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尿袋、飛行墊肩，時尚伸展台下的瘋狂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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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婷玉，《美麗佳人》資深編輯　

時尚本身就是一件瘋狂、毫無章理的事件。這個看似奢華、風光的時尚圈，或許其中充滿著精彩繽紛的氣泡，但就如同作者所說的，「荒謬又有趣的角力」、「他們會在根本沒有模式的地方看見模式」，亦或是〈夢想粉碎家〉一章中「我們絕大多數的人，都比較適合扮演支援的角色」。對於你而言，時尚是什麼？花花世界？極致奢華？還是一個徹底認清自己的好地方？端看你自己了……

◎馬克．賈伯（Marc Jacobs），國際知名時裝設計師

時尚界，一言以蔽之，就是歇斯底里！賽門...

蘇西．曼奇斯的香腸髮鬈

蘇西．曼奇斯（Suzy Mankes）的鄉村搖滾高鬈髮型見多識廣。它見識過歷任總統來了又走；見證了墊肩興起又退出，然後捲土重來；還有厚底鞋、緊身胸衣、寶石色彩，以及寶石頭飾等；它見過吉兒．桑達離開她的公司，並且在數年後帶著勝利者之姿重回寶座；它見過新風潮的震撼及本色布的單調；它見過模特兒從伸展臺上摔下來，以及設計師從馬車上跌落。那個傳奇又華麗的髮鬈見識過一切，偉大的與美好的，平凡的與前衛的，權力與榮耀，裸露的與天譴的。要是它能開口說話的話……

假如蘇西的髮鬈會說話，它會述說華麗與歡慶的故事，還有撕裂的傷痕及破碎的夢想。有一天我希望能和蘇西的香腸髮鬈獨處一些時間。我相信蘇西會放它出來和我一起玩，並信任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招牌髮型。

當蘇西待在家裡，盡情傾吐她高明的時尚評論（她是我們這個年代最具洞察力及知識最淵博的時尚評論者），我們（我是指香腸髮鬈和我）會在左岸某個安靜酒吧裡，找個角落坐下來。我會不斷給香腸髮鬈續杯苦艾酒，而且絕不罷手，除非它吐出所有的駭人祕密及神祕回憶。蘇西向來謹言慎行，不過我敢說她的香腸髮鬈會娓娓道來。

我一開始可能會問香腸髮鬈，關於九○年代初期發生的一次瀕死經驗。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某某事件發生時，你人在哪裡」的重大時刻。當時我在現場，親眼見證大洪水，而且倖存下來。

　　

我要說的故事發生在很久以前，在布萊恩公園（Bryant Park）帳篷出現之前，時尚設計師依然在他們悶熱的鋪地毯展示間裡發表時裝秀。除非你的展示間不夠大，才會另覓地點。這次是邁可．寇斯（Michael Kors）1另覓地點，遠離百老匯，挑了一個對他和他的觀眾來說都相當低調的歐風前衛地點──一個搖搖欲墜的工業區。

從我的座位上，能看到蘇西和她的香腸髮鬈。她們就坐在安娜．溫圖和她的鮑勃頭旁邊；我坐在伸展臺前第二排的零售商座位。這一切有如命運安排，第二排的保留座位救了我一命……我們還是按照先後次序慢慢說吧。

我很期待能看到邁可的新系列。他在上次的夏季發表會分享了一些驚人的靈感。邁可和我是火島松林（Fire Island Pines）的海灘鄰居。他租了一棟海景豪宅，裡面常見悠哉閒晃的人，手上端著盛滿皮姆雞尾酒、叮咚作響的酒杯。為了讓他的品牌形象能搭配名流生活的排場，屋裡處處可見成堆的乾爽白毛巾、鬆軟的地板靠墊、噴霧防曬劑，還有數不清的國際時尚雜誌。

