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為一贅婿者,能建功立業的有幾人?
若真是才學驚人,又何苦要入贅?
一個現代的超級金融大亨,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然後他就死掉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古代的贅婿,姓寧,名毅,字立恒。
贅婿,也就是娶老婆之後住進岳父岳母家的男人。
在那個年代,贅婿的社會地位極低,比普通人家的小妾還低,活著的時候祭不了祖死後也進不了祠堂,就連生下來的孩子都得跟著老婆姓。
上輩子閱盡繁華、歷盡滄桑,如今能有機會重新開始一段悠閒的古代生活,似乎也不錯?沒地位就沒地位吧……
於是他每天寫寫歪詩、唱唱饒舌,晃晃蕩蕩當個閒散姑爺,過得挺舒適。
可惜人非草木,誰能無情?
當身邊親近的人們遇到了天崩地裂的大麻煩,他又怎麼能夠視若無睹?
於是上輩子曾經叱吒風雲的寧毅,也只好緩緩走到幕前,吟出了他的開場白:
「你們這些人,過分了……搞得入贅的也不得安寧哪……」
作者簡介:
憤怒的香蕉
本名曾登科,男,湖南長沙人,剛滿而立之年的金牛座。
擅長生活和感情描寫,筆風細膩溫馨,作品有獨特的見解和濃厚的個人風格。
他的每部作品均受讀者喜愛,是一位慢工(此處應有噓聲)出細活的精品型作者。
著有《隱殺》、《異化》,《贅婿》連載中。
章節試閱
景翰十四年六月初九,汴梁城,尋常而忙碌的一天。
天氣晴朗。
對於眾多武朝高層官員來說,曾經的右相秦嗣源死去剛剛一個月,這是重要而特殊的一天。經過早些時日的政爭和扯皮,在這一天,武朝政局未來一段時間的基本架構已經確定下來,眾多官員的任命調動,對黃河防線、抵抗女真責任的明確,將在這一天確定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賞功罰過,官員們瓜分勝利果實的盛宴——雖然與女真人的爭奪中敗了,至少在另一場戰爭中,許多的人獲得了勝利。
早朝五更天開始,預備上朝的官員們則會在三更天去往宮城。武朝的早朝頻率不定,普遍情況下是五日一朝,但最近事情太多,頻率變為了兩日甚至一日,有些官員叫苦不迭,但今日,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情緒。
寧毅在子時過後起了床,在院子裡慢慢的打了一遍拳,沐浴更衣,吃了些粥飯,靜坐一會兒,便有人過來叫他出門。馬車駛過凌晨安靜的街市,駛過了曾經的右相府邸,快要接近宮門的道路時才停了下來,寧毅下了車。駕車的是祝彪,他欲言又止,但寧毅表情平靜,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向遠處的宮城。
皇城之下,大大小小的不少官員都已經聚集過來,寧毅抵達後,遠遠的站在路邊無人關注的地方,不多時,童貫來了,蔡京也來了,王黼、李邦彥、張邦昌、李綱、秦檜、高俅、唐恪、吳敏,等等等等的人都陸續過來了,聚集在宮城外不同的地方。
人都是有圈子的,不過並非一黨一派就會站在一起,首先當然得看身分地位,蔡京童貫是朝堂上的兩大巨頭,領域不同,摩擦也少,他們之間相處就頗為融洽;即使是相處不好的大員,見面後也會哈哈哈哈的聚首,互相吹捧或是膈應一番。
御史台的眾人比較單,他們不結黨,縱然站在一塊也隔著距離,他們也不喜歡一大幫人一起說話,頂多兩兩之間交頭接耳,表情肅穆;其次是清流,他們地位不高,站隊卻是堅定——站隊堅定的人才會被上頭欣賞;大儒們則往往長袖善舞,文人風骨外圓內方,不怕人說。
幾名年輕官員或是地位較低的年輕武將被人帶著來的,或是大家族中的子侄輩,或是新入夥的潛力股,正在燈籠暖黃的光芒中被人領著四處認人打招呼。
