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美國心風暴》原著小說
☆文學大師菲利普.羅斯「美國三部曲」第一部,獲1998普立茲文學獎
☆改編電影《美國心風暴》入選本屆多倫多影展Galas& Special Presentation單元,伊旺麥奎格首次執導,主要演員包括金球獎最佳男主角提名伊旺麥奎格、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珍妮佛康納莉、【暮光之城】系列達科塔芬妮——於2016年10月28日上映
三代。一代代成長。
賣力打天下的一代。
積蓄守成的一代。
功成名就的一代。
在美國歡暢喜悅的三代。
三代逐漸融入大熔爐中。
如今到了第四代,卻一切重新來過。
徹底搗毀了他們的世界。
綽號「瑞典人」、猶太裔的西摩.黎沃夫自中學時起便是運動健將——他的人生一帆風順,一如二戰後經濟快速復甦、強大壯盛、無往不利的美國——他唸完大學後承繼家業,接下由祖父一手創立、在紐華克屹立三代的手套工廠,並娶了紐澤西州選美皇后為妻,兩人育有一個甜美可愛的小女孩。
然而,在激烈地反越戰、反資本主義的動盪一九六八年,他所鍾愛、年僅十六歲,先天口吃的女兒梅瑞迪絲,卻成為一名激進的炸彈客,不僅奪走4條無辜者的生命,也炸碎了看似成功和樂的全家福假象。
信奉「白手起家」,從小到大循規蹈矩、依循父親的期許放棄運動員生涯,成為殷實成功的企業家——西摩單純地想要打造一個標準的「美國式」家庭,豎立完全沒有舊時代思想包袱的美式價值觀,面對他這世代所面臨的新困境與挑戰,西摩始終認為只要憑藉著努力、堅持其信念,終能克服一切。然而就在女兒成為炸彈客的那天起,他開始不斷耙梳自己與家庭的過往歲月,卻仍苦思不得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除了黎沃夫家族橫跨四代的主線故事,羅斯在小說裡花了相當多篇幅描寫他成長的家鄉——美國其中一座在各族裔移民「白手起家」、共同打拼造就出的——紐華克市的興衰地方志,並不時帶領讀者穿梭在舊城區車站、碼頭的巷弄以及風光明媚的河濱自然生態公園間。對於與羅斯成長於同一時期、曾身歷其境的各族裔美國家庭而言,美國夢的破碎絕非僅止於一種大夢初醒的斷裂或失落,更接近一道鮮明烙在這個國家每一個體、家庭、城市上的歷史鑿痕。
一邊是受美國教育長大、成為優秀的模範丈夫、父親的男人,另一邊則為曾輝煌一時、滿載希望的城市,兩者成長茁壯的過程均毫無保留地接受那個時代最能代表美國的主流價值——然而在這之上白手建立起的家園,為何卻如此易碎不堪?
究竟在美國這塊土地上過著很「美國」的生活有什麼不對?
作者簡介:
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
1933年生於紐澤西州紐華克市一個中產階級猶太人家庭,1954年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州巴克內爾大學,隔年獲芝加哥大學文學碩士學位並留校教學,同時攻讀博士學位,後放棄研究而專事寫作。1959年以小說《再見,哥倫布》一舉成名(該書獲美國國家書卷獎)。
1960年任教於愛荷華大學作家班,兩年後成為普林斯頓大學駐校作家,並曾在賓州大學指導過多年比較文學課程,1992年退休後仍筆耕不輟至今。羅斯的作品廣受讀者和批評家青睞,並獲獎無數,包括普立茲文學獎、福克納文學獎、美國國家書評家協會獎、國家書卷獎,法國梅第西外國小說獎、古根海姆獎、歐亨利小說獎和美國文學藝術獎,他本人也在1970年被選為美國文學藝術院院士。