我住在隔壁棟，或者該說隔壁棟的底下。我的好友史帝芬．尤漢內特（Steven

Johanknecht，又名芝蘭［Chiclet］）和我拿到了可能是本世紀最棒的租約。我們只付微薄的租金就租到了海景房，而且和寇斯比鄰而居。唯一的缺點是，我們住的是一間又悶又熱，而且沒窗戶的地下室房間。室內裝潢呢？我們的套房看起來像是連環殺手囚禁受害者，並加以殺害剝皮的地點。裡面稱得上裝飾的只有一張黑色塑膠沙發床，以及一面貼了金色彩紋鏡面磚的牆。這是艾克．透納（Ike Turner）2遇上席德．維瑟斯（Sid Vicious）3的風格。我們很快就學會如何把彼此從沙發床的塑膠皮上剝下來，伴隨這個動作而來的是大快人心的撕扯分離聲。邁可縱情享受上流社會的奢華，我們卻住在距離數步之遙的小拖車棚屋裡。我很想形容它為「垃圾搖滾風」，不過這種風格在當時尚未出現，因此我姑且稱之為「粗糙狂野風」吧！

為了以上種種理由，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寇斯家，懶洋洋地躺在超大的露臺上，和向來有趣的邁可閒聊八卦。邁可就像芝蘭和我，也喜歡剖析火島松林這個奇特時光隧道裡的社會學及人類學。就許多方面來說，這裡從迪斯可七○年代到現在，並沒有多少改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要為《天黑之後》（After Dark）娛樂雜誌拍攝漂亮的跨頁廣告。傳統的名媛身穿寬鬆長袍，飄飄然走在窄木棧道上，一手端著雞尾酒杯，另一手抱著貴賓狗。廣場的茶舞有十年歷史了，完全是來自54俱樂部標準的迪斯可老套舞曲。這種場面不免令人感傷，不過也挺有趣的。

邁可最愛的是一首經典迪斯可舞曲，由奧德賽合唱團（Odyssey）演唱的〈盡情舞動〉（Use It Up And Wear It Out）。這個合唱團體對某些特定年紀的讀者來說可能很熟悉。

「一、二、三……搖擺你的身體！」

邁可是如此迷戀這首有點年紀的火辣勁歌舞曲，於是決定把它放在下一場時裝秀的背景音樂裡。

故事線再回到那個粗糙的展示空間和蘇西的香腸髮型。

我在現場，守在我的第二排座位上，除了迫切渴望時裝秀上場之外，也等不及想聽到背景音樂。時裝秀開始了，而且想當然耳，耳邊立刻響起了〈盡情舞動〉的開頭樂曲。大家毫無疑問地對這首曲子耳熟能詳，強烈的節奏讓蘇西的腳趾跟著輕拍。我發誓看到她那美味的髮鬈也隨著音樂打起拍子。

出場的是高更（Gauguin）式的美女，安娜．貝兒（Anna Bayle）。此刻，樂曲正要演奏出第一輪的「一、二、三」。

音量激增到誇張的程度。我在心中想像邁可在後臺，用力將手中的衣架向上揮舞，指示聲控人員這個時候要毫無保留，將音量開到最大！

音量往上飆……

天花板則往下掉。

當我的耳邊響起「搖擺你的身體」這句歌詞，眼前的場面變成了慢動作。大塊的混凝土和灰泥掉到伸展臺上；「搖擺你的身體」把天花板晃落到時尚界的重量級人士頭頂上。

成團的灰塵和碎片吞沒了第一排。

在尖叫和碎片崩落聲中，我聽見一個熟悉的男聲大喊：「關掉迪斯可音樂！」

當塵埃落定，音樂終於休止時，眼前出現一幅感人的畫面。安娜．溫圖，她的招牌鮑勃頭完好如初，只不過沾滿了白色粉塵，看起來有如十八世紀的凡爾賽公主，俯身面對蘇西．曼奇斯，以善意關懷又小心翼翼的態度，把成塊的灰泥從蘇西髮型的前後左右和中間抽取出來。

創傷後壓力抹去了後來大部分的記憶，不過我清楚記得那群時尚界人士躡足走出工業區，以免震落更多碎片殘骸。在短短幾小時內，蘇西頑強地回到第一排座位，繼續報導下一場時裝秀。

這種復原力是哪裡來的？是什麼讓她對時尚界如此熱情投入呢？

我敢說，假如我能和蘇西的傳奇大香腸面對面談心，他／她／它一定能幫助我進入蘇西的腦袋，一切就會真相大白了。

　　

