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是晴空萬里的藍天。一道由騎士發出的魄力十足的吼叫撕開了能洗滌身心的清新空氣,響徹了四周。
「貴弘!」
「是!」
回應身材修長的金髮青年呼喚的黑髮少年,調轉馬頭揮起長槍。
「唏……!」
鏘──!
尖銳地突刺過去的長槍打掉了對手甲冑上的羽飾,讓它在半空中飛舞;這副光景就等於表示勝負已分了。
看起來簡直就像在跳舞啊。那種漂亮體現所謂「人馬一體」的動作,不管看多久都不會膩;他的動作就是流暢到這種程度。
水野貴弘。目前還在唸小學的年幼少年。
(我是從哥哥那裡聽說為了學習喬斯特,而從東方單獨前來的他的名字。)
被傳說在國內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哥哥──尤利烏斯•庫瑪尼•安特里收入門牆、唯一的愛徒。這就是我最早獲得所有關於黑髮少年的情報,而這也成了我對他產生興趣的契機。
(平常很少說話的兄長大人,一說到他就顯得很熱衷。……呵呵~)
雖說我身為被置之不理的妹妹當然應該要嫉妒對方──不過同時因為哥哥還讓我看到了好幾種十分罕見的表情,心裡油然而生的笑意令我實在忍俊不住,導致哥哥一臉驚訝;這種情況也發生過不只一兩次了。
喬斯特。那是由兩位身穿鎧甲的選手彼此驅馬對衝,以手上的長槍突刺對手身體來較量得分的一種競技。為了學習這門在本國自古相傳的傳統競技,宛如彗星般突然出現,轉眼間就受到哥哥認可的異國天才少年。
(水野……貴弘。)
我反覆在心裡喃喃念著這個聽起來還很陌生的名字,同時也去看過好幾場他的比賽。即便到了現在,我也能清楚地回想起他所有比賽的內容。
(現在想想,那就是我的初戀……或許真的是吧。)
不管怎麼說,即便三句不離貴弘的哥哥多次苦勸,但我到底還是無法控制想去看他比賽的衝動。
妳去看年紀比妳小的人那種低劣的比賽不會覺得很不耐煩嗎?有空去看別人比賽還不如去多修練一下!哥哥勸阻我去觀戰的理由大抵都是這些吧。
(不過當時的我……)
當時我真的很瘋,完全迷上了這位來自東洋的天才。和我同輩的人就算連中學世代的人也算上,除了哥哥以外自己也從來沒輸過;但我第一次產生「迷上對方的才能」這種感覺的對象──那就是水野貴弘。
時光飛逝,在貴弘進入中學時,他也一躍成為國內大賽前幾名的常客。
「機會永遠只給有準備的人。……你要記好這點,貴弘。」
「是,師父!」
為了抓住機會,就得不斷努力修練、鑽研技巧。即便這樣能抓住機會,但只要輸一次就完全白費工夫了;因此選手必須經常保持能獲得機會的相應高水準。
他對哥哥那樣嚴格的指導沒有半句怨言,一直都能回應哥哥的期待。
(那到底是多難達成的事啊?)
正因身為代代都培養喬斯特知名選手的公爵家一員,一直看著不斷前進的哥哥背影的自己才會比任何人都切身感受到這一點。
(沒錯,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大概……也比那時沉迷於追上哥哥的貴弘更清楚。)
不論任何人都有過逞強去做自己辦不到的事的經驗,而沉迷其中的當事人根本沒發現那實在太過勉強這種情形更是司空見慣。
(我也是一樣。我也……太過迷戀貴弘,卻沒發現他根本就是在勉強自己。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種笑容……但我根本沒發覺這一點。)
就和長年經受風雨的大樹有一天會突然悽慘地折斷一樣,那個時刻突如其來地降臨了。
「嗚啊啊啊啊啊……」
在中學的國內大賽決賽這個大舞台上,黑髮少年的表現卻是這幾年來──不,應該說從我初次目睹以來從沒看過的拙劣,連倒地的預備動作都沒擺出來就落馬了。
平常的話他應該都會使出擅長的兩段突刺並以「擊落羽飾」來決勝負,並高舉長槍指向天空、和哥哥一起品嚐勝利的滋味──如今他卻在尊為師父、總是同心協力往前進的哥哥面前抱著膝蓋,連站都站不起來地蹲在地上。
「兄長大人……」
即便我想趕到他身邊,但觀眾席離那裡實在太遠了;然而這時就佇立在他身邊的哥哥就能立刻伸手幫他。是哥哥的話就一定會──
宛如要將我在心裡祈禱而產生的些微期待粉碎般,哥哥那尖酸刻薄的聲音對少年當頭砸下。
「貴弘,你就這點程度嗎?」
雖然我日後才知道這回事,不過哥哥似乎早就發現貴弘是忍著腳傷強行上場的;而相對於榮登勝利者寶座的對手,面對因為護著腳傷而落敗的弟子,哥哥他──
「貴弘,你還是回自己的祖國去比較好。」
缺乏對勝利的執著者沒有未來可言。他淡淡地扔下這句話後,就轉頭走人了。
被師父狠心捨棄的少年拼命想站起來,甚至還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腳;然而已經受損的膝蓋卻完全不聽使喚。
哥哥連回一下頭都沒有,就這樣走了。被放到擔架上的他,雖然向著已經不見人影的哥哥、也是他當成目標的師父的背影不斷嗚咽呼喊,也沒有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