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我找我
這本書出版前,有個小插曲。
我找了幾個藝文界的朋友來掛名推薦,其中一位是三金視覺設計師方序中。他看完我的某篇文章之後,沉吟了一下,淡淡說了句:「你用了好多的我……」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他接著說:「你看這段,每一句話的開頭,都會重複一次主詞。」我一看文章,果然如此,當下對他設計師的敏銳感有點小小的佩服,也有點小小的不服氣。我解釋那篇文章是在很趕的狀態之下寫出來的,所以還沒有潤過。他老兄不知哪來如詩人般善感地說:「你有沒有發現,『我』跟『找』,這兩個字只差一撇。」我小聲驚呼:「真的耶,你這麼一說,這兩個字好像真的有某種關連……」
事後我問自己,為何沒有用力經營文字時,就會潛意識地用「我」當每一個句子的開頭?或許因為這些文章都是我自己的真實故事,書寫的過程中,也算是在耙梳自己紛亂的前半生,所以會不斷地出現「我」這個字;但潤筆之後,剔除了一些贅字,許多平白直敘的句子也變活潑了,「我」這個字似乎也消融在文章當中……這個「去我」的過程,似乎也在提醒自己,不要那麼直觀來看世界,過度單一的視角,就像是被固定的監視器,這樣拍出來的人生風景,也太過無趣。
「去我」的過程,抹除了那撇自己的主觀,讓「我」變成了「找」,尋找的過程中,反倒可以讓自己重新整理和定義對世界的看法。
但換個角度,「我」和「找」,差的這一撇,也彷彿是種價值的追尋,或者是找到自己舒適的生命姿態,一種不須向人解釋、不在意他人是否理解的怡然自得。有了這撇,就成為了「我」,少了這撇,就還在「找」。
從二○○二年進入屏風表演班擔任見習生,從此正式踏入劇場,在二○一三年恩師李國修過世後,成立了故事工廠至今,算一算,我在劇場工作了十八年。十八年的時間,剛好讓一個小孩從出生到成年。這些日子來,我沒有一刻不在思考:觀眾為什麼要看戲?我又為何要做戲?我給自己的答案是:「我們在故事裡,投射內心的欲望與恐懼;我們在舞台上的角色,看見那個還沒有完成的自己。」
對我來說,戲劇並不是給觀眾一個人生的標準答案,而是向觀眾提出許多問題。今天我做一齣關於愛情的戲,例如《男言之隱》,並不表示我對於愛情有多了解,反倒是透過作品呈現出自己對於愛情的困惑,讓觀眾看戲時,與角色一同為了人生難題來苦惱。我相信,不會有任何一位觀眾因為看完這齣戲之後,立馬成為戀愛達人,從此感情一帆風順;但許多人會因為這個作品,而開始思考用不同的方式和態度來面對感情問題,這就夠了。
「劇場編導」用白話文來解釋就是「說故事的人」,聽起來是個蠻浪漫的職業。所以這本書可以算是「說故事的人的故事」,裡面有我充滿驚喜的成長歷程、創作排練時的點滴心情,還有荒誕不經的親子趣事。散文集中的每篇文章,幾乎都有一個我所經歷過的心靈衝突,而衝突正是戲劇的本質,衝突就是自我固有的價值觀與他人或是外界的矛盾,面對衝突時必須做出抉擇,從抉擇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把抉擇的答案連在一起,就可以看到一個人的人生。
也因此,這本書是一個「我找我」的過程,希望我的劇場故事學,能對各位有所啟發,祝福各位朋友都能找到「差的那一撇」,完整了「我」;或者抹除「執念的那一撇」,讓「我」成了「找」,重新追尋對於世界的新定義。
懂事,就是意識自己得到夠多了
每次回憶起學生時代,總會飄起一股濕霉味。這個味道來自身上那件永遠乾不了的制服。