羅斯的小說語言華美恣肆、敘述縱橫自如,而創作風格多變,主題選擇廣泛。其著名「祖克曼系列作品」,其中《美國牧歌》、《我嫁了一個共產黨》和《人性污點》被稱為「美國三部曲」,正是羅斯的代表作,描述戰後美國從麥卡錫白色恐怖,歷經越戰到柯林頓性醜聞這段漫長過程的風俗誌和心靈史。
近來羅斯在美國和世界文壇愈加獨領風騷,連續多年成為問鼎諾貝爾文學獎呼聲最高的作家,美國國家圖書館並於2005年正式將羅斯作品選編進「美國經典文庫」(The Library of America),是美國文學史上作家在世時最早被列為「正典」的當代作家。
譯者簡介:
宋瑛堂
台大外文系學士,台大新聞所碩士,曾任China Post記者、副採訪主任、Student Post主編等職。譯作包括《蘭花賊》、《本壘的方向》、《非關男孩》、《發現eBay》、《斷背山》、《冷戰諜魂》、《鏡子戰爭》、《榮譽學生》、《永遠的園丁》等書。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1998年美國普立茲小說獎
媒體推薦:
「羅斯寫過具衝擊力的一部作品……動人、飽滿以及野心十足……一部充滿強烈情感的藝術作品。」——《紐約時報》角谷美智子
「小說中隨處可見美國裡想主義的深刻見解、尖酸諷刺及睿智觀點,而且讀來處處充滿樂趣……一部鞭辟入裡且極具個人色彩的沉思錄,刻劃美國半世紀以來心靈史的變化。」——《金融時報》
「極具古典色彩的一齣悲劇……一部出色的小說。」——《泰晤士報》
得獎紀錄:•1998年美國普立茲小說獎
媒體推薦:「羅斯寫過具衝擊力的一部作品……動人、飽滿以及野心十足……一部充滿強烈情感的藝術作品。」——《紐約時報》角谷美智子
「小說中隨處可見美國裡想主義的深刻見解、尖酸諷刺及睿智觀點,而且讀來處處充滿樂趣……一部鞭辟入裡且極具個人色彩的沉思錄,刻劃美國半世紀以來心靈史的變化。」——《金融時報》
「極具古典色彩的一齣悲劇……一部出色的小說。」——《泰晤士報》
章節試閱
1
瑞典人。在二次大戰期間、我唸小學的那幾年,這個綽號在我們紐華克地區有股魔力,即便對於那些從市中心王子街老街區遷移過來、仍未完全「美國化」到崇拜中學運動健將程度的年輕一代。具有魔力的不僅是這綽號,還有那張異於左鄰右舍的臉孔。在這所猶太裔占多數、而皮膚白皙的猶太學生稀少的公立中學裡,也沒有一個像誕生在我們「部落」中、金髮碧眼的西摩‧厄文‧黎沃夫那樣,下巴稜角分明,一張木然的臉宛如戴著維京人的面具。
瑞典人是三棲球星,擔任美式足球前鋒、籃球中鋒及棒球一壘手。唯有籃球隊曾兩度奪得市錦標,而他是得分王——對父祖輩多半未能完成國民教育、苦於生活壓力,視子女的學業成就勝過一切的全體學校成員而言,只要瑞典人能傲視群雄,我們球隊的命運也就無關緊要了。肢體冒犯,即便是在運動服、官方規則與不傷害猶太人的意圖的掩護下,都不是我們社區一向感到欣慰的事——高等學位才是。儘管如此,因為瑞典人,附近鄰里產生了對猶太社群,以致整個世界的幻想,一種全球各地體育迷共有的幻想:幾乎就像外邦人(他們想像中的外邦人),我們的家人能忘卻現實,將運動表現視為全部希望所冀。最重要的是,他們能忘掉戰爭。
我想,瑞典人之所以變得家喻戶曉並成為威克瓦西猶太人的太陽神,最好的解釋是美國對德日之戰及其所滋生的恐懼。當瑞典人在球場上所向披靡,生命無意義的表象便提供了一種弔詭、空想式的養分,以及在瑞典式的純真中感到快樂,給那些擔心永遠無法再見到兒子或丈夫而活在恐懼中的人。
