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貫十八般（上、下）

飄雪已歇，融雪半消，天氣已然好轉。

在中嶽嵩山少室山系連天峰境內所隱居的那兩母子，雖逢天飄瑞雪寒意逼人，但身為母親者，好像不很怕冷，著衣並不臃腫厚實，看起來顯然內力驚人；至於做兒子的雖著衣較豐，但也不礙身手伶俐：只要天氣許可，母子兩人必會互將劍法施展得出神入化無懈可擊，用劍好似一門藝術，總是一再樂此不疲。

「如風，天氣已經好轉，娘打算於明天下山一趟，以採購一些用品，明晨天亮，娘就要直接下山，你自行安排自己的課程，大約中午娘便回來，午餐一起共用應無問題。」為人母親者說。

「娘，您放心吧！小兒會依往例練習書法、隨緣作詩及練功練劍；做這些事，都會令我覺得開心。」做兒子的說。

第二天一早，為人母親者匆匆吃完早餐，又再喬裝打扮一番，再度施展傲人的輕功，蜻蜓點水似的飄然而下。

這回又與過去一樣，來到這條各色貨樣齊全的街道，採購了一些食鹽、茶葉及麵粉，同時也給自己買了一雙輕便的鞋子；就在此時，忽見廟口有一群人正在圍觀一件張貼告示，只見大家議論紛紛，不知發生何事？

「這開封府的畫師也未免太爛了吧！把天下最美的女人畫成這副德行。」圍觀者甲說。

「這位豔絕美人我曾見過，當時我差一點發瘋，還好同伴給我服下回魂丹，才不致走火入魔。」圍觀者乙說。

「奇怪？她為何會犯下連續殺人罪？」圍觀者丙說。

「還記得十幾年前，開封維揚武館滅門慘案嗎？聽說這個連續殺人犯就是館主的兒媳婦，誰知失蹤十幾年，還要面臨通緝捉拿。」圍觀者丁說。

聽了這麼幾人的對白，這位為人母親者擠入圍觀人群，親自以自己的雙眼確認這件張貼告示，接著迅速擠出圍觀人群，快步閃離現場，拎著包袱匆匆趕回連天峰下，施展絕世輕功，循著落點彈越而上，降落在自家門前的小型廣場上。

做人兒子的這回可有警覺心了，看見母親乍現，即刻放下練得正起勁的劍陣法，迎上前去幫忙卸下包袱，一同走入屋內。

兩母子開始享用做兒子的早已備妥的午餐，只是做母親的好像胃口欠佳，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娘，今天的午餐不對胃口嗎？還是身體有何不適？」做兒子者覺得奇怪的問。

「不是，娘今天下山不巧碰見一位熟人，傳來故鄉開封你外公外婆家惹上官非，娘很想回去探望。」為人母親者說。

「就我所知，娘好像從來都不曾回娘家過，」做人兒子者說。

「那是因為我這個為娘的捨不得你呀！此去開封路程何止百里？往返勢必延宕多日，要你一人獨自留守家園，為娘的當然不忍心，就算勉強離開也不能安心。」為人母親者說。

「娘啊！小兒也知自己的輕功仍待努力，不敢妄自下山與娘同行，不過小兒已經長大，可以完全自理生活起居，至於練習書法、作文作詩及練功練劍，這些都是小兒最大之樂趣，縱使母親大人遠行曠日廢時，小兒也必然一定自強不息，不敢稍有懈怠，母親大人這次因為外公外婆家不知何故惹來官非，理應返回娘家探視關心，以解心頭牽掛，娘啊！您就放下小兒這件包袱，放心地前往開封一趟如何？」做人兒子者振振有詞的勸說。