母親從小被送去當養女,國小畢業就要工作,沒再升學。為了照顧家裡三個小孩,母親兼了好幾份差,因為學歷低,她只能做玩具組裝、免洗餐具的包裝、餐廳的服務生、清潔員……等勞力工作。每次回到家裡都很晚了,筋疲力盡的她在午夜時分,還要幫小孩洗衣服……那些衣服只晾了半夜,到了清晨經常還是微濕的,但我沒有別的選擇,穿上就匆忙上學去了。我小時候很討厭那股濕霉味,那個味道讓我感到自卑,覺得自己骯髒,心裡偶爾還會埋怨母親:「為什麼我都沒有乾淨的制服穿?」但是我卻從未在放學之後,自已動手洗衣服,因為我都在公園和鄰居小朋友玩耍,跳房子、玩捉迷藏、打躲避球……多麼快樂啊──我厭惡那段回憶裡的自己。
我讀國中時,正值Michael Jordan叱吒NBA球場的黃金年代,班上所有男同學的話題都圍繞在「Jordan九代」的球鞋。從小到大都穿「Robentan牌」(路邊攤)的我,憋了幾個月,終於怯懦地向母親說:「我想要一雙籃球鞋,有打勾勾的那個。」母親沉吟片刻,隔天放學帶我走進民族東路的一間體育用品店,我只花了一分鐘,就挑好了一雙白色的NIKE球鞋,因為那雙是全店最便宜的。母親看了標籤上數字寫著一千二,眉頭皺了一下,打開皮包數一數裡頭沒幾張的鈔票,然後問店員能不能算便宜一點,那個大哥哥說:「已經打九折了。」然後母親看了我一眼,再度打開了皮包,反覆數了幾次剛剛早就數過的那幾張鈔票,又問了店員:「算員工價好不好?」店員搖搖頭:「八折,最多八折。」最後母親卑微地、技術性地把皮包攤給店員看,那個大哥哥回頭和我對望了三秒鐘,又瞄了母親腳上那雙磨破底的涼鞋一眼,最後我的球鞋以九百元成交。YA!我隔天穿著那雙白色新鞋,風光神氣地走進教室,因為全班男生腳上都有一雙NIKE,現在我也有一雙了──我厭惡那段回憶裡的自己。
大學時,母親為了生計,去幫人家做家庭清潔,雇主都是有錢人。有一次她推開房門,淚眼汪汪地對我說:「凱啊,媽媽對不起你……」我心想怎麼了,媽媽吸了一下鼻涕才告訴我,她雇主的兒子是建中數學資優生,他們家要送他去美國的史丹佛大學念書。「聽說那是最好的大學,畢業之後都是人才……媽媽對不起你,你這麼優秀,這麼會讀書,但是媽媽沒有錢栽培你……媽媽沒有錢讓你出國念研究所……對不起……」我看了媽媽自責的眼神,眼眶瞬間也紅了,我衝上前緊緊抱著她,突然發現懷中的母親原來個子這麼小、這麼瘦……我難以想像這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瘦小身軀是怎麼做那些勞力工作撐過二十幾個寒暑,把我們三個小孩扶養長大的。「媽,妳把我養到這麼大,我好手好腳……妳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長大了,要什麼我會靠自己去爭取……」──我喜歡那段回憶裡的擁抱,如此沉重卻又溫暖。
母親掏空錢包幫我買新鞋,卻忘了自己鞋子早磨破了;她為了沒能力送我出國而自責,卻從不抱怨自己國小畢業就要去工作。我才終於體悟,所謂的母親,就是「覺得給孩子的不夠,忘了自己要什麼」的那種人。而所謂的懂事,就是從「意識自己得到夠多了」的那一刻開始。
請在我最不值得被愛的時候愛我
小時候,經常把父親的肚子當成枕頭,躺在他身上,一邊愜意地感受大同牌電風扇的涼風,一邊看電視,十分逍遙自在……這是我努力地回溯,從記憶河流的最上游所打撈起的父子親密畫面。
長大之後,我和大部分台灣傳統家庭的男孩子一樣,鮮少和父親有肢體上的親密接觸。我再次和父親相擁,是在一個很荒謬的場景。