而這一切如何影響了他——他的每次鉤射入網,每次躍起傳球、接球,每次沿著左邊線擊出強勁的平飛二壘安打收到的讚美與神聖化?這是把他變成一個穩重、面無表情的男孩的原因嗎?還是因為辛苦壓抑內在的自戀、表現在外成了看似成熟的清醒,才讓整個社區對他溢滿了愛?中學啦啦隊還有一個給瑞典人的隊呼。有別於其他振奮全隊士氣或帶動觀眾情緒的隊呼,這是只獻給瑞典人的一種有節奏的頓足,是對他的完美表現毫無稀釋、毫不害臊的激情。籃球賽裡,只要他搶得籃板或得分,整個體育館便歡聲雷動;美式足球賽上,只要他搶進一碼或攔截對手傳球,歡呼聲便會橫掃市立體育場的我方觀眾席。即便在觀眾寥寥可數的厄文屯公園舉辦的地區性棒球賽上,沒有跪坐在邊線、神情殷切的啦啦隊,哪怕只是輪到瑞典人上場打擊,或不過在一壘公式化封殺對手出局,都能從木板看台聽見一小撮威克瓦西粉絲單薄的喝采。那總共有八個音節,其中三個是他的名字,聽起來像是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特別是在美式足球賽裡,節奏隨著每一次複誦而加快,到了狂熱崇拜的最高點,側手翻筋斗的裙浪令人心馳神迷地湧出,十名嬌小結實、穿著橙色體育燈籠短褲的啦啦隊員,在我們驚異的眼前如煙火般閃動……這不是給你或我的愛,而是給美妙的瑞典人。「瑞典人黎沃夫!他……和『你愛我』押韻!……瑞典人黎沃夫!他……和『你愛我』押韻!……瑞典人黎沃夫!他……和『你愛我』押韻!」
沒錯,他看向哪裡,哪裡的人就跟他墜入情網。有個我們男生喜歡去鬧他的糖果店老闆,喊我們其他人都是「嘿你別想!」或「小鬼給我放下!」對他則畢恭畢敬地稱呼「瑞典人」。家長笑著輕聲喚他「西摩」。街上他路過的那些聒噪女孩會假裝暈眩,膽子最大的則在他背後喊道「回來,回來,我此生的你愛我!」而他任由它們發生,帶著這所有的愛慕走過街坊,一臉像是他什麼都沒感覺到的樣子。就在我們這群無名小卒做著白日夢,心想有朝一日這種全心全意、不容置喙的偶像崇拜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同時,這份強加在他身上的愛卻適得其反,剝奪了他表現情感的機會。眾人擁抱這位男孩,將他視為希望的象徵──代表著剛毅果敢與百折不撓的勇氣;這也使得我們社區那些投筆從戎的高中學生從中途島、薩萊諾、瑟堡、所羅門群島、阿留申群島、塔拉瓦島全身而返、平安歸來──顯然沒有任何玩笑或調侃能夠干擾這寶貴、天賜的信賴感。
然而玩笑或調侃對像瑞典人這樣的孩子來說,就像揮棒時的小差池,嘲諷是人性的慰藉以及小分心——如果你總是無往不利的話。他的性格絕大部分不是被他壓抑下來,就是尚在沉睡,但更有可能的是那根本不存在。他的超然、對成為無涉性別的愛慕對象的無動於衷,顯然都令他就算不能稱之為神聖,也比學校裡幾乎是所有平凡原始的人高出一大截。而如果他選在另一天刷新威克瓦西籃球校隊的紀錄(對上貝靈傑隊那天,他一役獨得廿七分),他將注定與歷史緊緊相繫、成為歷史的一頁,獲得前所未有的熱烈敬重,而不是在一九四三年那個令人傷心欲絕的日子:五十八架空中堡壘轟炸機慘遭納粹戰鬥機擊落,兩架成為高射砲火的犧牲者,超過五架於轟炸完德國的回程途中,於飛越英國海岸後失事墜毀。
瑞典人的弟弟傑瑞‧黎沃夫是我的同班同學,瘦骨嶙峋,小頭小臉,身體宛如一根甘草棒般出奇柔軟,數學天才一個,一九五○年一月還是畢業生致紀念詞代表。傲慢專橫、暴躁易怒的傑瑞從談不上跟誰真正交上朋友,那些年卻對我頗感興趣,因此我才會從十歲開始、在黎沃夫家那位於風默街與基爾街口的獨棟房子「終飾」過的地下室裡,於乒乓球桌上定期被他慘電——「終飾」指的是嵌上有節瘤的松木木板、風格居家,而非如傑瑞所以為的那種地下室:是個適合「終結」另一個小孩的理想場所。