事後麥可說：「當我在後臺聽見轟的一聲，還以為是槍響。安娜．貝兒從伸展臺上跑下來，尖叫著天花板掉下來了，砸到蘇西．曼奇斯。我從後臺衝出來，想確認沒有發生什麼意外。我們清理那一團亂，把音樂調到聽不見的程度，然後繼續進行那場秀。我不敢相信蘇西和其他人會留下來，不過時尚界人士是堅強的一群。如果以最佳的百老匯措辭來形容，我向來希望我的設計能博得滿堂喝彩，但是不至於到天花板都震落的程度。」

蘇西則回憶道：「我對這整件事的記憶是，當時已經九十幾歲的伊蓮娜．蘭伯特

（Eleanor Lambert）4比我聰明得多。第一塊灰泥掉落時，她便站起來逃離現場（這九十幾個年頭可不是白活的）。我自問為何沒想過要控告寇斯？英國佬就是不幹這種事！」



註釋

1　美國知名時裝設計師，也是電視節目《決戰時裝伸展臺》的評審。

2　美國樂手及詞曲創作者，是一九五○年代的搖滾界領軍人物。

3　英國貝斯手及歌手，龐克搖滾樂團性手槍（Sex Pistols）的成員之一。

4　美國時尚圈及公關界的重量級人物。

蘇西．曼奇斯的香腸髮鬈

蘇西．曼奇斯（Suzy Mankes）的鄉村搖滾高鬈髮型見多識廣。它見識過歷任總統來了又走；見證了墊肩興起又退出，然後捲土重來；還有厚底鞋、緊身胸衣、寶石色彩，以及寶石頭飾等；它見過吉兒．桑達離開她的公司，並且在數年後帶著勝利者之姿重回寶座；它見過新風潮的震撼及本色布的單調；它見過模特兒從伸展臺上摔下來，以及設計師從馬車上跌落。那個傳奇又華麗的髮鬈見識過一切，偉大的與美好的，平凡的與前衛的，權力與榮耀，裸露的與天譴的。要是它能開口說話的話……

假如蘇西的髮鬈會說話，它會述說華麗與歡慶...

〈作者序〉時尚瘋人院
●膝蓋骨上的口紅
●從伸展臺到監獄
●霸氣女子橫行地球
●為時裝落淚
●蘇西．曼奇斯的香腸髮鬈
●川久保玲的胸貼
●巴倫西亞不管哪隻手都能裁縫
●魔鬼和米蓋爾．亞卓維
●裸色壁掛式電話
●蒂埃里．穆勒的飛行墊肩
●時尚不仁慈
●美國的下一位頂尖巫師
●安娜在想我們怎麼還不去做
●夢想粉碎家
●湯姆．福特的潤澤雙脣
●毒素是新的工作休閒褲
●湯姆．布朗的毛茸茸腳踝
●當歐森姊妹花遇上鳳凰城太陽隊
●可可曾是個澤西女孩
●浮肉密室
●馬尼舍維茲酒，我好愛！
●柏拉圖撕裂我的女上衣
●威利．史密斯是個好姊妹
●亞歷山大需要一個房間
●背式拉鍊，無鋼圈
感謝

〈作者序〉時尚瘋人院
●膝蓋骨上的口紅
●從伸展臺到監獄
●霸氣女子橫行地球
●為時裝落淚
●蘇西．曼奇斯的香腸髮鬈
●川久保玲的胸貼
●巴倫西亞不管哪隻手都能裁縫
●魔鬼和米蓋爾．亞卓維
●裸色壁掛式電話
●蒂埃里．穆勒的飛行墊肩
●時尚不仁慈
●美國的下一位頂尖巫師
●安娜在想我們怎麼還不去做
●夢想粉碎家
●湯姆．福特的潤澤雙脣
●毒素是新的工作休閒褲
●湯姆．布朗的毛茸茸腳踝
●當歐森姊妹花遇上鳳凰城太陽隊
●可可曾是個澤西女孩
●浮肉密室
●馬尼舍維茲酒，我好愛！
●柏拉圖撕裂我的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