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筆名 H. D. 的美國女詩人希爾達.杜利特(Hilda Doolittle),在一九三〇年代接受佛洛伊德治療後寫下的紀錄與自我敘說。文中佛洛伊德以「教授」之名若隱若現,彷彿在 H. D. 行動與回憶時始終於一旁觀看守護,與她對話。
第一部「牆上的書寫」是 H. D. 治療十年後的回憶,以簡短章節的散文詩形式雜揉夢境、現實與想像,重寫了她的分析經驗;第二部「降臨」則是分析期間的日記。全書交織著 H. D. 的生命故事和治療場景――賓夕法尼亞州的童年回憶、與詩人龐德、小說家勞倫斯、她的前夫亞丁頓、終身伴侶布麗荷的關係,穿插神話意象的分析、時代氛圍側寫、自身的創作過程,以及與佛洛伊德往來的點滴。
她對古希臘文學感興趣,經常援引希臘神話和古典詩歌的題材,將歷史傳說與現代形式相結合。代表作有《海的花園》、《紅薔赤銅》、《三部曲》、《海倫在埃及》等。1960年獲美國文學藝術院詩歌功勛獎章,是首位獲此榮譽的女性。評論家稱其詩作將「暖雪與冷岩融於一身」。以 H. D. 署名的詩作已是許多現代主義和後現代主義詩人的典範,是20世紀歐美文壇極有影響力的人文資產。
二十世紀初,英國有一位以英文姓名首字母 H. D.為人所知的女作家,原名是 Hilda Doolittle,她與伊茲拉.龐德(Ezra Pound)和理査.亞丁頓(Richard Aldington)都是有名的意象主義者(Imagist)作家。
男女作家相處難免日久生情。龐德是在 H. D.家的一次派對中初見 H. D.,立刻為她所吸引。龐德也是個很優秀的作家,但他就是沒有意識到,H. D.和亞丁頓已墜人愛河,有一次 H. D.還對龐德說,「你知道,我已經聼從你的建議了。」原來,亞丁頓和 H. D.曾在一九一二年六月,在盧森堡花園度過了一個早晨,他們兩人可能在夏天上了床,龐德也許風聞此事,就後知後覺地建議 H. D.與亞丁頓結婚。
一聽到佛洛伊德說「槴子花」,H. D.就想到要送他槴子花,但她在維也納就是找不到這種花。有一年,H. D.從倫敦寫信,要维也納的一個朋友特別努力去找一串槴子花,送給「教授」當生日禮物。朋友說,她努力找槴子花,但花店的人告訴她說,佛洛伊德喜歡蘭花,所以她為 H. D.送了蘭花。H. D.還是很認真找槴子花。最後她終於找到,附上字跡潦草的卡片,送到佛洛伊德那兒。
佛洛伊德回信說,「我今天收到一些花。無論偶然或有意,這些花是我喜愛的花,是我最讚貫的花……」
H. D.迎合佛洛伊德,佛洛伊德也體貼(?)H. D.,不顧自己書桌上的花瓶插滿了蘭花的事實,順水推舟,移情別戀戀上槴子花?
到底佛洛伊德是喜歡蘭花還是槴子花?我懂了,蘭花是「意識」,梔子花是「無意識」。
槴子花是 H. D.與佛洛伊德交會時閃放的另類亮光,他們交會時真正閃放的亮光,是 H. D.的《禮讚佛洛伊德》一書。
譯者前言
英國文學史上有兩位以兩個英文首字母為筆名的著名作家,一是以 A.E.為筆名的喬治.威廉.羅素(George William Russell),一是以 H. D.為筆名的希爾達.杜利特(Hilda Doolittle)。前者是神祕主義作家,赫胥黎在《眾妙之門》之中曾提及他。後者本質上是一個女詩人,但她的《禮讚佛洛伊德》早已有德文與法文譯本,日本也在一九八三年就把它譯為日文。
H. D.在一九三三年左右接受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主要原因是,她的自我表達遇到瓶頸,以及她經歷幾次個人的悲劇和一連串令她震驚的幻象。佛洛伊德關心創造性的想像力,教導 H. D.了解她自己的個人感覺和幻想及其與宇宙性神話的關聯。佛洛伊德收集很多希臘與埃及古物,也經常跟 H. D.談及這方面的主題,可見他對宇宙性神話的著力很深。H. D.在本書也很著重神祕事物的描述。
H. D.於一九三三年寫成維也納筆記,根據此筆記於一九四四年完成《禮讚佛洛伊德》的第一部分〈牆上的書寫〉。她在希臘科夫島看到了預兆不祥的書寫投射在牆上,包括她在戰爭中喪命的哥哥的幻象。這種幻象(覺)延續到第二部分的「降臨」,在其中的第 5 則中有一段話,「我怎麼可能告訴他﹝佛洛伊德﹞我經常預見災難?」
H. D.在書中說,「我是一個學生,我在這一代――以及也許以後很多代――最偉大心靈的指導下工作。但教授並非總是對的。」這並非溢美之詞,且很具人性。
更勁爆的是,有一天 H. D.對佛洛伊德說,時間過得太快,結果佛洛伊德把很多矛盾的情緒塞進那一個字(即「時間」)之中,然後 H. D.說,「就某種意義而言,他的很多字語都爆炸了,炸毀了監獄……造成山崩,確實如此,但卻炸開了隱藏的寶礦。」
讓我印象很深刻的是,有一次,佛洛伊德對 H. D.說,「請永遠不要――我是說,任何時間、任何情況,都不需要努力為我辯護,就算妳聽到有人針對我和我的工作說出辱罵的話語。」
難怪 H. D.會說,「我會在手中拿著沙漏,把它反過來,讓他的生命的沙往後流……我會為了他的歲月改變我的歲月。」
H. D.在書中引用歌德的〈迷孃曲〉,其中最後兩行是「那兒!哦那兒/就是我們的路!父親啊,我們走吧!」似乎隱約暗示她把佛洛伊德視為父親。不過,佛洛伊德卻把 H. D.在希臘科夫島的一間旅館臥房牆上所看到的投射圖像或「以畫呈現的書寫」,解釋為她想與她死去的母親重會。佛洛伊德也在另一個場合說,「女孩並不總是把感情轉移到父親身上。」有人甚至主張,H. D.視佛洛伊德為「母親」,但還未達到戀母情結的地步。
H. D.在書中指出,佛洛伊德已經敢說,夢是來自人的意識未經探測的深處,而這種未經探測的深處,就像一條大河或一座大海洋在地下流動……
也許 H. D.服膺這種說法,她在書中對佛洛伊德的讚美有時是以微妙的隱喻方式表達,且書中的每一則都不按時間順序排列,文體隨興,有時接近意識流,尤其她對佛洛伊德說出的諸多夢境更是如此。來自人的意識未經探測的深處的夢,也許是應該以這種形式呈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