傑瑞在乒乓球桌前爆發的攻擊性,勝過他哥哥在任何運動項目上的表現。乒乓球這種東西,最棒的一點是,它的大小與形狀剛好不能打掉你的眼睛。否則我絕不會去傑瑞家的地下室玩。要不是可以趁機向別人炫耀我跟瑞典人黎沃夫家很熟,打死我都不會下去那間地下室、除了那把木製小球拍之外無可防身。像乒乓球那麼輕的東西不可能打死人,然而當傑瑞奮力一擊那玩意兒,他腦袋裡不可能沒閃過殺人的念頭。我壓根兒沒想過如此暴力的表現與他身為瑞典人黎沃夫的弟弟有關。既然我無法想像有任何事比得上當瑞典人的兄弟——僅次於成為瑞典人本人——也就沒辦法理解對傑瑞來說,還能想像有什麼比這更糟的事。
瑞典人的房間——我從來沒敢踏進去,但去上傑瑞房間外頭的廁所時會停下腳步看一眼——就擠在房屋後半的屋簷下方。傾斜的天花板、突出的屋頂窗,牆上掛著幾面威克瓦西的三角校旗,就像我想像中的一個普通男孩的房間。兩扇對著後院草坪打開的窗可以看見黎沃夫家的車庫屋頂,那是瑞典人小學時冬季練習揮棒的地方,就對著捆在電線上、從屋椽垂吊下來的一顆棒球──靈感大概是來自杜尼斯(John R. Tunis)的棒球小說《湯肯村小子》(The Kid from Tomkinsville)。我在瑞典人床邊的內嵌式書架上認出了這本書以及杜尼斯的其他小說:《鐵公爵》、《公爵的決心》、《冠軍的抉擇》、《基石少年》、《年度最佳新人》──依字母順序排列在堅固的青銅書擋(法國雕塑家羅丹縮小版的「沉思者」複製品,也是他的成年禮 紀念禮)之間。我立刻去圖書館借了能找到的每本杜尼斯小說,然後從《湯肯村小子》開始讀起:這是一本對小男孩來說太嚴肅卻緊湊的書(簡單易懂,有些地方生硬但不失直接、恢弘),描述一個出身艱困康乃狄克山區、但整潔有禮的孩子,少年投手羅伊‧塔克,父親在他四歲時過世,十六歲那年母親也死了,他白天在自家農莊幹活兒、夜晚到鎮上「南大街街角的麥肯齊藥房」打工,幫祖母維持家計。
書出版於一九四○年,附黑白插圖,就靠一點表現主義的扭曲和恰到好處的解剖學技巧,精心勾勒出小子生活的困頓,回到棒球比賽耀眼的百萬數據之前,回到勝負只是俗世命運之謎的年代,那時的大聯盟球員看起來不像是健康大男孩,反倒像是飢餓精瘦的工人。那些插圖的靈感似乎出自黑暗簡樸的美國大蕭條時期。大約每隔十頁,為了簡明描繪出故事裡一個戲劇性的動作──「他可以往裡頭加點蒸氣」、「它飛過圍牆」、「樂佐跛著腳走回休息區」──空白頁上就會出現一個黑色的、油墨很深,象徵骨瘦如柴、臉上有著陰影的球員的純粹剪影,形單影隻,彷彿全世界最孤單的靈魂,同時與大自然和人類隔絕,或是以點畫模擬球場草皮,身後拖著乾瘦人形、蠕蟲般的陰影。他即使穿著棒球制服也不耀眼;當他擔任投手,戴手套的那隻手看上去像個獸掌;一幅又一幅的圖可以清楚看出的是:在大聯盟裡比賽,表面上看來儘管英勇,實際上不過是另一種非常辛勞也不合算的苦力。
《湯肯村小子》也可以叫《湯肯村的羔羊》,甚至是《進屠宰場的湯肯村羔羊》。一位振奮人心的新秀,加入敬陪末座的布魯克林道奇隊,在小子的球員生涯中,每一次的勝利換回的不是令人精疲力竭的失望,就是擊垮他的意外。寂寞且患了思鄉病的小子與道奇的老將捕手戴夫‧雷納德之間孳生堅定的情誼──是他教會小子搞懂大聯盟,是他「在本壘板後方堅定的棕眸」引領他投出一場無安打比賽──卻慘遭中斷:球季進入第六週,這個老人一夜之間被拉下球員名單。「提到棒球時,他們很少談到這種速度:就是球員竄起、然後沒落的速度。」接著,在小子連續拿下十五場勝投(不管哪個聯盟裡都沒有任何新秀投手達到過的紀錄)後,卻在那次大勝後被在淋浴間嘻笑的隊友鬧得一腳踩空、弄傷了手肘,永久性的傷害令他從此無法再上場投球。