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峰凝目望去,發覺那黑衣人掀去的黑色被單,又換了一張床位,但那躺在床上的綠衣女子,穿著、裝束,卻和適才所見一般模樣,縱然是形貌上稍有不同,也是不易分辨得出來。
但見她緊閉雙目,臉色豔紅,睡得十分香甜。
黑衣人兩道銳利的目光,轉注在江曉峰的臉上,道:「你怎麼還不出手?」
江曉峰道:「她沉睡不醒,我如一劍把她殺死,豈不是一樁大恨大憾的事情?」
黑衣人怒道:「你如再不出手,那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了。」
江曉峰回顧了一眼,見王修微微頷首,分明同意自己出手一試,當下舉步行了過去,一提真氣,長劍疾落,劈在那綠衣女子的前胸之上。
想到自己這一劍,使一個玉容如花的少女,血濺當場,玉殞香消,心中十分不忍,長劍下落時,不禁轉過頭去。
只聽波的一聲,那手中長劍,有如砍在一團棉花之上。
轉目望去,只見那綠衣少女身上的衣服,已被利刃劈裂,露出了雪白的肌膚,但那綠衣少女,卻是完整無傷。
只見她伸動一下雙臂,緩緩坐了起來。
江曉峰怔了一怔,心中大感不服,長劍一探,又刺向那少女的前胸,這一劍,江曉峰增加了不少的力量。
只見那綠衣少女,嬌軀一側,長劍掠著那綠衣少女身側而過。
江曉峰一挫腕,收回長劍。
但那綠衣少女的動作更快,身子一側,避過了一劍,右手疾如星火般拍出一掌。
江曉峰感覺到有一股勁力,直逼胸前,急急橫躍三尺。
那綠衣少女一躍而起,直衝過來,同時雙腳連環踢出。
江曉峰吃了一驚,暗道:「好快速的身法。」
長劍一起,幻起了一片護身的劍光。
綠衣少女柳腰一伸,呼的一聲,掠著那幻起的劍光,一閃而過,姿態美妙,快速絕倫。
江曉峰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潛力,隨那綠衣少女的身軀移動,湧了過來,逼住劍勢,不禁心頭大為震駭,暗道:「這綠衣女子,全身都似帶有著強大的暗勁,實是罕聞罕見的武功。」
心念轉動之間,突覺後肩之上一疼,身不由主地打了一個前栽,衝出去兩、三步遠,才停穩了身子。回目望去,只見那綠衣少女,站在室門口處,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江曉峰抬頭打量一下屋頂,並不太高,這密室的空間,亦不太大,就算是輕功絕佳的人,也不易避過自己的劍勢,但綠衣少女,卻似是輕而易舉地穿過劍幕,自然,這不能全憑輕功身法。
只聽那黑衣人冷冷說道:「你這小子服了沒有?」
江曉峰輕輕咳了一聲,道:「她練有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刀劍無法傷她。」
黑衣人冷冷說道:「我說你井底之蛙,沒有多大的見識。你大概還是有些不信,金鐘罩、鐵布衫,都是外門氣功,如何算得上乘武學?」
王修生恐江曉峰和那黑衣人鬧成僵持之局,急急接道:「不錯,這不似金鐘罩的功夫,這位姑娘的身法、功力,以及那巧妙旋轉,似乎是都含有玄機。」
黑衣人道:「閣下還算有點見識,她適才所用,是武林中絕傳的『浮光掠影』上乘身法。」
王修道:「不錯,此技絕傳甚久,今日在下等總算開了一次眼界……」
語聲微頓,接道:「在下有一事想請教閣下,不知當是不當?」
黑衣人道:「你最好想想再說,如是你言語不當,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
王修輕輕咳了一聲,笑道:「在下心中之疑,亦即是藍夫人這番安排的用心。」
黑衣人道:「好!那你就說說看。」
王修道:「這秘室之中,十二張木榻上,可都是睡的女子麼?」
黑衣人點點頭,道:「不錯,她們被稱做為十二金釵,也可以稱之為十二女煞神,不管怎麼說都可以。」
王修道:「閣下是統率這十二金釵的首腦了?」
黑衣人道:「應該是藍夫人,如今藍夫人既已過世,自然是區區在下了。」
王修陪笑道:「藍夫人千辛萬苦,用盡心機,安排這十二金釵,必然有作用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似乎和閣下無關吧!」
王修輕輕歎息一聲,道:「藍夫人命你統率十二金釵,足見對閣下的信任,如今藍夫人既已死去,閣下應當體念她的用心才是。」
黑衣人道:「嗯!藍夫人給你提過?」
王修心中一動,暗道:「此刻處境,鬥智不鬥力,不得不用些心機,說幾句謊言了。」
心中念轉,點點頭,答道:「不錯,藍夫人給在下提過,而且……」
黑衣人厲聲說道:「而且什麼,快接下去!」
王修笑一笑,道:「她告訴在下,她已為武林中安排下消除大劫的實力,而且還告訴我那實力,在一種極為玄奇、嚴密的方法控制之下。」
黑衣人沉默了良久,道:「只說了這些麼?」
王修試探著說道:「她還說過,江湖中人一旦有了絕高的武功,那就不可信任,很容易妄生狂念,動了謀霸武林之心,藍天義就是一面鏡子……」
見那黑衣人並無接言之意,才接了下去,道:「所以,她不再全心全意的相信一個人了。」
黑衣人道:「很可惜,藍夫人竟然死去。」
王修淡淡一笑,道:「在下等告辭了。」
他突然出言告別,而且要轉身就走,不但使那黑衣人大感意外,就是江曉峰和巢南子等,也是茫然不知所措,呆了一呆,才舉步隨在王修身後行去。
但聞那黑衣人冷厲地喝道:「站住!」
王修人已快近洞門口處,但那綠衣少女,當門而立,似是毫無讓路之意。
正感為難,那黑衣人卻及時喝止,立時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子,道:「閣下還有何見教?」
黑衣人道:「你們既然瞧到了這裏的隱密,還想生離此地麼?」
王修笑一笑,道:「那藍夫人說的不錯,閣下極可能在她死去之後,自立門戶,而不去完成她的遺志。」
黑衣人道:「是又怎麼?」
經過這一番交談之後,王修心中已有了七成把握,臉色一正,肅然說道:「藍夫人算無遺策,豈能智不及此?」
黑衣人道:「你是說藍夫人在死去之前,已安排下了對付我的辦法了?」
王修點點頭,道:「正是如此,不過,她對你仍極信任,遺謀對付你,只不過未雨綢繆,防而不用罷了。」
黑衣人聲音轉變得十分冷漠,接道:「縱然藍夫人確然遺留下對付我的策略,我想不出天下有什麼人,能夠執行她遺留的策略,對付區區。」
他臉上蒙著黑紗,叫人無法瞧出他的神情,但他的口氣夠狂,想他說話時的神態,亦必是十分的托大,大有目空四海、眼中無人之概。
王修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糟了,這一下也許弄巧反拙了。」
但表面上,王修卻保持了原有的鎮靜,淡淡一笑,道:「那位受藍夫人遺命對付的人,就是區區在下。」
黑衣人似是受了很大的震動,沉吟了一陣,道:「我早該想到的,如若不是藍夫人告訴你們,你們也無法找到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