寧毅站在旁邊,孤零零的,第一個跟他打招呼的倒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來了。」譚稹經過寧毅深邊,望向前方,冷冷的說了一句。
「是。」寧毅回答。
然後譚稹就走過去了,他身邊跟了一名面相兇悍的將領,寧毅知道那將領名叫施元猛,是譚稹麾下頗受矚目的年輕武將,今日他們將在最後一同見駕。
「立恒來了?」
又一個聲音響起,這次的聲音溫和得多,卻帶了幾分疲憊——那是與幾名官員打過招呼後,不動聲色靠過來的唐恪。
雖然作為主和派,唐恪曾經與秦嗣源有過大量的衝突和分歧,但私下裡,兩人是惺惺相惜的好友,縱然大道不同,在秦嗣源罷相入獄期間,唐恪仍舊為了秦嗣源的事情大量奔走,秦嗣源被判流放嶺南後,原本將被刺配沙門島充軍從此天各一方的秦紹謙,也是因為唐恪的活動,才改判成了發配嶺南——縱然兩人在嶺南的不同地方,但至少相隔的距離要短很多,私下運作一番,未嘗不能相聚。
可惜,這些努力,如今都沒有意義了。
「今日之事,不要想得太多。」唐恪道,「老秦走了,你好好做事,莫要辜負了他。」
「是。」
秦嗣源去後,許多東西,包括交給童貫用以保命的資料,都留給了寧毅。唐恪並未因此對他有所怨言,大概是將寧毅當成了繼承秦嗣源衣缽之人。
過得一陣,童貫也看似無意的在與人說話的空隙中到了這邊,打量了他幾眼:「早兩日跟你說的,都記住了?」
「記住了。」
「好。」童貫點頭,「好好幹。」
他沒有揮手叫寧毅過去,而是主動抽空過來,不是紆尊降貴,而是為了盡可能減少影響。但這樣的做派,仍舊為寧毅吸引了不少目光。人群中也有寧毅熟悉的人,例如李綱,白髮蒼蒼一臉剛直的老人遠遠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多瞧他。
一來李綱的相位已經開始被架空,二來秦嗣源出事時,李綱那邊認為秦系倒台,剩餘力量理應攀附於他,助他成就大事,寧毅卻投靠了童貫——一介閹人,李綱素來是瞧不起的,寧毅這等行為隱隱的在打他的臉,因此他也再沒有過關注。
一些大小官員注意到寧毅,議論起來。
「那是秦系留下來的……」
然後對寧毅的大致情況或對或錯的說幾句,隨後旁人便大多知道了情況——一介商人,被叫上金殿,算是為了弭平倒右相的影響做的一個句點,與他本身情況的關係倒是不大。有些人先前與寧毅有過往來,見他此時毫無出奇,便也不再搭理了。
五更天,西華門開,眾人進入宮城,之後跨過右承天門,過了門便是長長的宮牆和道路,側面依次是集英門、皇儀門、垂拱門,然後是這次朝會要入的紫宸門。寧毅等人一共經歷了三次搜身檢查,眾人在紫宸殿前的廣場站好,隨後大員依次入內,寧毅等七人留在外面廣場最角落的廊道邊,等著內裡的宣見。
五更天此時已經過了一半,內裡的議事開始,晨風吹來,微帶涼意。武朝對官員的管制不算嚴格,其中幾人是大家族出身,交頭接耳,附近的守衛太監倒也不當一回事。有人看看一直沉默的寧毅,面現厭惡之色——他們或因關係或因功勞,能在此時得到皇帝召見本是榮耀,一個商人摻雜其中,頓時將他們的水準拉低了。
寧毅抬起頭,天邊已現出微微的魚肚白,白雲如絮,清晨的鳥兒飛過天空。
作為掌控一個國家的人們,醒得總比被掌控的人要早,但此時外面的城市間,應該也逐漸熱鬧起來了。
六月初九,汴梁城。
景翰朝的最後一天,天氣晴朗。
景翰十四年六月初九,汴梁城,尋常而忙碌的一天。
天氣晴朗。
對於眾多武朝高層官員來說,曾經的右相秦嗣源死去剛剛一個月,這是重要而特殊的一天。經過早些時日的政爭和扯皮,在這一天,武朝政局未來一段時間的基本架構已經確定下來,眾多官員的任命調動,對黃河防線、抵抗女真責任的明確,將在這一天確定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賞功罰過,官員們瓜分勝利果實的盛宴——雖然與女真人的爭奪中敗了,至少在另一場戰爭中,許多的人獲得了勝利。
早朝五更天開始,預備上朝的官員們則會在三更天去往宮城。武朝的早朝頻率不定,普遍...