那年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只能坐冷板凳,靠著臂力偶爾上本壘板救援代打,然後,整個下雪的冬季──他回到康州老家,白天農忙,晚上去藥房,儘管名聲大噪事實上又重新當回祖母的乖孫──他遵照戴夫‧雷納德的指導,努力維持揮棒的高度(「習慣性地壓低右肩、往上揮棒,是他最嚴重的缺點」),在穀倉裡拿繩子懸著棒球,於寒冷的冬天早晨拿著「他親愛的球棒」練習打擊,直到滿身大汗。「『鏗……』球棒穩穩擊中球面時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到了下一個球季,他以腳程快捷的右外野手身分重返道奇隊,並以三成二五的打擊率擔任第二棒,帶領道奇隊進入最後的決賽。球季最後一日,在一場與巨人隊的比賽中,前半場打完由巨人隊領先,小子鼓舞了道奇隊的打擊攻勢,到了第十四局下半──巨人隊兩人出局、兩人在壘,道奇隊靠著他大無畏與招牌的有力跑壘領先一分──他奮不顧身地撞上中外野右牆,演出再見接殺。這不可思議的魯莽之舉將道奇隊送進世界大賽,也讓他「在遙遠的中外野右方綠色草皮上疼得直不起身」。杜尼斯最後寫道:「暮色降臨在一團球員身上,落在湧入球場的大批觀眾身上,落在兩個抬著在擔架上動不了的形體穿過鼓噪群眾的人身上……雷聲霹靂。雨滴落在馬球球場 上。」落下,落下,雷聲霹靂,而男孩的「約伯受難記」到此告一段落。
我當年十歲,從沒讀過像這樣的東西。殘酷無情的人生。沒有正義公理。我沒辦法相信這些。道奇隊該受譴責的隊員是樂佐‧紐金特,一位優秀的投手,但同時也是個酒鬼、莽夫,對小子充滿暴力傲慢又危險的嫉妒。可惜擔架上「癱軟無力」的人不是樂佐,而是全隊上最好的人,綽號小子的鄉下孤兒,謙虛、認真、潔身自愛、忠誠、天真、勇敢、無畏無懼、苦拚實幹、說話輕聲細語,有膽量,一個才華橫溢的運動員,一個俊美、樸實的男孩。不消說,我將瑞典人與小子視為一體,不解瑞典人如何能看得下這本幾乎讓我流淚、夜裡輾轉難眠的書。要是我有勇氣跟他說話,我會問他是否認為結局意味著小子就此走到了盡頭,或者有可能再捲土重來?「癱軟無力」這幾個字嚇到我了。難道小子就為了接殺年度最後一球丟了小命?瑞典人知道嗎?他在意嗎?他有沒有想過,如果災難可能降臨在湯肯村小子身上,也有可能降臨在偉大的瑞典人身上?又或者它只是本關於一個美好的明星遭到粗野、不義地懲罰的書──一本關於一個擁有偉大天賦的純真男孩,他最嚴重的缺點不過是揮棒時習慣壓低右肩、朝上揮出,而無情的上天卻仍狠心地摧毀他的書──僅僅是他書架上夾在「沉思者」書擋間的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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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典人。在二次大戰期間、我唸小學的那幾年,這個綽號在我們紐華克地區有股魔力,即便對於那些從市中心王子街老街區遷移過來、仍未完全「美國化」到崇拜中學運動健將程度的年輕一代。具有魔力的不僅是這綽號,還有那張異於左鄰右舍的臉孔。在這所猶太裔占多數、而皮膚白皙的猶太學生稀少的公立中學裡,也沒有一個像誕生在我們「部落」中、金髮碧眼的西摩‧厄文‧黎沃夫那樣,下巴稜角分明,一張木然的臉宛如戴著維京人的面具。
瑞典人是三棲球星,擔任美式足球前鋒、籃球中鋒及棒球一壘手。唯有籃球隊曾兩度奪得市錦標,而他是得分王——...