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偏偏首次接到的委託是將贓物放回原位?溫祚用雙手摀住了臉龐,心臟依舊像是快炸開般狂跳不已,整張臉也脹紅了。她一會兒心想,就為了這點事全身發抖,往後還能成什麼大事?但一會兒又想,自己怎麼如此膽大妄為,感到後悔莫及,整個腦袋內充斥了各種想法。是該放手一搏呢?還是就此罷手好呢?但一想到體育服底下那閃閃發亮的PMP,腦袋就像觸電般停止了運作。
我的天啊,我一定是瘋了,可是那人怎能在未經他人允許就妄自亂來?是要叫我怎麼辦嘛!這壞傢伙。
溫祚攥緊了兩顆拳頭。總之她已經沒有選擇權,非得處理不可。她撓了撓腦袋,然後趴在書桌上頭。
「百濟公主!妳大姨媽來囉?肚子痛喔?怎麼無精打采的……」
南珠輕輕拍了拍溫祚的背部說道。
「沒啦,我昨晚沒睡好。」
頭髮散亂的溫祚睜開眼睛回答。因為那傢伙的緣故,她確實一整晚都沒睡。閱讀「在妳身邊」的電子郵件時,她的呼吸愈來愈急促,心想就算是小說也無法寫得這麼生動刺激。看到郵件的最後提到物品已經放在置物櫃時,她不禁倒抽一口氣,還以為呼吸就要停止了。溫祚怔怔的望著南珠,心想:
要跟南珠說嗎?也許南珠能找到更輕而易舉的解決方法。不行、不行,這樣就違反合約了,這份工作的第一條件,就是委託人的身分和故事必須澈底保密。
萬一事情沒處理好,洩漏出去就完蛋了。雖然溫祚完全對委託人的身分一無所知,但委託人對溫祚瞭若指掌,因為販賣時間的商店上頭澈底公開了她的照片和個人資料。
啊,有了,再把東西交還給那傢伙就行了。既然他說要把東西放到七班,表示他是理科男生班三十五名之中的一名。可是,要怎麼知道哪個人是他呢?
溫祚的心中暫時出現了一絲生機,但如此一來,收到的錢就必須全數歸還,說不定商店會因此關門大吉,夢想中的兼職工作也會瞬間飛走。
只要想到去年寒假時為了尋找打工機會而耗盡力氣,就不免覺得有些委屈。不過如果之後又發生相同的事,她沒有把握自己能夠承擔,也不確定往後還能接下任務,或者保有起初成立商店的野心。
可是如此一來,要揭開那傢伙的身分,會比把東西物歸原主耗費更多倍的時間。溫祚再度搔了搔腦袋。
啊啊,該怎麼辦才好呢?沒有時間了……
溫祚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放有PMP的置物櫃,感覺好像只有自己的置物櫃顯得特別突出。她再次確認鎖頭是否上了鎖,並對它產生一股堅定的同志情感。
溫祚在午餐時間走向了七班的教室,因為她覺得只有事先勘查,才能完成這件事。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跳個沒完了。該死的心臟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要稍微瞅它一眼就會過度運轉,搞得自己都快發瘋了,心臟跳動的聲音也彷彿隨時都會被誰給聽見似的。就憑這樣還想做什麼呢?雖然在打工上遭遇諸多波折,但溫祚對這件事依然沒有自信。儘管她不斷告訴自己,東西又不是自己偷的,只是要讓錯誤的事情回歸原點罷了,但自信心仍如消氣的氣球般不停萎縮。
對方說要放回的位置,是面向二年七班的講台時,左邊第三排第四個座位。溫祚試著在窗外搜尋那個座位。
「喂,百濟公主!妳怎麼一聲不吭就出去啦?」
南珠朝溫祚的背部用力一拍,如此說道。溫祚頓時眼前一片暈眩,以為自己的心臟要停止了,甚至誤以為這一切都被南珠發現了。
「幹嘛啦,洪南珠,害我差點心臟停止。」
溫祚摀住胸口,全身癱軟的蹲在地上。
「妳今天很不尋常喔,這裡可是女生止步區域,為什麼跑來這?妳該不會已經聽說了吧?」
「聽、聽說什麼?」
溫祚吃驚的反問。
「妳怎麼了?講話還結結巴巴的,妳真的怪怪的喔。不是說和我之間沒有祕密嗎?是什麼?」
該拿第六感特別敏銳的洪南珠怎麼辦才好呢?雖然她不管是跑步、吃飯還是念書都慢吞吞的,但還是不能不對她的第六感豎起大拇指。
「不過,到底是聽說了什麼?」
「我們班選修日文的同學要和七班的一起上。」
一聽到「七班」這個詞,溫祚的耳朵馬上像兔子般豎了起來,瞬間腦袋還有一種超強伏特電流通過的酥麻感。喔耶,俗話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天助自助者嗎?果然老天爺是位給人機會的仁者。此時的溫祚,恨不得把各種形容詞都拿來表達心中的感謝之情。