五年多前,父親糖尿病的狀況越來越嚴重,要開始洗腎。他很怕造成我的負擔,所以都自己坐公車去鄰近的萬芳醫院;但洗完腎後通常體力很虛,我就會騎機車去把他接回來。某次他坐上我機車後座,虛弱的身體搖搖晃晃,感覺起來重心不太穩,隨時會從車上摔下來,他便把手從我的肩膀往下移,環抱在我的腰上,抱得很緊很緊,像幼兒害怕被父母遺棄的那種感覺。
那一刻,我意識到某種生命與生命之間的重新連結,默默地在那台老舊的豪邁奔騰機車上發生。一開始,我有點恐懼那種依存的關係,因為我根本沒有準備好去迎接父親的衰老,他從白內障不能再開計程車,從三餐勉強能自理到上下樓梯需要人攙扶,這段逐漸退化的時間不算短,我明明知道父親的健康是不可逆的,但心裡卻不願意去面對這件事。我內心其實是害怕的,我擔憂的不只是父親的病情,更多的是自己的創作、人生的腳步是否會因為照顧父親而停宕了下來,我真的無法想像我大好的春青時期,是在醫院診間的消毒藥水味和父親臥室的老人味裡度過;是的,我內心深處的想法很自私。
幾年前,父親的視力退化到零點一左右,基於安全,家人們討論著要把父親送到安養院,雖然多了一筆不小的開銷,但換來更妥善的照顧,我們想是值得的。而安養院是媽媽、姊姊、妹妹幫忙找的,這個家庭會議的過程,我沒有多說什麼,可能是害怕背負兒子遺棄父親的罪名吧,由其他家人主動提出,讓我減少許多罪惡感,也許他們知道我在劇場忙碌之餘還要照顧父親的這幾年,已經盡力了。
我不是在一個父慈子孝、家庭和樂的環境下長大。我想很多人跟我一樣,對於照顧父親這件事,心裡會有很大的矛盾,那種不對等的付出,很難讓人心甘情願。我從不認為自己孝順,這些年的付出,我只希望自己心安就好,問心無愧就好。
直到我結婚,有了孩子後,才想起一句台語俗諺:「雙手抱孩兒,才知父母時。」父母與子女之間的付出,本來就是很難對等,很多計較都是沒有必要的,許多不諒解都源自於靈魂的軟弱;如果我們能擁有堅強的生命信念,那麼諒解某些生命中曾經的矛盾就變得容易多了。
在某本書上曾看過一句瑞典諺語:「請在我最不值得被愛的時候愛我,因為那正是我最需要愛的時候。」或許,我們不必恐懼面對父母的衰老,我相信,陪伴的過程,會點點滴滴壯大我們的靈魂。
扮別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淚
演員是一門特別的行業,三百六十行當中,好像哪一行都不是,但又必須去扮演其他三百五十九行。過去演員被視為「下九流」的行業,時至今日,演員的社會地位較受到尊重,但仍有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辛苦。
幾年前,我和明華園合作改編了洪醒夫的小說〈散戲〉,由於口碑不差,後來進行第二輪加演。《散》是一齣戲中戲,講述五〇年代後,電視、電影出現在老百姓的生活中,歌仔戲榮景不在,紛紛從戲院內台退到廟口做野台戲,戲班子的成員遭逢生活困頓,有的轉行,有的咬牙苦撐。
台東首演我坐在台下,演到下半場時,本來輪到飾演「春生」的演員講話,但他沒上台,而是由另一個演員代講台詞:「秀潔,春生今天身體不舒服,他要我告訴妳,海湧滾滾的機關,他一定會做出來。」我直覺不妙,後台一定出事了!我拔腿往後台狂奔,看到「春生」坐在椅子上,表情痛苦難耐,他泛著淚光對我說:「導演,對不起……」他的右手腕像湯匙的弧度扭曲變形,我低呼:「他骨折了,直接送急診!」
原來「春生」在暗場時,不慎踩到置景用的板車,在滑倒時用手撐地,然後聽見「咔」一聲,他知道完蛋了。現場大家無暇去歸咎責任,所有人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情──戲要怎麼演下去?
