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天津本燕趙之區,豪俠氣象素號恢閎。所惜地域促狹,兼之開發較晚,武術難謂發達。然津埠肇自軍衛,又允爲漕運碼頭,六百餘年以來,尚武風習亦自不磨。迨至晚近,以海疆門戶故,頻遭列強凌夷,外侮內憂,交錯相襲,津民得有切膚之痛。國事危殆,民力疲乏,所謂強國強種,迫在眉睫之間,武術一事乃大興焉。
學人闡繹民國武術之盛,例稱“南有精武門,北有武士會”,此說推源雖未*久遠,然要亦契合實情。而精武門之霍元甲,武士會之李存義,兩位民國武林巨擘,均與天津關係密切。霍氏生於津南小南河村(今屬西青區精武鎮),舊居暨墓園業已修葺如故,允爲武林豪英瞻拜之聖地;李氏雖非津人,然所啓之中華武士會則肇自津門,其後影響乃漸及江南塞北。
壬辰仲秋之月,餘輯錄《中華武士會百年紀念集》,撰有簡短“編後記”,以爲民間之武術研究,毋論宏觀微觀問題均繁,若擬不斷提高層次,真正進入學術領域,還要走很長的路:“一是消除門派之爭和畛域之見,武門人士和專家學者能坐在一起,真正心平氣和地研究探討問題;二是對既有武學典籍進行科學整理出版,對各門各派祕不外傳的文獻進行大力挖掘並公之於衆;三是堅持實事求是,對本門本派歷史不誇飾,不溢美,更不能無中生有混淆視聽,同時對既有之混亂正本清源,辨僞存真;四是口述資料的採集,方法要規範和科學,不能羼入非學術的東西,否則難於真正進入研究的大雅之堂;五是提高研究者和愛好者的整體文化素質,同時不斷拓寬學術視野;六是適時成立有關研究組織和基金會等,對相關學術研究進行推動和扶植。”所雲大體涉及兩個方面——武術發展和武學研究。這些都是隨記所思,現在看來頗爲雜沓。然而將近四年過去,種種亂象可謂依然。這些問題的存在,不*制了武學研究的深度和廣度,也制約了武術發展的傳承和創新。
兩月之前,伯羣先生傳來《李存義武學輯注》書稿,希望我寫幾句話冠諸篇*。我於武術並武學都是外行,遠無置喙其間的資格;然而我與伯羣先生,與李存義及中華武士會,與天津歷史文化研究,種種扯不清的因緣,使得我沒有藉口來拒絕。《輯注》所錄李存義武學著述,泰半完成於李氏寓津期間,由其弟子杜之堂、董秀升等襄助整理。《輯注》文獻來源清楚,真僞辨析明確,史料去取精審,整理方法得當,恰與我當初指陳之亂象遙相呼應……準此,本書之價值和意義,非但爲津門武學添增光彩,或亦可視作改變某些亂象之契機,至少可說是一次示範性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