「七班選修法文的同學會來我們班,而我們班選修日文的同學要到七班去。喂,不覺得很興奮嗎?因為七班有我中意的男生呢,拜託,希望他也是選修日文。」
這只能說是天意了。如今溫祚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將東西安全放回原位。她的心臟又開始狂跳不已。那傢伙此時該有多快活啊?他應該也聽說這個消息了吧?他是選修日文,還是法文呢?要是他選修法文就好了,溫祚想脫離那傢伙的視線範圍。
日文課是下午的最後一堂課,溫祚從置物櫃中找出日文課本,將那項問題物品夾進書頁,雖然中間變得有些隆起,但只要用雙手環抱就能遮住。空氣猛烈吸入胸腔的動作和從鼻子噴出的熱氣一搭一唱,溫祚感覺口乾舌燥,咽喉中間的小舌頭也變得緊繃,她告訴自己必須沉著冷靜。
對方說是面向講台時,左邊數來第三排第四個座位。溫祚比其他同學更早離開教室,趕往七班,同時還要避開第六感超強的南珠。她感覺到處都是地雷,只要一個不小心踩錯,就會被炸得粉身碎骨。要是不步步為營的話,地雷隨時都會爆炸。
七班選修法文的男同學開始接二連三的離開教室,而溫祚則是從前門進入,站在講台前面。她嚥了嚥口水,乾澀的小舌頭黏附在咽喉上。大家都忙著整理座位和離開教室,因此沒人留意溫祚。她用眼神搜尋了要放東西的座位。
哎呀。
這又是什麼意想不到的突發狀況?溫祚皺起眉頭,用手指搔了搔腦袋。男同學怎麼還坐在位置上呢?如果是在自己班級聽課的同學就沒有理由換教室,也就是說,如果東西失竊的主人是選修日文的話,就只需要坐在自己座位上。這點也應該要設想到,但溫祚沒料到這點,還非常迫不及待的心想,只要來到七班,事情就能水到渠成,順利解決。
「喂,妳怎麼還不坐下?明明來的時候快得像一陣風。喂,妳該不會也對這班級打什麼歪主意吧?為什麼這麼早來?」
南珠不知在何時神出鬼沒的跟上,用惡魔般的嗓音低語呢喃,而溫祚班上的女同學也已經各自找到空位坐下。首先要選定座位才行,於是溫祚悄悄將筆袋丟放在南珠旁邊的座位。緊抓著東西的雙手滲出了許多汗水,日文課本的中間隆起,書頁變得有些鬆鬆垮垮,PMP恍若什麼不可告人的白骨即將跑出來。物品的原主人慢吞吞的整理座位,溫祚怎樣也無法移開視線,只是一直盯著他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要能夠暫時占領那個座位,任務就能順利搞定。溫祚不禁心急如焚,不管她怎麼舔舐雙唇,它們仍馬上就變得乾澀。指尖也因為過度使力,血液無法順利流動,感到一陣酥麻。
終於,物品的原主人有了動作。這小子,這樣就對了嘛。那男生選修的是法文,但也不曉得到底是要帶多少東西,最後才慢吞吞的離開座位,走出教室。只要曾經弄丟東西的同學,都會習慣性把東西帶在身上,那位同學大概也是因為前兩天物品遭竊,所以才會過度反應吧。溫祚偷偷觀察南珠,想要擺脫她的雷達範圍,可不是小心就能辦到的事。此時的南珠已經是一副心花朵朵開的失神表情,因為她心儀的男生就在同個空間裡。這下子正好,物品原主人的座位現在空著,溫祚趕緊呼喚坐在前面的熙英,然後悄悄坐在那個座位上。她將日文課本放進書桌抽屜,手勢輕巧的將PMP抖落,東西於是滑落在抽屜內側。
溫祚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飄浮在空中般輕鬆快活。雖然她想發出喜悅的尖叫聲並大喊萬歲,但當下想到的是必須趕緊離開這個座位,要不然可能會被當成嫌犯。要是在併班回來,大家知道物歸原主的消息,一定會懷疑坐在這個座位上的人。如此一來,因為不敵良心譴責而物歸原主、手法拙劣的小偷罪名就可能落在溫祚的班上,而且只要一追問坐在那座位上的人是誰,搜查範圍就會隨之縮小。要是因為自己今天的狀態而被當成嫌犯,整件事就付之一炬了。光是想到這裡,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溫祚趕緊移到南珠隔壁的座位坐下,緊緊的抱住南珠。
「喂,妳幹嘛這樣?噁心死了,我可是喜歡男人的喔。溫祚,妳看到那個男生了吧?我的心上人就是他。妳看他不也選修日文嗎?簡直就是上天安排的命運。以後我的人生就只剩下等待上日文課了。」
那男生長得很俊俏,擁有一張白皙的臉蛋和一雙濃眉,深邃的眼神中還透露出一股神祕感,確實值得南珠傾心。不管是長得俊俏的那名男孩子,或是在溫祚旁邊一臉激動的凝望那男生的南珠,在溫祚的眼中都顯得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