當時,舞台上正巧演到戲班有團員「出班」(離團)、有團員腳受傷,團主又臨時找不到人,只好緊急調度,角色大風吹的結果,造成《秦香蓮》演出烏龍不斷;而後台,竟上演著一模一樣的戲碼。我疾速翻著劇本,在後台穿梭,趕緊把「春生」的戲份分配給別人,然後這些演員立馬上台,繼續演出烏龍不斷的《秦香蓮》。
看著台上演員賣力的神情,聽到台下觀眾的笑聲,我眼淚一直掉,我真的好難過,演員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要上台演戲,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把人生百態呈現給觀眾,把自己的心酸藏在角色背後。我心疼台上的演員,明知道後台出事,還要裝做若無其事地逗笑台下的觀眾,我也心疼「春生」為了上不了台,都骨折了還要跟我道歉……我在側台眼淚一直掉,我不敢讓其他團員看見,因為我的角色是導演,我必須沉著冷靜地處理狀況,我得把我的戲演好。當下,我心裡不斷浮現《散》劇裡自己寫的一句台詞:「我們演員是扮別人的故事,流自己的眼淚。」
當天演出,在眾人齊心協力之下一路演到結尾高潮「樊梨花產下麟兒大破金光陣」。我利用旋轉舞台呈現身懷六甲的演員阿蘭演到一半動到胎氣,在後台生下小孩,被抱上台當活道具的生動場面──事實上,這是陳勝福總團長的真實故事,當年他的母親因戲班人手不足,硬是頂著大肚子上台演出《梁祝》,演到一半發現即將臨盆,便即興和對手說:「英台,我在前面的五里亭等你。」這梁山伯一下場,就再也沒上過台,後來戲怎麼結尾,也不得而知了。
當天,演出這個活道具的是我四個月大的兒子,看著孫翠鳳老師抱著他在戲台上說:「我們歌仔戲有傳了!」我在側台感動莫名。觀眾熱情的掌聲似乎讓我明白了,為什麼演員的工作再苦再心酸,都還能堅持站上舞台的原因。
脫下服裝,他們也是人
幾年前,擔任一個電視劇組的表演指導,認識了G。G的外表樸實,性格溫和,一聊之下才知道他過去曾是陣頭少年。由於我爺爺過去當過廟公,我自己也對藝陣十分好奇,後來我還跟著G出陣,從旁觀察八家將的文化,一瞥這群陣頭少年的神祕人生。
G說,小時候因為父母被倒會,家裡經濟陷入困境,搬到新家之後,附近有一間宫廟,於是G在父母工作無暇之餘,就往廟裡跑,因為那邊有大人看顧著,有玩伴,還有信徒供奉的糖果和食物可以吃。宮廟的出現彷彿填補了G家庭的空虛,後來G也就加入廟裡的陣頭,學跳八家將。
現代人常用「8+9」這個「八家將」的台語諧音來指稱那些混陣頭、愛尋釁鬧事的青少年,但有多少人願意關心這些青少年的家庭背景?他們畫上臉譜,穿上神服戰甲,拿起刑具和法器,化身成為了神;但大家是否想過,那些為大家驅邪除瘟,守護闔家平安的家將,其實才是一群缺乏家庭溫暖的人。
G告訴我一個很動人的小故事。
他年輕的時候和一群陣頭少年混在一起,男孩子血氣方剛,和別人起衝突在所難免。有一次,他們打架後,到了其中一個朋友家,這個朋友的阿嬤問:「你們怎麼全身弄這麼髒,黑搜搜的?」少年們不敢告訴阿嬤真相,就騙阿嬤說剛剛去打球了,阿嬤看著他們身上的血漬還有傷口,沒有多說什麼,默默接受了他們的謊言。G説:「阿嬤都已經六、七十歲了,她也不能改變什麼,大概只能藉由信仰期待能有什麼奇蹟出現吧!」