作者序
香蕉曰:第二部小結
昨天晚上寫到一點多,寫出,發了出去,睡下的時候差不多是凌晨三點,早上八點多又醒了過來,睡不著,我坐起來聽歌,腦子裡暈暈漲漲,疲憊裡也有滿足感湧上來。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在六年以前,寫完《隱殺》的八月火,我如朝露降人間。一天寫了兩萬字左右,疲憊,但是心裡滿足而安寧。
不容易,但我知道自己做到了很好的事情。
應該是在零九年的時候,我在起點寫完《隱殺》,苦惱於故事中預定的幾個大高潮做得不夠圓融,唯一接近成型的八月火仍舊滿是瑕疵;開新書《異化》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各種線索的收放——如今《異化》的大綱已經完善,但當時,這本書的開局經過了大量調整,雖然在小枝幹上做到了精細,但在整體上,那本書做得並不好,那是我在摸索中的過程。
《異化》的前六集,在我而言都是失敗品;小細節、中層線索、單集的自洽上都做得差不多了,然而在單集與大綱的融洽上,幾集故事如同拼貼的積木,我並不喜歡;直到七八九集出現後,我才真正看到幾集的線索與大綱達成一致的狀況,那是我在小學時看文學作品感受到的理所當然的狀態,到了那個時候,我才理解到一個作者的模樣,觸摸和體會到所謂作者的輪廓。
《異化》的寫作中,我的生活和寫作經歷了這樣那樣的問題,書存在問題理所當然,但體會到那種感覺以後,我每每回顧《異化》這本書,都難以忍受——在讀者眼裡可能並無問題,但我向來是這樣的作者——不是你覺得沒問題,我就會把作品給你。
因為這樣那樣的彆扭,我停了《異化》,開書《贅婿》。這次,我寫得戰戰兢兢,不希望再出現以前的問題。
《贅婿》這本書的開局,有幾個簡單的立意。
首先,當時我天真的想:我要寫一本像《隱殺》一樣的故事,我要寫一個無敵的人——顧家明是個殺手,以力破巧,無敵厲害,那《贅婿》就寫隻心機狗好了,運籌帷幄勘破大局,聰明死別人,舉世皆是凡人的智慧——那是一種另類的粗暴。我想,這樣一來,我要考慮的問題就少了很多——真寫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坑了自己。
第二個立意,我要寫主角在金鑾殿上,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槍打爆皇帝的頭。這件事極爽,從開書起我就陸續跟不少人說過這個畫面。
第三個立意,我要寫中國近代史——這才是整本書的核心。
但是近代史不能寫,不光是因為起點規定不許寫,而是因為以我的知識積累,我不敢對近代史真正動筆——哪怕我在其中感受到波瀾壯闊、驚心動魄、可歌可泣,感受到最深的屈辱、最慷慨的赴死和最悲壯的抗爭,我仍舊不敢動筆——那不是我可以去戲說的東西。
但,我可以將這樣的感覺,融入一個屬於我的寓言裡。
架空宋朝,理出武朝的框架,不只是為了抄詩,它的好處甚多,最必要也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將近代史的一部分融進去——反正宋朝與近代也有不少類似的地方。
《贅婿》寫到現在,每一集(編按:指網路分部)有各自的起承轉合伏筆爆點,而它們的每一集,都是循序遞進的;寧毅進入武朝的溫柔視野,到家庭這個小環境裡的勾心鬥角,之後的農民起義、草莽造反,再來將目光投向世家大族,尋求世道因由,再轉到悲慘的邊民和朝廷的鬥爭,直至朝廷鬥爭和戰爭,目前為止,所有的東西終於可以收歸一點了:這個國家是什麼樣子,它因何衰弱破滅,主角才會走上金鑾殿,打爆皇帝的頭?
