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裡一片漆黑,只聽荏九咳個不停,楚狂肩膀上的燈光一亮,照出了洞穴裡的情況。
洞口被封死,泥土飛揚又快速落下。荏九彎腰扶著石床使勁兒咳嗽,楚狂歎息:「不是讓妳別進來嗎?」
「你先前不是說什麼危險都可以躲進來嗎?」
楚狂一默:「山崩的概率太小,不在我預測當中,但既已發生,沒有提前規避風險,是我的疏漏。」
荏九呵呵一笑,只道老天爺是要玩死她,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啊!躲山洞裡避個難也能遇見山崩!不過她又想了想之前遇見的那些破事兒,這一件應當還算比較正常的了。
她揉了揉鼻子,終於止住了咳嗽:「你的那些很厲害的武器呢?不是可以讓這些東西灰飛煙滅嗎?咱們在牆上打開個洞出去吧。在這裡待著遲早得悶死。」
「不能用。」楚狂道:「空間太小,武器力量過大不能確認是否會造成山體再次崩塌,如果發生再次崩塌,情況只會更糟。」
荏九翻著死魚眼看著楚狂:「那要咱們徒手挖地洞鑽出去嗎?」
楚狂眼中閃著奇異字符,將那方巨石掃了一下,搖頭道:「不行,以你我兩人的人工效率估算,挖地道出去至少得用三天時間,而我們有95%的概率會在挖掘途中死于缺水。」
「那……」荏九虛心求教:「咱們是要躺在這裡等閻王爺來笑話咱們死得有多冤枉嗎?」
楚狂正沉思著,忽聽咚的一聲悶響傳來,荏九一愣:「還要山崩?很好,閻王爺迫不及待地來看笑話了……」
「聲音是從下面傳來的。」楚狂坐在床上輕輕敲了敲石床,聽見裡面空洞的迴響,他起身下床,在石床周圍看了看,找到了石床底部一個看似普通極了的石頭,小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楚狂猶豫了一會兒,有些苦惱道:「石床下面是空的,應該有個通道,而這石頭就是打開石床的機關。」
荏九蹲下身子,借著他肩上的亮光看著那塊石頭:「那咱們要打開嗎?」
「當然,不然只能坐以待斃。」
荏九沉重地點頭:「所以咱們要找打開它的正確方法是嗎?」
「通過掃描透視可得,向右擰九十度角向下摁壓石塊便可開啟機關。」
荏九轉頭望著楚狂:「唔……所以你現在不打開它,是害怕貿然打開,會出現什麼不可預估的陷阱?」
「可以確定,下面只是通道,沒有陷阱。」
「……」荏九斜視楚狂:「你可以告訴我一個讓你一直看著這塊石頭而不觸碰的理由嗎?」
「集中妳可憐的注意力。」楚狂凝重道:「石上綠毛植物之間,有黑色生物在活動,暫時無法判斷其攻擊性。」
荏九嘴角一抽:「不就是幾隻螞蟻你至於嗎?小時候我都拿水淹死了好多行嗎?」
楚狂對荏九有一種刮目相看的感覺。荏九實在忍不了他在這種事情上對她產生崇拜心理,她一屁股撞開楚狂,伸手擰了石塊,向下一摁,石床上的床板哢哢兩聲打開,露出下面的通道,久未敞開的通道裡倏地吹出一股涼風,帶著腐朽的味道讓荏九渾身一顫,心裡有些發毛。
她咽了口口水:「咱們真的要進去?」
「別無他法。」
石床邊上有階梯慢慢向下,在楚狂肩上的燈照不到的地方,完全是一片漆黑,荏九不由打怵,眼見楚狂已經一步跨進了石床,踏上了階梯,向下走了兩步,荏九忙將楚狂的衣袖一拽,猶猶豫豫地不敢抓上他的手掌:「我……可以牽你的手走嗎?」
其實在荏九拽上他袖口之前,楚狂便想伸出手去拉她了,在現在,楚狂已全然沒將與荏九發生身體接觸列為禁止事項,他早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經默許了荏九的觸碰,甚至願意主動去接觸她,直到荏九問出這麼一句話,楚狂才恍然驚醒,原來……他已經把荏九當成了不一樣的存在了嗎?在不知不覺當中,時間與一次次經歷推著荏九在靠近他,然後把他的疏離和防備,蠶食鯨吞。
荏九見楚狂半天沒有應聲,她覺得楚狂大概是想拒絕她而又不好意思說出口吧。她手心緊了緊,有些委屈又無可奈何地想放手。
這個男人不喜歡她,他救她於危急之中,助她于無奈之時,只是源於一種愧疚和責任吧……
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荏九可以借著楚狂的愧疚和責任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像纏著之前那些秀才書生一樣,可她現在……不敢。
她有什麼資本呢?
手指鬆開,卻在下一瞬間被一隻大手抓住。
人體的溫度穿透皮手套傳到了荏九微涼的掌心裡,順著經脈一路向上,毫無防備地衝撞進她的心房,嘭咚一聲,好像撞壞了什麼東西似的,讓心裡暖暖的血流了出來,溫暖了胸腔。
她怔然地望著楚狂,他只回頭來掃了她一眼:「走吧。」
荏九乖乖地點頭,目光只落在相連的手掌上,她手指悄悄用力將他握緊,像是害怕被他甩開似的握緊,又像是害怕被他討厭似的,不敢抓得太過用力。
不知所措。
就像現在,她的理智告訴她,這個男人已經三番兩次地和妳說過了,他會離開,他不喜歡妳,他甚至自作多情地幫妳找一個可以和你再婚的男人,他對妳好,是因為他覺得是他害了妳。而且荏九的理智還清楚地分析了自己,她知道很多事情是由楚狂而生,她心裡的某個陰暗角落其實是埋怨楚狂的。
然而,再多的理智、再多的陰暗都拽不住荏九的感情,她的感情是那麼毫不講理、無可救藥地告訴她:
她喜歡他,她喜歡他,她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