隔天,廟裡要出陣,G和他的朋友們,開了臉、換上服裝,再度化身為威武的八家將。出巡時,鞭炮聲不絕於耳,家將們腳踩七星步,經過夾道的人群。這時,G和朋友看到兩側的信眾,有的拿香拜,有的下跪,祈求家將的神威能庇護家人健康平安。我想這大概是這群陣頭少年最驕傲的時刻吧,也只有那個時刻,他們不再是自己,他們不再是被社會大眾貼上標籤的不良少年──這一秒,他們是保鄉衛民,備受崇敬的神;但就在下一秒,G和朋友看到令人震懾的一個畫面──朋友阿嬤也在人群中朝著他們下跪,嘴裡碎碎有詞地不斷祈念,G當下心裡可說是五味雜陳,甚至有點慚愧。他心想,這個阿嬤向神求的還能是什麼?不外乎是希望他的孫子能健康平安,不要再打架鬧事了。只是阿嬤萬萬想不到,眼前他跪拜的家將,竟然就是自己的孫子和他的陣頭夥伴。
這件事,讓G耿耿於懷,他後來就致力於改變陣頭文化,撕掉大家對陣頭少年愛打架鬧事的負面標籤。他組成的團體,也多次代表台灣出國表演,宣揚台灣的藝陣文化。
開了臉,他們是神;脫下了服裝,他們也是人。下次我們看到八家將出巡時,不妨試著用不同的眼光來關注、關心這群保存台灣民俗文化的人,和他們背後藏有的人生故事。
不在場證明
某次和朋友去玩生存遊戲,趁休息的空檔,我飢腸轆轆地走進便利超商買了一瓶飲料、一個麵包和兩根豬血糕。結帳的時候,我看著店員拿著條碼掃描器在飲料上「嗶」了一聲,然後他又拿起麵包,在透明包裝紙上「嗶」了一聲,接著店員很順手地拿起了豬血糕,但任憑掃描器的紅外線怎麼掃,也沒出現「嗶」的聲音──這時,他才自己尷尬地意識到「豬血糕上沒有條碼」這個事實,只好裝做若無其事地放回關東煮的杯碗中。目睹眼前店員荒謬的行徑,我強忍笑意,直到走出超商門口。
我相信這種令人噴飯的情境,你我都曾遇過。人會「恍神」最大的原因就是──對另一個時空的事件過度焦慮,導致「人」雖然在現場,但「靈魂」已經不在了,而那些荒謬的舉動,就是靈魂的「不在場證明」。
從事編劇的我,每次在創作新的故事,就是在架構一個世界。我經常不知不覺神遊到故事的時空中,因此我的「不在場證明」可以說是紀錄輝煌!例如,刷牙一直刷不出泡泡,才發現自己剛擠的是洗面乳(但我慶幸自己不是拿牙膏來洗臉);飯桌上朋友幫我舀湯,但他才舉起湯匙,就望著我大笑,我才發現自己遞給他的不是碗,是煙灰缸;發動摩托車後,要戴上安全帽時,卻聽見「咔」的碰撞聲──原來我頭上已經戴好一頂了;吃麵的時候,拿起胡椒罐猛加,回神後才發現湯碗裡都是牙籤……這些靈魂的「不在場證明」,反應了我在創作期的焦慮,現實生活與另一個虛擬世界不斷地拉扯。過去我只是覺得自己很蠢,笑一笑就算了,但後來驚覺這是一種生活失序的預兆,如果沒有提醒自己,那麼生活有可能會陷入混亂,甚至發生危險。
「專注當下」是現代人很重要的一門必修課,在這個通訊軟體發達的年代,我們很容易分心。掛念的事多了,惦記的人多了,當下的自己也消失了,眼前的人事物彷彿被自己的焦慮給蒸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記得,當身邊朋友出現「不在場證明」的時候,不要吝嗇給他關心,提醒他慢下腳步,看一眼身旁的人,專注當下。偶爾神遊一下是很浪漫的,但不要太耽溺。相信我,用洗面乳來刷牙真的很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