在做兒子的苦苦勸說下，為人母親者乃決定次日起程，目的地開封，把心頭淤積已久之痛及晴天霹靂之痛，先行了結一番，包括十幾年不曾回娘家省親，讓父母親承受自己及愛兒生死未卜之痛；還有那件通緝懸賞告示，竟把身負血海深仇之被害人，搖身一變成為連續殺人罪的通緝犯，而且行文天下，使自己二度受害，莫名其妙的受害遭致名譽毀於一旦，此外，自己還被這種死有餘辜的滔天大罪相繩，如不儘速釐清此一含冤莫白之大案，以後就算行走江湖，四處尋找滅門大仇之禍首及一干共同正犯，也將是一大絆腳石；為此，這位為人母親者，當然她的姓名叫做趙小凡，也就是大名鼎鼎，人稱豔絕觀止、塵外空靈的天下最大美人，乃決定風塵僕僕，重返故鄉開封一趟，一來探視久違的父母，以跪求寬恕不孝之罪；二來親往開封府衙，把那該死的知府大人拎來千刀萬刮一番，以究其到底所打的是什麼主意，居然拿自己的一生名譽及身家性命開玩笑。

前往開封路途迢迢，此行趙小凡拎了一個包袱，內含換洗衣物及梳洗用具，此外，另備有一套黑色俠女服附有黑色頭巾及面紗，這套俠女服於必要時，即可派上用場。

沿途，趙小凡憶起十幾年前那場浩劫，彷彿就在眼前，令人畢生難忘，還好自己天賦較佳，臨事敏感，僥倖逃過一劫，人間大噩莫此為甚，就算只是想起，就足以令人咬牙切齒、血脈賁張。

經過了幾天的行船走馬、曉行夜宿，趙小凡回到了睽違已達十餘年的古城開封；抵達時，已是夜幕低垂、萬家燈火的晚餐時刻，趙小凡首先回到維揚武館的舊址，現在已是一處公園，在公園一隅，趙小凡雙手合十，滿臉肅穆謹以至誠憑弔，心中默念往生之公婆、先夫及所有親屬之尊稱或名諱，願他們在天之靈好好保護自己及愛子，這可是將來要替往生者報仇雪恨的命根子，對於往生家人除了致上最崇高的緬懷悼念之意外，對於亡夫，趙小凡則感謝其生前對於自己的寵愛，此情銘感五內，只是緣分太淺，未能白頭偕老；可貴的是，兩人育有如風這個愛子，得以延續香火，如今已是即將邁入有為青年了，自己將會善盡為人母親者的責任，將之養育成人，謹此告慰亡夫在天之靈。

生離死別乃係人生最悲苦遺憾的事，任何人都會因此而刻骨銘心、永誌不忘，趙小凡對於十幾年前那場人禍災難，自己劫後餘生倖免一死，心中感覺當然要比任何人都深，只是冥冥中的災禍既然無法避免，身為倖存者而言，唯有認清現實，設法從痛苦的深淵中脫身，以求自我救贖，然後痛定思痛，再定心思索將要何去何從？而孩子是無辜的，必然要盡心盡力的予以撫養，以期長大成人，自己也必須從惡夢中回復清醒，畢竟日子總是得一天一天好好的過下去。

趙小凡記得維揚武館那場災難是發生在子時三刻，當晚夜色深沉，如不點燈，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當臥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朱品源衝出臥房一探究竟時，趙小凡心口一沉頓感事有蹊翹，馬上拎起外衣抱起愛子如風自窗口遁出，並展現驚人內力，運用早已學成之輕功，一躍直上屋頂，飛奔逃離現場再說，過不了多久，回首一看，維揚武館全部房舍烈焰沖天殺聲漸歇，趙小凡終於明白，這是一起計劃周詳的偷襲謀殺事件，受害人猝不及防，勢必身處不對等之劣勢，甚至連反擊之餘地也盡付闕如，其險象環生自然可想而知，事已至此，仇家既然來路不明，唯有臨危不亂靜觀其變，才是明哲保身之道，雖然心懸家人安危義憤填膺，但因愛兒如風隨身，為防仇家趕盡殺絕，只好強忍不安，先找一地棲身再說。