因為這樣的規劃,我寫得很艱難,每一條線索的收放都要清清楚楚,又要深深淺淺長長短短,許多時候我寫一個明的線索,是為了掩蓋一個暗的線索;寫一個情節,要顧慮很多方面——例如賑災,我要寫文戲,要寫世家大族,要表現出他們兼併土地的核心理念,要死人,主角很難出現太多,我還要讓讀者看得爽,又不能過於贅述,必須恰到好處……
寫作期間,不少人說他看不出這部分情節有醞釀這麼久的必要,香蕉一定是在偷懶——我當時無話可說——要怎樣才能說得明白呢?別說跟讀者了,跟想得少一點的作者都說不明白的。
曾經跟人說,我想要做網路文學的突破。
一本傳統小說,三十萬字故事完結,最多百萬,算是超長篇;網路小說,《贅婿》已經寫了三百萬字——剛寫完一半,我要在後面三百萬字的篇幅裡擰緊每一條線索,隨手寫下一個東西,要考慮它在幾十章甚至百萬字後還要不要出現,我寫出的一個立意,要考慮它在第一層爆破後要不要有第二層的昇華,甚至要不要到全書完成時凸顯出第三層寓意……腦子有時候真有點受不了,呵呵。
每一集的小結,我幾乎都會誇獎自己,這一集成功了,是督促、鼓勵,也是敲打——我已經成功了這麼多集,怎麼捨得放掉他們,怎麼捨得隨便亂寫?
幾年前起點分裂,人家說香蕉你走不走,買不買斷,我說我要寫《贅婿》,後來又有一次大波動,我拿到合約就直接續約了,為什麼,因為我要寫《贅婿》。
這三百萬字,終於能在如今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我很高興。
這些事情,是作者的自我,是我為自己慶功,有些驕傲、滿足和自戀,且請包涵。
然後,我還有更艱難的路要走……
說說殺皇帝,也說說寧毅這個人。
寫完這段故事,有很多人從利益的角度、大局的角度,說了殺皇帝的合理與不合理。
看小說代入主角,猶如玩遊戲;我攢了經驗值,攢了裝備,有了基地,想要擴大,捨不得扔掉,這些都是常理,也尤其是看網路小說的常理,但我還是想從精神層面上說一說寧毅這個人。
他跟老秦、跟成舟海這些人的對話裡,其實精神已經很清楚了。
「你們做事為道義,我做事為認同。」
一個為「認同」做事的人,他的精神到底是怎樣的?
古往今來,自近代往前,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不讀書,讀書的人、懂理的人則成為統治階層的一部分,這是事實,所以儒家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很偉大的想法——天下這麼多人,我要為爾等擔起這個責任,因為我是儒者,我要為道義做事、拯救天下,這是我的責任;至於天下蒼生是鄉民是酸民是暴民,那是另一回事。
至於「認同」——我不認同你——準確來說,是你沒有到一定的層次——你就活該去死,我對你沒有責任。這是什麼意思?冷血?無情?狂妄?任性?
都不是。
其實是民主。
所謂民主,即人民能為自己做主。
以「道義」或是以「認同」為核心,根據不同的時代背景而定。近代以前,只能以道義為核心,因為生產力不足,不是每個人都能受教育;以這個說法為準,在武朝的框架下,要求普通民眾覺醒到被人認同的程度,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寧毅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冷酷一點的說,他的精神就是這樣——不曾覺醒的人,他心懷惻隱已經夠了,武朝如果真要滅亡,到底又干卿底事?他經歷過一次失敗的人生,來到這個世界,漸漸看到認同的東西,融入進來,甚至開始做事,開始為天下盡道義——然而到最後,他認同的好東西——秦嗣源心懷天下殫精竭慮,夏村將士絕望之中發出吶喊——如果這些價值能保留,寧毅或許會繼續做下去;但,所有的東西都摔得粉碎,寧毅還被賞了幾個耳光。
回首楔子,他坐在河邊,看著那個失敗的開發案。
他成功了一輩子,忘記了曾經的朋友夥伴,忘了讓世界變得更好的期待,忘了許過的願望走過的路——這些東西在最初很矯情,在最後很珍貴,在重生後的他的心裡,則是很重的教訓。
重生了,生命要更有價值,他在乎不是皇權,不是利益,不是人命——他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而是為了認同的人和事而戰,不認同,他也可以走,不好走了,就是這麼一個結果——毆拉毆拉毆拉毆拉,全都給我去死吧!
