡——在這一刻,她顧不上他的衣著骯髒,顧不上一秒鐘之前自己還將他視為爛泥一般踐踏,更顧不上細細詢問他是如何將那樣一筆巨額債務乾淨俐落的徹底了結的。
她只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狂喜與久違的安心、鬆弛之中。
余琦詩望著鏡子中的自己。
剛剛洗淨的臉光潔飽滿,找不出任何瑕疵,只除了額頭上的那一道印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她記不清了。
最初好像是淡淡的一條,微微泛紅,幾乎看不出,後來竟然顏色開始變深了,變得有些像是一道疤痕。
偶爾會發癢,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撓,可越撓,顏色越紅得厲害,嚇得余琦詩不敢亂動了。
「蟲子咬的!」
「還是皮膚過敏吧?」
她問了好幾個朋友,得到的都是這類不確定的回答。
她們還告訴她,不要亂擦藥,大部分藥物刺激性都很大,對臉部皮膚不好。
「忍幾天自己就會褪掉的。」
「用遮瑕霜吧,反正才一點點啊。擋住就看不見啦!」
余琦詩沒有閒錢買遮瑕霜,她只好用瀏海精心的將這道奇怪的「疤痕」蓋住。
「希望過幾天就會自動消失吧……」她強忍著發癢的感覺,在心裡祈禱。
「阿詩!阿詩過來!」母親的喊聲從廚房傳出。
「來了!」余琦詩不情願的一步一蹭走過去。
「給!」
「又要我送?!」余琦詩不滿的盯著母親塞過來的餐盒,又看了看外面正午似火的驕陽。
「作死啊,廢話那麼多?快去快去!」
「送去哪裡啊?」
「地址都寫在紙條上啊!照著送去就好!」
「這麼多?每個位址都不一樣……媽,妳想要曬死我啊?」余琦詩一邊抱怨,一邊慢吞吞的將餐盒一個個裝進單車後架上的塑膠箱,「見鬼,十盒……竟然是十個不同的地方!」
「有工夫在這裡唸,不如快去快回!真是作死!」母親簡直就像是工廠裡最苛刻的監工,壓迫員工毫不手軟、鐵面無情。
在這樣的驅趕下,余琦詩再不情願也無濟於事,只得頂著烈日出發。
「對了,穿上這個!」臨走的時候,母親突然又扔過來一團東西。
余琦詩定睛一看,原來是印著自家店名和訂餐電話的外套。
母親也太精明了,穿著這個穿過大街小巷,她無異於化身成一塊活動的看板,自然而然替店裡做了免費廣告宣傳。
「我不穿!熱死了!」
「妳不是嫌曬嗎?穿上正好防曬!熱什麼?!」余琦詩的抗拒無效,母親強行將外套套在她身上,還仔細的將每一顆釦子扣好。
「作死啊!怎麼大這麼多?妳最近瘦了不少啊!」母親端詳著籠在外套裡幾乎隱形的余琦詩,若有所思。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妳才會注意到女兒的胖瘦?!真是諷刺!」余琦詩丟下一句幽怨的譏諷,猛的一蹬踏板,單車箭一樣的衝了出去。
「防曬個狗屁,熱死了……」余琦詩拼命騎車,不過短短幾分鐘後便揮汗如雨。
低劣材質製成的外套既不吸汗又不透氣,裹在身上如同鐵甲,悶熱難耐。
余琦詩忍無可忍,她單手握住車把,騰出另外一隻手去解外套釦子。可剛剛解到一半,身後突然一沉——一股力道突然落到了單車後架上,瞬間令行進中的車子失去平衡。
余琦詩身子一歪,差點連人帶車摔倒在地。幸好她反應敏捷、拼命撐住保持平衡,才避免了人仰車翻的命運,車子並沒有倒地,裝著餐盒的塑膠箱也密封完整,紋絲未動。
「搞什麼?誰撞我?沒長眼睛啊?」余琦詩氣急敗壞的環顧四周,車潮和人潮從她身旁川流而過,無人停頓側目,根本找不出肇事者。
「作死啊!」余琦詩只有在憤怒到極點的時候,才會不自覺的引用起母親的口頭禪。
索性一把將身上那件白癡外套徹底脫掉、扔進垃圾桶,她才騎上車繼續向前走。
可這樣一來,雖然不再憋悶,可炎熱卻絲毫不減——火辣辣的太陽毫無遮擋的直射在她的身上,不一會兒便渾身發燙。
更糟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漸漸覺得今天的餐盒好像特別沉,死死的壓在單車後架上,以至於每踏一下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車子的行進速度卻慢得像蝸牛一樣。
「累死了……累死了……真的要……累死了!」余琦詩無數次的在心底裡憤怒的吶喊著、幻想著將單車往路邊隨手一推,任由那些該死的餐盒見鬼去。
可實際上,她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咬緊牙關、依照紙條上的位址強裝笑臉的將飯菜送到訂餐人的手上。
一個、兩個……九個、十個!
「……謝謝惠顧!」
當余琦詩將第十份便當的價款塞進口袋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臉上頭一次露出由衷笑容。
「總算收工了!」可正當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打算徑直回家的時候,卻突然怔住了——
「欸?」她赫然看到,原本應該空蕩蕩的塑膠箱裡竟然還有一份餐盒。
余琦詩第一反應便是低頭快速點數了一下錢包,的確已經收到了十份便當的錢沒錯啊!