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趙小凡不敢偕同愛兒朱如風返回娘家，以免牽連生身父母遭逢不測，只好或抱或背，帶著愛兒如風漏夜而行，還好仍係夜間，一時還不須擔心有人認出自己，俟天亮後，可要設法喬裝改扮一番，還得要把自己這副花容盡量遮掩才行。

很快地天亮了，趙小凡不得已只好將襯裙的裡布撕下一塊，自頭髮往下巴包裹，以免被路人發現而引起無謂的麻煩。

「好可怕呀！維揚武館居然發生滅門慘案，聽說所有人員不分老少全遭殺害，完全沒有留下一個活口。」路人口耳相傳，傳進趙小凡的耳中。

這個傳言是否屬實？趙小凡希望這只是誤傳，應該不是真的，孰料這種傳言到處都聽得到，趙小凡心裡明白，這已經不是以前古人所謂的「曾參殺人」了，曾參殺人只是一件以訛傳訛的謠言，這下已經完全確定家中遭逢巨變，趙小凡於是帶著三歲有餘的愛子朱如風找個僻靜之處，忍不住大哭一場，心中充滿疑惑，到底是誰這麼狠心，下得了這種毒手？如今自己娘家也不敢回，也不敢叨擾任何至親好友，免得人家遭受池魚之殃；想起不幸家破人亡，還弄得兩眼四顧茫茫然舉目無親，怎不令人悲傷欲絕？只是顧及身旁這個無辜的幼子，只好強忍辛酸拭乾淚水，好好的盤算究竟該如何逃避仇家的追殺，好好的活下去。

趙小凡想了又想，決定痛定思痛，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將朱如風撫養長大，不管將來可能會面臨什麼樣的困境，自己必須絕對堅強，現在不應該只是帶著幼子含著淚水在街頭上遊蕩，她似乎決定該怎麼做了，於是或抱或背的帶著愛子朱如風，一步一步地往相國寺走去。

沿途依舊聽了許多有關維揚武館發生慘案的傳言，趙小凡雖然咬牙切齒義憤填膺，但因投鼠忌器，只好默默地承擔家毀人亡、喪夫喪親之痛，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的，相國寺就出現在眼前了。

走進相國寺，尋找個僻靜之所，先設法沉澱一下自己煩亂不堪的心情。

「娘，我想吃飯，肚子好餓呀！」朱如風吵著說。

趙小凡倏然驚覺，原來即將接近晌午，不僅早餐沒有進食，午餐又接著來了，自己沉溺於不幸遭遇，居然忽略了幼子朱如風三餐可能不繼的問題。

「如風乖，娘就帶你去吃飯。」趙小凡說完，抱起愛兒如風，逕往相國寺齋飯區走去。

相國寺僧侶正準備開始午膳，齋飯業已備妥，趙小凡找上了管事的僧侶，要來一副餐具，自己打飯打菜，與如風坐在用膳區一隅，母子兩人開始填飽肚子再說。

用完齋飯，趙小凡母子又再回到原來駐足的地方，教著愛兒朱如風唸起大悲咒，唸著唸著，朱如風睡著了，趙小凡也跟著闔起了雙眼，恢復一下疲累的身心。

一覺醒來，居然已是日落西山，兩母子再度食用相國寺內晚間的齋飯，然後暫將朱如風託給相國寺書齋的管事，言明幾個時辰後一定回寺帶離。

趙小凡離開了相國寺，馬上健步如飛，朝著自己娘家的方向奔去，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古色斑斕的萬卷樓因夜晚而顯得相當沉寂，趙小凡四顧無人，施展輕功越過圍牆、落在萬卷樓橫匾上的飛簷，伸手探進萬卷樓橫匾之後，取出一件約四尺長之包裝物，及一件薄狀包袱，再施展輕功迅速離開萬卷樓，此行並未驚動任何人，然後快步奔回相國寺。