在某些人的想法裡,寧毅要為了利益妥協,應該找個緩和的方法破局,畢竟殺皇帝太過激烈,肯定是天下共伐——沒錯,事情很嚴重;然後寧毅團結各方,訓練士兵發展科技,打敗香蕉大魔王給他安排的兩個敵人——女真和蒙古,之後建立王朝,這個王朝有兩億人,其中一億九千九百九十萬仍舊是那種會朝著秦嗣源潑糞的普羅大眾——你們覺得,在寧毅的心裡,這個國家,能不能告慰他曾經的夢想呢?
我覺得,寧毅會更喜歡聽普通人在妻兒慘死後衝向敵人的吶喊,他的精神中有著這樣的一面。
再者,女真人來了,蒙古人或許也要來了,面對這兩股力量,尤其是成吉思汗鐵木真,寧毅能不能統合整個武朝的現有勢力,力挽狂瀾呢?
很難,是以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兩個字,也是整個《贅婿》下半部的核心:
革命。
革舊有之命,將不能自主之命,革新成可以自主之命。
寧毅原本不願意去改變現況、改變儒家,因為很難;他認同秦嗣源,也不願意去改變,只打算配合一下,挽住頹勢,最後全都失敗了,他只好自己來了——他自己來,就是與那個時代完全不同的一條路了,如果說秦嗣源死後寧毅會撿起盆盆罐罐再拼一次,照他們的規矩和體制來玩革新和利益交換,那就小瞧他了。
一朝英雄仗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至於蒼生,說個大家不喜歡聽的事實:只有在小說裡,蒼生會得到尊重,在任何真實的歷史裡,蒼生都是豬羊——嗯,就是我們。
關於寧毅殺周佶的細節,有些東西並未詳寫,例如寧毅將刀擱在周佶頭上,所以其他人不敢過來;例如寧毅在拖延時間的時候發生的一些事情,到最後他殺掉周佶……這些都簡略寫了,此後或會有所交代,至於不知道寧毅怎麼帶槍進去的同學,就……
再回頭仔細看看吧。
這本書寫作的過程裡,有很多情節並不符合普通人的審美——例如我曾經不只一次的說過,歷史這東西,我們讀了以後,如果不能返照自身,那它的真實與否就毫無意義;例如我並未將秦檜塑造成一看就討人厭的大奸大惡,而是寫他在一步步的無奈中不斷後退的過程——有些人覺得這樣的秦檜不夠惡質,我是在給他翻案……
這樣寫,自然是有理由的。
現代一些良心歷史青年給某某奸臣翻案時,別人一看,這個人這麼無奈,有的人會覺得他是忠臣,有的人則會破口大罵這是漢奸翻案——他們從來沒有能力去分析一件事情:迫不得已做了壞事,就是無罪的嗎?
他們之所以這樣想,因為他們在人生中也有很多的迫不得已,每個人都是如此,遇上迫不得已時,他們就原諒了自己;他們沒有想過,真正的問題在於底線不見了,所有整個社會的人都能輕易的自我原諒。
事實上,我相信歷史上所有的漢奸,都是在輕易的原諒自己之後,成為了漢奸和賣國賊;人生中確實有很多的迫不得已,但也有一條模糊的線,過了,就完了,這才是歷史真正該說的東西。
我之前舉過另一個例子:二○一○年,成都愛國青年上街遊行,他們看見一個穿漢服的姑娘,認為那是和服,於是群情激蕩,逼著姑娘當場脫衣服要燒掉;姑娘解釋了之後,領頭者知道自己犯了錯,但仍舊堅持讓姑娘脫掉衣服燒掉,以平息下面的憤怒。
請大家試想:這麼一個幾千人遊行的領頭者,或許是大學生,他如此年輕就擁有如此的組織能力,出了社會,他會不會輕易的進入政府之中,成為我們頭上的公務員?而他的原則如此廉價,若他有一天到了秦檜的位置,他還能堅持些什麼?換作我們自己,至今又堅持了些什麼?
中華文化五千年的歷史——我們總是這樣說這樣感嘆——如此瑰麗,在這片土地上,有如此多的英雄兒女輩出,曾經建立了如此璀璨的文化;但,同時也有著如此多的奸臣壞蛋,難道他們都是外國人?