「……出發的時候明明數過,一共十個餐盒……難道是我數錯了……」
她順手拿起這個多出來的餐盒——
的確是她們家店裡的出品沒錯,盒子還帶著熱熱的溫度,盒蓋上寫著一個位址——濟寧療養院1704號。
「療養院?療養院難道沒飯吃嗎?竟然還要打電話叫外賣啊?真討厭!」余琦詩一陣憤恨。
這個地方可不近,騎車過去至少需要二十分鐘。
「……作死啊,竟然還有一個要送!害我空歡喜一場……還以為可以回家了……」帶著滿腹的無可奈何,余琦詩再次騎上車、匯入了茫茫車潮之中。
雖然只剩下一個便當,可她卻覺得後架上的重量幾乎絲毫不見減少。
是太累了吧?筋疲力盡的時候,就算是一根稻草也能壓死一頭駱駝吶!
這樣想著,余琦詩越發自怨自艾,同時對這最後一個訂餐者恨到咬牙切齒。
「妳說什麼?外賣滷肉飯?我沒叫過啊!」
「什麼?!」余琦詩差點昏倒——眼前這位端莊穩重的少婦一臉詫異,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
那麼到底是誰在開這樣惡劣的玩笑?!是想玩死我嗎?!余琦詩滿腹怨怒無處發洩,只能恨恨的轉身欲走。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忽然傳來:「等等!」
余琦詩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靠坐在床上。
「小星,既然送來了,就留下吧!我正好想吃滷肉飯呢!」
「可是媽……這……不是我們叫的……」少婦略顯遲疑。
老太太卻很堅持:「沒關係,付錢給她就是了。或者……是民在打電話叫人送來的也不一定,昨天我好像跟他叨念過想吃來著……反正剛才的午飯也沒吃多少,現在吃這個正好。」
「那好吧!」少婦終於將余琦詩手裡的便當接了過去。
余琦詩如釋重負,像是交出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她一溜煙的跑下樓、騎車回家。
這一次,是真正的收工了。
也許是心情大好,令她終於有了身輕如燕的感覺,就連剛才還沉甸甸的單車後架現在也變得輕如羽翼了。
「媽,現在要吃嗎?」
「嗯。」
袁小星順從的將餐盒捧到婆婆面前,掀開盒蓋,一股濃郁的香氣騰空而起。
「看起來味道不錯呢!」
婆婆的微笑讓袁小星欣慰不少——自從婆婆患病以來胃口就一直不算好,難得看到她胃口大開的樣子。
剛才忘記問這家店的名字和電話了……不知道現在追出去是不是還來得及?
想到這裡,袁小星站起身:「媽,您慢慢吃,我去給您買點喝的,好不好?」
「嗯,去吧。」
袁小星抓起皮包,匆匆跑出房門。
「慢點跑啊——」看著媳婦的身影在房門口一閃而過、消失不見,崔老太太不確定她是不是聽到了自己的叮嚀。
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媳婦剛剛懷孕,並且胎象不穩,雖然已經再三告訴她不必來照顧自己、好好在家休息,可這個乖巧貼心的女孩仍然堅持每天都過來看看。
「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媳婦……」每當想到這兒,崔老太太就一陣欣慰、倍感窩心,同時感慨自己眼光不錯。
正是她的一意堅持、甚至拿病情相脅,才讓兒子乖乖結婚,將這個一百分的好媳婦娶進家門。現在又懷上了孫子,真是老天保佑……
如果老天真的肯幫忙、能讓她親手抱一抱孫子再死,那她可就真是死而無憾了!
想到這裡,崔老太太著實放心不下媳婦的肚子。
她將面前的餐盒推開,顫顫巍巍下床來,慢慢走向房門。她想要把門打開、站在門口等媳婦回來——
「一旦看到她出現在走廊盡頭轉角處,我就要大聲叫她、讓她慢慢走,可不能跑跑跳跳的。」
然而,就在崔老太太好不容易走到門邊、手指剛剛握到門把手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響。
下意識的,老太太立即回過頭去。
袁小星一直追到療養院的大門之外,也沒再看到剛才送飯來的那個女孩,儘管很失望,但也毫無辦法。
她只得買了一杯牛奶,回到婆婆的房間。
可推門而入的瞬間,袁小星卻情不自禁的爆發出一聲尖叫:「啊!」
牛奶在尖叫聲中應聲落地、四濺開來,袁小星不顧一切的飛身撲上前去、撲倒在婆婆的身邊:「媽?來人啊!快來人啊!媽!」
「出什麼事了?」年輕的看護們、以及其他一些人紛紛應聲跑了過來,然而所有人跑到房門口,才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情形,都不由得止住了步子,被嚇得不敢上前。因為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詭譎、太匪夷所思——
崔老太太仰面平躺在堅硬的地板上,面若死灰的臉上保持著極端驚駭恐懼的表情。而她大大張開的嘴巴裡,竟然硬生生的直插著一雙筷子。
筷子的幾乎一半長度都淹沒在口中,嘴巴就像被撕裂開一樣、四周布滿鮮血,如同一朵盛開的玫瑰花。
袁小星匍匐在婆婆身邊,一邊徒然搖晃著老人的身體、一邊淒厲的大喊:「媽!媽?救命……快來人!救救她!救救她!」
眾人躊躇著不敢靠近,最後還是一名聞訊趕來的醫生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他蹲下身,小心的簡單檢查了一下老太太的鼻息和瞳孔、脈搏,嘆了一口氣:「妳還是打電話報警吧!妳婆婆過世了。」
儘管早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袁小星還是忍不住捂住臉,發出一聲變了調的駭人慘叫。
然而就在她慘叫的同時,圍觀的人群裡竟然也齊刷刷的驚呼聲驟起:「啊?血!」
「太太!妳……流血了!」
袁小星順著眾人驚恐的視線低頭——自己的裙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灘血漬,汩汩的鮮血還在不停擴散,雙腳早已經被染成了紅色。
「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袁小星再也承受不住這些接踵而來的猝變與意外,驚呼著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