在相國寺接回愛兒朱如風，趙小凡決定遠離開封這座令人傷心的古城故鄉，遠走天涯另覓適當的地點，安身立命以撫養朱如風長大成人，同時勤練輕功及劍法，然後傳授給朱如風，將來母子兩人必將取走仇人的項上人頭，以報不共戴天血海深仇之彌天大恨。

經過多天的探訪尋覓，始終沒有適當的地點符合自己的期待，這天來到中嶽嵩山少林寺，非常神往這裡的山勢險峻雄偉，此外，還有很多人煙絕蹤的山林深處，正是自己認為最理想的隱居地點，只是既然在意人煙絕蹤，就要設法攀岩，而且必須自己能攀而別人卻沒有能力可攀，才符合原先所設定的需求，為此，趙小凡乃決定捨攀岩改以自己超凡的內力所練成的輕功，試著是否可以沿著樹梢落點而上，這樣不就全盤解套了嗎？當然，嘗試這種空前絕後的特異功能，並非沒有風險，如果一不小心，也有可能受傷後果難料，只是趙小凡對於自己的超人能力，顯然信心滿滿。

趙小凡搜羅了幾處不錯的場所，其中又以少室山系的連天峰，其半腰一側峰頂，是為最佳選擇，趙小凡將朱如風暫置山腳壕坑，開始運功一躍，接著蜻蜓點水落落高陞，居然飛越數百尺高的山林深處，這裡絕對人煙絕蹤，因為根本是懸崖峭壁，林相密集，除了飛鳥、松鼠、猴子等野生動物外，凡人絕對難以到此一遊，趙小凡確認無誤後，旋即採取輕功模式飄然下山，抱起朱如風逕往市集而去。

買好乾糧、麵粉、食鹽、鍋具等件，趙小凡帶著朱如風回到連天峰下，以其驚人的內力及特異的輕功，攜子負物一躍再躍三躍……，登上連天峰原先覓妥的地點，準備在此人煙絕蹤之處，開始築廬隱居。

山上有很多現成的材料可供利用，包括木材、竹子、懸藤及茅草等等，前後不到三天，趙小凡便已打造完成一間茅屋，最起碼足堪遮風蔽雨。

就這麼在深山中過著與世隔絕的隱居生活，一轉眼間，匆匆過了十幾年，回首前塵，不禁令人感慨萬千。

趙小凡在維揚武館舊址也就是現在的公園佇立良久，緬懷故人憑弔一番，接著她打算趁著夜幕低垂，夜探開封府衙一趟，以刺探這位知府大人的虛實，作為行事應對的參考。

以上內容節錄自《道貫十八般（上、下）》一頁紅◎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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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雪已歇，融雪半消，天氣已然好轉。

在中嶽嵩山少室山系連天峰境內所隱居的那兩母子，雖逢天飄瑞雪寒意逼人，但身為母親者，好像不很怕冷，著衣並不臃腫厚實，看起來顯然內力驚人；至於做兒子的雖著衣較豐，但也不礙身手伶俐：只要天氣許可，母子兩人必會互將劍法施展得出神入化無懈可擊，用劍好似一門藝術，總是一再樂此不疲。

「如風，天氣已經好轉，娘打算於明天下山一趟，以採購一些用品，明晨天亮，娘就要直接下山，你自行安排自己的課程，大約中午娘便回來，午餐一起共用應無問題。」為人母親者說。

「娘，您放心吧！小兒會依往...

第一章　天旋地變　兵連禍結
第二章　豔絕觀止　塵外空靈
第三章　元神天降　道高魔隱
第四章　江湖浪翻　武林風起
第五章　輪迴夢繫　論情唯心
第六章　門派風雲　龍潭虎穴
第七章　霧鎖華山　撥雲見日
第八章　頂天立地　旋坤轉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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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豔絕觀止　塵外空靈
第三章　元神天降　道高魔隱
第四章　江湖浪翻　武林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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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霧鎖華山　撥雲見日
第八章　頂天立地　旋坤轉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