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同時有著秦檜和岳飛。很多時候,你咬緊牙關,成了岳飛,退後一步,成了秦檜——若是不當秦檜或岳飛,則會變成豬羊。
當我們在為祖先的成就感到榮耀和光榮的時候,不妨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個資格跟他們站在一起了。
之前說過另一件事,《贅婿》開書後不久,因為我對革命歷史的推崇,有個讀者說他們不過是靠運氣獲得了成果,說他們走錯了路,說他們沒給後人留下好的社會,說他們的努力毫無意義——如今,我會說,在中國近代史那樣黑暗的環境裡,經過一代一代的屈辱和流血犧牲,無數人的尋找掙扎,最終,有一群人建立了一個未來,他們飽含希望的建設它,其中曾經遭遇了彎路和失敗,但他們面臨困難的處境,經歷艱苦卓絕的努力,最終,他們的子孫在電腦前面抱怨他們留下來的東西不夠好,而後否定他們的努力。
許許多多的人,便是這樣成為豬羊的。
這本書裡的影射,主要是人性、殺戮。有人很不喜歡我這樣的寫法,問我為什麼要殺戮民眾?民眾是無辜的,是無罪的,對民眾,就算罵也是沒有用的,因為民眾愚昧,這是人性規律……
我要澄清的一點是,民眾愚昧是人性規律,是人性弱點,但是在最初,人們不是這麼使用人性弱點的。五四運動時,民族面臨啟蒙,魯迅等一代人寫「人性弱點」,寫「劣根性」,不是為了罵人,而是要找出人的局限,希望能引起警惕,革命、革新,得以改良,使人民能得以自主;而如今,人性弱點被人們拿來自我原諒,我卑劣,是人性;我膽小,是人性;我不正直,也是人性。
其實在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真正被推崇的人性弱點恐怕只有貪婪,貪婪可以是件好事,但絕沒人說怕死是好的。這也可以理解。
所以書裡有人性影射,有殺戮民眾,有故意的,更多是隨意的,因為那是社會的常態。對此介意的人,就好像這些年來漸漸不喜歡魯迅的人們一樣,大抵是因為否定了自我革新的必要性。
但我還是希望,我們有一天能成為更好的人。因為寫在書裡的,也都是我的弱點。
我一直希望避免寫太嚴肅或是太抽象的東西,這裡寫這麼多,也是因為這段故事的結束實在非常重要。上面的命題如果引申下去,還會有一大堆東西,但也打住吧。
照例說一句,《贅婿》接下來的文章,當然不會如此嚴肅生硬,只是會有很多精神層面的東西會摻雜其中,有些人看得出來,若是看不出來,那便享受劇情好了。
《贅婿》寫到現在,更新斷斷續續的,成績不錯,口碑各異,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網路文學大多一個題材,《贅婿》連續轉了五六個題材,生活、商戰、武俠、官場、戰爭等等等等,未來還要變成種田、爭霸,一個讀者連續受這麼多題材考驗,會篩下去不少,有人會說前面好看,有人說中間,有人喜歡後期,各有偏好,都很正常。
在這本書之前,有人說香蕉不擅長大場面——寫出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那就是我的大場面了。成功與失敗各有評論,但我並不喜歡以下這類論調——香蕉以前沒寫過大場面,所以香蕉不擅長大場面,所以香蕉應該避免大場面——這樣的邏輯很沒有出息,而且並不通順,並不是一個真正寫書的人該接受的,也不是一個真正的評論者該給我的。
戰爭,我之前同樣沒有寫過。我知道很多人對戰爭的定義,馬隊怎麼擺、弓箭怎麼放、長矛怎麼用,什麼戰法對什麼戰法;我也看過很多這樣的書,但是本身毫無觸動。我不是為了成為一個軍事學家來看書的,也並不想從網路上的嘴炮中獲得專業的優越感;我小的時候看過一套中國近代抗戰歷史的啟蒙讀物,一共六本,全都描寫戰爭,地道戰地雷戰都有,寫了裡面一個一個的人,我為之感染,至今回憶起書裡的情節仍舊熱血沸騰……
如今想來,那只是稍微正式一點的啟蒙讀物,我現在去看未必會有感覺,但那種戰爭中的畫面,從我小學起在心中保留,到了三十歲,我仍能用我的方式將它以另一種內容再現,這就是思維的傳遞。
所以當我描寫戰爭,我描寫的是薛長功,是毛一山,是渠慶,是宇文飛渡,是陳凡,是岳飛;當這些人在讀者心中活了起來,當成吉思汗、紮木合、赤老溫、宗翰、宗望這些人在讀者心中活了起來,人們才能真正看見他們在原野山林間對衝的畫面,看見每一滴鮮血濺出時的頑強和吶喊。
這些都是書的下半部要寫的東西。
這本書的寫作過程裡,得到許多人的支持,我的每一位編輯對我都盡心盡力,長天、海星、紅茶、青山、三生,他們有的還在起點,有的已經去了新的地方。這本書的斷斷續續,令他們所有人都頭痛苦惱,但每次我更新起來,他們都會給我安排推薦,我很感激,有時候甚至得跟他們說我可能會斷更,不要再推,免得扣獎金。書還沒結束,但在上半部完結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我想說一句謝謝,以及抱歉。
即使不是我的責編,也有些編輯對這本書給出了意見和幫助,例如悟道時常與我討論情節,周侗死時的那句「世間若有豪傑在,何惜此頭見英雄」,便是出自他的手筆;前不久也是他說殺皇帝的那章,可以叫「群龍無首,吉」。我當時正苦惱這章怎麼命名,這章名極好,我很喜歡。
我曾經想在三十歲未到之前完成《贅婿》的上半部,但計畫遲遲後推,如今進入三十歲已經半年了。回首這半本書,算是耗盡心力的,有人說香蕉喜歡偷懶,其實在任何場合我都敢理直氣壯的說,我是起點寫書最努力的人之一,我是起點在書上花的時間最長的人之一。也有人疑問,斷更成這樣,香蕉怎麼記住情節的?要是我,每次動筆都要回頭看——這本書的內容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腦子裡轉,困擾我的精神,消耗我的腦力,使我不得安眠,我又如何會忘記一星半點?
我的二十歲年代,幾乎都在寫書裡度過,寫到這裡,回頭看看,我不曾偷懶,付出了最大的努力。《贅婿》是我目前能力的頂點,而即使只有眼下這半本,也足堪告慰了。
很多時候,斷更確實沒法找藉口,跟著這本斷斷續續的走過來,我知道所有讀者的辛苦,無論是走到現在的還是中途沒看了的,我想我得謝謝你們的支持。
接下來,我們可能還得糾纏好幾年呢——想一想,真是要為你們抹一把汗……
這是一篇很自滿、很自戀,也很亂來的小結,謝謝大家看到這裡。
武朝末年 歲月崢嶸 天下紛亂 金遼相抗 局勢動盪
百年屈辱 終於望見結束的第一縷曙光
天祚帝 完顏阿骨打 吳乞買
成吉思汗鐵木真 劄木合 赤老溫 木華黎 博爾忽 博爾術
秦檜 岳飛 李綱 种師道 唐恪 吳敏 耿南仲 張邦昌
忠臣與奸臣的較量
英雄與梟雄的博弈
胡虜南下 百萬鐵騎叩雁門
江山淪陷 生靈塗炭
一個國家與民族百年的屈辱與抗爭
先行者的哭泣 吶喊 悲愴
這是先前的預告——嗯,我寫到這裡了。
另,祝諸位讀書快樂。
香蕉
香蕉曰:第二部小結
昨天晚上寫到一點多,寫出,發了出去,睡下的時候差不多是凌晨三點,早上八點多又醒了過來,睡不著,我坐起來聽歌,腦子裡暈暈漲漲,疲憊裡也有滿足感湧上來。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在六年以前,寫完《隱殺》的八月火,我如朝露降人間。一天寫了兩萬字左右,疲憊,但是心裡滿足而安寧。
不容易,但我知道自己做到了很好的事情。
應該是在零九年的時候,我在起點寫完《隱殺》,苦惱於故事中預定的幾個大高潮做得不夠圓融,唯一接近成型的八月火仍舊滿是瑕疵;開新書《異化》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各種線索的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